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關心
關心
萊茵諾坐在技術組的超算力電腦前核查數據：“好，就按這份數據來。”
技術組的軍雌們聽到數據總算通過了，癱坐在位置上，長舒了一口氣。
萊茵諾：“愣着幹嘛！立刻投入訓練啊，這批數據訓完都要到淩晨了，根據訓練結果進行二輪審議，符合條件才能上報，不符合條件推翻重來。時間緊，任務重，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快動起來。”
泰珂洛邁進實驗室時，便見到這樣一副怨聲接天的場景。
那日萊茵諾同時接下技術部與醫療部兩項關于精神力的研究項目，并許諾國慶日前完成研究任務，要求兩個部門全力配合。
泰珂洛與德克特都認為萊茵諾誇下海口是自讨苦吃，但年輕蟲眼高手低是常事，兩位部長一合計，決定搓搓他的銳氣，讓他認清現實後腳踏實地地幹活，遂答應了他的請求，給他調配全部門的權利。
萊茵諾進入項目組後，用半天時間将所有軍雌點了一遍，逐個派發了任務。
起初軍雌們覺得這任務難度大、時限短，根本不可能完成，但萊茵諾打開了一張詳細到星時的計劃表，表上每蟲每天除了四星時的睡眠，其餘時間都被安排地滿滿當當。
連兩位部長都不例外。
衆蟲們不可置信地看向部長，萊茵諾一臉嚴肅地說：“這二十五天，項目組的全部資源由我統籌安排，請諸位配合。”
泰珂洛咬牙應下：“都聽他的。”
德克特眉頭緊鎖：“按他說的來。”
然而與兩位部長預想的不同，兩個項目在萊茵諾的指導下并沒有出現混亂停滞的情況，反而因為萊茵諾的前沿模型模拟計算規避了無數失敗的可能。
在此之前，這都得是他們鋪上無數時間精力才能試出的錯。
萊茵諾以一己之力促成了項目進度的突飛猛進。
就在昨日，技術部終于完成了第一臺異化因子檢測儀，巨大的儀器運作起來轟轟作響，檢測靈敏度和準确度也較低，但确确實實能對當前所有星獸潮數據進行匹配了。
也就是說，只要配備這臺儀器，前線戰士們在面對星獸時就能提前預判附近哪個方位哪只星獸即将異變，能大大降低傷亡概率。
泰珂洛：“萊茵諾啊，你看要不要休息一下啊，好多軍雌已經連軸轉了幾天了，再這麽下去大家都要吃不消了啊。”
泰珂洛委婉地勸到。
他們已經完成了研究任務，實現了從無到有，已經有可喜的成果了。
萊茵諾依舊手上不停，操作着電腦：“不行，現在的數據質量低下，根本達不到投入應用的标準，必須盡快優化。”
既然要制作指導作戰的儀器，那各項指标必須達到百分百才可投入使用。實際任務中情況遠比模型更加複雜，1%的精度偏差都會導致慘重傷亡。
他可不能送給尤利斯那樣危險的東西。
萊茵諾：“請您協調的材料到位了嗎？”
為提升儀器精度，萊茵諾決定更換儀器感應件的材料，特批一星時給泰珂洛去協調資源。
泰珂洛：“到了，到了。”
說罷，泰珂洛将手提箱交給萊茵諾。
萊茵諾接過材料，從口袋中掏出一個微型儀器。
是他親手打樣的初版異化因子檢測儀。
萊茵諾指揮軍雌們給微型檢測儀更換好新的感應件，還未進行測試，一個身穿白大褂的軍雌就沖進了實驗室。
軍雌：“專家！穩定劑做出來了！”
三天前，萊茵諾敲定了精神海穩定劑的第七、八、九版制作方案，醫療部的軍雌們立刻着手改良配比，重訂劑量。
當前醫療部被萊茵諾分成了三個組，同時推進方案，而站在門口的這只軍雌正是德克特手下的組員。
德克特做出精神海穩定劑了。
萊茵諾：“好的，我去看看，技術部繼續訓練數據，明天我們按時開展評審。”
說罷，萊茵諾跟随醫療部的軍雌一起來到了醫療大樓。
走進實驗室，萊茵諾就看到德克特站在計算機面前，雙目通紅。
德克特：“做出來了，模拟結果可以維/穩。”
就差蟲體實檢了。
萊茵諾：“好的，勞煩您召集志願者接受實驗，驗證結果。”
