第4章 (4)
覺沒什麽好看的,還是逍遙閣對他的吸引力更大一些,便對乞丐小七道,“我們去逍遙閣。”
“好嘞,小哥兒坐好了。”乞丐小七沒有讓東方不敗駕駛馬車,反而自己充當了馬夫。
他本來還有些傲氣,雖家道中落,但貧賤不能移,寧願做乞丐餓肚子,也不要去看別人眼色行事,寧可一身種花的技藝從此失傳,也不要便宜了那些奸惡之人。但今日他的想法變了,東方不敗跟他素昧平生,在苗老頭出言不遜,言語之間污辱他時,竟肯站出來幫他。這大概是他無家可歸之後,第一個對他和顏悅色并伸出援手之人了,為這樣的人駕車,他心甘情願,無任何怨言。
東方不敗不知小乞兒的心思,只順從地坐上馬車一角,對他來說,誰駕車都沒有區別,如果不是人多眼雜,他會連車帶花一起收進附屬空間,省得拉着這一車的花草,來回颠簸,最後花草的品質肯定會打折扣。
逍遙閣門前側面有栓馬樁,将馬車拴好,東方不敗看門前站着兩個門衛,表情嚴肅,站姿挺拔,像兩座門神似的,倒是不用擔心馬車上的花草被人趁機偷了去。
乞丐小七顯然也注意到這點,幹脆領着東方不敗踏進逍遙閣內,一進去就是個異常寬闊的大廳,而離門口不遠,有一個櫃臺。櫃臺後面坐着幾個人,看樣子應該是逍遙閣的夥計之類的,他們身上的服飾跟門口的那兩位一模一樣。而在夥計們身後,是一幅巨型卷軸,上書八個大字, “任務懸賞,賞金獵人”,落款逍遙閣。
環視一圈,大廳裏懸挂了不少的卷軸,有的卷軸前還圍繞了稀稀落落的幾個人,東方不敗看向乞丐小七,“那些卷軸是做什麽用的?”
乞丐小七也曾進來打算做些懸賞任務,賺點饅頭錢,所以之前就對這裏做過了解,只是轉了好幾日,都沒有看到适合他做的任務,這才打消了念頭,安份當個乞丐。
作為一個沒有做過任務的知情人士,乞丐小七覺得慚愧之極,只是純粹地解說,他還是有點作用的。走近一個卷軸,翻至東方不敗面前,他解釋道,“這些卷軸分別是黑、紅、黃、紫、白五種顏色,每一種顏色代表了一個任務等級,黑色最高也最難,白色最低最簡單。”
看着手裏黃色卷軸上的內容,東方不敗感到有趣,沒想到這逍遙閣竟然還收錄了朝廷懸賞緝拿的罪犯,頗有挂羊頭賣狗肉的趨勢。
“逍遙閣還懸賞朝廷要犯?”
“沒錯。”
東方不敗剛問完乞丐小七,不等對方回答,身後卻傳來一聲沉沉地應答,兩人同時轉身,看向來人。
只見來人手持一柄扇子,扇面題着一首逍遙游,再看其面貌妝束,一襲白衣,翩然若仙,配上那張普通到無任何明顯特征的臉,讓人頓失興致,一眼即忘。
“在下任逍遙,這廂有禮了。”
任逍遙拱手為禮,東方不敗不知他上來搭讪的目的,但深知伸手不打笑臉人,便随意拱拱手,算是打過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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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小哥面善,不知如何稱呼?我們是否見過?”任逍遙覺得東方不敗甚是面熟,但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在哪見過。
東方不敗心中一凜,以為碰見了原身認識的人,但又聽任逍遙并不确定認識他,這才放下心,還禮道,“複姓東方,在下并不認識公子。”
任逍遙恍惚,東方這個姓他第一次聽說,覺得自己大概是真的認錯人了,天下長的相像之人又何止一二,這并不稀奇。
