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信
我信
籃球友誼賽完美收尾，陳念抓緊時間給溫折制訂了個沖刺計劃。
“這個沖刺計劃能保證裏每個科目都會提高個十幾分，距離及格線越來越近了呢。”陳念歡喜地拿着自己整理的資料轉頭遞給溫折，卻發現他睡得正沉。
自習課沒有老師看管，四處都傳播着稀疏的話語聲，相對來說有些嘈雜。
在這樣的環境下，他無所顧忌地睡着。
陳念覺得有些無奈，推了推他腦袋，“溫折，別睡了，起來學習了。”
溫折屈起手臂擋着陳念的觸碰，他聲線沙啞至極，“我很困，明天先。”
“你晚上都不睡覺的嗎？”
陳念覺得有些奇怪，溫折總是上課時間睡覺，老師說過很多次都不聽直到每個任課老師對他的情況都選擇視而不見。
白天睡這麽多，晚上時間幹嗎？難不成倒時差？就算是倒時差，那他的時間花費在哪裏？
頓時，陳念心裏就冒出了一個滲人的答案。
那就是，晚上通宵跟網上那些妹妹打游戲了。在唱吧那次，她就撞見過一次。
要知道，缺愛的人，很容易對人産生依賴感。更何況是在有相同興趣愛好的情況下，情感很容易被對方牽着走。
想到這，陳念愈發覺得溫折可憐了。
除了她的好，他唯一能感受到愛的途徑，或許就來自網絡上遇到的那些朋友了。
陳念沒有再打擾溫折，而是等他醒了之後再把資料給他。
溫折剛睡醒，睡眼惺忪地趴在課桌上，陳念給他的資料只是随便掃了幾眼就塞進桌肚裏。
放學時間，教室裏的同學們陸陸續續背上書包離開教室。
陳念轉過身，望着少年精致卻略顯疲憊的眉眼，她溫聲詢問，“你晚上跟美女打游戲到幾點？”
“五點。”
陳念震驚：好家夥。
真是跟美女一起玩游戲，這才耽誤學習的。
陳念不自在地轉過身去，似乎她開始明白，自己所站的位置，并不是他生活裏的主場。游戲才是他在乎的，學習在他看來是無關緊要的。
所以，她是可以随便搪塞的。
陳念掏出一個小本子和一支筆，想着重新制訂一個拯救計劃，但還沒有開始提筆去寫，她就聽到了溫折的聲音從身後徐徐傳來。
“陳念，我和別人打游戲只是為了賺錢，不是你以為的那種關系。”
這種解釋的話，破天荒的，他會去跟她說。
他不想她誤解。
陳念詫異，轉過頭，“現在打游戲還可以賺錢了？”
“代練或者陪玩都可以，現在挺流行的。”溫折說：“有機會我可以帶你一起玩。”
陳念頓了頓，她不玩游戲，在不影響學習的情況下，也不是不可以嘗試一下。
“你之前拒絕了我的好友添加。”陳念同他提，“你加回我。”
溫折疑惑，“之前？什麽時候？”
陳念一臉嚴肅地說：“剛開始給你補習的時候。ID今心念，你回家記得加我。”
“行。”
溫折應得爽快，他又問，“你什麽時候上線？”
陳念搖頭，“不知道，随緣吧。”
她玩手機時間不自由。
溫折挺理解好學生的，在家裏接觸電子産品是會受家裏人管束的。他這是沒人管，所以無拘無束。
“那我等你。”
有一種約好了，但又沒約上的感覺。
陳念對陪玩并不了解，回家之後她特意上網搜了下才知道，原來這個也是職業的一種，相對來說，它工作時間自由。
想到溫折家裏的處境，陳念心裏是五味雜陳。
他需要足夠的經濟條件允許正常生活，需要足夠的精力放在學習上，兩者兼得需要超乎常人的毅力。
從小吃百家飯的他已經嘗盡了太多苦日子，在能力允許的範圍內，他放棄了學習，給自己緩口氣的機會。
艱難的日子他一個人咬牙挺過來了，以後的路，他又該怎麽往下走。
她又該怎麽去要求他去做個完美的人，要學習還是要生活，她有什麽權利替他做決定。
陳念緩了緩，将選擇權交給溫折。
最合适他的，才是最好的。她做不到與他感同身受，沒辦法給他提供最有益的建議。
花費了一晚上的時間，陳念決定了支持溫折的決定。
“對很多人來說，學習是最簡單的出路，如果你覺得做陪玩可給你更好的生活，那你就去。我尊重你的選擇。”
溫折被陳念那正經的模樣所觸動，他想過她高傲得看不起他現在做的工作，沒想過她說出支持他的這番話。
“嗯。”
平時說話硬氣的他，到這時候變得不敢表達起來。
陳念說：“合理分配時間，注意休息，少熬夜，別年紀輕輕就把身體搞垮了。”
