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作弊
作弊
游戲好友申請遞交之後的三秒,陳念就收到了拒收好友的消息。
青年尴尬一笑,“我們溫哥打游戲不喜歡加陌生人。”
陳念一時無言,但一想他拒絕無效社交也蠻好的。她以這樣的借口在心裏默默地安慰自己。
陳念聯系不到溫折,只能通過籃球場蹲點看看能不能蹲到溫折。
作為好朋友的秦黎初有些看不下去了,她很苦惱,“你為什麽對溫折那麽好?你對他有意思?”
陳念搖頭,“只是覺得,他現在需要我。”
這個世界上,沒有對他好,也沒有心疼他,出了這種事情,大家也只會當玩笑說着,不會想着去還給他一個清白。
他看起來無關痛癢,什麽都不在意,但人有悲痛與喜悅之感,怎麽可能做到百分之百地不在意外界對自身造成的傷害。
秦黎初默默地嘆了口氣,不知道陳念身上的那股犟勁兒從哪裏來,“其實你有沒有想過,你現在所做的一切他都理解不了,你以為的對他好,人家根本不會在意,只會覺得你多管閑事。”
陳念沉默了,片刻之後,她略顯無奈地說:“來到這個世界更多是存在于體驗的,我做好我的事情,其實的勉強不了就不勉強。”
虛假的世界裏放映的故事情節,總會有收尾的那一天。
這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陳念在等待溫折出現的時候抓緊補漏自己的功課,确保自己的能力不倒退。靜候的過程不算漫長,陳念是在一個星期後再見到溫折的。
少年依舊是狂妄不羁的模樣,背着個黑色書包松垮地挎一邊肩膀上,跟凹造型似的低着頭,額前細碎的短發似乎遮擋住了些什麽。
溫折是從前門走進來的,經過陳念的位置的時候,陳念擡起頭看着他,目光一直追溯着他清冷的身影直到落座。
陳念低了低頭,往前探了些身子看清了溫折的神情。他依舊是往常那副不願搭理人的模樣,拽拽的,看起來挺欠教訓的。
但也有與之前不同的地方,就是他額頭上貼着創可貼,眼睛的周圍也有泛紅的痕跡。
不用想,這是打架時留下的。
陳念還沒有來得及追問溫折臉上的傷從何而來,就有隔壁班男生幫班主任傳話。
“溫折,哪個是溫折,你們班主任叫你去趟辦公室。”
男生看了圈,見沒有人應,就逮了個男生繼續傳話。
同班男生走到溫折的位置上提醒,溫折才漫不經心地起身出去。
他這一走,一節課都沒回來。
陳念以為溫折是逃課了,但是第二節課的時候,看見他回教室睡覺了。跟以前一樣,一睡就是睡到放學的時候。
之前陳念給溫折補習功課的時候就是在放學之後進行的,她以為他們會照常,但就在她拿資料的時候,溫折毫不猶豫地起身走了。
“溫折!”
他沒有回頭。
第二天也是如此。
臨近周末,陳念依舊沒有跟溫折搭上話,她想了想,學着別人上課說悄悄話的樣子扯了張便利貼紙寫上:你還在為月考的事情心裏不舒服嗎?
趁着溫折還沒有睡着前,陳念飛快轉身将紙條放在他手邊,餘光留意着他是否拆開看。
溫折似乎是好奇,拿起來看了一圈,好半會兒才拆開。
按道理說,很快就将紙條傳到陳念手裏,可到第二節課上課的時候,溫折才遞給陳念。
溫折沒有寫很多字,簡單得只寫了一個“?”。
陳念:……
不是什麽長篇大論,這麽久才回。
“其實班裏同學都知道你不會考試作弊的,你壓根就不在乎這些。我想過急于求成,但我也想到,你不會想着去證明給誰看。”
在溫折的世界裏,不管是什麽東西,都是其次。
話語寫完,陳念将紙條傳給溫折。
即便是前後桌方便傳紙條,陳念一直到放晚學都沒有收到溫折的傳言。
秦黎初收拾好東西走進教室站在陳念身邊,背着書包一臉驚奇,“你知道嗎?我有個同學剛好跟溫折一個考場的,她說她親眼看見是別人傳答案,不小心扔到溫折的位置上,這才誤以為是溫折作弊。”
這時候溫折已經離開教室了。
陳念有些氣不過,“這不是冤枉人嗎?”
秦黎初點頭,“确實,溫折雖然不學習,但也不會搞這種小動作。”
“可以帶我去見一下你那個同學嗎?”陳念說。
現在剛放學沒多久,人家可能還沒走。
“行。”抱着那一點兒希望,秦黎初帶陳念去見目睹整個過程的女同學,他們跟罪魁禍首一個班的。見到陳念這個外班人來的時候,前排角落戴着副黑色眼鏡的男生快速低下了頭。
陳念在秦黎初的帶領下走到女同學面前,再次聽到了女同學闡述這件事情。
“我做完題後就在那裏發呆,親眼看着他們兩個作弊,趁着老師轉過身去扔東西,恰好扔到溫折身上。如果你不信的話,可以去申請調監控。反正我說的話都是真的。”
學校的監控錄像是不随便對學生開放的,需要遞交申請,并且有帶班老師和年級主任的親筆簽名。除非是有涉及金錢、生死等重大事件才允許。
陳念知道自己手裏搜不到證據,更不用說去撿那張紙條像刑偵劇了一樣去驗指紋。但她依舊是走到了眼鏡男跟前,“自己做的龌龊事還要拉別人下水,一點兒男子漢擔當都沒有。”
眼鏡男也不知道是羞愧還是如何,始終低着頭。
陳念和秦黎初一同離開教室,回去的路上,陳念心有餘悸,總覺得自己應該去證實什麽。
可她還沒有來得及行動,輿論已經搶先一步。
互聯網時代,同學們在校群內紛紛讨論,一條一條信息網上刷。
“那個長得蠻帥的溫折作弊,他們班的一女生去誣陷溫折作弊的那個人的教室裏教訓他們了。”
“那個女生叫陳念,學跆拳道的,帥死了!”
