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第 13 章
當天回去，金錠兒因為外出了一天而身心疲憊，回到府上随意墊補了點吃的就早早睡了。
半夜睡得正沉的時候，被院子裏的吵鬧聲驚醒，金錠兒揉着眼睛穿好衣服，“小錢？”
“老爺，小姐真的沒事兒，奴婢知道您不親自見小姐一眼不放心，但是小姐眼下睡得正熟，您好歹得讓奴婢進去知會小姐一聲……”
小錢的聲音在外間響起。
“我的乖乖真的沒事兒？那咱們府上破破爛爛的是怎麽回事兒！”和珅疲憊又氣憤的聲音從外頭傳進金錠兒耳中。
阿瑪回來了？金錠兒心底激動，起身朝外頭走去，看到從外頭回來還帶着一身土腥子味兒的阿瑪，見他焦急擔憂的模樣，她趕緊出聲：
“阿瑪！我沒事兒，您別着急，先坐下來喝杯茶水潤潤嗓子，聽女兒慢慢和您解釋府上的變化！”
和珅飛速地上前幾步，從上到下反反複複地将金錠兒檢查了幾遍，确定寶貝閨女一點事兒都沒有，從見到府上景象後就一直吊在嗓子眼的小心髒終于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可吓壞阿瑪了，阿瑪出京不到半個月，回來發現門口的石獅子都被人掰去個腿兒，阿瑪三魂七魄都要被驚飛了，還以為有賊人上門欺負了你們！”
金錠兒指了指兩人之間正用着的桌子，眨了眨眼給和珅解釋：“阿瑪低頭看看，這張桌子一條腿斷了，女兒看那門口的石獅子也沒什麽大用，就暫時借它的腿用用。”
金錠兒親自給和珅續上茶水，看着阿瑪接連灌了五杯茶水，面上的蒼白才退去，金錠兒心疼極了，紅着眼道：
“又不差這一會兒功夫，阿瑪何必趕夜路回來。”
和珅艱難地收回停留在石獅子腿上的嫌棄目光，慈愛地看着金錠兒：“本來是要明天上午回來的，但是一想到你和你哥哥兩個小人獨自在家，阿瑪哪裏還在城外待得下去，就連夜趕回來了。”
和珅說完目光又不受控制地看向磕碜的桌腿：“咱家又不是沒有銀子，再不濟你直接讓人從雲裳樓搬一張過來，也能湊合着使使，何必拆拆補補，還有咱府上怎麽被糟蹋成這幅破敗樣子了？”
和珅剛才不顧禮儀硬闖金錠兒的房間，也是因為他剛進府就被府上的景象吓到了，那模樣……簡直像遭了賊！
剛才擔心金錠兒的安危，才一下子失了分寸。
此時确定女兒和兒子都無礙，和珅又開始心疼起他一點一點搬銀子回來，費盡心思才布置出來的大院小院，還有那一池子被他養得肥美又可愛的錦鯉群。
金錠兒沒有隐瞞，将和珅離府後發生的事情一件一件的講了出來。
聽到金錠兒在雲裳樓坑對家的女眷，和珅看着金錠兒的目光變得愈加慈愛，“做得好，那夥人總是罵阿瑪不知百姓疾苦，實則他們與阿瑪并沒有什麽兩樣！”
當金錠兒說皇上竟然趁他不在上他家門的時候，和珅終于不心疼被金錠兒糟踐的一院子心血了，“多虧我的乖乖未雨綢缪，不然咱家就真的遭了那些人的算計了！”
此時和珅還不知道金錠兒已經打算長久實行裝窮賣慘策略了，還在心裏計劃着等風頭過去，再重現和府的富麗。
金錠兒又說她宮裏宮外和十五阿哥以及朱珪的交鋒，和珅的目光帶上了惋惜：“若乖乖是個男兒該多好，我也不用擔心你哥哥被公主厭棄後沒有依靠了……”
金錠兒翻了個白眼：“你不在的時候，值得一說的就是上頭這些事情了，朱珪雖然暫時失去了十五阿哥老師這個頭銜，但是女兒的謀劃也并沒有對他産生實際性的傷害。”
和珅對女兒的所作所為滿意極了，拍了拍金錠兒的肩膀安慰她：“我的乖乖已經做得很好了，而且誰說沒有實質性影響的？”
他道：“朱珪那厮能在朝堂上蹦跶得這麽歡，最主要還是因為他是十五阿哥老師這層身份，朱珪現在失去了這個依仗，也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朝廷大員了，阿瑪還應付得過去。”
“能幫到阿瑪就好。”金錠兒看和珅還有精神，問了她這段時間最關心的問題：“阿瑪您真的為國泰叔叔補了十萬兩銀子的虧空？”
歷史上和珅是沒有這樣做的，錢沛因為出手快，早早過去掌控住了山東貪污案的關鍵認證物證，國泰被押送回京不久後就被問斬，錢沣手裏雖然有阿瑪與國泰的來往書信，但乾隆卻沒有治罪阿瑪。
金錠兒想想，此時阿瑪雖然脫了身，但是在不久的将來，乾隆逝世後，阿瑪還是為此付出了代價。
