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第 1 章
午餐時打游戲。對面一直怼着我打。
我氣急猛攻的同時嘴炮輸出:“幹死他。”
結果“幹死他”的回音從斜前方的隔壁餐區傳來。
我驚然發現沒關語音。
在場安靜了一秒。
“來幹。”隔壁傳來一道清脆的男聲。
1
我是從餐廳裏飛奔逃出來的。
我素來不喜跟人來往,慣常逃避社交。
不用多想,人生中從沒有什麽“熟悉”的人,更不用說朋友了。
我的人生軌跡非常簡單:從0歲長大到24歲。(暫時)
沒了。
我的人生社會關系也很簡單:我。
就一人。
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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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人生喜好依舊很簡單:我基本沒有任何喜歡的東西。
除了游戲。
那天在玩游戲時,因為游戲更新後自動開啓了麥克風,而我忘了關。
所以導致了那場語音烏龍。
所以導致了我的“吓崩”場面。
索性我逃得快——雖然我的大腦會在接下來的日子反複播放那段畫面并不斷反複鞭撻我。
但是沒關系,只要我逃掉了——那就是好的。
我的人生信條是逃避一切麻煩和社交。
因此在大學畢業後,所有人都在選擇怎樣去更大的公司、選擇更有前途的職業。
而我,在做了大量對比分析後,選擇了最沒有選擇競争力、最平庸、最平凡的工作:
一家小創業公司——裏面的文案編輯。
平凡的工作,正配平凡的我。
合适。
雖然這家公司平常幹活清閑、通常只有鍵盤啪嗒聲,除了午飯不需要有任何社交。
但是同事們還是會在平日裏互相搭茬說笑。
碰見這種情況,我是能躲就躲。
就連中午吃飯,我也謊稱家住附近,回家吃飯。
雖然通常我是跑到公司活動範圍外的餐館去胡亂吃一口,然後在确定絕對不會碰到同事的時候悄悄回公司。
每天上下班有種打游擊的刺激感。
但是我這刺激換來了我的安心。
同事們也很快習慣了我的來無影去無蹤,和安靜無聲。
比學校裏好很多,公司裏的人并不會怎麽在意你是否總是一個人。
公司很快就都默認了我這種“半透明”存在。
我很歡喜,也很欣慰。
我的職業抉擇果然是對的。
·
周一我灌了袋豆奶,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踩着點來到公司門口。
通常來說,這是我尋常一天的開始。
直到今天。
我呆立在了門口。
極度的震驚和恐怖讓我産生了石化反應。
一個穿着一身黑白棒球服的高大男生站在公司門口,旁邊站着組長。
“哦,”組長見了我,立馬跟我說,“林淩,這位是咱們新來的同事:許執一。”
許執一看向我,笑了笑。
這家夥,是周六餐廳裏那個人。
那個在我腦海裏總是回放攻擊我,對我笑着說“來幹”的人。
這波,屬于噩夢照進現實了。
2
我警鈴大響地度過了三天:
中午一到吃飯的點,我驚悚地舉起雙臂,僵直着身子穿過衆人,繞過正要起身的許執一,一溜煙逃走。
公司開會,我秘密緊盯許執一進入會議室很久後,最後一個膽戰心驚地拿文件擋着臉進會議室。
小組開會,我稱拉肚子,在最後半小時才進入會議室開會。
……
這家夥很可怕,剛來公司三天,就已經跟公司所有人打成一片,談笑風生。
我從辦公桌上摞着的書縫裏收回視線,許執一在前一排的過道裏,跟其他人正玩笑調侃。
人緣很好。
這幾天我不斷在想他會不會把那天我在餐廳的事情告訴其他同事。
雖然那天我跟他的交集裏,我只說了三個字:
“幹死他。”
但是就僅僅這三個字,一旦這“光輝事跡”被告發到所有同事耳中,那我在他們眼中的形象會轟然倒塌——
到時候,“不愛說話”、“內向文靜”的美好标簽就不再貼在我身上。
相反……同事們會對我有什麽新想法和新标簽,那我就不知道了……
到時候,我恐怕就不再是個沒存在感的透明人了。
不行,不可以讓那麽恐怖的事情發生!
3
目前情勢還好:
我時刻觀察周圍,沒有一個同事對我有異樣或表露出知道八卦的信息。
目前為止,他應該還沒告訴過其他人。
不,到目前為止,我還在賭的最大一個幸運點是:
許執一壓根沒有認出我。
只有短短幾秒的一面之緣,他很有可能根本沒有認出我。
4
我剛覺得許執一沒有表現出認出我的模樣。
這周,他就種種表現殺的我猝不及防:
周一,我端着水杯去茶水區接水。
辦公室很安靜。
大家都安靜地坐在座位前。
只有我一人在茶水間,接水,放空。
很舒适。
“嘿,你就是林淩吧?”左耳邊突然響起一道爽朗的聲音,炸裂在我耳邊。
我扭頭看去,那家夥黑發黑眼,笑眼,向我招了招手:“我是新來的同事,叫許執一。”
他身後還站着一個同事,正拿着一杯咖啡,等着跟他聊天。
茶水間不是沒有人嗎?
