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1)
很是順利地端掉了月煞在邊城最近的盤口聯絡點, 東方不敗按照地圖上的指示,又與高芸竹和錢永清向着其他地方進發。
銀月族可謂殺手一族,他們行事沒有立場,在這內亂紛争的世道中,若有勢力與他們勾結,定然會給其他人帶來無妄之災。
東方不敗雖想偏安一隅,卻知此想法太天真, 在系統發布的任務中,他幫助了墨肱玠,如今原身的真正身份又是平王獨子——安西王白向楠, 他若以真面目示人,就注定無法平靜下去。而又以他的秉性脾氣,斷然不會蒙着臉過一輩子,所以他的立場早就明了。
加之銀琰的事, 不管于公于私,從大從小, 種種跡象來看,東方不敗都認為,解決掉月煞在此地地界的勢力,是再英明不過的決定。
一路無話, 他們三人施展輕功,不用再顧忌他人,完全如一陣風般,所過之處, 如風飄過。可見身法已經快到,連路人都無法察覺的地步,終于他們到了第二個盤口聯絡點。
有句話說的好,來的早不如來的巧,東方不敗與高芸竹、錢永清三人到達的時候,那個盤口正碰上招待月煞的殺手,因此所有的人都在。
本身他們與月煞的殺手并不認識,若就這麽大大咧咧、堂而皇之地進去,恐怕他們這假扮的,會被真的月煞殺手認了出來。再瞅此地位置,就在一個鎮上,雖遠離了鬧市,附近卻還是有幾間鋪子,零星的幾個人,偶有走動,貿然出手,定會引起普通百姓的注意。
不能光明正大的進去,那就只能偷襲暗殺了,東方不敗如是想着,顯然高芸竹與他的想法一樣,只聽對方說道,“咱們直接上房頂,去後院,再行解決這些人,老頭子就趴在房頂上,瞅着不要讓人跑出去。”
“我與義母想到一處去了,如此,便勞煩義父在外面守一守了。”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東方不敗不想放掉一個漏網之魚。
“放心,義父連只蒼蠅都不會放它過去。”錢永清輕功奇高,本事也不算差,但是他本人其實并不太擅長打鬥,在遇到高芸竹之前,他一直是種植靈植的外門弟子,就偶爾驅趕一下靈植田裏的蟲獸。
分配完任務,三人縱身躍起,跳上房頂,輕輕落下,錢永清觀察一下四周,直接又是一個爬躍,無聲無息地便到了屋頂的最高處。為防止被人發現,他就伏下了身,俯看着眼前的建築,以他之眼力,下面每個人的動作表情,他幾乎都能瞅見。
向着東方不敗和高芸竹揮揮手,示意他們二人盡快行動,他已經準備好了。
随後,東方不敗與高芸竹紛紛躍起,飛身向前,如天神降臨般,突兀地出現在了敵人的後院裏。
“按照先前計劃行事,義母,咱們一會兒見。”東方不敗說完,與高芸竹分散開來,如第一個盤口時那樣,尋找藏匿消息記錄的密室。
除此之外,對于此盤口聯絡點的銀月族來說,他下手直接幹脆,見面就把人放倒了。
盤口聯絡點本身的夥計,人并不算多,處理起來很簡單,只是現下不僅有這些人,還有出任務暫住此處的月煞殺手。殺手即使沒別的本事,但敏銳的感知,對危險的預判,還是很靈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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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不敗已經盡量收斂了氣息,悄悄地來到住人的廂房,想着先把在這裏的殺手們幹掉,然後再去找消息記錄簿子,也是可以的。
豈料他剛在一間屋子的門前站定,還沒有試探地去推門,那門就從裏面打開了,門裏站着月煞的殺手。
那個月煞的殺手,看到東方不敗與自己同樣的裝扮,一時怔愣,但當看清楚東方不敗袖口上的标志顏色時,對方連忙行禮,“赤閣弟子見過大人。”
東方不敗自然看見了對方的眼神,他瞅着自己袖口的繡圖,青色的,對方是赤紅色的,依赤橙黃綠青藍紫來說,他當初殺掉的月煞殺手,比眼前這厮要強出許多。
