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兩人踏着夜色穿過大街,朝幽靜的東風巷巷口走去。路燈拖得他們影子長長,某些時候還會交纏在一起,透出不經意間的暧昧來。

盛夏一會兒偷瞄身邊的少年,一會兒盯着地上兩人的影子,心裏那叫一個美滋滋。

“哎呀,差點忘了,我爸媽讓我謝謝你呢!”快到家的時候,盛夏才突然想起這件事,“他們前幾天穿着你幫他們選的衣服去參加那個酒會啦,說是整個過程都很順利,還有人誇他們長得好看,穿衣服的品味也好呢!嘻嘻嘻嘻,可把我爸媽高興壞了!尤其是我媽,不僅見到了她特別喜歡的那個香港的陸天王,還跟他一起喝了酒聊了天,那個陸天王還特別大方地給她簽了好多個簽名,跟她拍了好多張合照,她到今天還在興奮呢,一直說這是她長這麽大收過的最驚喜的生日禮物……”

“生日禮物?”淩致有點意外。

“啊,對呀,這個酒會其實是我爸給我媽準備的生日驚喜,我媽很喜歡那個陸天王,我爸不知道今年送她什麽生日禮物,聽人說陸天王會參加這個酒會,就找人弄到了這酒會的請帖……嘿嘿,你別看他們倆總拌嘴,其實我爸對我媽可好啦!”盛夏說完滿眼期待地看向他,“然後這周日就是我媽的生日,她說她想讓你帶上悅悅騰騰一起去我們家吃個飯,你、你有空嗎?”

淩致一愣,有空是有空,但……

“會不會不方便?”

“不會不會!就是吃個家常便飯,不會不方便的!”盛夏連忙擺手,想了想又有點害羞地補充道,“到時候燦燦也會來的……”

所以就是單純地吃個飯,沒有別的意思,男神可千萬不要多想呀。

不知怎麽竟聽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淩致眉眼微松,唇邊帶出了一點笑意:“那你告訴阿姨,我們一定來。”

他可沒有多想,不過是有點意外而已。

“真噠?!”盛夏驚喜擡頭,“那、那你可別帶什麽禮物,我媽是不會收的!她還特地叮囑我了,讓你們人過來就行了,千萬別帶什麽東西!”

“嗯。”空手上門不是他家的禮數,淩致沒怎麽上心地應了一聲,說起了另外一件事,“剛才下課的時候,小胖子說他明天晚上有事,不能來上課,唐勁和餘燦也請了假說要休息。你呢?明天晚上有事麽?”

“明天是周六吧,我沒事呀!”盛夏說着驚訝地問,“他們怎麽都有事?什麽時候請假的?我怎麽不知道?”

“你上廁所的時候。”淩致沒說真正有事的只有一個金卓文,唐勁純粹是跟風偷懶。至于餘燦,想起她請假時那個暧昧的眼神,少年心頭微動,目光在小姑娘白白軟軟的臉上掃過,嘴角翹了起來,“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是誰上次說要請我吃飯,還讓我找哪裏的水煮魚和饞嘴蛙好吃,結果到現在都沒帶我吃上的?”

盛夏愣了愣,“哎呀”一聲跳了起來:“對不起對不起!最近一直忙着學習,我、我不小心把這事兒給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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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的她真是完美诠釋了什麽叫做“沉迷學習,無法自拔”,竟然連跟男神約好的飯局都給忘了!盛夏心虛極了,忙讨好地沖男神拱拱手,“你別生氣,明天晚上,明天晚上咱們就去吃好不好?”

淩致看不出情緒地挑了一下眉:“就這樣?”

那不然呢?

盛夏轉着眼睛試探道:“要不……要不一賠三?”

三頓不行,十頓也可以啊,反正她是不介意的!

盛夏覺得自己真是聰明極了,忙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淩致。

淩致:“……”

淩致有點想笑,忍住了。

“就你這記性,能把這頓還上都不錯了,”他故作冷漠地擡起手說,“還是用力打三下,讓你長長記性的好。”

盛夏:“……?!”

“怎麽?不樂意?”

