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章
第 49 章
透過鏡子, 什麽身影也都看不見。
許郁嬌卻能切實地感覺到,有人從後面環住她,越來越緊擁住她。
她也試圖去捕捉他的身影, 回過頭,她試着尋找他的眉眼,她看不見他,只能靠用手摸。
手指一陣摸索,果然摸到了一個輪廓, 許郁嬌望着眼前空無一人的場景,驀然睜大了雙眼。
盡管已經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 當真正面臨此刻這個情形時, 她不禁還是會感到驚奇,感到訝異。
他不像是鬼,因為他不畏懼日光,不像是人, 因為他的身體還躺在床上。
這讓她有了一瞬間的不切實際感,倒也并不因此覺得他是個令人驚恐的怪物, 她不懼怕他,因為他是如此的真實。
除了體溫和正常人有所區別,他的身體莫名更冷,以及無法用肉眼捕捉到他的身影之外,其餘和正常人并無兩樣。
許郁嬌接受良好,也是因為她是個穿越者。已經有穿書這種匪夷所思的情況發生,其他再有更加玄幻的事情, 她都能夠理解。
沿着他的面容, 是她所熟悉的輪廓,每一寸肌膚都在為他梳洗擦拭的時候, 她有所掌握。
許郁嬌慢慢撫摸,從他的眉尖,到他深邃的雙眼,再到他挺直的鼻梁,最後停在了他薄軟的唇瓣上。
他沒有出聲,這很符合他沉默寡言的性情,也亦或是他并不想在此情景打破平靜,吓着她。
可為了回應,又或者那份獨有的霸道,許郁嬌竟然感覺他輕輕張開了唇瓣,嘴唇含住她的指尖,一股薄涼感,連口腔內都是涼的。
她卻不覺得冷,舌尖觸及她,指腹像是被冰冷的蛇信纏繞,輕舐。
她驀地一驚,不是感覺不适,而是多少有些羞恥,何況是這樣暧昧不明的姿勢。他似乎抵着她,她已經從原本臉面向鏡面的姿勢,轉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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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看不見他,卻也明白如今他們兩人應當是面對面的姿勢,她的心髒開始怦怦亂跳,仿佛要從胸腔不規矩地撞開。
許郁嬌往後縮了縮,同時将手指也退了回來,卻被他第一時間捕捉到。
她的退卻只到了半路,被他重新攔截,指節處的冰涼感開始往下,毒蛇的信子逐漸來到了腕部。
這和在夢裏的感覺全然不同,盡管知道他一直都是真實的,在夢裏發生的一切也會影響到現實,但夢裏的場景要更加夢幻,更加爛漫,此刻卻是如此的逼真。
她感受到了他的呼吸,他在親吻她,綿軟薄涼的唇瓣貼着她,時而劇烈,時而又柔情蜜意。
更多的還是劇烈。
許郁嬌被吻得眼睫顫顫,呼吸也跟着顫顫。
由于身高差的緣故,她身形略顯嬌小擠在他下方,顧星淵不複平靜的目光凝視着她,許郁嬌的唇微張,被吻得像洇了春水,唇瓣濕紅,眼睛也紅紅的,像是有旖旎水色。
剎那間,她好像看見了顧星淵出現在面前,但也僅僅只是一瞬間,她對向了那雙狹長的,仿佛透了無盡憂郁的雙眼。
許郁嬌精準捕捉到他的方向,他的眉眼,踮起腳尖,往他眉眼所在之處撫去,細白的手指抱住他的臉,緩緩地撫摸着。
想到之前顧星淵的所作所為,也算是壞心眼的一些做法,有些過分,他似乎成了一個引導者,因為他總在暗處。
許郁嬌陡然想要給他一個教訓,這個想法腦海中一經誕生,她的唇瓣已經貼上他的嘴唇。明明面前什麽也看不見,她的呼吸卻緊密與他的纏繞一起。
緊接着,再次迎來山雨欲來的霸道,許郁嬌腰身微弓,抵靠在水池邊,下一秒,身體被擡起,她的後背,好像也抵靠在了更加冰涼輕薄的鏡面上。
耳鬓厮磨了一陣,他卻沒有繼續下去,也許今天不是個合适的日子,又或者還有其他一些原因。
許郁嬌無從得知。
她的雙眼紅紅的,臉上也紅紅的,呼吸很沉,很重,擡起眸,似乎是在尋找他的方向,一雙眼濕漉漉,宛若泛了水霧。
顧星淵輕微一怔。他不是個重情.欲的人,但每每碰上許郁嬌時,總是容易失控。
此時,他好不容易控制住了自己,順着她目光的方向,他輕輕降下一吻,随後又在脖頸等地方忍不住有所停留。
那個瞬間,顧星淵想到了溫思遠,他還對她有所迷戀,就像是惡龍總想着要守衛自己的珠寶,不被冒險者偷盜一樣,一時不察,顧星淵的吐息重了些。
等許郁嬌再度出現在人前,依然一身黑衣黑裙,得體妥帖。
臨走前,她和顧老爺子說是去看看顧星淵的情況,畢竟人死不能複生,活人還得照料,何況今天葬禮的主角們,還是曾經企圖害死顧星淵的人。
重新回到老爺子身邊,顧興邦并未看出任何端倪,許郁嬌站在他身側,垂首靜默。
不遠處,顧星淵也跟來了。很快的,他便在人群中一眼注意到溫思遠的身影。
