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016章

“青哥兒，你在家嗎？”

“誰啊？”謝雨青放下手裏的活，拉開院門，院子前赫然站了個長衫打扮的漢子。

謝雨青在記憶裏扒拉了兩下，總算是想起眼前這人就是劉山。“表哥？你怎麽來了？”謝雨青雙手保持着拉開院門的動作，沒有推開讓劉山進門的意思。

好在劉山也不在意這些，他把手裏提着的油紙包遞給謝雨青，“我聽說你之前在山裏走丢了，腳還受傷了，現在好點了嗎？我來看看你。”

“謝謝表哥，我已經好多了。今天院子裏比較亂，就不請表哥進來坐了。”對于劉山，謝雨青心裏是比較感激他的，也許是出于表兄弟這一層，劉山幫過謝雨青很多，還曾教過他怎麽認字。

但是謝雨青不是以前的那個傻子，他其實能感受的出來，劉山所做的這些可能摻雜了些別的什麽感情。但是謝雨青不喜歡劉山，也無法回應劉山，以後他們還是保持距離比較好。

再者，因為之前和劉山走得近，謝雨青明裏暗裏也遭受了不少劉山愛慕者的一些惡意，劉水對他的事情不就是最好的映照不是嗎？謝雨青不喜歡麻煩，遠離劉山會讓他少很多麻煩。

劉山将要脫口而出的關心一頓，他遞出手裏的油紙包，“這是我大哥進山摘的板栗，個大又甜。你拿着嘗嘗鮮！”

謝雨青目光落到油紙包上，卻沒有伸手去接，“表哥，我不能拿這個。你收回去吧。”

劉山察覺到謝雨青态度的變化，有些尴尬地收回手，“為什麽不能收？青哥兒，你怎麽了？是我哪裏做得不好惹你生氣了？”

謝雨青的視線從油紙包上轉移到劉山的臉上，輕而易舉的将劉山面上尴尬，疑惑還有不解的神情盡收眼底。

“沒有，表哥你很好，也并沒有惹我生氣。”

“那為什麽不能收？你不愛吃板栗嗎？那你想吃什麽？告訴表哥，我去給你買。”

謝雨青搖搖頭，平靜但堅定的說道：“不，不用。表哥你不用為我做這些。我們都長大了，你這樣子我們會被村裏說閑話的。”想着劉山以前對自己的好，謝雨青笑了笑，想讓話題不那麽嚴肅，“以前是我不懂事，現在我懂事了當然要避嫌一點啊。不然我以後怎麽找個好人家？”

劉山懂了謝雨青的言外之意，整個人都比剛來時頹廢了點。

謝雨青移開眼，假裝沒看見劉山的變化，沒看見他攥緊的拳頭。

“表哥，沒什麽事了你就快回去吧。我還有事情要忙呢，你是不是也得溫習下課文？”

劉山沒走，許久，聲音才有些沙啞、緩慢的道：“青哥兒，不能是我嗎？”

劉山沒問清楚，但謝雨青懂他究竟是想要問什麽，但為了不讓場太難看，謝雨青裝作沒聽懂到：“表哥你剛剛說了什麽？你可是我表哥呀，等以後我成家有孩子了孩子還得叫你一聲表叔呢！”

“我，我知道了。”

謝雨青松一口氣，和聰明人打交道就是好，連話都不用說的太直白難聽。

“還有件事。”

劉山抵住謝雨青要關上的院門，“劉水剛剛攔住我說了很多關于你的事情，那些是真的嗎？”

謝雨青沒想到還有這一出，“他都說了些什麽？”

劉山頓了頓，盡量複述了一遍劉水的原話，但隐去了劉水對謝雨青的謾罵。

謝雨青都氣笑了，他實在是沒想到世界上還有這種不要臉的人。“還有嗎？”

劉山搖搖頭。

“不止吧？他是不是還在你面前說了很多罵我的話？”劉山情緒外露的簡單，謝雨青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青哥兒，這些不重要，你告訴我，那些是真的嗎？”

“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我說哪些全是假的我都沒有做過那些，你能讓劉水站我面前跟我道歉嗎？全是真的你又要我怎麽做呢？”

