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低頭一看,滿手血跡

低頭一看,滿手血跡

出了皇宮,按例來到戶部,張宣爾目前任職戶部左侍郎,負責稅收、田畝等,也算是接了他父親一部分的班,現在的稅制就是他父親張首輔在任時改革的。

戶部司務廳裏,一官員在內等候多時了,見張宣爾回來,連忙迎上去親熱道,“張大人,可算等到您回來了。”

來人費徐,現任五品戶部郎中正,赫然是當日被系統批命為:主張前首輔的理論,不久就要被清算咯,早死的命……

此人因崇尚張首輔理論,與張宣爾思想不同,所以雖在同戶部,但往日并不在一個派系,無甚交集,今日來此等候,所圖明顯啊……

“費大人,”張宣爾颔首招呼後,自顧自走到廳前主位坐下,有眼力見的奴才忙上前上茶。

見張宣爾不冷不熱,也沒有聽到什麽心音,費徐忐忑了兩日的心又揪起,忙不疊坐近些,在張宣爾右手邊第一個位置坐下,後面便是沿牆開着的窗戶。

暗光一閃,透過窗戶上白色砂紙,張宣爾留意到錦衣衛在遠處潛伏,弓弩尖銳的箭頭,閃出一道暗芒,準頭已經對準了可疑之人。

太過謹慎了,張宣爾對錦衣衛過度防禦的感慨在心中一閃而過,費徐還沒看清就聽到他開口了,被迫轉移了注意力,“費大人的公務忙完了嗎?來此有何要事,現如今大家都在為了河南水患而優,今日你怎麽有空來找我。”

“張大人,救命啊,”費徐面色凄苦道,“我是來求張大人指條活路啊。”

張宣爾一驚,沒想到他開口就是如此冒進之語,冷聲制止道,“慎言!”

見費徐渾身一抖,額頭冷汗直冒,不再口出狂言。張宣爾才将茶盞端起,緩慢飲了一口。

這一會喝茶的功夫,給了費徐冷靜思量的時間,張宣爾手中杯茶盞沒有放下,而是端在手裏,此時的費徐沒有注意到這一不同之處。

“張大人……”費徐讷讷道,“是我無狀了。”

“若無要緊事,還請費大人回去吧,我這還有要事要忙。”

【咦?宿主你今天這麽快就回來打工啦,真是愛崗敬業,一代楷模。】

系統的聲音突然響起,室內能聽到的兩人氣氛陡然一僵,原本已出些許去意,思緒混亂的費徐,一時腳步被地板黏住了,再難起身。

已經兩日了,今日再不問清楚,明日休沐,更何況如今皇帝暗中口谕不許其他人去張府拜訪,也不許私下偶遇,除了朝堂,只有在戶部還有一見的機會。

錯過今日,又是兩日煎熬。已經兩天兩夜沒睡的費徐心慌意亂,再難克制。

“張大人,下官是有一事想要請教大人,還請大人指點一二,”費徐臉皮抽搐嗫嚅道。

見他不死心,領會暗示後還不走,張宣爾的眼眸暗了下來,手指輕輕在茶盞上dj兩下,腦中卻是沉靜非常,沒有閃過任何心聲。

一心兩用,動作與心聲分離,是這兩日苦練的效果,已有了一點成效。

而後張宣爾勾唇一笑,仿佛剛才凝滞的晦暗氣氛不存在,将茶盞擱置于桌案上,長袖一揮,身姿輕盈灑脫地将手放在椅子扶手處,右手在身側前方,擋在二人之間,是暗中防備之姿。

“費大人,某學業當年不如你,未必能解得了你的疑惑,若未能幫上忙,還請勿怪。”

【這不是那個早死的人嗎!】

系統暗中震驚地一句話,打破了張宣爾費力周旋的平靜假象。

它以為除了宿主無人能聽見,話語間沒有收斂,全然不知此話猶如利劍,狠狠刺傷了面前之人,刺激得他快要失去理智了。

費徐眼皮抽動,竭力控制着表情,“張大人,聽聞陛下對您寵幸有加,不知可否為下官美言幾句。往日下官糊塗,竟在外說了些不該說的話,還請張大人大人不記小人過,幫幫下官吧。”

他不想死啊,從那日聽到系統仙人說,他‘不久就要被清算咯,早死的命’後,他就再難閉眼,熬了兩天已是極限,實在是怕自己哪天閉上眼,就再也醒不來了。

如今他的批命百官盡知,莫說敵人,便是他這邊的友人,也是忙的忙、散的散,無人搭理,都眼睜睜等着看他如何覆滅,看系統仙人的批命到底準不準。

被所有人等死的目光包圍,他快受不了了!

憑什麽!憑什麽他張宣爾不被清算,要論與張首輔的親近,他乃是張首輔之子!

我不過是張首輔舉薦的門下弟子,相處也不足十年,如何抵得過他們父子之情。

又憑什麽!系統仙人選了他,明明先說他只有八年命活,就因為野史似是而非的記載,覺得皇帝是因為他才罷朝的,就綁定了他作為有緣人,改變他必死的命運。

為何不是我?!為何不能是我!

