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
第 9 章
朱桂和劉墉住在同一條街上,她帶着乾隆到了地方,發現錢沣也是兩人的鄰居。
怪不得那三個小姐妹能湊到一起,原來都是鄰居啊!
能在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段置辦家宅,金錠兒覺得她還是小瞧了朝廷大員的斂財能力,況且錢沣現在還算不上是第一梯隊的,家底就能攢這麽厚實了。
大家都是一個池子裏的魚,他們憑什麽瞧不上阿瑪!
金錠兒怕乾隆久居深宮看不出其中的門道,暗戳戳提示道:“老爺爺,我阿瑪的朋友很有錢吧,聽說這裏的一寸土地就能在京郊換一座大莊子,不像我家,若不是祖上留了宅子下來,我們還得租房子住呢……”
說完偷偷去看乾隆的反應,見到乾隆的眉頭皺了起來,金錠兒低頭掩住自己嘴角的笑。
朱桂和劉墉他們都是漢人,科舉出身,可沒有他們鈕祜祿家族如此深厚的底蘊,那麽他們是如何在短短的為官生涯攢得起這麽大的家業的哩?
金錠兒決定把這個答案留給乾隆自己去發掘。
“朱爺爺,劉爺爺,還有那邊宅子略小一些的錢伯伯,他們都是我阿瑪的朋友,您想去哪家吃飯?”金錠兒咧着嘴,一不小心将眼底的興奮暴露了出來。
乾隆眯了眯眼:“小姑娘,你看上去很激動啊?”
糟糕,得意忘形了!
金錠兒害羞地抿了抿嘴,狡辯道:“金錠兒是在強撐,因為金錠兒知道去別人家吃飯時很不禮貌的事,平時金錠兒是絕對不會這麽做的,但是…… 但是金錠兒不想讓老爺爺跟着金錠兒吃糠咽菜受委屈……”
乾隆嘆氣:“好孩子,爺爺明白你的好心,看看哪家有大人在家,咱們就去哪家。”
其實乾隆知道這孩子的小心思,不就是想在長輩家蹭一頓好吃的嗎,她羞于啓齒,因為她心底還保存着最原始的淳樸,乾隆不會戳破小姑娘淺薄的面皮。
金錠兒不知道乾隆腦補了什麽,看着危機被自己忽悠着渡過去了,心底松了口氣,并提醒自己乾隆不是一般人,她的演技一定不能半路出差!
“我知道!劉爺爺和錢伯伯都和阿瑪一起去為皇上做事了,肯定都不在家,老爺爺我們去朱爺爺家吃飯吧!”
上次沒碰到面,這老頭子都能被她隔空氣病,這次舞到他跟前,嘿嘿,看你的老肝老肺頂不頂得住!
“老爺爺您等着,我去敲門。”金錠兒低頭看了一眼身上半新不舊的衣服,心中滿意。
“這位小哥,不知道朱爺爺和青雉姐姐在家嗎?我阿瑪是朱爺爺的朋友,家中無糧,想……”金錠兒将姿态放得極低,甚至還對守門的家仆露出了讨好的表情。
家仆上下打量了金錠兒一眼,驅趕道:“從哪裏跑來的落魄丫頭,竟然敢來朱府打秋風,快到一邊去!”
金錠兒往前走了兩步,神色有些急切地解釋:“我……我不是來打秋風的,我只想帶爺爺在家中用頓便飯,小哥通融通融,我真的認識青雉姐姐!”
家仆側過頭,看到了不遠不近等在一旁的老頭,乾隆秉承天下百姓都是自己的子民的看法,友好地對家仆點了點頭。
家仆看到乾隆的富家翁穿着,難道真認識老爺?想着自家老爺說不得真有一兩個窮親戚。
但是對方對自己一笑,家仆瞬間下頭。
呸,如果真是老爺的親戚,怎麽會對自己如此客氣,肯定是不知道從哪裏偷的衣服,跑過來裝款!