我默默看着他,扭回頭,繼續接水。
心裏驚乍如雷。
“沒事,她不愛說話。咱們繼續聊。”那個男同事道。
疏忽了,下次應該絕對确定茶水間沒人再去接水。
-周二。
6點。下班。
我收拾好早就準備好的背包,關電腦拎包走人。
走到公司門口時,正碰到豁然站起出現在門口的許執一。
吓我一大跳,我身子僵直,瞪眼看他。
他嘴角上揚張嘴,好像要打招呼。
我極速假裝沒看見——扭頭就走。
-周三,公司開會。
我抱着文件夾去會議室,路過衆人時,聽到許執一突然對着大家低聲開口:
“那天中午……游戲……”
我身子一怔,立馬扭頭轉身,出去。
身後一同事叫道:“哎!林淩!你去哪?開會呀!”
“廁所。”
8
這周剛剛到周三,過了一半,我就已經精疲力盡,膽戰心驚了。
那家夥到底認不認識我?
為何這幾天總感覺他有意出現在我面前秀存在?
不不不,這可能是我的多想。
看他那樣子……好像也就是新同事正常跟人打招呼的的樣子。
對,有可能是我多想了。
按理說,我是半透明存在。
不能慌。
敵不動我不動。
而且現在看來,上次會議室他提及游戲,也是一次巧合偶然。依之後同事們的言行來看,說的并不是我那天中午的事情。
對,放寬心。一切都是我的瞎想。
放下心來後,我又逐漸安穩地渡過了一天半,一切看起來又慢慢回歸到了正軌。
除了還要每天躲避許執一這件事。
9
周五。
中午。
我在餐廳裏正一個人吃着飯,怡然自得。
就在我的麻辣豆腐還剩最後三分之一時,門口晃進來一個人。
我看着手機上的游戲資訊,随意往門口一瞥。
那門口的身影,是許執一!
我一驚,趕緊放下筷子,進退兩難、驚慌思考了兩秒,背過身站起來,想着先躲到看不見的地方,再趁機溜出去。
結果因為站得太猛,轉身太快,喉嚨裏的飯還沒咽下去。
卡住了。
我抑制着咳嗽,小心地捂着嗓子,結果這更加劇了我的嗆嗓。
靠。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我彎着腰,發出了劇烈地一連串的咳嗽聲。
連一旁掃地的服務小生也看了過來。
快停下!這該死的咳嗽和不合時宜的倒黴!
我咳得腦袋一陣漲,終于意識到不能再掩耳盜鈴。
我驚恐、半妥協,又隐含僥幸地緩慢轉過身去看——
桌對面正站着許執一。
他正雙手插兜,靜靜地看着我,嘴角挂着一抹笑。
我則咳地青筋暴起,臉紅脖子粗。
害。不知道他站了多久了。
“嗨,在吃飯啊。”他淡笑着打了個招呼。
“嗯。”我點了點頭。
事已至此,只能繼續坐下吃了。
我佯裝無事,無視掉我脹紅的臉蛋,坐下,冷靜吃飯。
他也沒事人似的,拉開我對面的椅子坐下。
好厚臉皮啊!!誰讓你坐這裏了啊!!
“你平常——都在這邊吃飯嗎?”他拖着調子,問道。
“唔,嗯。”我佯裝不在意,又立馬道,“哦不是。我平常回家,今天是回到家發現忘拿鑰匙了,就來附近湊合吃一口。”
要把謊言貫徹到底,不能被抓住尾巴。
“哦……所以你家是就在這附近咯?”他又問,語調上揚。
我擡眼看向他。
他正好整以暇地望着我,眼裏和嘴角始終帶着笑意——就是剛剛我一扭頭看到的那抹笑意。
糟糕,我下意識的回答好像被他抓住了更多把柄。
“啊……也不是,”我低下頭繼續夾一塊豆腐,“我跑了一截,專門在離公司不遠的位置,正好吃完上班。”
“嗯……”他若有所思地沉吟,聲音卻上揚,眼睛始終盯着我。
不知道一直盯着別人看很不禮貌嗎??
我夾豆腐的手使了點勁。
“不知道為什麽……”他盯着我看了一會兒,突然發聲,“我總覺得,你好像有些眼熟啊。”
我猛地擡頭。正撞進他眼睛裏。
不對勁。他笑得不對勁。
他現在的笑和在公司的笑不一樣。
在公司裏他是那種人畜無害的笑……
但是現在他笑得……別有深意。
就好像趣味盎然的樣子。
“咳,”我一着急,又咳了一下,面上依舊毫無表情,語氣卻稍微快了些,“因為我們在同一個公司啊。你上上上周一來的。快三周了。”
“哦~”他恍然大悟,露出爽朗的笑容,“記得好清楚啊。”
……糟。
這人很會抓重點。
“那果然就是會眼熟啊。因為畢竟在同一個公司嘛。”他笑着重複了一遍。
我覺得很詭異。
那之後我迅速扒完飯。
他等我吃完一起走去公司的。
一路上我四肢百骸皆為僵硬,還出現過幾次小型同手同腳。
他則在路上突兀地輕笑了幾次。
我小心用餘光瞟他:他目視前方,沒有看向我這裏或其他方向。
看起來純粹像是精神發病。
所以我也沒敢問。
但總之這周五形容總結下來就是:
非常難熬。精神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