張大人,我們相識多年,就算政見不合,但我畢竟是你父親的弟子,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若是你當真冷血無情,見死不救,那就別怪……別怪我……

張宣爾看着他眼珠轉動,神色異常,越來越濃厚的極端之色顯現在臉上。

“嘶……”

“哈哈……”張宣爾故作開朗一笑,“咱們相識多年,區區小事何足挂齒,不過美言幾句,答應你便是。”

費徐聞言一喜,泛着血絲的雙眼大睜,興奮的忙站起身,對着張宣爾一鞠躬拜謝,口中連忙道,“多謝張大人……”

話音未落,躬着腰的費徐聽到一句來自系統的心音。

【可是?宿主幫你美言也沒用啊,你勾結潘王,證據早就被宏明帝收羅到,只是在釣你後面的大魚才按兵不動,你根本……逃不掉啊。】

不好!

從系統仗着‘無人聽見’就在腦海中肆意評價費徐結局時,意外得知他有勾結潘王謀反之舉,張宣爾心中瞬間便做下決定,不再保他。

睫毛輕顫,瞬息間,腦中還在思考,究竟是先下手為強,還是……

!!!

費徐大驚失色!

竟然!?陛下竟然知道了!哈哈哈……哈哈哈哈…………那我還有活路嗎!

費徐自聽到系統那一副無關要緊脫口而出的‘批命’,看到自己的結局,輕飄飄的被它說出來,仿佛一跟羽毛,掉了便是掉了,如此輕而易舉,沾不得它們分毫。

他的內心在崩潰狂笑。

不公!不公!太不公了!

本來他是有可能成功的!都是這個系統,要不是它,怎麽會被所有人知道!

怎麽會洩露密謀!

費徐走到盡頭後反而冷靜下來:“你如此看輕我,對我不屑一顧,我便要你們,不得好死……!”

走進窮巷的費徐猛然擡起頭來,張口就要大喊“系統”二字,要戳破它的存在,要讓它知道,它的存在所有人都知道!

只有它一人不知道而已!

滾回你的後世!被所謂的時空法則毀滅吧!

呃……呃……

費徐嘴巴剛剛張開,聲音還未傳出,便感動喉嚨一涼,再使力也發不出聲來。

他踉跄後退兩步,一手捂住喉嚨,低頭一看,滿手都是血紅的黏膩,溫熱滾燙……

血……

都是血……

是我的血……

為什麽!

咻……

暗處又是一箭射出,猛然擊中費徐的胸口,原本已經站立不穩的他,被這股力倏然帶倒在地。哐當一聲仰倒地上。

死前幾秒,費徐雙眼瞪大,口中不停溢出鮮血。直到那刻,他才意識那一瞬間發生了什麽。

原來在系統出口之後,他蒲一起身,剛打算揭露系統的存在,就被張宣爾從身前一刀封喉,好快!

不知張宣爾從哪裏拿出來的刀,又是什麽時候要殺他的,竟然讓他連一秒出聲的機會都沒有!

還有緊随其後的箭矢,呵呵……錦衣衛……是啊,如此仙器在身,陛下怎麽會放心,怎麽會不重重保護呢。

原來如此,從進來時,命就不在我手中了……

他圓睜着眼看着司務廳的房頂,紅柱橫梁,眸色暗淡,漸漸失去溫度。

……

一切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系統剛優哉游哉地點評完,一眨眼就随着宿主的視線模糊,被費徐脖子噴射而出的血糊了滿臉,眼前一片血色。

再片刻不知哪飛來一箭,人就倒地上了,一看就是活不了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系統吓得語言紊亂,只會尖叫了,他的知識沒有一個是教他如何應對這種場面的。

而張宣爾,淡漠地收起刀,從袖中抽出一方錦帕,緩緩擦拭着臉上的血跡。

咯吱一聲推門聲響起,一連串地腳步急速傳來。

一行身着暗紅錦袍,手拿繡春刀的錦衣衛闖進來,為首之人先快速靠近地上的屍體,謹慎地伸手放在脖子處确認死亡,才躬身行禮。

“張大人,屬下來遲,讓刺客驚擾了您,還請恕罪!”為首之人語氣凜冽冷漠請罪道,他的話比一般人都帶着一股森寒之意。

張宣爾放下帕子,藏在掌心故意問道:“無妨,此人為何行刺?”

“回大人,此人乃是逆賊,我等已經盯他多時了,他是走投無路,今日想要挾持您做困獸之争,幸而張大人您明察秋毫,發現了他的歹意!”

“是啊!”張宣爾語氣飄忽道,“我看他有殺意,就先下手為強了,沒有誤了你們的事吧。”

“當然沒有,他已是必死之人,不過垂死掙紮罷了,若是進了北鎮撫司,各種大刑之下,他還死不了那麽輕松。”為首之人面上似乎閃過一絲笑意。

系統看他們對殺人場景如此司空見慣,好不緊張,沒有實體的金球在張宣爾腦中抖了抖。

察覺到系統的懼意,張宣爾回魂一樣恢複了往日的溫和,催促道:“将人帶下去吧,仔細搜查,莫要有同黨謀逆之物漏下。”

“是!大人放心!”随着應和聲,兩個錦衣衛上前将地下人拖走。

為首之人猶豫片刻,上前提醒道,“張大人,剛才之事已經派了小子回禀皇上,我擔心皇上會傳召您,您先換一身衣服,再等候皇上差遣吧。”

張宣爾點點頭,知道事關系統仙人的安全,陛下定會傳召他去宮裏,親自确認安危。

他先到偶爾休息的後室找到以前留下的衣服,換下官服之後,又喚奴婢接了水來,仔仔細細地将手臉,洗了三遍。

但還是覺得沒洗淨,尤其頭發只是擦了擦,裏面也有血跡,一直未能洗掉,愛幹淨的他渾身難受。等候傳喚的他暫時也不好回家洗澡。

幸而片刻,皇上的口谕來了,傳他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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