“快走快走!我們家小姐的名諱也是一個野丫頭能叫的,哪兒來的哪兒呆着去,不然等會兒将你們兩個祖孫壓到衙門裏吃官司!”
金錠兒對朱家下人倨傲的态度十分滿意,決定再加上一把火,最好讓這個好心的人将乾隆爺得罪一通。
“你就不怕我們是貴人,然後事情敗露之後被你家大人降罪嗎?這位小哥,你辦事認真嚴謹我不怪你,但是天子腳下,最好還是把眼睛擦亮一點。”乾隆看不到金錠兒背對他的表情,只能聽到金錠兒和善真誠的語氣。
他有些意外。
乾隆知道和愛卿在朝中有個別稱——和中堂,但是金錠兒作為他寵信的人和中堂的愛女,對待一個下人的态度竟如此謙卑,還不計前嫌地指點,由此可見愛卿的品行。
家仆看到的卻是:一個渾身窮酸的臭丫頭,指着自己的鼻子,高人一等地教訓自己。
打秋風還給你打出優越感來了?
“我呸!還天子腳下?在我朱家門前就沒有天子,我們家老爺的命令就是天!”家仆被激怒,平時管家的反複叮囑也被忘到了腦後。
宰相門前三等官,從他守門以來,他已經很久沒有被人這麽侮辱過了。
金錠兒看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害怕”地往後退。
等退到乾隆身邊,她擡頭看着乾隆面無表情的臉,頗為緊張道:“老爺爺你別害怕,朱爺爺家中下人的脾氣一貫如此,以後你跟着我多來幾次就習慣了,您如果餓的不太狠的話……咱們就再等等,等會兒趁他不注意我帶着您溜進去,見到朱爺爺就好了!”
乾隆眯眼審視着門匾上潑墨般的鑲金大字——“朱府”,真是氣派啊……看來他對自己的大臣還是不夠了解。
他将手放在金錠兒肩上輕輕拍了拍:“無礙,爺爺陪你等着,看看咱們幾時才能進得去這扇大門。”
“恩……”
他們的運氣不錯,朱桂今日可能是在府上設了宴招待朋友,下午的時候來了一波又一波的人,看門的家仆忙着安排客人,也沒時間盯着他們兩個了,金錠兒二人趁機混了進去。
乾隆看着一個個十分眼熟的臉進了朱府,臉上的表情讓人背後發涼。
進了朱府後不用金錠兒想辦法,乾隆拉着金錠兒自覺地避開可能會認出自己的人,兩人鑽進了朱府的園子裏。
乾隆給金錠兒解釋:“你這位朱爺爺眼下忙得很,估計沒時間招待我們,我們先在院子裏随意走走。”
可能是因為府上的人都去前頭招待貴客了,朱府的園子裏除了金錠兒和乾隆這兩個各懷着心思的家夥,看不到其他的人影。
金錠兒指着朱家的園子,和乾隆道:“小時候我阿瑪也想建一個這樣雕梁畫棟的園子,後來阿瑪聽說皇上要南巡,就将建園子的銀子送進宮了。”
乾隆回想了一下,應該是他第四次下江南的時候,當時戶部一直在哭窮,最後還是和愛卿帶頭進獻,才湊夠下江南的花銷。
但是當時朱桂幾個以剛正清廉聞名的老臣卻分文未出,他還以幾人清廉為由說服自己不因此事怪罪他們。
被愚弄的感覺讓乾隆怒火中燒。
“你阿瑪是個好人,心中有國有民。”
最主要的是有朕……乾隆真心和金錠兒道。
心想若是明年的南巡有銀子剩下的話,就幫愛卿将禿園子建起來吧,當是彌補自己受朱桂他們迷惑,突襲檢查他家的愧疚了。
乾隆這次暗訪确實是受朱桂那些老臣的挑撥,昨天下朝,朱桂帶着劉墉手下的幾個禦史頭頭,跪在乾清宮外頭說又要事禀報。
進來後以頭上的官帽作保,說和珅家財萬貫豪奢無比,就連家中的老鼠也胖的和小牛犢似的,金條在庫房吃灰,銀子用來壘牆,家中上下無不是珠光寶氣。
若是之前乾隆一定當他們在放屁,對于和珅他是最信任不過的,但是暗子山東來報,和珅自掏腰包,為國泰補上了十萬兩白銀的虧空。
乾隆心口在滴血,和珅白花花的銀子,只能給自己一個人花!國泰他憑什麽花愛卿的銀子?
