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

第 19 章

這次的早會比較特殊，高三三個年級的早會并不是同一時間開，是分開的，以往臺上只會站着兩個人，一個是最厲害的那個，一個是王主任。

但是這次王主任旁邊站了兩個人，一男一女。

姜書晚手裏還拿着稿子，看着臺下烏泱泱一片，明明已經不害怕了啊，怎麽這次又緊張起來了。

王主任開始講話時，讓兩名同學站在了身後，江安也得到了機會和姜書晚說悄悄話。

江安看着低頭的姜書晚，小聲說道：“別捏了，再捏紙要碎了。”

姜書晚看了眼手中的演講稿，已經有蹂躏的痕跡了，而且只是薄薄一張紙，也許繼續揉下去，真的像江安講的那樣，碎了。

江安關心道：“你害怕嗎？”

王主任在前面滔滔不絕的講着學校規劃，同學們對未來的規劃，總之，什麽都能講很久。

原本安排的順序是先理科再文科，但是最終上場還是要看他們自己想什麽時候上。

姜書晚輕聲嗯了一下，但是不敢擡頭看江安，因為她覺得，這次主要緊張原因，是因為旁邊多了一個人。

江安看着王主任可能要結束的架勢，主動道：“要不過會我先講，你跟着再講？”

清晨的風還是有些涼意的，校服沒有那麽厚，吹在身上，然後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姜書晚緩緩擡頭，對上的是江安滿懷笑意的目光，然後又低下了頭，“嗯。”

聲音很小，若不是江安就站在旁邊，知道姜書晚的性子，可能只以為有只蚊子路過，哼了一聲。

江安也是說話算數的，他先上了臺講解着自己對文三科的見解，演講稿上全是他對學習方法的推薦，但是後面還是加了一句，同學們需要找到自己合适的方法去學習。

原以為演講要結束了，江安在沉默了一分鐘後又突然說道：“高中是我們的，青春也是我們的，想做什麽也是我們的。”

正當大家一頭霧水的時候，江安又說：“挑戰也是我們的。”

王主任不明緣由，但還是給力的鼓了鼓掌，畢竟這可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孩子，他說什麽肯定都有自己的見解，他不了解肯定是自己的問題，跟不上年輕人的思維了。

這其中，知道都最清楚的可能就是姜書晚了，她不知道江安是什麽意思，為什麽會在演講臺上講出挑戰的事，是想讓全校師生作見證嗎，那自己也應該給個回應，即使已經回應了多次了。

于是姜書晚在演講結束後，看着已經到了最後一行的演講稿，心裏緊張到了極點，但還是在最後說出：“我們要接受對自己的任何挑戰。”

姜書晚只說了這一句話，王主任倒是懂事的很，剛剛江安前面的話太擾亂思維了，他是真沒聽懂。

王主任挺了挺腰，教書幾十年了，鬓角的頭發都有些白了，肚子也有啤酒肚了，只是被厚重的棉服蓋住看不太清，但是也能看到身上還是有些多餘的肉的。

王主任拿着話筒，清了清嗓子道：“我們的姜書晚同學和江安同學說的非常好啊，青春就是要拼搏，我們也要以他們為榜樣努力啊。”

姜書晚看着一旁的江安，緊張的情緒舒緩開來，她似乎找不到其他的話題與江安聯系，好在，好在江安應該是個争強的人吧，一直将這事挂在嘴上。

但是這只是早上的一個小插曲，最讓姜書晚震驚的是，程玉安語文沒有及格的原因是作文一字未動。

語文老師林穗站在講臺上，用試卷狠狠敲打着桌面，努力平複着情緒，淡淡道：“來，我們今天試卷先說作文，作文題目是什麽，這次考試的作文非常非常簡單吧，還是個命題作文，叫我的未來，可就這麽簡單的作文，我們班還有一位大神得了0分。”

林穗可能擔心同學們沒聽出她的話外之意，特地将非常非常簡單和有0分發出的音加重了些。

姜書晚也挺疑惑，作文就算完全跑題也會給個幾分意思意思，那只有一個可能，一字沒寫。

姜書晚輕輕用筆尖敲動着桌面，這可能變成了她的習慣，每次思考事情的時候，都會這樣，仿佛可以讓她的心靜下來不少。

她确信了心中的想法，先是看着沉默低頭的岳池未，然後微微偏過頭。

程玉安坐在姜書晚的右側，此時他目光一直落在前方低頭的岳池未，姜書晚離岳池未近，所以當她回頭時，自然也被看到了。

林穗還在講臺上含沙射影的講着，語氣嚴厲，臉上的表情很是吓人，這不是學習的問題，這是态度的問題，幾十分的作文說不要就不要，若真的養成了習慣，高考上又犯病了怎麽辦，對的起這幾年的學習嗎。