“是在下唐突,小哥兒莫怪。”任逍遙歉然道,轉而瞅到東方不敗手中的卷軸,想了想便熱心對他解說,“很多江湖人士并不想跟朝廷之人打交道,所以逍遙閣就将官府的懸賞接下,再以之為任務發布出來,最後逍遙閣會抽取官府懸賞的兩成利。”
他的解釋清晰明了,東方不敗點頭道謝,“多謝。”
“小哥兒請上看,五色表面是代表着任務的難易程度,其實質上,并不包括黃色,因為只有官府的懸賞任務才會用到黃色。”說着,任逍遙以手中扇子指了指卷軸的上方。
東方不敗順着他的指示,一一看過黃色卷軸下所公布的任務,果然如任逍遙所說。他又看過其他顏色的卷軸,大概已明了這些是如何劃分的。
真正劃分任務等級的只有黑、紫、白三色,黑色卷軸代表了任務時間長,危險叢生,還可能會失去性命,當然伴随着高危的是巨額賞金;紫色卷軸代表了短期任務,完成度高,數量大,是大部分有點能力的人都可以接受的;白色卷軸則通常是一些征工或者臨時雇傭的任務,主要針對老百姓,比如秋收時雇人收割、蓋房子招泥瓦匠等。
而餘下的紅、黃兩色,黃色卷軸他已知曉其代表的是官府,那紅色代表的又将是什麽?東方不敗仔細觀察過後,發現紅色卷軸上都有一個加急的标識,大概是限時任務。
東方不敗對逍遙閣發布的任務,興趣蠻大,尤其黃色卷軸上的官府懸賞,金額之大,不動心都難,再加上他武功大成,抓幾個毛賊匪類,還是輕而易舉的,只是他不喜到處奔波,基于這一點反而有些不美。想到自己要做的事還有很多,根本不急于這一時,但若能得了那些罪犯的畫像,日後碰見再抓也是種辦法。
心中打定主意,他便要問問任逍遙,電光火石間醒悟,任逍遙這名字一聽,就十有八九乃逍遙閣閣主,只要這厮答應了,那事情不就成了一半?
任逍遙仿佛有讀心術般,不等他開口,便輕聲詢問,“東方小哥兒,可是要官府懸賞的要犯畫像?”
東方不敗表情疑惑不解,心中升起一絲戒備,這任逍遙看似普普通通,跟書生無異,實則觀察敏銳,心細如絲,要知能在黑山集成為逍遙閣之主,并以“逍遙”二字作為一坊之名的,其本身就不能等閑視之。
他身份疑點重重,所謂一念成魔,一念成佛,還不曉得那未知的身世會給他帶來顯赫富貴,還是危險崇崇,若惜命識實務,他也該遠離這種心思深沉的人。
“在下正有此意,不知任公子可否應允。”想了又想,東方不敗又苦笑着添加了幾句解釋,好表現地自己貪生怕死一些,“适才看黃色卷軸為數不少,那些人又多窮兇極惡之徒,按說理應避讓着些,只是在下這副相貌本就容易招禍,多要些畫像,也算是個底氣與安慰,平時看到也好防着些。”
任逍遙好似相信了他的說辭,微笑着點點頭,便領着他和乞丐小七往櫃臺走去,“我逍遙閣畢竟是打開門做生意的,所以東方小哥兒若要畫像,便得花錢買了。”
“理當如此。”東方不敗不得不佩服逍遙閣的經商之道,恐怕那些要犯還沒抓到,他們就因為畫像賺了不少吧。
“阿福,給這小哥兒拿官府懸賞的要犯畫像。”
“哪起案子的?”名叫阿福的夥計拿出一個厚厚的簿子,上面詳細記錄了那些被通緝之人所犯下的案件經過。
東方不敗裝作猶豫不決的樣子,好一會兒才道,“所有的。”
此話一出,阿福的動作停頓下來,吃驚地擡頭,官府懸賞通緝的任務,雖沒有列入黑色卷軸,但若按任務等級劃分,絕對是夠得上危險的,因此逍遙閣成立至今,還從沒出現過一口氣接下所有黃色卷軸任務的人。
任逍遙也同樣訝然地看向東方不敗,連手中紙扇都忘記了搖動,但想到東方不敗之前所說的話,又突然能夠理解,只是錯開的眸中,帶着一縷深思,信或不信大概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五兩銀子一份,共十七份,收費八十五兩。”阿福稍作翻閱,比照着手中的簿子,迅速抽出幾疊折子狀的輕薄紙簿,擺在櫃臺上,又拉過櫃臺一旁的算盤,一頓嘩啦嘩啦的撥動,得出了總價。
