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第 14 章
國泰被關進了刑部的大牢,養尊處優慣了的他可謂是度日如年,不過想到昨天晚上和大哥交代的話,到底不再擔心自己的小命了。
多虧他有一個好哥哥。
因為還沒有被定罪,牢房的人也不敢為難他,甚至還會透露一些不重要的信息給他。
“上頭可有說過什麽時候将本官提堂?”國泰端正地坐在稻草上,淡定地和獄卒打探消息。
兩個獄卒互相對視了一眼,想到今天去吃飯的時候聽到的消息,再次看向國泰時,目光變得更加恭敬:
“大人,小的看得出來有人在後頭保着您,想必不出幾天您就能從牢裏脫身了,所以也不隐瞞您,這次據說是大理寺,禦史臺,都察院以及咱們刑部聯合查案,皇上聽說到時候也會來聽審……”
國泰眼裏閃過了然,看來有些人是打定主意要讓自己脫不了身了,可是他們千算萬算也沒想到哥哥會保他吧?
國泰之前也沒想着和珅會全力保自己,他以為大家是一樣的人,聰明人都會選擇明哲保身,不落井下石就是顧念之前的情誼了。
但是和大哥不僅在山東借自己銀子填補虧空,甚至在昨天進城之前還想着救自己。
國泰鋼鐵一般的漢子濕了眼眶,若是這次能平安脫身,以後和大哥就是他國泰的親哥哥,從此為大哥兩肋插刀絕沒有二話!
“多謝你們給本官講外頭的情況,若是本官這次能脫身,就将你們兩個叫到身邊聽差,以此報答你們。”既然還有翻身的機會,國泰就不會失了氣度。
“多謝大人!”
審案的地方設在了刑部,當天和珅劉墉錢沛,以及朱珪等人都來了,金錠兒也來了。
雖然她沒有資格摻合這種朝堂大事,但是她有一個狐貍精哥哥,和受寵的公主嫂子,金錠兒兄妹就被十公主帶在身邊跟着乾隆來了刑部。
十五阿哥和老師通過氣,知道今天除了即将被提堂的國泰外,和珅也會被錢沣檢舉,原想着有幾位大人聯合出力,和珅這次不死也得被扒層皮,但是看到跟在乾隆身後走進來的金錠兒後,心又懸了起來。
這丫頭怎麽什麽都要摻合一腳?
十五阿哥看了一眼金錠兒,上前給乾隆行禮:“兒臣見過皇阿瑪,皇阿瑪怎麽将十妹妹帶來這個地方了,妹妹膽小,要不還是……”
乾隆也覺得帶女兒來這種地方不好,但是耐不住女兒的撒嬌,“小十,你看你十五哥也說了,刑部不是你們女兒家該來的地方,你們現在害怕了朕就讓人送你們回去?”
十公主看了金錠兒一眼,堅定地拒絕了她皇阿瑪的提議:“皇阿瑪,我是您的女兒,怎麽會被這種小場面吓到,今天女兒就跟定皇阿瑪了!”
乾隆揉着十公主的頭,寵溺道:“你呀你呀,還是小孩子脾氣。”
十五阿哥眉頭微皺,但看着乾隆笑得開懷,也不好再多言,警告地看向金錠兒。
金錠兒躲在十公主身後,回了十五阿哥一個腼腆的笑。
豐紳殷德對刑部查案一點興趣都沒有,但是畏于妹妹的壓迫,只能無聊地跟在他們身後發呆。
看到被押上來的國泰後,豐紳殷德眼神露出不忍。
金錠兒在豐紳殷德腰間狠狠擰了一把,讓他收斂一點,就怕別人看不出來家裏和國泰有關系親近是吧!
乾隆神色平平地看了跪在下頭的國泰一眼,淡淡道:“開始吧。”
主審官是劉墉,和珅主動放棄審案,只作為參加過查案的人在一旁看審。
國泰上來後金錠兒看了一眼他的長相,國字臉,一臉正氣,看着也不像個貪官啊。
她又看了一眼她阿瑪,恩,她阿瑪一看就是心寬體胖的好人,看臉識人要不得。
“國泰,你擅自挪用州府庫房的公銀數十萬兩,後有強借商銀弄虛作假,意圖瞞天過海,罪大惡極,如今人證物證齊全,你可還有要狡辯的?”劉墉眼神厭惡地看着堂下曾經的同僚。
貪贓枉法之人必須得到應有的懲罰!
金錠兒跟着十公主站在乾隆身後,位置十分優越,不僅能很好地看到整個刑部大堂的情況,還能不被人發現的偷偷觀察乾隆的反應。
她看到,在劉墉一項一項地給國泰列罪時,乾隆的眼睛裏竟然一點波動也沒有,好似這麽大金額的貪污案一點也動搖不了他的心神似的。
其他衆人瞧見乾隆臉上的平靜,心裏也沒底,猜不透乾隆的想法。
國泰心思轉了幾回,側過身子将聲音對準乾隆的位置,高聲辯解:“劉大人說臣挪用公銀臣認,但臣絕對不是貪污,臣那樣做全是為了皇上!”
坐在下頭的朱珪擡眼看着國泰,臉上的表情十分古怪,好你個國泰,竟然還敢學老夫說話!
劉墉剛才問話只是為了走流程,哪裏是想給國泰時間狡辯,打斷國泰道:“富察國泰你休要牽扯皇上,難道是皇上讓你動庫裏的銀子的嗎!帶證人證物上場,本官要當堂揭穿你在山東做下的霸行!”
國泰铿锵有力地哼了一聲:“劉大人何不先聽聽下官的解釋,我國泰做過的就是做過,沒有做過的事情就是你使爛刑部大牢的刑具,下官也不會認的!”