把傲慢無禮發揮到了極至,東方不敗沒出聲,只是睥睨着對方,一副眼前皆蝼蟻的神色,本來他就霸氣無比,做這種表情真是再簡單不過。
可惜他面前的這個月煞殺手,好似察覺了問題,就見對方皺起了眉頭,忽然擡頭打量了他一眼,然後便伸手一掌攻擊了過來。
東方不敗與這厮離的很近,幾乎也就一只腳的距離,他反應迅速地一手握上對方的頸子,然後跳進屋中,把對方拖了進去。
被他拖到屋內地上的月煞殺手,眼睛睜的大大的,顯然又驚訝,又驚吓,死不瞑目的樣子,那被東方不敗碰過的脖子上,赫然插着一根繡花針。
東方不敗輕微一招手,那根繡花針就像活了一般,扭了兩下,從殺手的脖頸上跳了出來,然後歡快地撲向東方不敗,直至融合進他指間,星塵砂幻化而成的戒指中。
處理掉這一個殺手,東方不敗沒做停留,繼續去找其他人。另一邊,高芸竹就更是輕松了,因為他查找的那個方向,雖有人住,但沒見過一個人影,看家具擺設,裏面物品的陳列情況,高芸竹拿之與第一個盤口聯絡點,那些夥計住過的房間比較,覺得頗是相似。
如果是夥計住的房間,那就可以理解了,畢竟他們方才殺了好幾個夥計,還有人才奇怪。
加快速度,高芸竹利用神識優勢,又很快找到那些消息記錄簿所放置的地方,仔細摸索,暴力打開後,她便打算去找東方不敗。
東方不敗這時遇到了硬茬子,不過也是相對銀月族目前派出的殺手來說,他雖然看見對方袖口是赤色繡圖,但交手之後就心下訝然。待身形站定,兩人已經鬥了十來個回合,東方不敗碰上的這厮,目前給他的感覺,比之以往那些殺手都要強。
他自己假扮殺手,青色的繡圖,又是派去追殺九越十皇子的,還有找銀琰,意圖清理門戶的,能力應該不算低的,但在這人面前,就完全不夠看了。
難道面前的殺手,等級在藍紫之間,東方不敗猜測着,又與對方打了起來。
東方不敗有感,對方并不是他的對手,但一時若想殺死對方,也要廢些周折。頃刻間,他們已經打鬥了上百回合,加上對方是真正的爺,體力充沛。
“銀月族等級分明,你這厮,恐怕不是銀月族之人吧?”冷哼一聲,東方不敗冷淡地問道。
“若在下不是,那麽大人您就是了麽?”對方壓根不在乎東方不敗的漠然,接着又反問道,“閣下到底是何許人也?”已經鬥了這麽多回合,此人都沒看出東方不敗的師承來歷,不免有些急燥。
“哼——”東方不敗充份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本有意與對方交談,可是對方有些狂妄得過頭了,于是他決定手下功夫見真章,好好教訓對方一對,再殺他不遲。
畢竟赤色繡圖的殺手,與青色差了不是一星半點,在這人身上,卻比青色繡圖的殺手武功高出了許多,處處都透着詭異,東方不敗才好奇想要打問一番。
兩人又鬥了上百回合,動靜鬧得太大,高芸竹和其他月煞的殺手都趕了過來,東方不敗見狀,直接秀手翻飛,賞旁觀的月煞殺手數枚繡花針。
可謂是他一人猛戰衆人,高芸竹哪肯放他一人單打獨鬥,也就轉瞬的功夫,便加入了戰場。有她在,月煞的殺手瞬間吃力百倍,說也奇怪,就在對方将落敗時,與東方不敗打鬥的那名特殊的殺手,轉身便把自己的夥伴殺了。
東方不敗看得真切,心說這人真是喜怒無常,無緣無故便斬殺了自己的同伴,再加上對方身上的不合諧之處,他以為碰見了跟自己一樣假扮月煞殺手的人。
但打鬥中,對方沒什麽好說的,他便不會手下留情,很快的,東方不敗制住了那名殺手,并以銀針封了對方幾處大穴,這下子對方連跑都跑不掉了。
高芸竹走上前,拎着對方的衣服領子,剛要警告對方老實些,就看到了因她動作粗魯,被甩到其衣襟外面的玉墜。東方不敗看見,眉頭不禁一皺,上前捏起那枚墜子,仔細瞅了瞅,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那墜子只是半個,一看就還有另一半,而東方不敗恰恰見過那另一半墜子,是帶在誰的身上。雖然染七的那一塊,他沒仔細瞧過,可差不多樣子的半個,也太巧合了。
“染七是閣下什麽人?”東方不敗問道,心中已然有了猜測,只是可能麽?