乞丐小七跟在東方不敗身後,覺得自己完全跟不上節奏,看他打算付款,忙攔着道,“小哥兒,你買這麽多做什麽,那些人也不敢光明正大地上街,興許一個也碰不上呢。”那可是五兩銀子一份,尋常人家要存多久才能湊到。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畢竟我這個人啊,比較怕死呢。”東方不敗意味深長地回道,依然掏出銀子給了阿福。
拿過一個紙折子略作翻看,打頭的便是通緝犯的畫像,後面幾頁書寫了其所犯下的罪行,通過案件性質,大概也可以推測出其危險度,逍遙閣倒是将這些做的仔細,讓人一目了然。
把折子歸攏在一起,東方不敗大手一揮,吩咐乞丐小七,“小七把這些搬上車,咱們走。”
任逍遙不知因何,跟着走出大門,看到他們駕駛的馬車簡陋無比,合扇在手上敲了兩下,返身回了逍遙閣。
☆、花王染七
乞丐小七緩慢地駕着馬車,還在為東方不敗在逍遙閣的行徑而懊惱,他覺得若不是他把東方不敗引至那裏,也不會害對方白白損失了近百兩銀子。
越想越自責,但事已至此,如今的他實在無能為力,一邊是貴人小哥兒,心地善良,打抱不平,另一邊是逍遙閣,勢力龐大,深淺難測,都不是他能夠左右的。
“小哥兒,這接下來還要去哪裏?”
東方不敗其實已無再逛的心思,看天色漸晚,又想到之前打算收了小乞兒,回安寧縣城是趕不及了,只能找個客棧休息一晚,明日再回。
“找個客棧住一晚,稍後再做打算。”
住店的時候,東方不敗要了兩間房,見乞丐小七不解地看過來,便解釋道,“另一間是給你住的,我有事相詢。”
“感謝貴人小哥兒。”乞丐小七對他深深地鞠了一躬,東方不敗的态度太冷淡,讓他絲毫覺不出可憐同情的意味。
這就是人的劣根性,當虎落平陽,落難之時,別人一旦表現的熱情,就會忍不住想對方是不是另有所圖,但轉眼別人變得冷寞,反而會無所顧忌,很容易接受人家的幫助。
店小二在前帶路,來到客棧二樓人字號,給東方不敗跟乞丐小七安排的房間正好是對門, “客倌,這兩間便是二位的房間,可還有什麽需求?”說着,店小二還幫忙推開了一間客房的屋門。
東方不敗擡腳走進客房,轉首對店小二吩咐道,“送些飯菜過來。”
“哎,小的馬上送來,客倌您休息,有需要可到樓下喚人。”店小二答應一聲,又說了幾句,便退出客房,到廚房催飯去了。
目送店小二出門,東方不敗這才指着桌邊的椅子,示意乞丐小七,“坐,我們聊一聊。”
乞丐小七不明所以,只能聽命行事,局促地挑了一個離東方不敗稍遠的位置坐下。
東方不敗見狀,也沒多說什麽,只輕敲桌面,引起乞丐小七注意後,才說道,“小七,今日從苗老頭話裏字眼,約略知道了你會種植花草?”
“嗯,不但會,可說極其擅長。”說起花草,乞丐小七整個人變得自信,也不佝偻着身體了,那腰板挺的直直的,不是他吹牛,論起種花,染家人稱第二,就沒有人敢稱第一。
對于他的變化,東方不敗不動聲色,繼續說道,“我是一名大夫,有意建個園子專門種植花草藥植,需懂行之人來打理,不知小七可否有興趣?”
乞丐小七一愣,完全沒想到只是當個導游,蹭頓飯,最後會發展成東方不敗想要雇傭他, “這——我只是個臭乞丐,小哥兒難道不怕被我騙了。”
搖搖頭,東方不敗笑着指了指太陽穴,“這一路,我可都在觀察着。”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苗老頭高價蒙騙于他,又加上逍遙閣櫃臺那次,足可讓東方不敗知道乞丐小七的為人,還有初次在飯桌上時的好印象,一個容易滿足,不貪婪,有底線有自己堅持的老實人,他為何不用?
