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章
第 48 章
畢竟婚事的問題基本已成定局, 傅淼淼并不害怕溫思遠會中途反悔。
她可不信許郁嬌臨時變心。
她以什麽情況,什麽理由可以變心呢?
顧星淵是個植物人,在此之前, 他們兩個人連交流都不曾有過。
沒錯,顧星淵曾經是她的未婚夫不錯,但那時候,為了杜絕這類事情的發生,傅淼淼便留了個心眼, 從來沒有讓許郁嬌與顧星淵認識過。
那時候的許郁嬌一心也撲在溫思遠身上,對其他任何異性也都沒有關注, 自然對顧星淵不會産生半點興趣。
他們兩個人能有什麽感情基礎?
傅淼淼顯然不信, 一切都是許郁嬌逞能,是為了引起溫思遠的注意,是為了刺激溫思遠對她産生濃厚的占有欲。
無疑,她現在成功了。
成功吸引了溫思遠的注意。
傅淼淼能感覺到, 即使溫思遠不提,他的目光全程也都在許郁嬌身上。
他根本從來沒有忘了她!是因為許郁嬌百般拒絕, 她才能趁虛而入。
然而,那又如何?
他們兩個人即将訂婚的消息,已經廣而告之,溫家對她這個未來兒媳婦十分滿意。
開弓沒有回頭箭,至少目前為止,溫思遠已經與她綁定在一起,再也無法輕易分割。
Advertisement
他更不可能因為這些事情, 而将與她的婚約輕易毀約。
為了刺激許郁嬌, 便是看不得她這種得意的表情,傅淼淼突然将挽住溫思遠胳膊的雙手收得更緊, 笑道:
“姐姐好福氣,終于結婚了,能嫁到顧家真是姐姐修來的八輩子的福氣了吧。就是不知道姐夫他究竟什麽時候才能醒,我還等着喊他姐夫呢。”
溫思遠并不知道顧星淵昏迷不醒的消息。此刻聽到傅淼淼這樣說,也略感詫異。
偏頭望着她,薄唇輕抿,似乎是聽到了一個十分震撼人心的消息。
傅苗苗也不怕這樣說,主要原因也是因為他們兩人的婚姻關系,基本已成定局。
如果這時候溫思遠想要悔婚,那麽牽扯的事情實在太多了。而且這個婚事,是溫思遠自己主動答應的。
濃黑的眼底,似乎翻滾着難以道明的情緒,忽而之間,溫思遠又望向了許郁嬌。
她眉目依然平靜,甚至可以說是平淡的,并未因為傅淼淼的話而受到任何影響。
傅淼淼能感覺溫思遠的動搖,他好似扯了下唇角,眼底閃過淡淡嘲弄。
究竟是嘲弄他自己,亦或是嘲弄其他人,答案也許只有溫思遠本人才知。
他的目光,最終再次停留在許郁嬌身上,濃烈的日光傾斜,他的眼睫上似乎鍍了一層淡淡的金。
說是哀傷嗎?也不是。
說是可笑嗎?可能有一點。
他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此刻的心境。
至少,他無法理解為什麽許郁嬌要撒這樣一個彌天大謊。
他原以為他們兩人是真的相愛。
原以為許郁嬌之所以會選擇顧星淵而不選擇他,是因為她口中所說言那樣深愛着對方。
可是現在,答案呼之欲出,一切未知的問題都逐漸浮出水面。
溫思遠忽然想明白,為什麽每一次來到顧家,來到許郁嬌的身邊,都會發現顧星淵并沒有出現。
因為不甘心,不情願,反而會思考許多,會為她的這個選擇開脫。
這樣也能夠多少為他減少痛苦。
夜深人靜的時候,溫思遠總是會想着,許郁嬌變心的理由。是因為顧星淵很好,能夠回應她,更多的陪伴她,照顧她情緒,明白她所求。
是因為他真心實意待她,愛她,護她,也尊敬她。
越想,反倒是越令他痛苦。
他跟神經質一般會懷疑他們二人感情,不容任何一粒沙。這也迫使他不斷的想要為他們開脫,為他們辯解。
他可以用他業務繁忙,在公司裏連軸轉,經常出差,甚至去到國外等情況來替他脫身。
可是現在當知道答案以後,一切都顯得那麽的蒼白無力,可笑至極。
從頭開始,許郁嬌和顧星淵根本沒有任何交集。兩人之間,哪怕連一句對話也沒有誕生過。
即便是這樣,許郁嬌也要和他說。他們兩個人特別恩愛,情比金堅,任何人也無法介入。
為什麽?
她就這麽急于擺脫他,不願再與他有任何瓜葛?