被封了周身大穴,這個月煞的殺手,也老實了下來,又一聽東方不敗提到染七,便突然擡頭,略有些急切地問道,“你認識染七,他現在在哪裏?”
“在本座回答這些之前,閣下不應該先自我介紹一下麽?”東方不敗回憶染七說過的身世,發現他好似并沒有說過,還有這麽一個武功高強的族人或者兄長?
“在下失禮了,免貴姓染,名一恺。”染一恺乍一聽到染七的名字,就很激動,不過激動過後,冷靜下來一思慮,就有些納悶,眼前這人說的染七,是他所想的那個小家夥麽?
☆、前少谷主
染一恺?如果他沒記錯的話, 銀月族的殺手皆是以銀為姓,就比如銀琰,東方不敗如此想着,遂肯定沒有任何疑問成份地說道,“既然閣下姓染,就并非月煞之人。”
“不,在下是銀月族族人。”染一恺搖了搖頭, 這才解釋道,“吾又名銀戈。”
想到自己一直所在意之事,整理了一下思緒, 染一恺接着問道,“閣下方才所說的染七,可是花王谷染七月?”
染七月?東方不敗聽聞對方的話,眉頭不禁一皺, 染七可沒說過,他還有其他的名字。
“本座并不識得染七月, 但所提之染七,确實來自花王谷,現花王谷已毀,他乃最後一代花王。”雖然不清楚面前這厮與染七有何淵源, 但東方不敗從對方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敵意,他依着對方名字也多少有些猜測,只待稍加證實,便可得出定論。
染一恺苦澀地笑着, 喃喃地自言自語道,“是了,當時小七剛出生不久,便……”
以為對方模模糊糊地打算暴出真相,東方不敗默默地聽着,甚至還用上了內力,然而說到半截,染一恺就沒了動靜,讓人扼腕。
高芸竹呆在一旁,也大概猜出了染一恺的身份,但她跟染七确實不太熟悉,所以也不關心對方的事,只見她給東方不敗使了個眼色,就退了出去,轉而去找尋此盤口聯絡點的消息記錄簿了。
東方不敗看着染一恺的樣子,好像頗有些失魂落魄的,于是他追問道,“本座聽閣下的意思,想必乃花王谷染氏族人,可又怎會成為銀月族的殺手呢?”
“銀月族族人,有不少都是從外面抱進族中的,在下也不例外。”染一恺如此說道,之後便閉口不言,顯然并不想多說。
兩人沉默半晌,東方不敗還在猶豫,此人雖說可能是染七的親人,但又是銀月族族人,雙重身份,不好辦哪。
好像知道對方的為難,染一恺被封了周身大穴,無法運轉內力,只能像個普通人一樣,沖東方不敗抱拳施禮,“還沒請問閣下尊姓大名,與染七是何關系?”
“吾名東方不敗,乃染七之主。”東方不敗這麽說道,他心裏明鏡似的,清楚的知道,他如此說完,對方若果真是染七的親人,必定會憤怒異常,畢竟花王谷谷主,淪落為他人的家仆,總是令人唏噓,和濃烈的不甘。
他的話剛落,染一恺便沉下臉來,橫眉豎目,眼眶都急紅了,下意識地就攥緊了拳頭,伸手打算出招,但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無法使用內力,又像個漏氣的氣球般,瞬間癟了。
咬了咬牙,很是有些憋屈的染一恺,當場便抽了自己一巴掌,打在臉上甚是響亮。
東方不敗見狀,挑起眉頭,有些驚訝,心道此人倒也幹脆。
“閣下,不知我能否見染七一面?”染一恺自責萬分,覺得親人淪落至此,真真心痛死人了。
“當然,不過本座還有一問題,世人皆知銀月族自大嗜殺,自稱是仙人後裔,爾今既也是銀月族人,如何讓本座信你沒有其他想法?”