乞丐小七本想答應,但轉念想到自己背負的血海深仇,又搖了搖頭,推拒道,“貴人好意,小七心領了,奈何大仇未報,此身不由自己。小哥兒好心好意,委實不敢給您招了禍事。”
“哦?小七太客氣,不知此事能否說與我聽?”
“這——”乞丐小七明顯地遲疑,內心糾結萬分。
東方不敗拱火小能手,再添一把柴火,說道,“小七總不想一直當乞丐吧?若然這樣下去,報仇是小,餓死是大。”
深知東方不敗言之有理,乞丐小七這才緩緩道來事情真相,“我全名染七,乃花王谷現任谷主,染家第七代傳人……”
原來在漫漫的黑山密林某處,有一個隐蔽的峽谷,人稱花王谷,而小乞兒染七,從小就生活在這花王谷。相傳,染家先祖曾因躲避戰亂,舉家遷徙之時,無意中發現這裏,那時候滿谷鮮花,競相綻放,好似是歡迎染家人一般,因此染家先祖嘆其為仙境,從而順理成章地決定,在此定居。
成天與滿谷的鮮花打交道,漸漸地染家人便開發出了以花為茶,以花入食,以花熏衣的做法,後來為了激勵後代子孫,更為了增加谷中的娛樂活動,他們還成立了花神節。花神節是以每一季的第九天為正日子,取自九九歸一的說法,屆時染氏族人會載歌載舞,慶祝花神給他們帶來的安逸生活。
起初有鬥花之舞,再來發展成每三個月一次的花王之争,染氏族人沒有嫡庶之分,族長之下,凡是奪得花王之名的染氏子弟,皆會入主嫡系。
就這樣過了兩代,慢慢有了新的隐憂,花王谷雖好,但閉塞不與外人通婚,遲早會出問題。于是經族人商議後,由族長派人出去購買年輕的奴隸,專門回來用于婚配。可被當作奴隸販賣的那些人,見識過外面世界的繁華,又怎麽甘心呆在民風純樸,消息落後的花王谷呢。
因此就有了已婚配的奴隸逃跑事件,族長為了預防類似之事再次發生,便命人在花王谷外種了大片的迷漫天。
迷漫天,顧名思議,漫天半裏是迷途,其香味有毒,花株半裏之內,不管是閉氣捂鼻皆不管用,可以使人神智不清,猶如置身幻境。更巧妙的是,迷漫天的花瓣便是解藥,只要将迷漫天的花瓣含在嘴裏,便可清醒地走過其花香範圍,這點只有族長和少數族老才知道。
之後逃跑事件還時有發生,只是每次逃跑之人都會迷失在漫天花海,最後再沒人敢嘗試。
又這麽過了好多年,老族長去逝,新族長主事,他的行事風格跟前任大相徑庭,出谷辦事好多次,早就被世俗迷了心和雙眼。他曾言:戰亂業已過去,如今太平盛世,正是染氏族人出世之時。
于是,一部分族人留守谷中照舊男耕女織,新族長帶領着願意的族人走出花王谷,來到外面,宣傳花神節,開辦花王争霸,給他們的花花草草做推廣。
僅僅這一代人,花神節就聞名遐迩,花王大賽更是匠師們争相參加,想要得到的最高殊榮,非染氏族人,得花王之名者,可成為染氏嫡系記名弟子。
花王谷本是染氏族人的聚居地,因收納外姓弟子這一決定,很快便不再隐蔽,本族不乏無能之輩,外姓弟子中也不缺有才之士,漸漸就生了嫌隙。直至花王谷第六代族長之時,嫌隙升級,最後演變成內亂。
事情起因是一個外姓弟子,因愛生恨,殺死了染氏子弟,從而被第六代族長逐出花王谷。此外姓弟子之後并沒有善罷甘休,反而變本加厲,勾結谷中其他早就心存不滿的外姓弟子,快速斂財壯大勢力。
隐忍十數年,終于在半年前,他們不知從哪裏曉得了迷漫天的解法,趁夜深人靜之時,帶領很多武林人士一舉攻入花王谷,染氏族人死傷無數,最後将他送了出來,至此,花王谷易主。
“現在染氏族人便只剩下我一個而已。”染七早已說的淚流滿面,這半年來,他嘗遍人情冷暖,昔日與他交好的外姓弟子,竟生了默契般,沒有一個再搭理他,十幾年的師兄弟情份變得可笑之極。
可憐他那麽多族人,有那些背叛者的師父,還有嗷嗷待補的嬰兒,一夕之間,全沒了。
東方不敗聽完他的故事,有些唏噓,新族長的野心,注定了此時的悲情結局,他還要創建幽冥殿,應該吸取染氏族人的教訓,引以為鑒。否則,明日的幽冥教便是夕日的花王谷,根本違背了幽冥教存在的意義。
“你替我做事,我為你報仇,如何?”東方不敗捏碎桌子一角,那點木料瞬間在他手中化成了粉沫兒。
想着替|人|報|仇殺人,所殺惡人,應該也算做好事,此乃善舉,但到底拿不定主意,東方不敗在腦海中呼喚系統一號,“系統,花王谷染氏族人上下幾百口被屠戮待盡,我若将兇手殺之,此謂善還是惡?”