所以他就讓十公主把和愛卿家唯一的一個大人——豐紳殷德,叫進了宮,自己出宮暗訪。
不過他不知道的是,他調走的那個人,卻是最容易暴露的人,心眼最多的是他不當回事兒的金錠兒。
乾隆如今已經被金錠兒帶節奏帶到飛起,心底充滿了對和珅的愧疚,以及對朱桂等人的不滿。
今日他在朱桂家看到的那些人,在朝堂上也都占着舉足輕重的位子,朱桂也真是有本事!
結黨營私賣官授爵的人,到底是和珅,還是賊喊捉賊的你呢?
正當金錠兒和乾隆蹲在草叢裏左思右想時,有人發現了他們:
“你們是誰?在我們府上幹什麽!”
金錠兒和乾隆動作一致地擡頭:……
朱府廳房,最前頭的兩張太師椅上坐着朱桂和十五阿哥。
十五阿哥一身便裝,臉上不太高興,側過頭壓低聲音對朱桂道:“老師,我不是說過這種場合不要喚我過來嗎?”
朱桂臉上的喜色收斂了下去,眼裏閃着精光道:“今日是有重要的事要與阿哥通個氣,您的府上有太多人盯着,老臣怕透露了風聲,才自作主張清阿哥過來,老臣請阿哥贖罪。”
問責過一句後十五阿哥也不再追究了,對朱桂口中重要的事情起了興趣,“何事?”
“請十五阿哥稍等。”朱桂轉回頭,看向廳堂的其他人,清了清嗓子道:“諸位安靜,先聽老夫說兩句。”
“和珅那個國賊馬上就要從山東回來了,他與國泰來往的信件被錢禦史截留,只待和珅歸京,就會有人帶頭檢舉和珅才是貪污案的幕後主使。”
十五阿哥聞言皺眉,老師事前怎麽有和自己透露過他們的計劃,以他對皇阿瑪的了解,此謀并不能一舉扳倒和珅及他的黨羽,甚至還會惹火上身!
朱桂繼續道:“和珅能幾次脫困,均是因為皇上的寵信,此次趁着和珅不在京城,我與幾位大人屢次與皇上谏言,皇上已對和珅生出了嫌隙,所以此次對和珅的內外攻讦,扳倒和珅的幾率極大。”
廳堂下頭的兩排椅子坐得滿當當的,聽到朱桂信心十足的安排,他們十分興奮,和珅等人占據了朝中太多的肥肉了,不扳倒他,他們永遠吃不上肉!
十五阿哥還是覺得不妥:“老師不要小瞧了和珅在皇阿瑪那裏的分量……”
朱桂:“阿哥放心,即使皇上并沒有因為老臣的進言與和珅生出嫌隙,我們還有其他的把柄,是能讓皇上瞬息厭棄和珅的利器!”
其他人紛紛支起了耳朵,朱桂卻一個字也不肯透露,十五阿哥沉默地看着朱桂等人對和珅口誅筆伐,心中無故生出一股不安。
他不想在朱府多待,起身欲與朱桂告辭,他剛站起身,外頭突然跑進來一個下人。
“老爺,在咱們府上抓住了兩個賊!”
衆人投來看戲的目光,朱桂顏面盡失:“既然是賊,直接處置了即可,何須多言!”
十五阿哥不贊同:“有衙門在,怎可随意處置百姓性命?”
朱桂內心不愉,但不好在十五阿哥面前表露出來,只好道:“那就先讓這兩個賊人帶過來看看,是何人竟然敢在老夫府上行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