“沒……”斜着眼睛挑着眼角的男神看起來有點兇,盛夏頓時就慫了,縮着脖子蔫蔫道,“你、你打吧。”

說罷眼睛一閉臉一皺,默默等待着疼痛的到來。

淩致被她乖慫乖慫逗笑,用力抿了抿唇,才繃着聲音湊近她說:“來了啊……”

“噫!”

一聲下意識的痛呼之後,盛夏愣愣地捂着被人輕捏了一下臉蛋睜開了眼睛。

“還有兩下。”

沐浴在月光下的少年,眉目柔和,嘴角微勾,漂亮的桃花眼裏星光璀璨,像是落滿了整條銀河。他白皙微涼的指尖若有似無地劃過她的眉眼,鼻尖,唇瓣,最後落在了她滾燙的臉頰上。

“一……二。”

他笑了起來,聲音低低酥酥的,像是含着糖。

盛夏心頭的小鹿瞬間失控亂撞,夜風送來清幽的花香,和少年陽光清爽的氣息混合在一起,像是一杯烈酒,讓她明明只是輕輕聞了一下,卻甘願就這樣醉上一生。

盛夏呆呆地看着淩致,她想,她永遠都不會忘記這天晚上的花香,和花香裏笑起來要人命的他。

***

第二天早上,盛夏是傻笑着醒來的。

她摸了摸昨晚回家的時候被男神捏過的臉頰,又抿了抿後來在夢裏被男神親過的嘴巴,小臉通紅地往枕頭裏一埋,嘿嘿樂出了聲。

哎呀,哎呀,怎麽這麽快就醒了呢!這都還沒來得及來個舌吻呢!

盛夏一邊回味一邊遺憾,同時又美得不行,咬着被角在床上來回翻滾了好一會兒,這才感覺沒那麽激動了。

“姐!你醒了沒?”

弟弟盛川突然來敲門,盛夏一邊傻笑一邊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醒了,怎麽了?”

“燦燦姐來了,正在樓下大哭呢!”

“什麽?”盛夏回神,什麽蕩漾的心思都沒了,忙從床上爬起來,邊穿睡衣外套邊去開門,“怎麽了?她人呢?”

“就在樓下客廳裏坐着呢,”盛川從來沒見過餘燦哭得那麽厲害的樣子,有點被吓到了,這一路是狂奔上來的,正呼哧呼哧喘着氣,“就我剛才正要出門,燦燦姐就紅着眼睛跑過來了……她好像是想上樓找你的,結果我就問了句發生什麽事了,她就哇的一下哭了!我、我這也沒說什麽啊……”

想起前段時間餘媽說,她和餘爸的離婚手續就快辦好了的事,盛夏眉毛一皺,大概明白發生什麽事了。

她嘆了口氣,沖弟弟擺擺手說:“沒事,你練球去吧,我下去看看她。”

說完就飛快地下樓了,臉沒洗,牙也沒顧得上刷。

樓下餘燦正臉色發白地靠在沙發上,眼神呆滞無力地盯着不知道什麽地方。盛夏看得心疼,忙跑過去摟住了她的肩膀:“燦總?”

“他走了,”餘燦沒有看她,只是流着眼淚喃喃道,“他竟然真的走了……為了一個不要臉的賤人給他生的兒子,丢下我和我媽走了……”

果然是餘爸餘媽的離婚協議辦好了,餘爸從這裏搬出去了。

可為什麽偏偏是今天?他難道不知道今天周六,燦燦會在家嗎?!

盛夏心裏陡然生出一股怒意,小嘴也緊緊抿了起來:“人呢?已經走了?”

“不知道,快了吧,我剛罵了他一頓就跑了……”見盛夏刷的一下站了起來,餘燦一愣,下意識停住眼淚抓住她,“你幹嘛?”

“我!”盛夏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麽,她就是氣得厲害,想做點什麽給自家小夥伴出出氣。她想着捏了捏拳頭,說,“我幫你揍他去!”