“大奸大惡人人得而誅之,此為善,宿主可行。”
“滴——
宿主觸發任務:以殺止殺。
任務內容:花王谷二百餘口一夜之間慘遭殺害,冤魂難平,宿主可速速緝殺兇手,安慰死者在天之靈。”
染七本來還怕東方不敗惹禍上身,但見他輕而易舉将桌子一角捏碎,心想:這哪裏是身體柔弱的小哥兒,分明比很多爺都強大許多。
“好。”
染七的一個字說出,成就了他自己背負的一切,成就了東方不敗招攬能人異士的心緒,更是成就了如今花王谷衆人的生死。
“迷漫天的解藥,你可還能弄到?”
染七掏出一個瓷瓶,遞了過去,并說道,“族人之所以拼死将我送出,也不是無地放矢,我對迷漫天的香味免疫。”這點只有上任族長知道,以前他經過漫天花海時,都會吃下迷漫天花瓣制成的藥丸來裝樣子,若不是這樣,估計那些背叛者也不會放過他。
接過瓶子,東方不敗輕笑,“這便好,今晚,我們夜探花王谷。”以他如今的武功,即使帶上染七這個累贅,也照樣可以來去自如。
“嗯!”染七鄭重地點頭,心中暗自發誓,若大仇得報,他再無牽挂,餘生就專心致志地替東方不敗打理種植園,償還他的再造之恩。
正巧此時,吱呀一聲,店小二推開房門,手裏端着托盤走将進來,“客倌,打擾了,您二位的飯菜備好了。”
把飯菜擺到桌上放好,店小二又走了出去,“客倌慢用,小的告退。”
店小二來去迅速,染七擔心他聽到了什麽,眉頭又皺了起來,東方不敗卻完全不在意,拿起筷子催促道,“快吃吧,你應該早就餓了才對。”
染七吞了一口白米飯,頗是擔憂,連菜都忘記夾了,東方不敗無奈搖頭,不得不安慰他,“放心,店小二并沒有聽到我們的對話。”以他現今的耳力和感知,別說店小二一個不會武功的平民百姓,就是擅長隐匿氣息的高手,也要無所遁形。
“一會兒出門去置辦兩身衣物,回來好好梳洗一番。”東方不敗剛吃了兩口,想起什麽,看着染七一身破爛衣服囑咐着說道。
“為什麽?”他還沒有幫東方不敗做一件事,對方已經管吃還管穿了,心中有點慌。
“花王谷再怎麽說,也是你染氏族人幾代生存的地方,可說是你的祖地,穿着乞丐服進谷,不會丢你老祖宗的臉?”東方不敗将心比心,如他有這等後人,大概氣死多次了。
“哦,謝謝。”豈止是丢臉,估計老祖宗會氣得從墳裏爬出來,生生掐死他這個不孝沒用的後代子孫。
☆、王将不王
東方不敗叫來店小二,讓他把碗盤收拾下去,又扔給染七兩塊碎銀,打發他出去給自己購置衣物。
黑山集不是縣城,沒有圍牆,也無需閉城,因此,即使是晚上也有很多客商來往住店,街上大多商鋪到了淩晨才會關門打烊。從窗戶望去,這千家百戶的燈火明明滅滅,蜿蜒成一條長龍,仿佛是座不夜城般,東方不敗再次認識到,這個世界的與衆不同。
沉默許久的系統一號,好似感知了他的想法,此時跑出來不屑道,“這根本不算什麽,科技的發展,電燈的産生,才是真正的沒有黑夜。”
系統一號經常說一些他聽不懂的話,東方不敗也不在意,時至今日,他已大概明了善惡的界限,只要不濫殺無辜,幾乎可以說重生後的他依舊能夠幽居深閨,安然度日。
想着染七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東方不敗盤腿坐于床塌之上,開始運功打坐,他一直都明白,強者才有話語權,縱使這具純陰之體天資出衆,要想木秀于林,也勢必得付出百倍的努力。而恰好,前世的經驗,絕佳的身體,不懈的練功,他都具備并做到了。