染一恺不肯說出太多自己的事,東方不敗也不可能什麽都不問,便把他帶在身邊,尤其對方可是比銀琰在月煞中的地位高多了,此時不可勁兒的為難,日後若真與染七相認了,還以為他這主子很好說話呢。
摘下脖子上挂着的墜子,染一恺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然後把墜子遞到東方不敗面前,“想必閣下也是見了此物,才會向我提及染七,這半枚玉墜,曾是谷中長輩所賜,一面雕花牡丹,寓意花中之王,一面刻着染字。”
“咳——”說着,染一恺還尴尬地咳嗽了一聲,見東方不敗沒什麽特別反應,就又接着敘述道,“那染字是我親自所刻,因着年齡尚小,刻的筆劃稍顯稚嫩了些,最後一分為二,一半三點水,帶在了剛出生的小弟身上,這一半似個雜字,我一直帶着。”
根據他所說,東方不敗翻着那半枚玉墜,發現果然一面半朵花,一面是個雜字,親手印證了此信物,心中到底放下一塊石頭。
但腦子一轉,東方不敗有了想法,此人武功不低,想必在銀月族地位也高,有他打前鋒,平掉銀月族在邊城地界的勢力,可說事半功倍。
“本座信你所說,但眼下有一事待辦,事成之後,立刻安排小七與你相認。”平白得來的勞動力,不用白不用,整日打打殺殺,他也很膩的。
一點就透,東方不敗只說了這一句,染一恺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都不用對方詳細再解釋,“閣下今日帶人端了月煞在地處的盤口,必是有目的為之,若有用得着之處,但說無妨。”其他人武功雖然沒有他高,但他被制住了這麽久,其他人一點動靜都沒有,他就猜想着,估計盤口的人已經全部着了東方不敗的道。
“閣下通透,本座也不為難于你,此圖之上,所有月煞的勢力,必須全部除去,不知閣下有興趣否?”東方不敗拿着那張銀琰所繪的,月煞盤口聯絡點分布圖,展開在染一恺面前,讓他看了個清清楚楚。
心中詫異,但面上卻不露聲色,眼睛好像有些雀躍與興奮,染一恺瞅着那張分布圖,看了許久,忽然扯唇笑了,“閣下神通廣大,果然是有備而來。既如此,在下就納個頭名狀如何?”
“如此甚好。”東方不敗見對方這麽識趣,收了分布圖,伸手就解開了對方的穴道,同時手速很快地往染一恺的口中彈進一丸,入口即化,連讓人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撫着脖子,打算自我催吐,可根本不管用,染一恺目光淩厲地瞅着東方不敗,面色難看地問道,“閣下是何意思?剛才喂我吃的什麽藥?”