“好。”溫折點頭。
“我還是會給你補習，你聽一點也好，就算不能去上一個很好的大學，以後去念個專科學一門技術也好。”
溫折依舊點頭。
話說到這，陳念感到有些惘然。
他去念專科，而她的目标是重點大學，到那時候，兩人之間的差距不止是學歷，見識眼界什麽的，在交談中得以體現。
陳念很想說，賺夠一定的錢就認真讀書好不好。
可是這樣的話似乎有些自私，這是她對他的期望與要求，不是他對他。
心裏存在了一定的芥蒂，在看到溫折跟社會青年走到一起的時候，陳念心裏明顯有些堵塞，看到他們關系交好心裏不舒服。
環境是會影響一個人的，交朋友也是會影響自身三觀的。
有了與溫折單獨說話的機會，陳念忍不住勸他，“你還是少和你那些狐朋狗友打交道吧。”
溫折身上沾了點社會青年的煙味，臉色沉下來時，有了剛認識時不好惹的的壞痞氣息，“你瞧不起他們？”
“我不知道。”陳念低下頭。
她是自私的，她怕溫折被影響，被帶壞。他們或許是很好的朋友，但是在她看來，他可以擁有更好的朋友，更坦蕩更明亮的未來。
溫折沉着嗓，“我知道了。”
他從口袋裏掏出煙盒把玩着，沒抽煙，就一直放手心裏旋轉着。
陳念陪他站了很久，暮色垂下，時候不早了，她說：“我回家了。”
他們同路，溫折這次沒有跟她一起走。
兩人就像是鬧別扭一樣，好幾天都沒有說話。
那段時間裏，陳念察覺到了溫折的變化。
溫折會在教室的裏做卷子，以往上課從第一節課睡到放學，現在只是偶爾上課眯一下，一般情況下腦子是清醒的。他的改變讓任課老師在課堂上特意誇獎了他。
每月一次月考，溫折這次超常發揮，所有科目都及格了，數學直接考了個整一百分。
班主任是教數學的，對溫折的進步感到驕傲。
于是，班主任把陳念跟溫折都喊去了辦公室，一對一的誇。
“陳念同學，看來你的輔導非常有效，這次溫折同學進步很大，少不了你的辛苦付出。”
“溫折同學，最近表現得很好，繼續發揚，老師相信你可以重回巅峰！”
“……”
各種漂亮話都說透了，兩人相繼從辦公室裏走出來，陳念遞給溫折一顆巧克力，“吃嗎？”
溫折沒說話，接了那顆巧克力。
撕開包裝袋，他嘗了口，明明跟上次她給的那顆是一個牌子一樣的包裝，可是吃到嘴裏的卻是苦的。
回教室的路上，溫折問她，“你是不是心裏也瞧不起我？”
陳念覺得有些好笑，“瞧不你給你補習幹嗎？看着你在眼前晃來晃去不煩啊？”
“真的？”
“真的。”
溫折想過，她瞧不起他也好，反正他會做到讓她瞧得起他。
如果她對他的好是真心的，那他就不會辜負她的。
溫折問，“陳念，你信我嗎？”
“信你什麽？”她回頭看他。
“信我沒那麽差勁。”
“我信。”
高傲的人，一條路走到黑，就像面臨一場賭局，要麽輸了一無所獲，要麽贏了光彩耀己。
此後，溫折真的就像是完全變了個人，在教室裏不打瞌睡，寫卷子的時候身上若有若無地散發着股狠勁兒，或許努力的時候，他很想去證明什麽吧。證明，他其實沒那麽差勁。
陳念沒有再見到溫折跟校外的人再來往，進步可觀。
秦黎初為她豎起大拇指，“你這是調教成功了啊！”
陳念沒有沾沾自喜，反而是替溫折感到痛苦。他身上存在了太多的壓力，如今他的精力放在學習上，經濟上大打折扣，他肯定是會想兩手抓，但心有餘力不足。
好景不長，教室門外忽然有個染着紅頭發的女生穿着皮外套的女生找溫折。
尤恩思附在陳念耳邊說道：“校外大姐大，今日一見，氣場強大，果然跟傳聞中一樣看着就不好惹。”
學校裏有規定不讓染頭發，敢這麽明目張膽的，說明家庭背景也還不錯。
陳念以為溫折不會出去見那個女生，但溫折還是去了。
尤恩思說：“聽說這女的家裏挺有錢的，溫折家裏窮，喜歡那種妖豔型的姐姐款也正常。”
“你別亂說。”陳念知道溫折不是那種為不通過努力就獲得的金錢折腰的人。
尤恩思搖頭，“你就是不了解男的，很多男的都喜歡這種，畢竟社會很現實，讓你擁有花不完的錢做什麽不行。”
陳念：“……反正，溫折不是這樣的人。”
她信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