東方不敗打坐甚是枯燥暫且不提,再說拿着銀子走出客棧的染七,他并沒有東張西望地逛街,反而有目的地徑直穿過人群,走了半條街,終于來到一家成衣店。
成衣店前的燈籠搖曳閃爍,光暈昏暗,大概掌櫃的已經用過晚飯,正站在櫃臺後拖着下巴,磕睡地直點腦袋,而櫃臺旁拄着挑衣杆的夥計也困得打着哈欠,誰都沒有注意染七的到來。
染七走進成衣店,來到櫃臺前,輕輕敲了下櫃臺的實木板面,“掌櫃的,該招呼客人了。”
掌櫃的被聲音驚醒,很是氣惱,擡頭看到染七一身的乞丐破爛兒裝,就要罵人,卻在染七掏出一塊碎銀後硬生生閉了嘴巴。
轉瞬,掌櫃的就上演了一出川劇變臉,只見他兩眼彎彎,笑咪咪的,語氣甚是谄媚,堪比影帝級別,“客倌,你要看成衣?這邊請。”
掌櫃的也不嫌棄染七的穿着寒碜了,殷勤地連忙走出櫃臺,還順手在跟周公做鬥争的夥計腦門上拍了一下。
染七順着掌櫃的指引,看向牆上挂着的男子成衣,都是一些長袍大褂,對于經常擺弄花草,挖土填泥的他來說,有些空有外表卻不實用之嫌。瞅了一圈,最後看準一套長褲短打,走近後發現,整套衣服是穿在一個木人身上。
“就這個樣式,按我的尺碼,要兩套深顏色的。”染七伸手指指木人,對掌櫃的說道。
“好的。”掌櫃的點頭應道,又轉身喊來夥計,“小四兒,給客倌量身。”
雖說有錢是大爺,但染七畢竟全身髒兮兮的,掌櫃的實在心裏膈應着,不想湊上前,便讓夥計頂上去,反正量個尺寸而已,他也沒得罪客人。
量好尺寸後,掌櫃的親自去裏間拿衣服,而染七等待的這點時間,忽然想到夜探花王谷的事。他的模樣,那些叛徒都認得,再加上東方不敗,眉心一點朱紅,長的還漂亮,讓人過目難忘,染七細思恐極,忽然覺得他倆若在花王谷遇上巡夜的人,就是完全暴露的節奏啊。
染七想來想去,就是沒料到,東方不敗之所以敢帶他去花王谷,仰仗的不僅是一流的身手,還有前世作為魔頭大戰群雄的經驗。被看到臉,對東方不敗來說根本無所謂,将人殺了便是,反正系統一號給他的任務是以殺止殺,那屠盡花王谷又何妨?
一直糾結到掌櫃的拿來兩套成衣,染七也沒想出解決辦法,他也沒心思再觀察掌櫃的些微反應,直接拽了一件短襟上衣,便往身上套。掌櫃的眼睛狂跳,完全被他豪邁的動作吓呆了,心髒撲通撲通快要飛出嗓子眼兒了,就怕染七試過衣服卻突然說不買了,那他就真的要哭喊得不償失了。
“剛好合身。”染七年齡尚輕,根本沒有獨自買過衣服,花王谷有專人縫制衣物,并不需要他們操心,于是他也不問價格,直接就扔了一塊銀子給掌櫃的,“結帳。”
好在他挑的成衣并不是綢緞制的,而是一種厚實的混合粗布,專供尋常百姓幹活穿的,經濟條件稍微好些的做工種地的人家,都會挑這種布料制衣,比一般粗布略貴,耐磨又舒适。
“本店一套成衣是八百文,兩套收你一兩六錢銀,找零四錢,請客倌收好。”掌櫃的接過二兩碎銀,找了零頭兒給染七。
夥計見買賣成了,扯過一塊黑布,幫染七把衣服包了起來,剛想遞給他,就看到染七雙眼放光,賊亮地瞅着他。吓得一縮脖子,夥計不明所以,只能顫着聲音詢問。
“客倌,可是有什麽問題?”