東方不敗被他的表情逗樂,哈哈大笑地說道,“放心,本座并無害你之心,但俗話說的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為了以防萬一,一切事了之後,見到小七,本座自會奉上解藥。”
穴道被解開,染一恺活動了一下手腳,雖然很是不樂意,頗有些受制于人的意味,但為了染七,他還是忍了下來,只是心中到底不太爽快。
東方不敗看出他有情緒,莞爾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勸慰道,“閣下莫惱,需知銀月族之臭名昭著,本座加以防範實屬無奈之舉。”
“……”染一恺無言,不悅地扭肩,甩掉東方不敗的手臂,無法想象自家小弟跟着這樣的主子,過得是什麽樣的生活。
孰不知,當他真正看到染七,大事一副以主子為尊,日常整天繞着銀琰轉悠的時候,心塞得不行,那是惱也不是,高興也不是。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小弟,恨不得捧手心上,結果每每看到自家小弟對別人無微不至的照顧,不是滋味的很,轉眼對同是銀月族的銀琰,那是嫌棄的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鼻間聞到似有似無的煙熏火燎的味道,高芸竹這時閃身進來,催促道,“消息記錄簿已毀,這裏不久也将成為灰燼,撤吧。”
東方不敗聽聞,迅速對染一恺說道,“如今閣下便随我等走吧。”
染一恺點頭,他雖年齡不大,卻已高至銀月族紫閣閣主,可說族長之下第一人,根本無需再接什麽任務。遂他長年神出鬼沒,像無根的浮萍,到處飄流,心中隐隐有種執念,卻又弄不清那是什麽。他覺得那與他幼年時期失去的記憶有關,直至最近,聽聞屬下提及銀月族這回所接任務,折損了很多人,還出現了叛徒。
銀月族族長大怒,吩咐他派遣紫閣殺手前往,那時染一恺就有了沖動,想親自來一趟,那種莫名其妙的感覺,讓他無所适從,只得跟族長編了個借口,說他正好打算出山,便順手解決了此事。銀月族族長相信了,沒有生起任何懷疑,本來這也符合染一恺平時的行事作風。
于是,三人趁着火勢未大,從容地撤退,待來到院中,施展輕功,一躍縱上屋頂,趴在最高處藏身觀察的錢永清,随後跟上三人。由東方不敗帶領着,四人向遠處飛去,方向自是之前已經定好的第三處盤口的位置。
染一恺武功确實略遜東方不敗一籌,但他輕功确與東方不敗相當,四人幾乎不分伯仲,飛起來像空中的大雁般,不斷變幻着排列的隊行,又像你争我奪般,不甘落後一步。
與其他銀月族的人并不同,染一恺被帶到月眠山脈的時候,即使沒了記憶,也已經懂得是非曲直,可他與現任族長年紀相當,被同一個師傅所教導,可謂是師兄弟。有很長一段時間,他被教導殺人的手段時,厭惡到做噩夢,可後來他明白了一件事。他不知道自己來自哪裏,具體是什麽人,細胳膊根本擰不過粗大.腿,只能接下任務,出色的完成,迅速向上爬,到了頂端,成為族長之下,衆人之上,就可以出谷随心所欲了。
經過長久的努力,他終于做到了,并且在前不久,無意中踏足花王谷外的迷漫天花海,染一恺本能的知道如何解毒。他穿越花海進入谷中,當看到一片灰燼,滿地狼藉,還有些殘垣斷壁的情景時,腦海閃現了花王谷往日的繁榮與美麗。那一刻,失去的記憶,盡數記起,他也想起了自己的身份——花王谷的少主。
☆、投石問路
記起一切的時候, 染一恺淚灑當場,可惜空蕩蕩的花王谷,已經人去樓空,物是人非,他不知這裏發生了何事。當走過谷中所有的地方,看到已經被燒至高度碳化的軀體,幾乎連人形都認不出來, 那姿勢各異的樣子,染一恺下意識的,就以為那是族人的遺體。
悲起心頭, 他搜索着谷中的蛛絲馬跡,看到被毀的兵器鍛造爐,和一些本不屬于谷中的東西,染一恺躊躇滿腹, 覺得整個花王谷猶如一個煉獄,他在想族人哪裏惹了別人的眼, 要全族趕盡殺絕。
不清楚其中原委的他,廢了好大一翻功夫,一個個把那些高度碳化的屍體找出來,然後挖了個大大的坑, 将那一坨坨的集體掩埋了。
埋完之後,染一恺又來回搬運,弄了好多石頭,堆在墳頭, 還砍了一棵小樹,截取一段,劈成兩半,用匕首在上面刻了‘花王谷染氏之族墓’,随後一掌把木牌拍進了墳頭前的土裏。
自以為安頓了族人的遺體,染一恺有瞬間的迷茫,覺得天下之大,竟無他可去之處,銀月族所在的月眠山脈深處,恢複記憶,想起自己是誰的他,再不想涉足。
渾渾噩噩了有一段時間,染一恺某次無意中在茶樓聽了段說書,那說書先生正講到,有仇報仇,有冤報冤。心中微動,染一恺頓時有了活力,覺得作為不孝子孫的他,可以找出殺害族人的兇手,報仇血恨,以慰全族在天之靈。
因此,染一恺便開始了追查,趕到黑山集四處打問,可知道花王谷真正信息的人太少了。好不容易問到了,有人告訴他,乞丐小七貌似出自花王谷,但那小乞兒已經失蹤很久了。
線索又斷了,正失魂落魄站在花市無所适從的時候,染一恺碰上了個老頭,對方自稱姓苗,別人也喊他苗老頭。那人指着他的鼻子叫罵,說乞丐小七帶着一個清俊的小公子,來他攤子上搗亂,就差砸他的攤子了。
染一恺聽聞,覺得期望不大,清俊的小公子,世上不知多少,況且還不知乞丐小七是不是跟對方走了,即使真是對方,他又要如何找尋?
