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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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上輿論越來越大，人們便越開始呼喊讓我出來說話——一直不說話就是有貓膩。
網友們關于【霍格沃茲幽靈】這個賬號是不是我，以及比賽時期是不是我操作這個賬號都起了很大的争議和懷疑。
我向來知道我越抱有希望，災難就會來臨得越嚴重。
我也知道，我一向的憂慮和擔憂都是正确的。
正如這次。
當我得知主辦方派來他們的一個游戲教練來看我玩游戲時，我就知道，我的天再一次塌了。
教練的态度是熱情且友好的，說可以趁這一波熱度一起打臉網友們：雙贏。
在社交賬號上交談這件事時，我的極力勸阻，反而引起了他的疑心。
之後，主辦方也開始起了疑惑，話裏話外之間盡顯試探我是不是比賽期間的選手。
【如果違規的話，會扣除比賽資格。并且你們戰隊的成績也會被取消。】
我騎虎難下，最後，只得答應了他們。
你看，我的黴運是會連累到整個小組的。
來看我打游戲那天，網絡上聲勢浩大。
主辦方三人約我在知名電競游戲室，旁邊還有全程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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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面弄得很正式和熱鬧。
但是我只覺得吵鬧……和恐怖。
是的，我覺得很恐怖。
為什麽打個游戲要弄得這麽正經，要這麽多人來來回回地走位半天，還有人寫好了臺本，說着一會兒要如何說……讓我不要介意，只要一會兒稍微跟着做幾個常規反應就好。
當天，我的游戲戰隊四人也全都來了。
他們被圈在直播人員外面。
李鶴眼中對我露出肯定，胖桂圓露出傻笑，羅莎興奮的臉通紅、讓我打爆敵方的頭；許執一則幽黑的眼睛望着我，裏面有對我的擔憂。
我正式上場前，他們跟我短暫交流過。
每個人都在鼓勵我：李鶴叫我別緊張，胖桂圓和羅莎說我穩贏，許執一說“輸了也沒關系。”
“重要的是玩得開心。”
最後一句話像讓人安心的鐵錘一般重重砸在我心上。
我仿佛可以安心下來。
但我一直隐隐鼓動的心髒告訴我，沒那麽簡單。
果然，當所有事宜都準備好，當燈光對準我，直播開始後——
我發抖的手放在鍵盤上——耳畔全部都是擂鼓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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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輸得很慘烈。
0:3.
給了我三次機會，我全部輸了。
而且敗的很慘、洋相百出。
由于周圍圍着幾個人，鏡頭還對着我的屏幕。
我時時刻刻腦子裏只有：鏡頭、主辦方來的人、網友們說的話……還有我自己不斷在心裏對自己加的負擔：
“如果我輸了怎麽辦？”
“如果我過度緊張又導致失敗怎麽辦？”
果不其然，我手強烈地顫抖，到後期只能是瞎瞪着眼努力盯着屏幕，大腦卻完全一片淩亂、腦門和手心出了一堆汗……
以至于當三局結束，游戲結束，所有人員都停下手中的工作和直播後——我的心跳聲才達到了最高的頂點。
直震得我耳膜疼。
喉頭的翻滾甚至讓我想要嘔吐。
當下那一刻，我以為我要發病死去了。
但是我沒有。
我就那麽慌張而又僵硬地坐在那裏。
直到旁人用異樣的眼神看着我、直到周圍人對我說了幾句什麽、直到他們把機器設施都撤走……
直到人都走光了。
我還是沒有發病死去。
我就是靜靜地坐在那裏。
直到四個人沖了上來，圍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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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方對我的事情發表了模糊的通告。
疑似暗示的通報表明：“弄虛作假、惡意炒作”……對于這種行為，他們絕不姑息。
自直播那天後，胖桂圓、李鶴和羅莎都安靜了很多，他們看我的眼神總是小心翼翼的。
許執一除了在當天沖過來時憂心忡忡。之後則都是一幅無所謂的樣子，帶着我們出去玩，說“輸三局沒什麽所謂。”
還對我說“這幾天就不要看網絡上言論了。”
但我越是害怕網絡，我便越要在恐懼中不受控制地去點開那些評論和言語。
我當天直播的視頻在網上傳瘋了。
不點開看不知道，當天的我有多倉惶和出醜。