“青哥兒，如果是真的你不該怎麽做。水哥兒也不是什麽壞人。但是倘若那是是假的，你受了委屈，自然……”

“打住！”謝雨青比了個手勢，打斷劉山沒說出口的話，“我和他各執一詞你又要相信誰的呢？劉大秀才，你在這裏判我和他誰對誰錯有什麽意義呢？你要是真的很想知道答案，不如你自己用心去看好了。”

說完，謝雨青直接關上了院門，“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很忙。就不送表哥了，你慢走。”

頭一次吃了閉門羹的劉山楞在原地，他慢慢轉身往回走，“用心去看嗎？”

送走劉山，謝雨青整個人都輕松不少，他還真不是說來哄人的，他是真的忙。

院子裏已經擺滿了整整兩大缸洗好的澱粉漿水了，地窖裏的紅薯消耗了一小半。剩下的紅薯有一部分是院子裏唯二兩口雞的存糧。

等冬天落了雪，沒有野草給它們啄着吃，下了雪也沒法抛蟲子吃後，就得把紅薯宰碎了喂雞。

不過這麽多紅薯，家裏就兩只瘦小的母雞也消耗不完，一直放在地窖裏放爛了也是可惜。謝雨青自然要想辦法用紅薯做些吃的。

把紅薯皮削幹淨，将它們切成塊丢進鍋裏蒸，蒸個二十五分鐘左右，紅薯的香氣就飄得哪裏都是了。

送走劉山，謝雨青在心裏估摸着時間，第一批蒸的紅薯正好出鍋。

掀開鍋蓋，混着紅薯香氣的水蒸氣就糊了謝雨青一臉，不燙，相反還有些舒服。像是在蒸桑拿一樣，臉上的毛孔都舒展開了。

将蒸碎了不好夾起的紅薯塊放進碗裏，剩下的則放到院子裏去晾曬。

謝雨青和劉阿奶不停忙活着，一個下午總共蒸了好幾鍋紅薯，院子裏哪裏都曬着蒸好的紅薯，從院子裏走過也要小心些，不然一個不小心，就會打翻一竹匾的紅薯。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曬完最後一鍋紅薯，謝雨青回到廚房。忙活了一整天，哪怕現在鍋裏沒有在蒸紅薯了，但整間房依舊萦繞着紅薯的香氣。

因為切得太小，導致最後蒸太爛夾不起來紅薯也有不少，謝雨青把它們全收集在陶瓷碗裏，加了面粉和成面團。怕面團甜度不夠，謝雨青還加了些紅糖進去。

鍋裏油溫升起來後就将面團搓成圓球進油鍋裏炸。紅薯球熟的很快，炸不了多久就可以從油鍋裏撈出來。

色澤金黃的紅薯球一個個都泛着甜香，拿起一個咬開，酥脆的外殼都和內裏甜香的內陷分離了！

謝雨青搓的小球大小剛好，完全可以一口一個，好吃的讓人停不下來。

謝雨青炸了滿滿兩大碗，都堆得冒出了尖兒。

“阿奶！”謝雨青揚聲道：“我炸了紅薯球，就放在桌上，您快去嘗嘗啊。不然一會兒放久了就不酥脆了！剛蒸好的紅薯塊不用翻她，等它一直曬着就好。”

謝雨青端着兩碗紅薯球出來，一碗放在桌上，另一碗他則護着繼續往外走，差點和進門的劉阿奶撞上。

“小心！”劉阿奶及時避開，還扶了把謝雨青的手臂，沒讓他的忙碌成果掉在地上。

“這是端着一碗去給張獵戶？”

謝雨青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點點頭，“昨天不吃了人家給的燒雞嗎，禮尚往來，禮尚往來！”

劉阿奶了然的點點頭，“去吧，別待太久，一會兒回家吃晚飯咯。”

謝雨青胡亂應幾聲，端着碗走得更快了。

“慢點兒，小心別摔了！”

“知道了！”

一回生，二回熟，謝雨青雖然端着一海碗東西，但是走得很穩，沒多久就走到張遷家，敲響了院子門。與上次不同的是，這次院子裏沒有傳來狗叫聲，謝雨青都要疑心是不是張遷又進山打獵了。