這線索說相當于沒說,之後,染一恺便輾轉邊城地界的很多地方,大大小小的縣城、鎮府以及村子,他挨個的過濾,方法雖笨,卻是心中唯一的信念。
只要能找到乞丐小七,确定花王谷發生了何事,這點苦和麻煩,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麽。自己尋找的同時,染一恺還無所不用其極的,直接幹脆地殺了一名銀月族的低階殺手,拿了對方的武器和衣服,假裝成低級殺手,找銀月族對外的盤口聯絡點,打聽相關的消息,只可惜一直一無所獲。
也是如此,他在乍然聽到東方不敗提起染七後,反應激烈了些,可謂日思夜想,考慮的無非都是這件事。
現如今,只是一個投名狀,配合他們滅了銀月族在邊城的勢力,就可以見到小七,在銀月族那個大染缸裏長大的染一恺,真是毫不猶豫就可以反身捅銀月族兩刀,根本不在乎背叛銀月族有何後果。
可見他內心也多有猖狂,加之武功高強,其實染一恺連銀月族族長都不放在眼裏,行事随心,極其任性。
四人一直趕路,不曾停歇,半個時辰不到,便行至了下一處銀月族的盤口聯絡點。
這回,完全是染一恺的表演時間,他抱拳對着東方不敗、高芸竹、錢永清三人,不用對方催促,就主動上前說道,“在下既然納了投名狀,那麽此次就不敢勞煩三位動手了,只管在此等侯,在下一人便可。”
高芸竹聽了他的話,臉上的詫異之色顯露,他似笑非笑地瞅了一眼東方不敗,相處這麽些日子,他對這個義子已經有些了解。
有的事他雖然參與,但其實并不熱衷,好像能引起他注意的事不多,總像有自己的思緒世界般,殺起人來也從不手軟,行事很是随心所欲。有時看起來好說話,但又不然,他只對他認可的人好,其他人根本與他無關,惹了他的不快,總要被狠狠教訓一番。
另外,高芸竹有種感覺,她覺得那不是真正的他,好似經常會覺得對方有種遺憾,那是受制于人,不能殺伐果斷的憋屈。明明很聰慧,但對別人的事都不感興趣的一個人,卻會主動幫助別人,想來想去,處處都透着詭诘。
東方不敗若有所覺地瞅一眼義母高芸竹,抿唇一笑,他答應道,“如此再好不過,本座與義父義母在此偷個懶,期待閣下的得勝歸來。”
染一恺輕輕‘嗯’了一聲,便走進面前的銀月族盤口聯絡點,看着他的背影,高芸竹想到了什麽,輕輕笑了。
“義母?”東方不敗莫名其妙地看着高芸竹,不知她為何發笑,他想了一圈也未發現什麽笑點。
今日,高芸竹也表現的不同往日,但她什麽都沒說明,最後還是錢永清,搖了搖頭,無奈地解釋道,“兒子,你這麽欺負染七的兄長,不怕他日後告狀,或者未經你同意,把人帶走麽?”他已聽高芸竹模模糊糊說起這事,自然把真相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高芸竹和錢永清隐約知道,東方不敗收留染七的目的,可他們不知道,東方不敗幫助染七報仇的事,遂還覺得不妥當,就怕東方不敗玩火自.焚,把好不容易得來的屬下,送到了別人手裏,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
“義父義母請放寬心,兒子自有分寸。他說到底,都曾是銀月族的人,這麽做一是投石問路,試探他的誠意,二是斷了他的回頭路。”
東方不敗如此說着,但他并沒有全部說出自己的所思所想,因為染一恺還沒有和染七真正相認,就還留有計劃趕不上變化的餘地。
染七又呆又二,不會武功,作為主子,他自然會幫助屬下規避諸多問題,阻止可能事故的發生。銀月族人有太多不好的地方,而出自那裏的染一恺,需要打磨才能與染七接觸,否則再發生諸如銀琰那類的事件,他不保證會不會想打死對方。
一個銀琰,就已經高傲的,任何人都無法折損他的尊嚴,更別說比銀琰更高級別的銀戈,也就是染一恺。現下被急于見到小弟的心思占着,他不會出什麽問題,日後呢?