“不出意外的話，到時候朝中定會有人以此攻讦阿瑪，還有當時阿瑪提前出發山東，也是有原因的吧？”金錠兒問。
和珅神情憋屈，放在桌上的小胖手攥成拳頭，“當時阿瑪給你國泰叔叔寫了封信過去，結果被錢沣連夜出發跟上去截了胡，所以阿瑪沒等天亮就走了，也沒來得及跟你們打個招呼。”
“至于那十萬兩銀子……”和珅咬牙切齒。
看來阿瑪這十萬兩銀子并不是心甘情願掏的，她試探道：“是國泰叔叔手裏頭有您的把柄？”
和珅想着是女兒管着家裏的生意，也就沒隐瞞，對金錠兒道：“阿瑪一想起這件事就生氣！你國泰叔叔哪裏都好，就是好賭，之前留京時在皇上眼皮子底下還算老實，結果才到山東賭性就控制不住了！”
金錠兒腦子裏升起了一個離譜的猜測，表情微愣：國泰叔叔貪污不會是為了拿公庫的銀子去賭吧？
和珅神色無奈地看了金錠兒一眼，肯定了她的想法：“就是你想的那樣……”
金錠兒的表情一言難盡，接着問：“他賭錢的莊子不會是咱家的吧？”
和珅一提點金錠兒就想通了其中的關鍵，能讓阿瑪心甘情願出錢撈人，卻對不會是因為阿瑪講兄弟義氣，最大可能是為了保護自家。
她家的經營範圍十分廣泛：當鋪，銀號，鹽鐵，外貿……當然還有成本低來錢快的賭坊。
這些生意都是背地裏進行的，外人皆不知曉，包括乾隆。
在其他人眼裏和珅家財萬貫，通過買官授爵搜刮百姓積累了萬貫家財，是朝廷大大的蛀蟲，被清流唾棄的大貪官。
并且還将乾隆對阿瑪的寵信歸結于谄媚。
但實際上，外人能看到的那些財富也只是她家所有財産的九牛一毛，乾隆寵信阿瑪則是因為阿瑪将貪來的銀子大部分都獻給了乾隆。
金錠兒覺得她阿瑪和乾隆關系穩健，是因為兩人的合作關系——阿瑪做乾隆的錢袋子，乾隆做阿瑪的大腿和依仗。
利益關系才是世間最穩固的關系。
“阿瑪這筆銀子出得值。”金錠兒知道了事情原委，十分贊同阿瑪出錢保平安的做法。
若是拔出蘿蔔帶出泥，她家的商業帝國被乾隆知道了，估計不用等十五阿哥登基，自己一家的腦袋就要搬家了。
“但是阿瑪能保證國泰叔叔可以扛得住接下來一層一層的拷問嗎？”
和珅眼睛眯了眯，嘴角露出一個冷笑：“阿瑪不傻，阿瑪給你國泰叔叔保證過，不管他最後的處置結果是什麽，阿瑪會替他照顧好家人。”
這是承諾，也是威脅。
金錠兒并不覺得阿瑪做法卑鄙，若換做是她，她只會做得更絕，她不在乎對錯，她只要自己一家能夠開開心心地活着花完家裏的銀子。
“阿瑪還是心軟了。”
和珅咧了咧嘴，驚奇地看着一臉深沉的金錠兒：“乖乖，以後這話可不要當着外人的面說，外頭可不喜歡蛇蠍心腸的兒媳婦。”
金錠兒收回高貴冷豔的表情，沒忍住瞪了和珅一眼，威脅道：“阿瑪是怕女兒以後嫁不出去将你給吃窮嗎？”
和珅嘿嘿一笑：“哪能啊……阿瑪巴不得乖乖能留在阿瑪身邊一輩子呢！”
金錠兒冷哼了一聲：“那阿瑪是嫌棄女兒心思惡毒不夠良善？”
和珅搓着手露出反派的笑容：“那更不可能了，畢竟從阿瑪這個根兒上就是壞的……嘿嘿！”
金錠兒上下兩輩子內裏都是個冷漠的人，典型的外熱內冷，這輩子又受了和珅十一年的熏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毫無疑問是個黑心餡的假菩薩。
她覺得阿瑪的處理辦法還是不夠盡善盡美，阿瑪能許下保護他家人的承諾，別人亦能這樣引誘國泰，甚至很大可能還會鼓動國泰對阿瑪倒戈相向，好戴罪立功。
“阿瑪，押送國泰叔叔的大部隊是不是還在城外沒有進京？”金錠兒腦子飛速地轉動，突然掀起眼皮問和珅。
和珅愣了一下：“是……”
金錠兒目光閃了閃：“在進京之前阿瑪有沒有辦法能單獨見上國泰叔叔一面？女兒有辦法保下他，還送他一個前程！”
和珅雖然覺得自己閨女聰慧，但是他都沒本事讓國泰全身而退，“先說說看，這次你雖然讓朱珪吃了點苦頭，但是他們那夥人可不是好對付的。”
金錠兒笑了，她眼睛眯了眯：“他們是不好對付，但是與其和他們鬥來鬥去，讓皇上徹底站在我們這邊才是最重要的！”
“此事若是能辦成，不僅能讓國泰叔叔成為咱們賺錢的工具，還能為皇上開辟出一條新的財路！”
和珅眼睛越睜越大：“我的乖乖！快別吊阿瑪胃口了，到底是什麽神仙辦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