就算那是長輩,平時也總是不茍言笑,吓人的很,盛夏也顧不上了——所有人都知道,夫妻倆離婚,對孩子的傷害是最大的,可是餘爸呢?口口聲聲說着不是不愛燦燦的,卻連搬家這樣明顯會對燦燦造成二次傷害的事情,都不願趁燦燦上學不在家的請個假來辦,偏要等到周六和燦燦撞上……

就這還敢說自己是愛燦燦的?

愛個鬼!

盛夏越想越生氣,扭頭就要往外沖,被餘燦拉住了。

“不用了,我剛剛打過他了。”餘燦想笑又笑不出來,只能一邊哭一邊說,“我讓他滾,以後再也別來打擾我和我媽的生活,我就當我爸已經死了……他聽了很生氣,他還有臉生氣!還說什麽他是特地選在周六過來,就為了再看看我的……去他媽的吧!誰要他看!要滾就趕緊滾,誰稀罕!”

盛夏忍不住,跟着紅了眼睛。她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做才能安慰好她,只能拍着餘燦的肩膀,任由她哭訴發洩。

沒有人遇到這樣的事情會不恨不怨不傷心——那畢竟是她從小敬仰的父親,哪怕平日裏對她嚴格了些,她也還是敬着他愛着他,把他當成自己的保護傘、避風港的。

所以她才會明明自己一點都不喜歡,卻還是按照他希望的方向去努力,去成長。

她不想讓他失望。

她想讓他知道,她可以比他期待的兒子做的更好。

結果他還是抛棄了她。

為了兒子抛棄了她。

餘燦抱着盛夏哭了将近兩個小時,最後頭暈腦脹地睡了過去。

盛夏看着她紅腫的眼睛,心裏也跟着難受極了。又一看時間,快中午了,就給她蓋上小被子,起身去了一趟餘家,跟剛處理完家裏的事情,也是紅着眼睛一臉憔悴的餘媽說了一聲,讓她放心,然後去不遠處的飯店裏打包了幾個餘燦喜歡吃的菜。

不管怎麽樣,飯總是要吃的。

她悶悶地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身後有人叫她,盛夏回頭一看,竟是簡然。

“然然姐?”簡然是學法律的,前些天他們系裏舉辦了一個什麽法制宣傳活動,弄得她特別忙,最近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盛夏已經很多天沒有見到她了,忙跑過去說,“你今天怎麽在家啊?你們學校那個活動搞完啦?”

“嗯,你這是幹嘛呢?”怎麽看起來蔫頭耷腦的,眼睛也有點紅?

被人欺負了?

簡然看似清冷的美目微挑,隐隐閃過幾許不快。

“沒有,是燦燦……”餘燦家的事情簡然也是知道的,盛夏沒瞞她,癟着小嘴把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簡然聽完也是沉了臉:“渣男賤女,管他們去死。就他們老餘家拿那兒子當命根子的蠢樣,你看着吧,那小子長大以後好不了。”

要不是得到了家裏老父老母的支持,餘爸不可能那麽快跟餘媽離婚。至于他那個兒子,有他們全家當寶貝似的寵着,不長歪才怪。

盛夏點頭,卻還是笑不出來。不管将來會怎麽樣,餘爸會不會後悔,燦燦都已經傷心了,這些傷口會伴随她一輩子,永遠無法抹平。

簡然看了她兩眼,突然擡手揉了她腦袋一把:“下午帶上那丫頭,咱們唱歌去。”

“啊?”

簡然目光微遠,神色淡然地說了句:“有些情緒,發洩出來就好了。”

盛夏回神,想起簡然曾經經歷過的那些事情,心裏驀然一酸。

然然姐這是想用過來人的經驗安慰燦燦呢。

她忙點頭,蹭過去挽住她的胳膊說:“好!去唱歌!把不開心的難過的事情統統吼出來,讓它們以後再也沒法影響到咱們!”

簡然“嗯”了一聲,提着她的衣領子把她拎開:“說話就說話,別靠那麽近,不正經。”

盛夏:“……”

盛夏可算是有點想笑了,手腳并用地往她身上一撲說:“我不管,我就要抱!”

簡然嫌棄地推開她,美麗清冷的臉上卻隐隐浮現了幾許笑意。

這丫頭,還是撒嬌耍賴的樣子看着比較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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