對于國泰的反應,堂上有人不屑,認為國泰人證物證在前還咬牙不認裝模作樣,也有少數幾個覺得國泰喊冤的樣子不像是假的,心生疑窦。
金錠兒挑了挑眉,很欣賞國泰臨危不亂的好心性,配上他正氣的長相,又有演技傍身,簡直為她家量身定制的天選打工人!
證人不斷上場,有親眼看到國泰搬運公銀的,還有商戶聲淚俱下地哭訴國泰強行上門借銀的殘暴……但是卻沒有一人能說出國泰貪污的公銀的去向。
國泰在心底默默地感謝他的福晉,若不是為了躲避福晉,怕被福晉發現了自己在外頭賭銀子,他小心謹慎到了極點,這時候再多個賭坊的人證,和大哥再從中周旋也沒用了。
國泰趁人不注意偷偷向和珅投去感激的視線,和大哥一定給了賭坊不少銀子才穩住他們的吧,感動…想哭……
“國泰,你挪用公銀已是定論,趕緊交代那些銀子都去了何處!”劉墉逼問。
國泰倔強道:“下官已經将挪用的公銀補上了,借商戶的銀子也一一還了回去,銀子早已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還能去了哪裏!”
劉墉拍驚堂木,氣勢逼人:“大膽罪臣,有罪在身還敢在公堂大聲叫嚣,別以為本官不知,填補公庫的銀子可不是你,而是從和珅為你拿出來的!”
和珅打了個激靈,暗罵劉墉這個老白蓮講話就講話,那麽大聲做什麽,看劉墉又強行将他牽扯進來,正要簡單講兩句,錢沣率先站了出來。
高聲道:“皇上,臣要告和珅和大人與原山東巡撫富察國泰沆瀣一氣!和珅也是貪污案的主謀!臣有證據呈上!”
說完從袖子中抽出一封被油紙包裹的信封,呈了上去!
和珅撇了撇嘴,不得不從椅子上起身,狠狠刮了錢沣一眼,跪在了錢沣前頭,故意将錢沣擋了個嚴嚴實實。
和珅擡了擡下巴,雖然跪在下頭,但是坐在上頭的劉墉就是覺得自己的氣勢比他低了一截。
“臣冤枉啊!臣還要告錢禦史在聖旨已下的情況下私下出京,驚擾山東境內的百姓!”
劉墉此時不再是剛才審問國泰時的冷面樣子,而是笑着看着和珅:“和大人別急,案件複雜,皇上看過錢禦史呈上來的證物後,錢禦史若是冤枉你,皇上自然會為你證明清白。”
和珅對着劉墉嗤鼻,扭過身子淚汪汪地看着乾隆,“皇上,臣實在冤枉啊,臣與國泰有交情是朝堂上都知道的事情,當時在山東,有一個小縣發了山水,臣借國泰銀子只是為了補上庫銀不耽擱救災,被人歪曲成袒護國泰實在是太委屈了!”
錢沣臉都給氣紅了,但和珅的話他有沒有辦法反駁,當時山東确實有一小縣發了山水,但是人畜都沒有受災,被淹的只是幾畝廢棄的鹽堿地。
他跪行到和珅身後,對着和珅的後腦勺噴道:“那和大人能給皇上還有在場的諸位大人們解釋一下,您那十萬兩銀子是從哪裏來的嗎?”
金錠兒心中一個咯噔,她之前忘阿瑪給國泰叔叔的銀子是不是從家裏錢莊支取的了!
和珅回過頭,猝不及防地被錢沣的口水沫子噴了一臉,一臉嫌棄道:“咦呀咦呀!這麽多人在看着呢,錢禦史能不能知點禮!”
一把将快貼到自己身上的錢沣推開:“講話就講話,貼那麽近做什麽……錢禦史好奇那銀子的來處,本官告訴你就是。”
“山東鄰省江蘇有鈕祜祿家族的産業,本官将自家祖産轉手才倒騰出來幾萬兩銀子,其他都是在當地東借西借湊出來的,本官變賣家産充公來救災,難道還有錯了?”
金錠兒在心底給阿瑪比了個大拇指,論講話的藝術還是得靠阿瑪,錢沣想把阿瑪拉下水,阿瑪趁機秀了波高風亮節。
錢沣臉色鐵青:“和大人盡管狡辯,待皇上看完信後自有定論!”
“別吵了,吵得朕頭痛!”乾隆将拆開看完的信遞給身邊的十五阿哥,“去給錢大人看看信裏的內容。”
十五阿哥忍住好奇将信交到錢沣手裏,看到錢沣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而後臉色青白交加,将信扔到和珅身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這封信會落到別人手裏,才故意寫這樣一封信出來混淆大家的視線!”
和珅斜眼看着錢沣:“錢禦史想多了。”
十五阿哥掃了一眼地上的信紙,看到上頭全是和珅對國泰痛徹心扉的深深教誨之語,稍稍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和錢沣是一樣的想法。
朱珪皺眉,這招果然沒有辦法扳倒和珅,還好他還有後手。
乾隆擡手讓錢沣和珅二人都坐回去,示意劉墉:“既然和愛卿是被無辜牽扯進來的,劉愛卿繼續審理貪污案吧。”
劉墉恭敬點頭:“貪污案人證物證俱全,已經可以定案了。”
他拿起令狀宣判:“原山東巡撫富察國泰……事發後雖有彌補,但案件定性不受影響,按大清律法,富察國泰貪污銀兩數額巨大,應判處……”
“等等!罪臣還有話說!”國泰瞪着眼睛打斷了劉墉的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