“掌櫃的,包衣服的黑布能不能再給我扯這麽一塊。”指了指夥計手中的小包袱,染七表情興奮。
被他熱情激動的聲音吓了一跳,掌櫃的撇撇嘴,到底沒多說什麽,沖着夥計揮揮手,只想趕緊打發了染七,這樣的客人多來幾回,他得立馬去看大夫。
夥計也是心有餘悸,連忙扯了一塊黑布,和之前的成衣一起塞給染七,并送客道,“客倌慢走。”
染七正在想晚上的安排,壓根沒聽到夥計趕人,抱着東西便走了。回到客棧,他還覺得自己很機智,将黑布遞給東方不敗,又拿出一條蒙住自己的臉,給對方做示範。
東方不敗暗暗吐槽染七的蠢萌舉動,實在忍不住,打算逗弄他一番,便背過手,意念微轉,手上多了張不明材質的半臉面具。
“那,我有這個。”說着,把面具拿在手中,擋住了上半邊臉。
染七完全驚呆,這簡直是拍馬不及的節奏啊,虧他在成衣店還蠢乎乎的想對策,原來東方不敗根本是早有準備。垂頭喪氣地耷拉着腦袋,他悶悶地想着,怪不得花王谷會被滅掉,原來安逸封閉的生活,早就讓他們退化的愚不可及。
猶如當頭棒喝的沖擊,把染七最後一點點不甘心也抹掉了,他攥緊拳頭,猛得單膝跪下,“主子,染七願終身為奴,從此鞍前馬後絕無怨言。”
“你的衷心,我已知曉,日後若有叛主行徑,本座将親自取爾性命。”東方不敗擡手以內力将染七托起,暗自覺得欣慰。
他之前還在想,對方什麽時候會收起最後一絲驕傲,只有徹底放下了,染七才能正視并處理花王谷的叛徒們。誰承想,只是買個衣服的來回,這厮就已經想的通透,那他是不是可以考慮将最後的那名叛徒的性命留給這染氏小當家處理了?東方不敗私以為,清理門戶的事由別人代勞總是差點意思,還是親自動手的好。
“好了,休息三個時辰,醜時左右動身。”那時候人們好夢正憨,應了那句:月黑風高殺人夜,夜半無人放火時。
将近醜時,東方不敗收功,閃身進了對門染七房中,把他從睡夢中叫醒。
染七感覺從沒有睡得這麽香甜過,睜開眼見有人在床邊,差點喊出聲就被捂住了嘴巴,他看不清來人面貌,但想起還有任務,便眨眨眼,示意對方自己會保持安靜。
摸黑穿好新衣服,順便蒙住臉部,染七跟着東方不敗來到窗前,借着月光,總算隐約看到東方不敗臉上戴着的面具。
東方不敗悄悄地推開窗戶,街道上很靜,鮮少有人,他伸手攔住染七,縱身跳了下去,緊接着一個輕功躍起,衣襟随風獵獵,瞬間就飛出老遠。
染七早被這速度吓得面容失色,他哪裏見過此等陣仗,平時看到一個會點武功的漢子,都覺得很了不起了,主子這一手不得不服。
身形掠至迷漫天花海,東方不敗單手掏出解藥服下,不給染七反應時間,又伸手一抓,拎着對方便閃身進入花王谷。
花王谷中的情景有些詭異,似乎并不是染七說的那樣,東方不敗将他放下,沖着遠處的一隊巡邏士兵,揚了揚下巴,“這裏為什麽會有駐軍?你确定攻下花王谷只是叛徒作亂,沒有其他陰謀?”
