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顏值回春的趙澍
24 顏值回春的趙澍
趙澍好像人間蒸發了,整天見不着人影兒,只能在村委會小院兒的聚衆八卦中聽到他的名字。
大家夥兒最近都在傳,糧倉家的總是白天蟄伏晚上出沒,經常大半夜地跑進清溪居工地也不知道幹什麽,出了工地也不回家,再沿着玉清溪跑好幾圈。
文伊白掐指一算自從上次村民代表會議結束,得有兩周沒有見過趙澍了。不過她每天忙着處理工地上的糟心事,根本沒空關心趙澍去了哪裏在幹什麽。
清溪居開工兩個多月,文伊白和鄭師傅相處還算和諧,沒有産生什麽正面沖突,倒是她自己找的施工隊來了個不速之客。
原來的張隊長因家中兩位至親接連去世,不得不跟文伊白請辭。為了不耽誤清溪居的工期,張隊長幫她找來一位經驗豐富的同鄉,無縫銜接頂替他的工作。
文伊白開始還感激張隊長厚道,沒有撂挑子一走了之,也沒有耽誤一天工。可後來慢慢發現他這位同鄉十分不好說話,脾氣還很臭,簡直就是給她找來了一枚定時炸彈,另一枚是鄭師傅。
這兩顆炸彈害得文伊白每天在工地說話都小心翼翼,壓力巨大。
這位林隊長仗着自己是張隊長同鄉,動不動就抛開施工圖擅自改動流程工序,被文伊白發現後要求返工時,狡辯的能力簡直一流,反正就是不配合。
文伊白心累到分分鐘想炒了他,但一考慮到換人成本和耽誤的工期時她又猶豫了,一直拖着。
直到工地上的一棵百年古樹差一點被林隊長擅自毀掉,文伊白終于忍無可忍。
施工現場有兩棵參天古樹,文伊白跟張隊長林隊長都明确說過務必要保留。她在最初構想清溪居時就把這兩棵樹的景觀融入到整體的設計中去了,但在施工中,其中一棵古栗樹擋住了一段管道的走向,林隊長當即就要砍樹。
文伊白雖然很生氣,還是壓着性子要求他改管道保古樹,誰知這人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裏,表面上雖不頂撞,但心裏早就恨上了。文伊白前腳一出工地,他後腳就拿上電鋸直奔古樹。
多虧靜波即時發現,看他拿着電鋸站在古栗樹旁邊比劃時,跑過去拼死護住樹幹。
林隊長一下子就炸毛了。
“文工不在,你個小丫頭片子在這兒充什麽顯眼包,你給我躲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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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偷着把樹砍了,怎麽向文工交代?”
“砍完了該怎麽交代怎麽交代,你走不走開!”
“不走,樹不能砍,甲方也不同意砍樹,林隊長你今天要砍了樹,你責任可就大了。”
“別跟我扯什麽甲方,我就沒見甲方來過,讓他來看看那管道根本沒法改,把樹砍了不就完了嗎,多簡單的事。丫頭片子懂什麽,就知道圖紙圖紙的,我不懂圖紙不也蓋了二十年的房?小姑娘你走不走開?”
林隊長沖靜波揚了揚電鋸,靜波吓得一閉眼。
“林隊長,你幹什麽!”
