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手無縛雞之力?”
第5章 “手無縛雞之力?”
申屠鋒從北州區帶來的藥,除了清心靜氣的作用外,還能安神。在淩晨前,天夜最黑濃的時候,他睡着了。
但申屠鋒這樣的人,他從來不會放松警惕,即便身邊是手無縛雞之力的Omega,即便他三個小時前标記了這位Omega。他們剛剛還在溫存,然而申屠鋒不會在行政區相信任何人。
Omega動了動,他翻了個身,慢慢坐了起來。
申屠鋒卻沒有動,他看上去睡得很熟。
沒有一個Omega會在被标記後離開他的Alpha。他們離不開,這不只是刻板印象,也是生理現象,但是奚川除外。
第一輪發情期暫時過去,奚川的雙瞳恢複正常顏色,灰色的,偏淡。他小腹很酸,擡起手捂住了,揉一揉,并沒有緩解。
他的動作沒有壓着,水床搖晃,水聲波蕩,在靜谧的房間裏明顯且暧昧。然而身邊的Alpha依舊不忘初心,巋然不動。
睡了?奚川想,像死了。
奚川的動作慢,他的反應也很慢。他環視房間裏的擺設和環境,不是很喜歡,最後眼睛落到申屠鋒的臉上。
後知後覺般,奚川好像終于想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
可是他的目光很淡,顯得很冷漠。他仿佛自己是無關緊要的第三人,看着一個永遠也不會産生交集的Alpha,內心毫無波動。
床頭櫃擺着幾樣道具,奚川不知道它們具體是什麽作用。但其中有樣東西,一根不長不短的木棒,前端是輕柔的羽毛,像鳥類的羽毛,木棒底部被削成了尖銳的刺狀,拿起來很順手。
奚川又看了申屠鋒片刻,他若有所思,捏起那木棒。羽毛不經意劃過掌心,有點癢,這應該就是道具的作用了。
奚川蹙眉,他的目光依舊清淡,然而手裏的擾癢棒不知何時尖端朝前。
手中力道裹挾勁風,奚川緊盯申屠鋒裸露在外的脖子,那喉結的形狀很好看,可是對他來說也是過眼雲煙,于是幹脆利落地刺了下去。
申屠鋒心态很穩,甚至感覺不到他的呼吸頻率有任何變化奚川卻覺得自己的側脖頸猛地一緊,好像有尖銳獠牙刺穿了皮膚,歡欣雀躍地吸食着他的血液。
奚川下意識擡手觸摸,左耳下脖頸位置一陣微涼。
電光石火間,他手中的殺人道具也堪堪停在申屠鋒喉結之上,沒有落下,分毫之差。
這房間多的是鏡子,燈沒關,有光。
奚川只看一眼就看見自己身體的變化——他被标記了,Alpha在他身上留下一只蝴蝶。
“……蝴蝶?”
奚川并沒有找到申屠鋒的物種特征,他的蝴蝶翅膀已經收起來了,像個毫無防備心的普通人。于是他撩指撫摸着印在自己脖頸上的那只蝴蝶的翅膀。
倒是把自己撓癢了。
奚川緊蹙的雙眉緩緩松開,他嘆氣,扔了擾癢棒,不打算繼續試探Alpha了。他下床穿衣服,沒找到鞋,幹脆不穿了,光着腳走到門口。
奚川最後一次回頭,他看着申屠鋒。
對方連姿勢都沒舍得換一個。
門外有呼吸聲,稍顯沉悶,奚川聞到了不同于房間內強勢Alpha的信息素氣息,是個普通人類。與此同時,申屠鋒突然動了,他翻了個身。
奚川:“……”
申屠鋒似乎是在提醒奚川什麽事情,奚川沒看懂,他也不在意。他的手放在門把上,一擰,開了。
門口的守衛只有兩人,其餘站的位置比較遠。這兩人剛放松一些警惕,于是他們在蒙蔽狀态下與奚川面面相觑,又很快反應過來。
守衛受過專業訓練,第一反應就是動手擒人。
奚川躲開了,很輕松,他的表情和面色沒有太大變化。守衛手裏有槍,拔了出來,其中一把已經對準奚川的腦袋。奚川向後微微一偏,同時擡手,閃電般地攥緊了對面人的手腕,捏住麻筋,槍随之脫手,被奚川接住。他的身手、力道和精準度遠勝普通人,守衛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目光中帶着驚恐。
“你……”
奚川沒有留給他說話的機會。他松開手,又往上扣住守衛的下颚,另一手繞過他的後腦勺,指尖正好落在太陽穴上,直截了當。
手挺涼的。守衛心想,下一刻,他被擰斷了脖子。
另一守衛臉上煞白,張口呼叫增援,可他話未喊出口,卻被奚川捂住了嘴,同時,搶抵在他的額頭上。這是把消音槍,聶禁把他們安排在這裏的目的不言而喻。
威懾吧?奚川不合時宜地想到了房間裏的那位Alpha,覺得自己似乎被借刀殺人了。然而無所謂。
奚川的眼中無神采,也無波動,卻能看出一點悲憫,是對衆生的憐愛。他的雙眼睛很好看,能蠱惑人心。
守衛呆愣一瞬,然後他被這樣的憐憫打穿了腦袋。
奚川沒有停留,也沒有多餘的動作,他沒看一眼守衛死不瞑目的模樣,打開走廊的窗戶,毫不猶豫,翻窗而下。
