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
第 33 章
“憑什麽不給咱們發糧食, 那天貴人可是親口承諾過的,不會不管咱們的!”
州河以北,十五阿哥也開始開倉放糧, 與和珅負責的州河南地區不同, 這裏領的糧食是和珅那邊領到的三倍。
這讓知道州河兩岸發糧詳情的老百姓們更加确認, 和珅那個大貪官是貪了他們糧食的,不然為何就給他們老百姓發了那麽一點。
其中從南邊投奔來的那夥人,更多的是高興和慶幸,這趟算是沒有白來, 能比在家那邊領不少糧呢!
但是到了領糧當日,興奮戛然而止。
他們興沖沖地跑去排隊領糧,卻被官差無奈地告知, 他們不是當地戶籍,不能領這邊的糧食份額。
不能領這邊的,可是他們河那邊已經發過了, 他們豈不是兩手空空?
這使他們既驚慌又憤怒, 情緒激動地與官差争執。
發糧的地方有災民鬧事,十五阿哥很快就從手下的口中得到消息趕來,看着眼前亂糟糟的一團, 即使十五阿哥早有準備也不由地頭痛。
“諸位鄉親,聽我一言!”
十五阿哥擡手想讓場面安靜下來,但是實際情況卻是他叫破了嗓子也沒人搭理。
災民人多勢衆,與官差炒作一團,根本沒人聽到他情緒飽滿的叫停。
十五阿哥尴尬地看了錢沣一眼,錢沣安慰了十五阿哥:“阿哥別急, 讓在下來。”
錢沣整理了一下衣襟,而後微笑, 接着氣沉丹田,“你們的體統呢!注意體統!”
氣如長虹,聲可裂石,場面終于冷靜了下來。
十五阿哥嘴角抽了抽,輕咳兩聲緩解差點被聲波鎮麻的腦袋,對錢沣一臉尊敬道:“錢大人本領依舊。”
錢大人潇灑地甩了甩官服袖子,深藏功與名。
笑話,真當他這麽多年的朝堂噴子白當的?
官差擋在十五阿哥一行人身前,保證貴人的安全。
災民敢仗着人多和官差叫板,不管是看着領頭人十五阿哥心思純善,待他們和藹可親,不會因此懲戒他們才有的底氣。
但是眼下瞧着貴人似乎不高興了,貴人身邊的大官又那般有氣勢,不免心虛氣短。
十五阿哥按照事先想好的說辭,開始了他的忽悠。
“此事實在是誤會,天下所有老百姓都是皇阿瑪的子民,絕無可能有區別對待之說,大家來投靠我等,自然是對我等的信任,我等又怎會辜負大家的信任,将大家遠遠推離,但是……”
講到此,十五阿哥面上露出難處,安靜下來時不時偷看貴人的災民們大氣不敢喘,都支起耳朵靜候後話。
“哎……”十五阿哥适時地嘆了口氣将災民的心提了起來,而後語重心長道,“河對岸的和珅和大人不知道你們知不知道?”
此時難道還和那大貪官有關系?
覺得與自己沒有關系的州河北災民當熱鬧看,州河南來的百姓則是開始了豐富的想象。
他們一致覺得一定是大貪官和珅做了什麽,才讓貴人如此為難,不敢将糧食發給自己。
十五阿哥時刻注意着大家的反應,張口正要繼續說,突然想到接下來的話由自己來說未免顯得不夠硬氣,于是給錢沣使了個眼色讓他來。
靜看十五阿哥表演的錢沣噎了噎,暗罵十五阿哥這個小子心眼越來越多了。
心想十五阿哥一直受名師教導,變成這樣一定是因為受到了大奸臣和珅的影響,都怪和珅,污染了朝堂的和諧氛圍與十五阿哥的健康成長環境!
他只能站出來:“事情是這樣的,十五阿哥一向與人為善,對待和大人亦是存有一份包容之心,對于大家的投奔阿哥高興至極,然而諸位戶籍不在此處,領取赈濟糧需要嚴格登記,萬事皆有章程,所以此事還需要與河對岸的和大人商量一下。”
十五阿哥慚愧地低頭,打得一手好配合。
他心裏想,和珅雖然有萬般不是,但是某些手段還是有可取之處的,老師說的對,三人行必有我師,該學就得學。
如他們所料,災民的怒火瞬間被轉移,人群再次沸騰起來。
夾雜着和珅兩個字眼的罵聲時不時傳進錢沣耳中,錢沣只覺得上次這麽開心還是自己小閨女出生的那日。
在幾人的配合下,災民對和珅的不滿越來越大,十五阿哥則是變成了那個願意為了他們,不畏險阻親自去和珅地盤談判的大善人好阿哥。
所以接下來在聽到十五阿哥擔心自己人少勢小,可能無法說服和珅後,紛紛表示自己願與十五阿哥同去。
十五阿哥與錢沣對視一眼,成了!
回到落腳地,十五阿哥猶豫後對錢沣道:“若是明日和珅不接收我們送去的災民,再或是這些災民依舊不願留在那邊,我們又該如何?要不……明日就還是由大人帶人過去,我留守下來以待事情有變可否?”