視頻裏的我滿臉煞白，雙手明顯肉眼可見的顫抖，嘴唇發青，瞪着眼，眼睛卻無聚焦，四處亂瞅着屏幕，焦急地在鍵盤上瞎點着。
【果然是門外漢。】
【一眼看出，這游戲她是一次也沒玩過——裝都不裝一下。】
【卧靠，來個表演院校學習一下——什麽叫做真正的做賊心虛。載入史冊的教材。】
【确實是心虛。好明顯啊……話說為什麽非要凹這個人設啊……游戲界還沒破圈吃香到這個地步吧……】
【又是她……煩死了怎麽能不看她。】
我曾經以為我唯一有意義的游戲——也背棄了我。
我卸載了游戲——再看到那些圖标會令我恐懼。
我反鎖門，躺在床上三天沒有出門。
網絡、消息什麽的統統都沒有看。
在第四天，我有了些力氣爬起來，向游戲小組群裏發了【對不起，連累你們了。沒有我你們可以繼續參加戰隊，相信很快會取得好成績】這行字。
退出群聊。
取關所有游戲相關信息。
關機。
我拉着窗簾，在黑暗的房間裏時而躺床上盯着天花板，時而蹲在牆角盯着地板發呆。
就這樣繼續過了三天。
直到有一天，我偶爾聽到外面有一些呼喊……斷斷續續的，聽得不清楚。
那聲音持續了很久，之後我才聽出來，那聲音可能是在喊我的名字。
我心中一慌，撐着手臂疲軟地爬起床，走到廚房去看窗外。
沒有令我很恐怖的場景發生。
相反，意外的是，樓下站着一夥人。
四個人。
是戰隊小組。
“林淩！你不開門——你不見我們，我們就不走！”許執一看到我，忽然大聲喊道。
“你不是最害怕引起別人注意嗎？！總不會要用這種方式吧！”
或許他們是來找我讨伐的。
也是，光是退群删除是不能表達歉意的。
或許我該下去讓他們當面讨伐。
我匆匆披了一件棉大衣，就沖下了樓。
當我走出樓道口，伴随我而來的除了逐漸奔騰的心跳，還有大家愣怔的樣子。李鶴和羅莎還緊緊皺起了眉頭。
大家的臉色……果然很難看啊。
我低着頭慢慢走過去。
我正低着頭，尋思什麽樣的道歉語可以讓他們更能接受一些時——
“不冷嗎？”許執一的聲音突然響起，語氣很冷。
我擡頭，有些愕然。
“你裏面連秋褲都沒穿吧？只穿一件薄棉衣不冷嗎？”他臉龐冷青，伸手抓住我的領口，将我的棉衣拉鏈從下拉上，“還連拉鏈都不拉。”
“淩兒……”羅莎皺着眉看着我，“你，你這兩天……”
“為什麽不理我們？”許執一打斷，直接冷聲問我。
我本來想非常虔誠地跟他們獻上道歉的。
但是這話一問，我剛一張嘴，鼻頭就忽然一酸一熱。
我遮掩地移開視線，假裝看向大家……然而話到喉嚨梗住了，我的眼眶瞬間酸熱。
我只好低下頭，臉龐瞬間流下兩行熱淚，刺的我眼睛酸疼：
最後只說出來這句話：“對不起……”
我為了擺正态度，趕緊重新吸了口氣，吸了吸鼻子，穩住呼吸：“對不起小組……”
我還沒說完，忽然一個帶着冷氣的擁抱就抱住了我。
許執一的綿軟羽絨服包裹着我。
我愣了，沒反應過來。
“我是不是不該叫你來打游戲……”他低柔的聲音響起，還有些微輕顫，“對不起。”
我一怔。
為什麽……要跟我說對不起……？
錯的不是我嗎？
不應該是我說嗎？
我急忙推開他：“不，你叫我打游戲是對的。游戲對我的正面、面意義很大。”我一邊抽氣一邊努力說：“不是你的錯……”
“不，是我的錯。”羅莎忽然說道。
我第一次聽到她用那麽悲怆的話語說話，我一擡頭，看見她眼眶有些發紅：“我沒有意識到你有這麽嚴重的緊張心理……其實在直播當天，直播開始前，你就表現出來了……但我以為那只是……”
胖桂圓立馬打斷：“是我的錯！我從認識你第一天就知道你不喜歡在別人面前玩游戲，但我以為你就是這樣的個性，緊張什麽的也都很正常……”
“對對對，我也以為你當天的緊張是正常的……”羅莎帶着哭腔急道，“我還說，越是腎上腺素飙升，越代表成功……我怎麽都沒意識到……”
“不不，”胖桂圓再次打斷，“羅莎是後來的，她不知道你一開始有多局促。我是知道的，但我還是不将這當回事……！”
“不，是我的錯。”李鶴忽然冷靜道，“我明明看出來你有容易緊張的問題——我看出來了，我也是知道的。但我……還是覺得這沒什麽……或者說，我不認為這有什麽大不了……所以，其實是我的錯……”
我忽然一下爆哭了起來。
然後再沒控制住，直接“嗚哇”地仰頭朝天大哭……
啊……好丢臉啊……！
但是我再也控制不住了。淚水和洶湧的情緒就像斷了閥的水泵一樣統統宣洩了出來。
大家一時不明所以，更加慌張了，都僵手僵腳地問我怎麽了，是不是說話說重了……
大家七嘴八舌。
我只好盡量哭得快一點，等到我終于能順上一口氣開口說話時，聲音扭曲地對他們說：
“不是你們的錯……是，我，太……感動了。你們……太暖、心……了……”
我還沒說完，大家都一窩蜂地湧了上來，一齊放聲哭了起來。
于是在我家樓下，五個人團團抱住，一起嚎啕大哭。
邊哭還邊說着不成聲的話：
“是你太好了……”
“不，是你太好了……”
“是我不好……”
“嗚，是我才不好……”
樓下随着下班放學的時間到，迎來了一些阿姨奶奶圍觀。
但是我純粹沒在意。
我人生中第一次，無視人們的目光，在朋友們的擁抱中，仰天嚎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