說是召集志願者，但實際上精神海崩潰的雌蟲們都被關在拘禁室裏等死，使用這個試劑不會有更糟的結果了。
德克特：“好，我這就安排。”
兩項研究都勝利在望，萊茵諾踱步到德克特面前，小聲問道：“德克特先生，這個穩定劑要是通過實檢了，我能得到多少社會貢獻點數呀？”
他已經快一個月沒有見到尤利斯了。
他想見他。
德克特剛毅的臉上難得露出笑意：“你是想與心上蟲約會吧？你這兩個項目加起來的點數足夠約帝國境內所有A級及以下的蟲了，提前恭喜你啊。”
萊茵諾：A級及以下？
萊茵諾頓了一下，又故作随意地問道：“對了，您知道尤利斯長官的等級嗎？”
德克特：“尤利斯？他是S級。”
德克特心情不錯，與萊茵諾多聊了幾句。
德克特：“尤利斯近些年很得陛下賞識，陛下很信任他，今年的宮宴安保工作都交由他來安排了，往年都是交給上将級的軍官呢。”
德克特和尤利斯很熟，說是看着他長大也不為過。
德克特第一次見尤利斯時，尤利斯還是一只小蟲崽，站在軍部門口等雌父回家。
尤利斯的雌父也是第一軍的軍雌，德克特和他關系很鐵，在他走後也有關照尤利斯。尤利斯也毫無懸念地追随雌父的步伐進入了第一軍，一步步成為了現在的尤利斯上校，準少将。
德克特很為好友的雌子驕傲。
萊茵諾：原來尤利斯最近在忙宮宴相關的事呀，怪不得他最近都不回家了。
德克特：“你和尤利斯還有聯系嗎？之前他還問過我你的治療方案呢。”
萊茵諾：“我的治療方案？”
德克特：“他說你好像對雄蟲素不敏感，怕你在外面受欺負也不知道，問我這能不能治。這有什麽好治的，要我說他真是瞎操心，你這麽大一只蟲了，腦子還這麽靈光，怎麽會受欺負。”
萊茵諾臉上微微飛紅：“他這麽關心我啊。”
德克特：“是啊，之前我跟他說關于你的孕腔治療還是有必要的，估計要花不少錢，他還說錢不是問題，他來出，只要不影響你未來生活就好。”
骨翅，精神力都是其次，對于一個雌蟲來說沒有孕腔可是巨大的災難。
這意味着他無法繁衍後代，不會被雄蟲選中。
萊茵諾臉上更紅了：“這……這就不必了……”
他說到底是個男人不是雌蟲，對生育沒有執念，但……
但尤利斯是雌蟲。
他會想要和雄蟲在一起繁育後代嗎？
萊茵諾：“對了……尤利斯長官他……他有喜歡的雄蟲嗎？”
德克特眉頭輕蹙：“你自己和雄蟲約會沒事，千萬別勸尤利斯去找雄蟲，他思想極端，厭惡雄蟲。”
尤利斯從沒見過自己的雄父，從小和雌父相依為命，親眼目睹雌父因為精神海奔潰受盡折磨死在眼前，對他打擊巨大。
他也因此排斥和雄蟲的接觸，積累了高額的社會貢獻點數卻一點不用。
萊茵諾激動地睜大了眼睛：“真的嗎！啊不，我是說，太遺憾了。”
萊茵諾喜出望外，眼看前途一片光明，德克特再次發話了：“但他總要面對現實，終究還是要找只雄蟲，不然他的精神海總有一天會衰敗的。”
即便有穩定劑，随着年齡的增長精神海自我修複能力也會漸漸衰退，況且沒有雄蟲疏導的精神海也會越來越混亂，他總不能以後就這樣渾渾噩噩地過一輩子吧。
萊茵諾：“那我就去研究精神海修複劑。”
只要尤利斯不願意和雄蟲在一起，他便可以排除萬難實現尤利斯的願望。
這樣說不定自己也有望和尤利斯……
德克特沒有告訴萊茵諾做修複劑有多麽不現實，畢竟要做修複劑的第一步就要解構雄蟲素，這在倫理與法律上都是不允許的。
讓年輕蟲有點不切實際的夢想也不都是壞事。
德克特笑着說到：“看來你們關系不錯啊，你這麽順着他。”
萊茵諾腼腆地笑了笑，正要開口，一只軍雌出現在門前。
軍雌：“專家，軍部外有一只雄子找你。”
德克特眉頭跳了跳。
軍雌：“是瑞馳家的二公子，諾鉑爾閣下。”
德克特聞言一頓，驚訝地側目。
萊茵諾：“哦，我知道了，他是我的朋友。”
萊茵諾近期一直在忙項目，差點忘記要請諾鉑爾吃飯的約定。
他還指望諾鉑爾帶他參加宮宴呢。
他要親眼見證尤利斯授勳的場面。
他要第一時間為尤利斯慶賀。