來憑吊的人統一穿着黑色衣服,溫思遠也不例外,他身材颀長,眉目清俊,絲毫不見當日在醫院的落魄。
他的目光從始至終停留在許郁嬌身上,不曾離開過,而他的身邊,早已沒了傅淼淼的身影。
傅淼淼耳環莫名被拽,實在是一件很詭異的事,鮮血染潮了她的衣服。聞得消息的顧家人,臨時請來了家庭醫生。
原先,傅淼淼以為溫思遠會選擇留下陪她。
她也不知究竟觸犯了什麽黴頭,莫名其妙就出現了這樣的變故,她想和父母說,又怕父母擔憂,唯一能夠依靠的人,就是在身邊陪同的未婚夫了。
然而溫思遠并沒有留下,他就像是失魂落魄一般,自從踏入了顧家,見到許郁嬌之後,他就再也魂不守舍了。
傅淼淼哪知許郁嬌對他的影響會這樣大,他們兩個應該形同陌路了,她太了解溫思遠了,若非絕對和許郁嬌之間再無可能,溫思遠絕對不可能答應她。
她與他一道過來,想賭一場,卻輸得一敗塗地。
傅淼淼臉色發白,氣得指節發抖,家庭醫生剛一離開,休息室間只剩下她一個人時,她便崩潰到大喊大哭。
戶外春光濃烈,燦陽暖融,日頭逐漸偏向西斜,憑吊者來的越來越多,許郁嬌也靜默陪在顧興邦身邊越久。
她脊背挺得筆直,目光坦蕩無畏,早前便也感應到了一道始終注視的目光,回首的剎那,便對上溫思遠直視的視線。
溫思遠實在難纏,她自以為已經和他了絕,醫院裏發生了那樣的事,他應當自知他們兩人之間絕無可能。
一定是傅淼淼說的那多餘的話,讓溫思遠再次重新燃起希望,他興許以為她的離開,是賭氣之為。
許郁嬌着實感到厭倦,事不過三,她似乎已經對溫思遠說了兩次拒絕的話語,今天是第三次。
為免不必要的麻煩,許郁嬌和顧興邦說了些話,顧興邦點頭示意,随她随時離開。
許郁嬌便先行往一處較為偏遠的地方而去。
顧家坐落面積極大,幾乎占據了大半半山腰,周圍除了郁郁蔥蔥的樹木之外,再無其他建築。遠離城市的喧嚣,讓顧家在這清幽的環境下,更顯平和寧靜。
許郁嬌平時沒事的時候便喜歡到這裏散散步,附近還有一處玻璃穹頂的花房,日光充裕,花房內枝葉舒展,各色鮮花彙聚。
每天都有專門的園丁照顧花房,顧家一年四季內都會有最新鮮的花做供應。她偶爾也會上那裏看看。
空氣中似乎彌漫着一股濃郁芬芳的氣味,許郁嬌駐足觀望,穹頂燦燦,正折射着日光。
很快,一道細微腳步聲踩踏着青草,由遠及近。
無需回頭,許郁嬌也知道出現在身後的人是誰。
靜待片刻,身後的人終于開口,喉嚨卻像是被人緊緊扼住一般的嘶啞。
“為什麽不告訴我,顧星淵其實昏迷不醒的事實?”
他并不傻笨,哪怕傅淼淼截斷了關鍵信息,他也能從只言片語中尋找到真相。
“是我沒法給你信任嗎?”
溫思遠喉結動了下,嗓音更加喑啞,他望着前方,明明就在觸手可及的距離,許郁嬌也已經停下了腳步,她卻從未想過回頭再看他一眼,只留下一個冷硬的背影。
“還是說,你就這麽讨厭我嗎?”
他情不自禁往前邁動一步,許郁嬌仍然無動于衷。
“什麽恩愛有加,什麽癡心不悔,”溫思遠說着,着實感到可笑,也感到厭惡至極,“你連顧星淵是個什麽樣的為人都不知道,你更沒有接觸過他。”
對着一個沒有過交流的植物人,談何而來的愛,又哪裏來的用情至深。說什麽都是為了拒絕他的手段。
可許郁嬌越是如此,溫思遠越是覺得許郁嬌在生氣,她并未忘記他。
“嬌嬌,和我回去吧。”這是他幾乎用盡全部氣力,才能脫口而出的語言。幾乎帶着此生難言的卑微乞求。
他本應該還有很多話要對她說,然而真正有機會開口時,溫思遠卻再次感到了語言無力的蒼白。
他見她沒有走,幾乎可以從後面捉住她肩膀,溫思遠又情不自禁靠前一步。
卻在即将接觸到她的剎那,許郁嬌回過頭,對視上他的雙眼,驀然之間,他最先看到的不是她的眼睛,而是她脖頸在領口半遮半掩下,幾道觸目驚心的斑駁痕跡。
都是成年了,又怎會不明白那種痕跡出自什麽情況?
溫思遠的面容驟然僵住,目光定定,幾乎能洞穿了她。纖白的脖頸,紅痕招搖醒目,有幾縷發絲滑落,又被她用素手勾住別向耳後。
他的薄唇緊繃,很快唇齒開始發顫。
自然,許郁嬌也察覺到他的目光。順着那視線所落之處,她瞬間明白了什麽,手指勾住衣領,向上稍微遮掩一下。
顧星淵的靈魂脫離了身體這種事,是真實存在的,但太過匪夷所思,其他人未必能信,到時只會認為她是在和誰偷情。
偷情可不是一件小事情,且顯得很不光彩,當初的原主就是遭到顧溫書的利用,兩人發生了叫顧家感到恥辱的,不清不楚的關系。
若不是顧溫書也是顧老爺子的孫子,屬于顧家直系成員之一,這件事被顧家勉強遮掩下去,這樣的醜聞,可能會被發酵到更大地步。
為減少不必要的麻煩,許郁嬌當然不想被旁人誤會,溫思遠卻在陡然之間,抓住了她的肩膀,雙眼陰郁,甚至通紅。
一個吻将要強行奪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