“我不知道。”染七木然地回道,一再受到沖擊,他都快以為自己是個二傻子了。
“先找找看,有沒有那些叛徒的蹤跡,再調查清楚這裏到底發生了何事。”東方不敗迅速作出判斷,他有預感,這些士兵并不是什麽好人,試問朝廷正規的軍隊怎麽會在這麽個隐蔽的地方駐紮,更何況谷外還有迷漫天那種天然屏障,士兵與花,氣場總是有些違和的。
果然,由染七這個熟悉花王谷建築的人帶路,很快找到兩個背叛者的下落,東方不敗二話不說,悄無聲息地扭斷了兩個人的脖子,讓對方死在了夢中。
見主子心狠手辣地幹掉了兩個人,那幹脆利落的勁兒,比喝口水都容易,染七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默默催眠自己,惹誰都可以,千萬不要惹主子,主子乃高危人群啊。
找人的過程中,染七正巧碰到一個叛徒在和當兵的說話,看樣子好像還是個管事的,同時東方不敗也注意到了,他食指在唇間一豎,讓染七安靜,兩人小心翼翼地借助房屋的視角阻擋,湊上前偷聽。
“這一批兵器還要多久完成,王爺已經起事,為了不耽誤軍機,再縮短一些時間。”
“将軍說的是,已經第五批了,大家都明白,日夜不停地趕工,相信不會贻誤了王爺的事。”那名叛徒說道。
“那就好。你應當知道,軍人以報效國家為己任,我雖想上陣殺敵,建立功勳,但卻被王爺派到這裏,事已至此,總得把事做個圓滿。”
“将軍莫急,花王谷離黑山集太近,總要避人耳目,以免被人發覺,否則當初可以留那些花癡做工,也不會全殺掉了,相信王爺會體恤将軍的難處。”
接下來的話,二人沒有再細聽,互相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的驚訝,東方不敗看到了開頭,卻沒猜到結尾。他還以為這些駐軍占領花王谷,是發現了黑山之石的用途呢,結果虛驚一場。
揮手灑出繡花針,放倒兩人,東方不敗看着兩具屍體,打算和染七一人一個,把他們拖到隐蔽的角落藏起來。憑空掉落一個小瓶子,東方不敗急忙接住,就聽系統一號告訴他,那裏面是噬骨化屍散,毀屍滅跡,殺人必備之物。
☆、滅花王谷
那瓶子的瓶身是用金屬打造,上面雕琢着繁複的花紋,栩栩如生,可說藝技精湛,巧奪天工,不是這個世界的東西。可月光暗淡,天色無光,染七并沒有看到瓶子是如何出現的,只以為東方不敗随身攜帶,剛拿将出來。
有句話叫:系統出品,必是精品。
東方不敗雖然沒有聽說過,但實踐出真知,他稍微傾斜瓶身,俯身将少量粉末倒在地上的兩具屍體上,很快,嘶嘶地聲音響起,肉眼可見的工夫,原來放置屍體的位置已經只剩下兩堆飛灰,效果好的驚人。
“這——”也太兇殘了吧?染七吃驚地張大嘴巴,震得連話都說不全了,不得不說他再次深刻認知到自家主子是有多表裏不一,越美麗的東西越有毒啊,他日後一定要找個醜婆娘,否則哪天被玩死,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到時主子還可能說,他是活該,自找苦吃。
東方不敗一瞅染七那德行,就知道他在想什麽了,低沉地聲音問他,“怎麽?吓着了?”
“确實有點吓人。”染七很老實的承認,撓了撓頭,略微有點尴尬,他覺得自己被吓得肝兒顫,小小地給主子臉上抹了把黑,但識時務者為俊傑,主子明明早就把他的反應瞧在眼裏,他還有什麽好藏着掖着的。
如果東方不敗知道染七因為他的兇殘,已經做好了破罐子破摔,在主子面前不要臉到底的打算,一定會瘋狂吐槽,不是他的鍋他不背,他很無辜的好嘛。
“說正事,方才那二人的話你也聽到了,有什麽想法?”東方不敗只偷聽了一小段對話,也大致推測出了整個事情的脈絡。
“主子,是不是這些叛徒勾結了那個什麽王爺,有對方做靠山,我花王谷染氏一族才會遭此滅頂之災。”死了那麽多族人,這麽大案子,竟濺不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