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章
第 51 章
溫思遠啞然失笑, 看着那張卡,卻沒有動作。
許郁嬌也沒有收回卡,只是安靜等待着, 他不曾接過,她便将卡直接塞往他的手心。
溫思遠的喉口一寸寸,像被人攥緊了。
他們之間僅剩不多的碰觸,竟然是為了讓他遠離她而做。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直到許郁嬌又談起:“不夠嗎,差多少, 我這裏還有。”
他更是失語。
也是在這個時候, 顧星淵才知道,許郁嬌之前之所以那麽刻苦集結演員拍攝短劇,不僅僅是為了賺錢,更多的則是想要依靠自己的能力, 來償還溫思遠曾經對許山的施舍。
也是擔心溫思遠可能借此機會,始終與她有斬不斷的千絲萬縷的關系。
她來到了顧家, 本可以通過顧家開設的條件,來償還溫思遠,甚至,所有屬于他顧星淵的資産,都可以默許給她。
然而,許郁嬌并沒有選擇這麽做。她更情願用自己的能力,如此的驕傲。
顧星淵心內一動, 垂眸望着她, 許郁嬌仍然那副平靜泰然的姿勢,靜靜等待着溫思遠的回答。
溫思遠早已不複平靜的眼眸, 翻滾着濃烈情緒,唇角微顫,面容緊繃。
許郁嬌拍攝短劇的事,他當然也知道,溫思遠并不是一個很喜歡關注網絡的人,娛樂圈的八卦動向,于他而言更是沒甚興趣。
知道她拍攝短劇,還是通過傅淼淼,畢竟許郁嬌親自出鏡了,短劇的收視結果又那麽好。
傅淼淼一面憤恨,一面指責現在的人審美畸形,居然會喜歡這種沒有營養,沒有內涵的土味劇。
她說得憤慨,溫思遠的目光卻始終定格在畫面中,記憶裏的面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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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時的第一想法也是憤慨,憤慨的方向和傅淼淼不一樣,許郁嬌嫁入顧家,顧家并沒有旁人想象那般對她很好,如若不然,怎麽需要許郁嬌親自出面拍戲?他不知這是許郁嬌集結的團隊,即便後面知道了,也毫不影響他對顧家的态度。
而今,卻是一點一點覺得可笑了。
不是顧家對許郁嬌不好,是許郁嬌為了能夠斬斷和他最後的這點聯系,哪怕親自出面拍戲,也要用她親手賺的錢,和他斷絕關系。
徹徹底底的斷絕。
也是這時,溫思遠忽然明白了許郁嬌說的一句話用意。
她說他想要的那個嬌嬌,早就死了。
她确實可能已經死了,否則該如何解釋,她的演技忽然變得這樣好的事實?
為償還父親的債務,以前的許郁嬌會游蕩在各個打工場合,也曾出現在一些片場裏,做劇組的群衆演員。
因為長得漂亮,她被人邀請着參加主演,然而那些人都不懷好意,她甚至被人帶入酒局,險些失、身,是臨時找到他,他從酒局裏将人帶了出來。
那會兒,溫思遠狠狠訓誡了她一通,她只是垂首,默然聽着,沒有回一句話。
因而她得罪了一些劇組,遭到了聯合封殺,本身也不是科班出身演員,所以與出席主演這些無緣了。
借屍還魂這種事情,很是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但如今他們的面前,都出現了顧星淵是魂體這種情況,興許站在他面前的人,也早就不是原先的許郁嬌了呢?
答案究竟是什麽,無從得知。只不過,溫思遠一臉怔怔,朝着許郁嬌的面容望去,似乎在試圖尋找當年那個跟在他身後,始終微笑着,哪怕跌倒了也會重新爬起的小尾巴的影子。
“哥哥。”
一聲回憶中的呓語滑過,許郁嬌給的卡已經從手心滑脫,摔落地面。
伴随她一聲:“密碼是123456。”清風徐過,她的身影也已經離開。
終于結束了,溫思遠沒能再追來,原作之中“許郁嬌”懷上了顧溫書的孩子,被清醒以後的顧星淵掃地出門,她那時候被逼上了絕路,身無分文,唯一可以想到的人,就是溫思遠了。
可她的自尊心,在溫思遠一次次的傷害下,已經徹底被擊垮,更遑論她的腹中,當時已經懷了其他男人的孩子。
不知到時溫思遠又該如何看待她。
旁人的目光,她都能夠接受,唯獨來自溫思遠質疑,不耐,厭煩,甚至感到惡心的目光,都令她無法忍受。
她曾經多麽深愛這個人,時刻幻想着可以和他長相守,從小的願望,便是能夠在長大以後穿上婚紗,嫁給他做新娘。
一切都結束了。
終于結束了。
許郁嬌在心中反複默念。
她當然不能代替原主去接受這份感情,這無異于是對他們所有人感情的不忠,且不說她對溫思遠一絲一毫的感情,都不曾有過。