他終于察覺到那些違和感,她卻不願意再給他任何轉圜餘地。
溫思遠身影動了動,被傅淼淼更緊地挽住。
她低聲提醒他:“思遠哥,她現在是顧總的妻子,而你才是我的未婚夫。”
溫思遠的身影只動了半截,便再次駐足在原地。
可他從未停止過思考。
許郁嬌與顧星淵沒有任何交集,也表示她對他根本沒有任何感情。她曾經所說那些,統統都是假的。
她在氣他嗎?氣他那天強硬要将她帶走,所以他們兩個人遭遇那麽慘重的車禍,他害她差點丢了性命。
不,也許更早的時候,她就已經在生他的氣了。
氣他為什麽總是那麽冷漠無情,氣他為什麽總是那麽毫不顧慮情面,拒人于千裏之外,氣他為什麽明明知道她的心意,卻依然還要對她那麽溫柔體貼。
溫思遠忍不住動了動手指,很想朝着她的方向伸出,他想勾住她的發絲,哪怕輕輕一縷。
就在這時,他看到了一道濃霧般的黑影,和醫院裏看到的情況一模一樣,但好像只有他一個人可以看見。
許郁嬌并沒有意識,那道黑影已經來到了她的身後,濃霧彌漫,絲絲扣扣,似乎每一絲每一點,都滲透進她的肌膚,她的骨髓。
許郁嬌眉頭輕輕蹙起幾分,她好像覺察到了什麽,但也只是一瞬。
溫思遠凝視着那道黑霧,顧星淵則凝視着他。
他眯起狹長的灰眸,眼底有淡漠情緒,卻是嘲弄地勾起了唇角。
隐約的,溫思遠仿佛看到對方譏諷的笑意,他身形瞬間僵硬了。
突如其來的寒意,讓許郁嬌多少有些不能适應,隐約感覺到是誰來了,她眼底落入了明媚的日光,逐漸明亮清澈。
自從前幾日顧奇正一家身隕之後,顧星淵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能出現過了。
她也曾嘗試呼喚他,但是他并沒有回應,也沒有出現。
那之後,許郁嬌都快懷疑這之前發生的事情,是不是都是她一廂情願,在做夢而已。
床上的顧星淵,始終安安靜靜躺着,無論她用手指怎樣去戳他的臉,他也沒有半點反應。
她便手掌撐着下巴,偏頭看他,偶爾又戳戳他的臉,和他咬耳朵,說些悄悄話,他卻依然沒有動靜。
多少有些失望的。
許郁嬌垂下眼眸,眼中落寞。
顧家的事,有條不紊進行着,也到了今日葬禮的日子。
許郁嬌心底的陰霾,像是被濃烈日光忽然驅散。她擡起頭凝視他們,仍是那副不驕不躁,不疾不徐的模樣。
她笑着說:“表妹,還是多關心關心自己吧,不知道兩位什麽時候共結連理?我聽說兩位的家族,已經将兩位将要訂婚的消息放出,這是個好兆頭。我也等着喝喜酒。”
“這樣身為顧太太的我,好早一點送上祝福呀。”
她話鋒一轉,眸光忽然冷了一些,“畢竟本來應該是我妹夫的人,現在成了我的老公,自然要作為代表,好好祝福妹妹開啓新的人生和戀情。”
溫思遠緩緩一怔。
傅淼淼也明顯很是難堪,臉上熱意一路攀升,耳朵很快也紅了。
通過這樣簡短的對話,溫思遠才知許郁嬌當初受到怎樣大的委屈。
那天在酒店房間捉奸在床,分明是傅淼淼等人做的局,想必那時候的顧星淵,就已經是個植物人了。
否則那天他們闖入了房間,他為什麽還能一直躺着,完全不受任何影響?
“你少胡說八道!”傅淼淼指責她,然後拉了拉溫思遠的手。
她怕溫思遠得知真相後,會覺得她可怕,會遠離她。
她更怕好不容易得來的婚約關系,因為今天這件事而徹底沒有後續了。
畢竟結婚還得離婚呢,誰能保證往後的事會怎樣?
“思遠哥,你別聽她胡說。”傅淼淼急得眼淚都快掉了。
許郁嬌卻不再看他們,連多餘的一聲也不再說,從他們身邊擦肩而過。
看着她落落坦蕩的背影,脊背依然挺得那樣筆直,不知要作秀給誰看,傅淼淼只覺可笑。
得意什麽,沒人疼沒人愛的,還指望顧星淵醒了以後,會善待她嗎?
好點的情況,可能就是被掃地出門。
望着她逐漸遠去的背影,傅淼淼目露兇光。卻不知怎麽回事,她的耳朵忽然被人狠狠一拽。
只感覺耳朵上蔓延了一股極大的疼痛感,傅淼淼伸手去摸,忽然摸到了黏膩腥稠的液體。
她拿至眼前一看,鮮紅色,居然是血。
傅淼淼“啊”一聲吓了一跳。更多的鮮血滴落。
她從小到大養尊處優慣了,是個含着金鑰匙出生的小公主,哪裏飽嘗過這樣的痛苦?
傅苗苗頓時疼得蹲在地上,雙手捂着耳朵,原先挂在耳垂上,精致美麗的珠光寶石,如今陷入了地裏。
更多的鮮血染濕了她的衣裙。
溫思遠見狀,趕緊去叫了人。
天邊仍是雲卷雲舒,天幕是淡藍色,日光傾城,晴光安暖,顧家歐式複古的龐大建築物,安靜直立在山腰間,周圍郁郁蔥蔥,綠植豐茂。
許郁嬌踏着輕快的腳步,越來越焦急,最終來到了他們房間裏。
她環顧四周,顧星淵仍然躺在床上,一切都和往常一樣,安靜祥和。
她四處喚了聲:“顧星淵?”
沒有回應。
許郁嬌在每個角落都尋找了一遍,她連衣帽間都沒能放過,然而并沒有顧星淵的氣息。
多少有點失落,許郁嬌最後來到了衛生間,望着鏡子裏的模樣,她的手指貼在鏡面空白處,輕輕撫了撫。
顧星淵就站在她的身後,此刻被她撫弄着鏡面的地方,恰好是他所站的地方。
鏡面并沒有映照出他的身影,他卻閉起了眼,感受着這細致的撫摸,仿佛許郁嬌正用指腹,一寸一寸滑過他的肌膚,滑過他的唇舌。
狹長的眼底,忽然卷過晦暗不明的意味,顧星淵忽然貼身靠近了她。
只在剎那間,許郁嬌便感覺到周遭發生了變化,有人貼着她,氣息像是一雙手,沿着她脖頸撫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