還好門開的及時。

謝雨青往院子裏瞟了一眼，看見大福了，不過它卻是爬在角落裏消極怠工，也不知道是受了些什麽委屈。

“張獵戶，這是我自家做的紅薯丸子，拿來給你嘗下鮮！”

張遷伸手接過，有些驚訝，“這麽多？不用怎麽客氣，叫我名字就好了。”

張遷将院門完全打開，問謝雨青道：“進來喝杯水嗎？”

來送過好幾次東西，謝雨青還真沒進去過，不由有些好奇，便應張遷的邀請，踏進院門了。

大福見有客人來，敷衍的站起來，繞着謝雨青走兩圈，嗅嗅味道後，又敷衍地搖兩圈尾巴以示歡迎，就又回角落爬着去了。

張遷沒有關上院門，請謝雨青進堂屋坐，還講房屋的門也大開着。

這樣有人路過一眼就可以透過院門看清堂屋的情況，就不怕別人亂說閑話了。

張遷給謝雨青倒了杯水，謝雨青握住杯子，有些好奇的打量張遷的家。

和謝雨青想象的高門大院戶的情況不一樣，雖然說張遷屋門前的院子要比他家的院子大很多，但院子裏沒種菜也沒養雞鴨。房子也不大，看上去只有兩三間房屋。

堂屋裏除了一張八仙桌和幾張條凳外便沒有別的家具了，堆放的都是弓箭、砍刀，還有些動物皮毛等，堆的滿滿當當。

張遷随着謝雨青的視線望過去，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東西太多太亂了。讓你見笑了。”他撿起砍刀和弓箭，将它們放好。

謝雨青搖搖頭，“是我打擾了才是。”看見被放在桌上的紅薯丸子，謝雨青道：“你快嘗嘗，看好不好吃？再不吃它外面就不脆了。”

張遷聞言也不嬌情，擦擦手就撿起一個丸子放嘴裏，剛出鍋沒多久的丸子都還冒着熱氣，一口下去甜香酥脆。張遷眼神都亮了亮，“好吃！做這麽好吃，一定費了不少功夫吧？”

張遷把碗往謝雨青面前推了推，示意他也吃。

謝雨青看得開心，誰不希望自己的廚藝得到別人的肯定呢？

“是嗎，好吃你就多吃點兒！這個做法也不難，紅薯蒸成泥加糖和面粉和勻，搓成團丢進油鍋裏炸就好了。我做了很多，家裏還有不少呢！”

張遷有些驚訝，“就這麽告訴我這是怎麽做了嗎？不怕我偷學了做去鎮上賣啊？這麽好吃的東西，拿去鎮上一定很受歡迎。”

謝雨青笑道：“你若想去就盡管去，我會做的好吃的可不止這一樣。”

“這麽厲害！那我還有機會嘗嘗其他的嗎？”

謝雨青假裝為難的想了想，“看情況吧。”他放下水杯，“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不用送我！”

謝雨青雖然這麽說，但張遷還是送謝雨青走出了院門。看情況吧，他默默琢磨這四個字。張遷臉上的笑意一直沒下去，他很期待那種情況。

關上院門回到屋裏，大福一改剛剛那副可憐的模樣，朝張遷不停搖着尾巴讨食。

張遷笑罵，“你這狗鼻子是靈，聞着好吃的了不是。”

“汪！汪！”

“不給你吃，這是給我的。”

“汪！汪汪汪！”

“不給就是不給，我的，懂不懂？”張遷還特意拿起一個紅薯丸子，當着大福的面吃下去。

“嗷嗚～”

“裝可憐也沒也用，白天都把一整只燒雞給你吃了，還要怎樣？我下次有吃得還不知道是什麽情況呢。你就別惦記了，我自己吃都還吃不夠呢。唉。”

張遷盤算着他的家底，末了，他又嘆一口氣。還是再等等，現在成家還早了些。可不能讓夫郎嫁過來吃苦。

吃下一個紅薯丸子，張遷心裏都甜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