短短十幾秒的時間,奚川幹脆利落地殺人滅口,最後像鬼魅,在五十五層的樓外,消失得無影無蹤。
申屠鋒聽見了虛無缥缈的風聲,混着血腥味,他睜開了眼睛,緩緩坐起。
床底下有一雙鞋,是雙帆布鞋,很舊了,申屠鋒盯着看了很久,不知想寫什麽。他擡手摸了摸自己的喉結,若有所思片刻,突然輕蹙一笑。他起身走到房門口,看見地上的兩具屍體,被爆頭的那具屍體的血順着流到房間內,滲進了地毯裏。
申屠鋒滿臉嫌惡,便不再靠近,就站在不遠不近的位置,先是看了眼無孔不入的攝像頭,接着擡起手掌,在自己鼻前扇了扇。
他唇角一揚,笑了笑,是明目張膽地嘲諷,也有點自嘲。
“手無縛雞之力?”申屠鋒裝模作樣地拍拍胸口,“哎喲,吓死我了。”
奚川沒有飛檐走壁的異能,第一輪發情剛過,耗費了不少體力。他往樓下翻了兩層,手臂發軟,差點掉下去。正好,五十三層有房間的窗戶開着,奚川順勢翻了進去。
這房間裏有人,哼哼唧唧地叫喚,挺激烈的。奚川突如其來地出現,把他們吓了一跳,其中一人大罵,“操!誰啊。”
奚川點頭表示歉意,他很有禮貌,“抱歉,你們繼續。”
而後,他堂而皇之地打開門走出去。這一層沒有守衛,奚川直接乘坐電梯,他明目張膽地離開了雲鼎大廈。
東方天際黑沉,看不見半點光亮,初春的季節,城市卻開不出一朵鮮花。
行政區已經連續半個月不見太陽了,今天大概又是暴雨天,到處都彌漫着蕭條且腐爛的氣息。奚川疾步跑出雲鼎大廈,他剛拐一個彎,身體裏酥麻潮濕的感覺再度攀升,他的瞳孔逐漸變紅——第二輪發情來得太快了。
不過還好,有第一輪做鋪墊,他本身又被标記,所以這次的發 情不會讓他的神志過于混亂。就是有點想Alpha了,那個Alpha。
奚川晃了晃腦袋,想緩緩,靠牆微微喘息。
他的身後是一條黑不見底的胡同,裏面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好像是某種動物在咀嚼着什麽東西。從一開始黏糊的吞咽到後來‘咔咔’地啃咬,似乎咬碎了堅硬的骨頭。
雖然行政區随處可見的流浪狗,但這動靜絕不是狗。
奚川對于危險有高度敏銳的戒備,他的寒毛瞬間炸了起來,倏然回頭。緋紅的雙眼在黑夜裏像星星燈火,與深淵裏的異物進行微妙地對峙。
然而啃咬聲越來越輕,直到消失。同時,綿密的細雨從天飄落,打濕了奚川的頭發。
奚川雙目平和,他歪着腦袋困惑片刻,想進去看看。然而剛擡腳,那股酸軟的浪潮又把他的思緒裹挾進去。耳下的藍色蝴蝶也翩然起舞,它歡快揮舞翅膀,想往奚川更深的血肉中飛去。
“你別動。”奚川捂住它,無奈地說。
蝴蝶不聽,撒得更歡了。
然而發情時的悸動和無助卻被蝴蝶标記緩解了不少。
這倒是讓奚川意外。挺好的,他心想。
他最後看了眼黑暗深處,目光悠遠,像塵世中的局外人,站了很久,然後轉身離開。
奚川能記住的只有這些了,他平靜地跟阿禹闡述經過,好像在說別人的故事,與自己無關似的。明明被标記的就是他,但很多細節他又記不清了。
奚川覺得自己的腦海裏盤踞着一條貪吃的蛇,在他身上發生過的事情、遇到過的人,很快會被這條蛇吞掉,便忘得一幹二淨了。就比如現在,他被标記後的感覺還在,檀木和奶甜的信息素正在和諧交融。可是他卻快要忘記Alpha的臉了,明明才過去不到幾個小時。
奚川不知道自己的來龍去脈,也不知道自己是誰,他渾渾噩噩地在如今的世界生存,卻無法融入其中。
确實是個局外人。
阿禹比奚川焦慮,他急得在屋裏打轉,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奚川坐在床上,晃着腿,他情緒還好,就是困了,阿禹剛剛往他身上打了一針,第二輪發情期也平緩地過去了。
阿禹年紀比奚川小幾歲,性情卻像個老媽子,他有一肚子話要叨叨,緊皺着眉擡頭,再一次看見奚川耳下的蝴蝶。
他一愣,在內心深處感慨,這只蝴蝶光澤豔麗,奚川的這位Alpha肯定很年輕,他健康,也很性感。
阿禹思維跳脫,他忍不住問道:“奚川,他技術好嗎?”
奚川不說話,一直沉默。
屋裏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阿禹以為勾起了奚川的傷心事,他尴尬,笑着想轉移話題,剛張口,話還沒蹦出來。
奚川緩緩擡頭,他眨眨眼,說道:“不好。”
阿禹:“……啊?”
奚川又說:“有點疼。”
阿禹:“……”
哦,大概是位粗暴的Alp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