誰都無法保證的問題,東方不敗承認自己有心收服染一恺,但一切的前提是對方懂得适可而止,有藥可救,若仍執迷不悟,惡劣地無以複加,就像別的銀月族殺手般,他屆時不妨送對方去見真正的十殿閻君。
三人在外面等了并沒有多久,就看見染一恺執劍走了出來,劍尖上還滴着血,東方不敗定睛細看,那是一把與尋常寶劍不同的兵器,更薄,更窄,最重要的,那是把軟劍。
掏出一方潔白的手帕,擦掉軟劍上的血跡,染一恺将白帕子随手一扔,手一抖,軟劍再度卷回腰上,看樣子就是個腰帶。
東方不敗挑眉,第一次見到不用環形刃的月煞殺手,感覺很是驚訝,“據本座聽聞,月煞無一例外的兵器,皆是環形刃,爾的竟然是把軟劍,稀奇,甚是稀奇。”
“環形刃只是在下拿來騙人的幌子而已,讓三位見笑了。”染一恺實話實說道。
轟隆一聲,四人擡頭看向面前的建築,原來染一恺殺完人,還找到了消息記錄簿,然後他直接如法炮制,點了把火,這會功夫,火舌已經蔓延地越來越大。
他們站立的地方,剛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房子二樓的一角已經坍塌下來。
染一恺又去了盤口聯絡點的馬棚,簡陋地棚子裏,栓着幾匹馬,他趁着大火,把馬趕了出來。
這下交通工具都有了,東方不敗滿意地點了點頭,覺得後生可畏。他們一人一匹,紛紛上馬,背後映照着的火光,像撒下的夕陽般,與遠去的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就這樣,在染一恺的幫助下,東方不敗、高芸竹、錢永清三人,幾乎可以當半個甩手掌櫃,只意思地打幾下,其他全是染一恺的任務。
見到三人再次手下留情,染一恺無奈地沖上前,搶過敵人,一招滅之,他算知道了東方不敗的滿滿惡意。不過為了自家小弟,他選擇忍了,只是手底下的動作,愈加麻利,可謂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
邊城地界并不小,再加上隸屬于其管轄的縣城,四人不管多能跑,都不可能在一日之內,将所有銀月族在邊城地界的勢力拔除。
在端掉了一個盤口後,東方不敗看天色,決定直接在此盤口修整,明日再繼續。
難得此盤口裏有廚房,還有米、面、新鮮的蔬菜,東方不敗收拾了一下,親自下手做羹湯。
高芸竹上來打算幫忙,結果發現他比自己做的還要好,熟練程度不輸自己,就默默站在一旁,看着東方不敗一人忙忙碌碌。
待東方不敗炒出一道菜,香噴噴的味道充斥在鼻間,高芸竹才回過神來,忍不住偷吃了一口,唇齒留香,她眯起了眼睛,表情幸福,雖沒有說誇獎的話,那模樣卻代表了一切。
“我将菜端出去了。”高芸竹沒吃過藥膳,但她在原來的世界,知道有靈廚是以做食物來修練,感覺東方不敗的菜,雖不含靈力,卻與靈食有異曲同工之處,都對人體有益,只自己流口水怎麽行,遂她要端出去,讓其他兩人跟她一起流。
☆、城門滋事
東方不敗做的飯菜, 高芸竹、錢永清、染一恺如何捧場不說,一個個狼吞虎咽的,沒多久便一掃而空,最後高芸竹很幹脆地出來,包攬了洗盤子洗碗的一應廚房清洗事宜,畢竟吃人的嘴短嘛。
按照日常,睡前東方不敗依舊是打坐調息, 練功之餘,還要練習使用神識,且盡量狀大自己的神識。一切做完之後, 才坦然睡去,這處盤口的銀月族夥計,早就被他們清理幹淨,外面的門一關, 裏面寧靜一片,誰又能知發生了何事?