文伊白一聲吼,上前拉住林隊長的胳膊。
林隊長甩開文伊白,知道這樹又鋸不成了,氣急敗壞地把電鋸往地上一扔,沖着圍觀過來的工人們喊,“啥時候這樹讓砍啥時候開工,你們都給我歇着去,別幹了。”
林隊長瞪着文伊白,扒拉開一幹人等揚長而去。
文伊白氣的要吐血,拉過靜波安撫,“你傻不傻,萬一他傷到你怎麽辦,跟野獸似的一點兒人話都聽不懂。”
“怎麽辦呢?他罷工了。” 靜波卻在擔心本來就緊張的工期。
“哼,他不想掙這份工錢,多的是人排隊等着,不就是耽誤幾天功夫重新找人嗎。”
話是這麽說,但她要換人還是要事先通知甲方的,耽誤的工期也要補回來。
她拿出手機,本想讓趙澍來辦公室一趟跟他商量換人,但轉念一想小院兒裏坐着的那一群人,又改變了主意。回去騎上自行車直奔糧倉。
趙澍最近宅在糧倉裏不出門,是在悶頭發力。
眼看着文伊白主導的清溪居一天天成型,他那死水一般的內心竟不斷地湧出波瀾,而這一次的內心波動又比剛入住糧倉時還要強烈些。
那時是來到新世界、開始新生活的悸動,這次是對未知命運的渴望和期待。
但現實是,清溪居竣工之後面臨的招聘、開業、宣傳和經營管理問題他心裏一點譜都沒有。要說他這個十年紐約程序員寫代碼不在話下,但從零開始掌管一個鄉村酒店就只能算是初級學徒了。
所以他每天花大量時間刷全國各地的鄉村文旅酒店案例,做研究記筆記。抽空也寫寫代碼,竟做了兩個網站,甚至還給十分不好用的嵩林鎮村務管理平臺出了個改進方案。
每天忙完天就黑了,只能摸黑進工地看看進度。每次出來時眼前都是鄉村的月朗星稀、夜深人靜。
沒有白天三五成群的村民對着他品頭論足,他可太享受了,總是舍不得回去,就會沿着玉清溪跑步。漸漸地習慣了自然壞境下的有氧運動,他已經很久沒有走進自己的健身室,連昂貴的跑步機都被他嫌棄了。
這種作息讓趙澍時不時地想起文伊白曾經發給他又被她秒删的那條微信,只有糧倉裏的老鼠才不喜光,他現在曬不到陽光并不是因為他抗拒光,相反他早已習慣了被光圍繞,連暗不透光的那顆心也慢慢地被這裏的一切治愈了。
從紐約帶來的那瓶氯硝西泮他只吃了五分之一不到,就因為饞淩姐家的糯米酒而停掉了,現在抛開那跟拐棍他也能安然入睡。
文伊白按響門鈴的時候,趙澍正在修改一個網頁的程序,寫代碼就是他工作之餘換腦筋時的游戲。
趙澍開門。
文伊白看了看他那張因久不見陽光而捂白的臉,竟覺得他顏值回春,變帥了不少。
“原來你還活着。”
“你曬黑了。”
文伊白想踢他,曬黑了還不是因為天天泡工地。
文伊白跟着趙澍進了屋,趙澍開冰箱給她拿喝的,結果冰箱門一開,裏面不停有東西掉出來,趙澍不停撿,上面不停掉,直到幾個橙子滾到文伊白腳下,冰箱才止吐。
文伊白拾起橙子好奇地走過去,差點沒被爆滿的冰箱吓暈,手裏的橙子想進也進不去,她索性放在了島臺上。
“人跟人真不一樣,我有個朋友一天不出門就難受,哪怕天上下刀子也要出去,我們都說他雖然生而為人但有着狗的靈魂。你呢,十天半月也不出門,為了不出門,就蹲在家裏虐冰箱,你再買一個不行嗎?”
“我不出門主要是覺得外面的人類很麻煩。再說你怎麽知道我沒出門。”
“嗯,每天半夜三更出去瞎晃。”
“你跟蹤我?”
“聽外面的人類說的。”
趙澍終于扒出一瓶冰飲,遞給文伊白,“工地出什麽事了?”
“你怎麽知道是工地的事情?”
“你那麽忙,肯定不是特意跑過來跟我讨論狗的靈魂的吧?”
文伊白把最近工地上發生的跟林隊長有關的事詳略得當地說了一遍。
趙澍聽完點點頭,“兩棵樹,一棵都不能少。”
文伊白早就知道他會這樣說,糧倉門前的歪脖樹就是一棵有着百年樹齡的金桂,當初這棵金桂擋住了庭院大門,趙澍卻為了留住它讓她做了并不适合中國農村的開放式庭院,讓這棵金桂也成了糧倉的一部分。
如今清溪居裏的這兩棵古樹比歪脖金桂還要珍貴,因為它們更長壽,長得也更好看,好看到完全可以撐起清溪居酒店的門面,和清溪居一起成為獨一無二的标志性景觀,那區區一個水管當然要給樹讓路。
“但是施工隊長要換也是想辦法把原來的隊長換回來。”趙澍說。
“那我去聯系一下張隊長。”
“你說他家裏有人去世?”
“嗯,還是接連兩位。”
“先給他打一筆慰問金,我待會兒轉給你。”
“如果他不收呢?”
“那你告訴我,我給他打過去。”
“那還不如你直接打給他,就算他答應回來,也不可能立刻就回來,改水管的事已經耽誤兩天了,你先跟我去趟工地把林隊長擺平好盡快開工。”
那天好幾個村民終于看到了出現在白天的趙澍,還是出現在文工的自行車後座上。在他們眼裏文工現在也是破罐破摔,以前還知道戴上遮陽帽擋一擋,現在本來臉就曬得黑,還連帽子也不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