程玉安先是擡頭看了一眼林穗，她此時目光已經脫離了他身上，于是豎起了手指放在嘴上，他知道姜書晚明白了原委，可有一人怎麽還是不開竅呢。

江安看着程玉安的試卷，作文處幹幹淨淨，連個題目都不寫，若是寫了個題目，說不定都能送他幾分。

江安豎起了拇指，輕聲說了句：“牛逼。”

程玉安低頭，小聲回應：“誰讓我深情呢。”

江安慌了神，思考着這句話。

後面林穗可能罵着罵着受不了了，直接點名：“來，程玉安給大家讀讀你的作文。”

然後靠在講臺上，喝了一口保溫杯裏的水，說的太久，嗓子都有些幹巴了。

此話一出，班裏同學都知道是誰了，要說最痛苦的人是誰，莫不是班級第二十名的楊靜安了。

程玉安拿着空白面的答題卷，似乎是想好了答案，“我的未來是，我的未來還沒想好，還不知道想要的未來有沒有，所以我沒寫。”

林穗深吸一口氣，不生氣，不生氣，她的學生，是親的學生。

“來，你沒有是嘛，今天晚上放學前，給我寫個三千字你的未來，寫不完就不許回家。”

一整天的時間，夠他寫了。

下課後，岳池未道：“狗腿子你挺牛啊，作文都敢不寫。”

程玉安無奈嘆了口氣：“不會寫。”

姜書晚用手抓住了岳池未的手，然後輕聲道：“讓他現在趕緊補吧。”

接着又覺得有些話不方便當面說，只告訴岳池未好好想想，然後将手中的名次單給了她，并鼓勵她繼續加油，這次考的很好，如果要想選擇學校，而不是讓學校選擇她，就去再努力一點。

如果她足夠優秀的時候，是不是未來就會有更多的選擇呢。

姜書晚今天破天荒的沒有學習數理化，反而是打開了歷史書，歷史書上并沒有太多的故事，更多的是煩悶的知識點，于是她跑去圖書館，借了一本。

現在想起，也記不得那是什麽書名了，只是裏面好像有很多故事，最終也沒有吸引起姜書晚的興趣，可還是看完了。

程玉安寫到了晚自習，也才寫了兩千字，還差一千字。

岳池未看不下去了，催促着，真的擔心若沒有完成，老師會不允許他回家，那晚上睡學校裏得多冷啊，又沒帶個被子的。

“狗腿子，你要是沒寫完，要不要我借你件校服蓋着睡覺。”

......

“不用了，我能寫完！”

姜書晚看着自己的作文，她寫的很淺顯，也許作文也是她唯一的缺陷，但每次也會認真對待，分數也就是中等那類。

江安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後道：“書晚，我可以喊你書晚嘛？這樣感覺方便一點......”

姜書晚壓制住內心的喜悅，雖然很多人都這麽喊她，可被江安這麽一喊，心髒都像漏了一拍一樣，她看着江安的眼睛，每次都會被眼鏡阻擋，看不到最裏處。

“嗯，可以。”

江安笑了下：“我們可以互換作文看看嗎？”

姜書晚下意識的用胳膊擋住了作文，寫的不好，只是個一般。

她先是低頭瞄了一眼江安的試卷，江安好的不僅僅是文三科，他的語文也很好，作文分很高，字跡也很工整。

“我寫的不是很好......”

江安：“沒事，就是互相看看嗎，然後了解了解朋友。”

朋友二字說的并不清楚，聲音也很低沉。

姜書晚眸中的色彩微微淡了一些，是的，他們是朋友啊，朋友就是朋友，不能有多餘的心思，有時候有了不對的想法，那朋友都會做不了了。

況且江安真的很優秀，他自信，帥氣，對待同學都很好，關心每一個人。

姜書晚麻木的點了點頭道：“好。”

作文最終被換過去了，但是江安寫了什麽她并不記得，也許根本就沒認真看下去，不是不想看，是看不了。

放學路上，依舊到了那個巷口，依舊只剩下了江安和姜書晚兩個人。

姜書晚此刻的情緒還是比較低，心情并不好，與岳池未分別的時候只是假裝微笑，揮了揮手。

江安道：“書晚，你想去哪個大學呢？”

姜書晚很想開口說師大，以往從來沒有自私過的她，這次卻很想自私一次，若真的到了那天，到了選擇的時候，她能不能自私一回，改變選擇。

若想挑戰的話，去一個大學會不會是最好的挑戰呢，而且最好的大學也會不會是最好的目标呢。

“京大。”

她改口了答案。

江安沉默片刻，然後沙啞着嗓子道：“好。”

聲音像是此刻飄落的樹葉，無所依靠。

撒謊讓姜書晚臉紅了些，但是也不是撒謊，若真的到了那天，她會選擇忤逆一次吧......

那天夜裏，姜書晚久久沒有入眠，尤其是看到深夜還在忙碌的林素心的身影，她開始為她的答案感到害怕。

人變了一開始的信仰，那還是一開始的她嗎？

姜書晚從抽屜裏拿出那張寫滿了名字的紙，看了會，撕了，然後扔進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