然而,曾經屬于原主的感情,以及一部分刻印在腦海裏的回憶,多多少少影響了她。
等回神時分,許郁嬌已經回到房間,同時,淚水不斷落下,如同冬日斜陽裏的一截紅梅,剛被新雪壓折了枝丫,簌簌落着晶瑩。
顧星淵時刻跟在她身後,微一凝眉,便看到她眼尾濕而紅,鼻尖也紅紅,臉更顯皙白,好不憂愁可憐的模樣。
許郁嬌拒絕了溫思遠沒錯,不代表許郁嬌對溫思遠沒有任何感情。
她嫁給他,也是被迫之舉,被人栽贓陷害下的無奈選擇。
顧星淵灰眸深沉,眉尖輕輕上挑幾分,眯着眼眸又靜待觀察她一會兒。
她仍然收不住淚,看起來傷心委屈極了,究竟委屈什麽,興許是嫁給他這樣不人不鬼的怪物感到委屈了吧。
嗤笑一聲,顧星淵神色淡淡地扯了下唇角,而後,繞至她面前,又俯身仔細端詳她。
她能感覺到他在看着她,卻不知道顧星淵究竟在哪個方向。
許郁嬌抿了抿唇瓣,平日裏柔軟的眼眸,仍然含了一抹令人心碎的春水。
春水映鴻,她眉眼輕彎,擡起眼睛似乎在尋找着他的身影。但她那左右環顧的眼神,如今看起來卻越顯心虛可疑。
顧星淵眼眸又冷凝幾分,他似笑非笑看着她,神态看着很漫不經心,然而……
許郁嬌剛想努力收回眼淚,床邊一道身影驟然出現。
她驀然怔住。
此刻,她看到了兩個顧星淵。
一個躺在床上,一個站在面前。
一個面容安寧,一個殺氣騰騰。
饒是許郁嬌早已做足心理準備,當面對這樣叫人覺得悚然驚聞的場景,也不免愣在原地。
眼淚猶挂在眼角,顫顫晶瑩。
愣怔太久,睜着眼睛有些顯累,許郁嬌輕輕眨動眼睛,那顆晶瑩的淚珠便簌簌落了下來。
當真是美人落淚,哭得心碎。顧星淵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仿佛是被氣笑了。
許郁嬌早前便有了感覺,她不是個缺心眼的人,知道這種關鍵時候,不應輕易落淚,叫人容易無端産生不必要的誤會。
但這副身體裏,還困囿着曾經原主的記憶,即便她對溫思遠沒有感情,也難免會有一些時刻,受到曾經原主的影響。
許郁嬌想要解釋,卻也不知該作何解釋,仿佛越說,只會越來越亂,越描越黑。
她沉默半天,才笑道:“終于和他之間做了了結了。”
“是啊,”顧星淵低聲輕笑,“你還為他流淚了。”
緊接着,他又挑眉道:“就這麽舍不得?”
這緊要的關頭,以防誤會加深,許郁嬌自然是不會有任何一點想要逗弄他的心思,她直言:“我這不是舍不得他在哭。”
他淡淡一笑,不置一詞,許郁嬌便知道,剛剛這解釋,他是半點都沒聽進耳朵裏。
她也不違心,的确很喜歡顧星淵,尤其是他這張臉,當真生在了她的審美點上。
否則她也不會輕易尊崇自己的欲望,和顧星淵發生那樣的關系。
至少她不是一個随便的女人。
自從穿越以來,許郁嬌一直都在照顧顧星淵。
和顧星淵之間的交集,也是在近期一段時間逐步建立,更多對他的了解,都是出于在夢境裏。
她從來不會覺得男歡女愛,是一件多麽令人覺得恥辱的事情,女性也有享受令身體舒服的權利,前提是兩人之間,是健康的兩性關系。
以及,必須要做好保護措施,不要給任何一個傷害自己的機會。
但他們兩個人之間,沒有做過保護措施。
也是因為許郁嬌想着,顧星淵是魂體的狀态,一個魂魄真的有能讓人懷孕的本事嗎?
應當是不會的。
初次見到顧星淵終于出現在面前,當真太過神奇了些,難怪他總是說,他是真實的,那也是給她不斷敲警鐘。
若非許郁嬌是穿書者,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都經歷過了,接受力度良好,怕是會被眼前兩個一模一樣的顧星淵的狀況,給吓壞了吧。
她想要走近一些,看一看他,順便摸摸他的臉:“你這是吃醋了嗎?”
沒能第一時間得到他的回答,卻看到他深邃的灰眸,沉默不語地注視她,散漫不經心似的,又似笑非笑。
終于,她快走近他時,顧星淵伸手一把抱住了她的腰。
許郁嬌被抵在了床邊,很快仰倒,躺在了床上。上空,顧星淵幽幽的聲音響起:“沒錯,我吃醋了。”
真是個意外的回答,許郁嬌還以為他不會這麽直白承認。
到底是她為了別的男人流淚在先,哪怕許郁嬌并沒有其餘多餘的意思,落進旁人眼中,也确實洗脫不清那種嫌疑。
她擡起眸,想回答他不是,一個霸道劇烈的吻,已經襲來,打得許郁嬌一個措手不及,只能勉強應承。
氣息偏轉,從唇舌來到頸側,綿柔的吐息快侵占了她所有神經觸感。
許郁嬌身體顫動,眼睫便也跟着顫,偏頭便看到床上躺着的顧星淵身體。
而她的身前,還俯身躺着一個顧星淵,視覺上的雙重沖擊,讓許郁嬌有片刻錯覺的産生。
就好像,她如今背着自己熟睡的丈夫,和別的男人在床上玩偷情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