萊茵諾趕緊與德克特交代好實檢事項，便跟着那名軍雌離開了實驗室，獨留德克特一蟲怔愣原地：
原來他的心上蟲是瑞馳家的二公子。
貴族家的雌侍可不好做啊，更何況他的身體……
德克特長嘆一口氣，收回了沉重的目光。
諾鉑爾：“你真有本事，電話不接，信息不回，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求你帶我去宮宴呢。”
傍晚，街邊餐廳裏，諾鉑爾尋了個靠落地窗的位置，一坐下就開始譴責萊茵諾失聯的惡劣行徑。
諾鉑爾那日在會談室狹窄的沙發上醒來，整個房間只剩他一個，渾身酸痛，不可置信：萊茵諾真把他一只蟲丢在這了？他這是求蟲辦事的态度嗎！
萊茵諾陳懇道歉：“抱歉，近期項目上太忙了，沒注意到信息。”
諾鉑爾：“我可不信你連看終端的時間都沒有！”
諾鉑爾從小被衆星捧月，哪只雌蟲不是圍着他殷勤獻媚，哪有萊茵諾這樣絲毫不把他放在心上的！
難道還要他上趕着貼他嗎！
萊茵諾汗顏，諾鉑爾說的沒錯，他沒有忙到暈頭轉向的地步，回信息的時間還是有的，只是他都用來給尤利斯發去關懷慰問了。
萊茵諾讪讪道：“這不我剛有時間就來請你吃飯了嗎？”
諾鉑爾翻了個白眼：“要不是我去軍部找你，你還能想起我來？”
說罷，諾鉑爾又掃了他一眼，看着漆黑的軍裝包裹着雌蟲瘦弱的身軀，皮質的系帶勒出腰間纖細的弧度，諾鉑爾神色暗了暗，心中湧起無名浪潮。
諾鉑爾：“不過你竟然真通過那什麽文章進了軍部，看來你也不像看起來那麽笨啊。”
諾鉑爾刻薄地說着，掩飾心中陌生的情緒。
萊茵諾：“還好啦，我比較幸運，正好趕上合适的項目了。”
諾鉑爾：“那你這幾天都泡在軍部，給尤利斯的禮物準備好了嗎？”
諾鉑爾還為自己的提議被否定耿耿于懷，他倒要看看萊茵諾這樣的窮鬼能準備出什麽更好的賀禮。
提及尤利斯，萊茵諾臉上微紅，眼角眉梢墜着羞赧的笑意。
萊茵諾：“準備好了，是……”
話未說完，終端響了起來。
是尤利斯專屬的消息提示音。
萊茵諾立刻打開終端，對面的諾鉑爾白眼都要翻上天去了：這不是信息看得挺及時的嗎！就看我的信息那麽難是嗎！
終端上，在萊茵諾數小時前大段的關懷信息後，尤利斯回複了簡短的兩句話：
注意安全。祝你今晚愉快。
傍晚，尤利斯最後确認了一遍明日皇宮晚宴的日程，急急邁上車，駛離了軍部。
他已經一個多月沒回家了，家裏那只愛撒嬌的小雌蟲怕是要枯萎了吧。
畢竟他答應萊茵諾，只要他想，他就會回來見他。但宮宴安保工作突然交接到他手上，甚至只有短短一個月準備，确實絆住了他回家的步伐。
一想到萊茵諾每天堅持不懈說着想他，每每期待，卻次次落空。
尤利斯心下酸軟，歸心似箭。
今晚他一定要跟萊茵諾好好解釋一下，希望他不要就此失望，希望那份亮晶晶的熱忱不要就此熄滅。
焦急的心緒籠罩心頭，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卻在其間蒸騰，像是欣喜，像是期盼，像是激動。
好像他也很想見到那只可愛的小雌蟲一樣。
尤利斯無意識地彎起唇角：他确實很想見到他。
他已經在他的腦海間可憐巴巴地晃悠很久了……
等等……
不止腦海間……
黑色軍用車急剎在路口，在紅色通訊燈前停下了回家的步伐。
車窗外，餐廳內，年輕的雌蟲雄蟲坐在一起，熟稔地交談，一同用餐。
羞澀的笑意染紅了熟悉的臉頰，那只在他腦海間揮之不去的小雌蟲就坐在餐桌前，微微垂着頭，眼角眉梢溫軟綿柔。
急切的心緒驟然停息，莫名的情愫也逐漸沉澱。
尤利斯說不清自己現在是什麽心情，但他知道家裏不會有蟲等他回家了。
尤利斯深吸一口氣，點開終端發送信息，在綠燈亮起時調轉車頭，駛回軍部：
注意安全。祝你今晚愉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