“突然發現他倆好像都耐打哈哈哈!冒昧問一下他們私底下互毆嗎?”
“……”
秦黎初也在校群裏,她在網絡上流連,截圖了幾張有趣的分享給陳念看。
陳念看了之後表示很震驚,“男女力量懸殊,真要打起來的話,我不敢說我百分百獲勝。”
秦黎初笑了笑,“自信點,假如溫折是個憐香惜玉的人呢?”
陳念不信。
陳念有一場青少年跆拳道比賽,規模不算大,定在周一。
臨時通知替代道館裏的隊友上場,在面對一個陌生的對手時,陳念其實是緊張的。
陳念從有資格站在賽場上開始獲獎無數,無論大小名次她都拿過,冠軍也拿過不少。但是每次上場時無措、恐懼、怕輸等很多負面情緒接憧而來,但她都會鼓起勇氣去面對。
比賽輸了不可怕,可怕的時候就站在賽場上的勇氣都沒有。
退縮是失敗者才會選擇的。
勝利者會有失敗但不會退縮。
“VICTORY.”
退出游戲已經是到了深夜的時候,溫折擡手揉着眉心,疲憊地躺在沙發上,筆直修長的雙腿随意搭在茶幾上。
夜色冗長,幾縷月光從窗戶打進來,暗淡的光彩暈染不到陰沉的角落。
沒有游戲的背景音樂,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卧室似乎也失掉了最後一絲鮮活氣。就如搖搖欲墜的燭火,當滅落的那一剎那,沒有火星子流轉,它再也沒有複生去燃燒。直至天光大亮時,被遺忘,被抛棄,不再被需要。
溫折昏沉睡去再睜眼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下午,午後的陽光嬌媚,被簾子遮擋在後沒有影響到他的睡眠。恍惚間,他拿起手機看了下時間,半眯着眼睛順手點開了朋友的聊天彈窗,看到了今早朋友發的消息。
是校群裏的聊天記錄。
這個聊天群是同學們私底下創建的,沒有老師在裏邊,所以一有新話題大家毫無顧忌暢所欲言。
而本次話題的主角,是他,還有陳念。
陳念去到人家班裏的教室,沒有人爆出她做了什麽,但能看得出來她是為他出頭。
因為陳念跟他是同班同學,又是前後桌。
作弊這種惡劣行為,影響到了班級榮譽。
直到周日,有位女同學發出了一篇自述,講述自己當時目睹的全過程。
真正作弊的人其實是老手了,幫助作弊的人成績優異,二人是大小的玩伴。所謂的幫助,他們并沒有理解到這其實是一種錯誤的行為。
溫折掐滅手機屏幕,無言片刻,他去洗漱。
周一回校,溫折鬧鐘沒想,起晚了半個小時。
看着一節課都快過去了,想着幹脆不去了。作罷後閉上眼睛,腦海裏不禁浮現出陳念催促他功課的模樣,硬是起床匆忙趕着去學校。
去學校的路上繞路去買早餐,就在學校的附近,他遇到了舊友。
五六個青年站在小路的中間,嘴裏叼着煙,價格低廉的香煙味很刺鼻。
為首的男生穿着件皮外套,踩着一雙鞋頭沾着灰的皮鞋,神情傲慢,他譏笑道:“有段時間沒見了,姓溫的。”
溫折微微掀起眼,正視來人,“确實有段時間沒見了。”
青年控制着憤怒故作語氣淡然,明面上挂着不懷好意的薄笑,“按道上的規矩,找個地方新仇舊怨一起安排了。”
溫折回頭看了眼學校的建築,捏緊了裝着早餐的塑料袋手提的位置,他輕扯了下唇,“行,最後一次。”
他們人多勢衆,在偏僻的小道毆作一團,動靜不浩大,但還是吸引了周邊居民的注意。
溫折背包側邊放了校牌,在群架時掉落被人撿到。
一句“一中的人在校外打人了”,一錘定音,幾乎是判了溫折的死刑。
“光榮事跡”被粘貼在榜希望同學們引以為戒,而另一邊的光榮榜上是學校年級成績前五十的名字。
溫折臉上挂着傷,站在光榮榜前盯着第五十名。
上面寫着:陳念。
名字後,跟着的是一寸照。
她長得很漂亮,是那種幹淨利落的美,很特別。
這時候,他看着她,并不覺得煩。反而有點想面對面見一面。聽同學說,她去外地參加比賽了,周三才回來。
他不禁想,他跟她的距離,又何止是兩座城市之間的距離,也不止是兩個榜單之間的距離。
分明是兩個世界的距離。
如果不是同學,不是前後桌,不是班主任叫她給他輔導功課。
她或許會跟其他人一樣對他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