經過一.夜的休息, 四個人都緩解了疲乏,清晨,第一縷陽光照射進屋子,衆人也從睡夢中紛紛醒來。
時辰尚早, 衆人吃過早飯,就坐在一起,面前放着銀月族盤口的分布圖,短暫地商議了一下, 接下來的行程,沒有其他異議之後,便依照先前那樣,放火離開。
正值大早晨的,路上迎來送往的人并不多,倒是沒什麽人注意到,此處的宅子起火了,待人們看到火光沖天,反應過來時,已經晚了。
他們即使救火滅火,最後也是留下一座到處是殘垣斷壁,破敗不堪的宅子,何況東方不敗等人,已經在四周牆壁做了處理,保證火勢不會蔓延到別人家。
四人心中皆有商量好的路線,騎馬趕路,也不用停歇,只偶爾停下,喝口茶,飲飲馬,也就三日的時間,他們跑遍了邊城以及周圍縣城的整個地界,出手狠辣無情,從不留活口,将銀月族在邊城地界的盤口,剿滅了個幹幹淨淨。
期間,他們曾經過安寧城,而沒有進入,是去了其下屬的鎮子,解決銀月族的盤口聯絡點。如今事情都已做完,東方不敗了卻一樁心事,沒有時時刻刻的眼線,不知再到何時候,銀月族的殺手,才會找上門,那就更無需擔心了。
“如今在下的誠意已表,不知閣下何時帶吾去見小七?”染一恺在殺掉最後一個銀月族夥計之後,找到此處的消息記錄簿,舉着火把扔了進去,看着火光明明滅不滅,他不禁詢問東方不敗。
雖說隔了這許多年,他才記起幼時的回憶,可那些甜蜜幸福,與家人的寵溺陪伴,是殘酷的銀月族給不了的,兩者根本無法相比,遂他急切地想見到親人。
花王谷被叛徒所滅之事,東方不敗并沒有告訴他,所以兩個人對花王谷的覆滅觀點,還是多少有些偏差的,不過東方不敗并不曉得染一恺心中所猜,他只覺得,既然是花王谷染氏一族的家事,當然由染七告訴染一恺比較好。
順便,東方不敗也想知道,染七,為何叫染七月?還是說,壓根染一恺就認錯了人?
“閣下莫急,此間事已了,本座現下正欲前去和屬下們彙合,既想見小七,直接跟上來便是。”東方不敗眼見又一處火勢大起,調轉了馬頭,說完此話,就嘚嘚地駕馬走了。
高芸竹和錢永清二老直接跟随在後,本來他們對東方不敗的作法,也不會有任何疑議,即使有危險,以二人目前的本事,也能護他個一二。
染一恺自然也跟了上來,他都納了頭名狀,連銀月族都得罪了個徹底,完全斷了自己的退路,即使那個退路他自始至終都沒想要過,目前有小弟的消息,比什麽都好。
幾日的奔波沒覺出時間的快慢,但返回安寧縣城的路,卻覺得歸途近在咫尺,四人騎馬,順着官道,一直朝着安寧縣城奔來。
也就半日功夫,東方不敗打頭走近,看到安寧縣城的城門前,有一隊士兵把守,對着進城的百姓查着什麽。想着剛剛端掉的銀月族的勢力,動靜鬧的那麽大,肯定會驚動官府,就不知眼前是不是因為此事。
但東方不敗确定做事時,手腳利落,周圍也沒有人看到,心中平靜,并不懼怕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