錢沣嘴角抽了抽,您不願意與和珅那老賊接觸,難道在下就願意了嗎!
于是他委婉道:“若是您不便,在下自然願意效勞,只是方才您已經答應了災民要出這個頭,若是再反悔,恐災民也生出反悔的心思,那樣我們豈不是違背了要将這些災民送回原處的初衷?”
十五阿哥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收回了剛才的話,“那還是按原計劃,明日還請大人多多提醒教導。”
“阿哥心懷大義,在下欽佩!”
錢沣又寬慰了十五阿哥幾句後,若有所思地退了出去。
與和珅的這樁賭注,赈濟救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皇上也是拿自己的寵臣和珅來磨練十五阿哥,只要最後的結果不太難看,親王之位已是十五阿哥的囊中之物。
和珅想必也會猜到皇上的心思,所以最後作為配合皇上表演的大功臣,和珅不會有什麽壞的後果,貪污一事以及包庇之罪最後也只會被輕拿輕放。
不過作為良性的競争,這場結局早已定好的大戲對于江州府的百姓自然也不是壞事。
錢沣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在官場越久,越會對自己當初的堅持産生懷疑,是是非非對對錯錯,又到底該如何選擇……
***
心思深沉之人金錠兒見過不少,但是像永鋆貝勒這樣不要臉的心思深沉之人,金錠兒只見過兩位,一個是眼前這位甩不開的貝勒爺。
另一個自然就是她的好阿瑪了。
“金錠兒姑娘在想什麽,小小年紀可不能如此多思多想,俗話說……”永鋆貝勒依舊晃着他的裝逼扇子,有一言沒一言地與金錠兒搭着話。
“永鋆貝勒有話不妨直說,我還有事要忙,恐怕沒有時間陪您解悶。”金錠兒面無表情道。
“那好,我可直說了!”
扇子在永鋆貝勒手上轉了個圈,露出題字那一面,明明白白四個大字“仗義執言”晃得金錠兒閉眼疼。
“請。”你可以說,但本姑娘可不一定答應。
“昨日的事想必金錠兒姑娘沒有忘記,當時若不是見到金錠兒姑娘眼中的苦苦哀求之意,爺是一定不會在那樣危險的場景下挺身而出的,皇上從小就教導爺,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苦苦哀求?挺身而出?呵呵。
既然在救災隊伍中,出點力難道不是天經地義嗎,不過作為不要臉和珅的不要臉女兒,金錠兒知道,講大道理對不要臉的人是沒有用的。
永鋆看了眼金錠兒面無表情的臉,心想這小姑娘真冷漠啊。
不過沒關系,他繼續道:“爺付出了那麽多,金錠兒姑娘是不是應該給些報酬?”
金錠兒:“是啊,找我阿瑪要去吧。”
永鋆笑了笑,找和珅聊自然不是不行,但與虎謀皮太過危險,倒是和珅這個女兒行事很有章法,對家中産業的掌控權似乎比她那有名的哥哥還要大。
“若是和大人也想金錠兒姑娘這樣未蔔先知,此事找和大人談自然沒問題,金錠兒姑娘的想法似乎和大家很不相同,與和大人所求不太一樣,倒是與爺的想法殊途同歸。”
金錠兒表情動了動,慢慢收回冷漠的表情,上下打量了永鋆貝勒一眼。
“哦?我阿瑪是什麽想法,我與貝勒爺又是何想法,貝勒爺能否說清楚一點。”
永鋆彎腰湊近,用扇面遮住兩人的臉,金錠兒不适地皺了皺眉,永鋆小聲道:“咱們的想法可不能讓別人聽到,不如換個人少的地方再談?”
金錠兒伸出中指抵住折扇另一端的扇柄,慢慢将扇面合上,最後中指停在永鋆貝勒面前,呵呵兩聲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此手勢是何意思?”永鋆貝勒不解問。
“稱贊貝勒年少有為智勇雙全的意思。”
雖然永鋆覺得金錠兒面上的表情和她口中解釋的似乎不是一個意思,但也沒在意,而是專注談正事:“聰明人談聰明事兒,金錠兒姑娘亦是智謀過人。”
金錠兒默默收下誇獎,圍着永鋆打量了一圈,回他道:“談可以,不過今天你得再幫我一個忙。”
永鋆貝勒無言了一瞬,和中堂家确實富貴,瞧把孩子養的多好,小時候阿瑪總說他多智近妖,家族的延續要靠他了,但是永鋆不得不承認,和中堂家的這位,也是位毫不遜色的小妖孽。
不管如何,事情有的談就好,也不枉他費盡心機接近和珅了,而且此行能發掘出更适合與他謀事的人,賺矣!
“金錠兒姑娘如此痛快,爺自然也不能小氣,此事本貝勒應下了。”
“若是讓貝勒哄騙您的堂兄十五阿哥呢,您也會答應嗎?”
永鋆貝勒義正言辭地糾正道:“都是姓愛新覺羅的,一家人怎麽能叫哄騙呢。”
金錠兒:“……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