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娃娃臉李钺被皇帝陛下天天耳提面命的揪着學帝策,學國政,太傅更不敢怠慢。李钺抱怨萬千次也沒有用,他百分百敢肯定一定是自己那天的話得罪了皇兄,所以故意整治自己。
三月份越來越近,眼瞅着帝都時常陰雨連天。
皇帝卻沒有被這天氣感染,這日攜帶一縱妃子大臣,兜游皇城別苑踏青去了。
在衆人看不見的地方,幾個黑影捧着用布包裹着的馬蜂窩,安放在了隊伍必經路上的大樹當中。
李越牽着雲貴妃軟軟的小手走在前頭,身後分別跟着幾個太監宮女。
李越帶着她在湖邊的花叢中伫足,手一指道,“愛妃你看那花真美。”
雲貴妃道,“必是知道今日天子游園,所以開得特別美,想得聖上歡心。”
李越笑道,“愛妃也是如此?”
雲貴妃回味過來,臉上嬌不勝羞。
李越道,“朕為愛妃去折花。”
李越松開雲貴妃的手,走入花叢。叢邊樹上不巧掉下一個馬蜂窩,不偏不倚砸到皇帝頭上,群蜂乍起,衆人大亂。
有人高呼護駕。
華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天而降,撈走皇帝就跑。
在遠離衆人之後方才放下。
李越細細感覺了下,沒疼的地方,掃視了幾個暗衛一眼,笑道,“剛才那馬蜂窩是誰扔的?”
幾人噤聲不語,華戈道,“卑職放樹上,它自己滾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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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越看着他哼了聲,“回宮。”
皇帝帶人去踏青,結果被馬蜂叮了滿頭包這消息不胫而走。
皇帝寝宮請安之人絡繹不絕,奈何皇帝誰也不見,想也是,滿頭包,太損天威了。
李钺匆匆到皇帝寝宮,但見李越好端端的坐着吃水果,幾個暗衛兩邊林立。
李钺有不妙之感,剛想跑路,就被暗衛捉住了,接着朝他臉上拿着繃帶一陣包裹,最後将他按在龍床之上。
李越隔着紗布拍拍他的小臉道,“乖,別鬧,朕要微服出訪些時日,這事母後知道,她會配合你的。你只需冒充朕在這寝宮呆着,再在必要之時替朕發放下這幾道聖旨即可。”
李越将早先寫好的聖旨放到娃娃臉身邊,又叫了謝千秋進來,囑咐他務必看好李钺,勿讓別人發現皇帝離宮的事實。
此行李越只帶了華戈一人,其餘暗衛全都留在皇宮。
畢竟這被馬蜂叮一事,總有傷好之時,自己若餘期不歸,李钺還需拖延下去,難免不讓大臣起疑。
而隸屬皇帝的暗衛就是一道厚實的擋箭牌。
兩人便服輕馬,一路南下直奔安陽而去。
重生前的李越,很少離開皇宮,更別說是皇城之外的地方了。
所以他提前出來,也是為了看看自己龍椅之下的萬裏江山。
客棧打尖,茶寮小坐,對李越來說均是稀奇事,是以一直興致很好。
且說一日到了一繁華大城,二人尋了家酒樓小食。約莫是為了生意,這酒樓還有個說書的。
那說書人手裏拿着塊翠竹長板,一說一敲,将故事說得那是跌宕起伏,十分好聽。
李越原先不在意,但當聽到一個字眼後,他就将雙耳豎起了。
只聽那說書人道,“江湖中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無瑕公子林琊的大名,他十歲出道,十四歲名揚五湖四海,為的不是他行俠仗義的俠名,而是他如九天谪天下凡的美貌,令當世多少絕色女子愧嘆不如!”
李越此時喝着一杯酒,對說書人所說的不以為然,餘光瞧見酒樓門口進來二人,當下一口酒噴了對面的華戈滿臉。
華戈淡定的抹了把自己的臉,順着李越的視線看過去。
只見門口處來了兩個穿白衣的人,樣子都還不錯,一人看着有點眼熟,他想了會,那不正巧是說書人口中所形容的無瑕公子林琊的面貌嗎?
那确實是林琊沒錯。
李越手中捏着酒杯,指關節咯咯作響。
若說他恨不得将林琊剔肉刮骨,将戚伏刀滿門抄斬,甚至挖出他祖宗十八代的墳鞭屍,那麽還有一個讓他恨得牙癢癢的人,就是燕逑鋒。
燕逑鋒又是哪個,嘿,江湖人稱武林盟主。
沒錯,就是武林盟主,江湖人的王者。
他把皇宮內院當菜市場來去自如不說,還三番幾次狠揍自己,更幾次三番救林琊于水火當中,讓這小美人那是恨不得以身相許。
李越很艱難的控制住自己,将視線從他二人身上移開,狠狠的盯着他對面的華戈。
眼神如刀,令華戈坐立難安。
李越道,“你覺得他好看嗎?”
華戈道,“還…還行吧……?”
李越木着臉點了點頭,重生前,他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突然一日離開皇宮外出,結果就碰到了林琊,必然是驚為天人,從此豪奪強搶,虐了還虐,踏上了令萬人唾罵的反派炮灰攻之路。
而現在,他只覺得林琊面!目!可!憎!!!
李越連着喝下數杯酒,砰一聲放下酒杯道,“走吧,連夜趕路,不在此城停留了。”
雖然心中怒火雄雄,但李越還是有理智的。
燕逑鋒武功高強,華戈不一定是他的對手,而且看這客棧江湖中人不少,冒然與他對上,必然被群起而攻之,自己到時候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二人結賬離開這家酒樓,燕逑鋒看着他們的背影若有所思。
林琊道,“燕大哥怎麽了?”
燕逑鋒道,“那二人你認識嗎?”
林琊道,“沒印象。”
燕逑鋒道,“哦,沒事,可能是我多慮了。”
李越騎的這匹馬名為踏雪,通體烏黑,只有四蹄為白,威風凜凜煞是好看。有識貨的人一定可以認出來,這是匹罕見的汗血寶馬。
李越在馬上深吸氣,再呼氣,再吸氣,呼氣……
華戈對他的動作不是不知道,所以在李越身後默默的看着他,覺得皇帝怎麽變得……那麽奇怪?
李越調整好心态,哼笑了聲。看來有些事還是必然會發生的,比如和林琊相遇,那麽安陽的洪災也将不遠。
他重生了,即使一切按部就班,他也不會再走原來的命運軌跡。
李越帶着華戈在周圍村鎮繞了一大圈,再行回前往安陽的大道,料想是不會再碰上林琊了。但當他看見林琊從他對面走過來時,李越想也沒想,立刻像見了瘟神一樣調頭就走。
說實話,李越的長相,絕對不是讓人過目即忘的類型,所以當燕逑鋒看見他時,還是頗有印象的。當燕逑鋒看見他調頭就走簡直落荒而逃時,那好奇之心就完全被勾了出來。
李越看着站在他面前擋他道的燕逑鋒和林琊時,那張臉完美的保持着面癱的表情,讓人看不出喜怒。
燕逑鋒道,“兄臺,我們認識?”
李越後退一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旁邊的林琊,“為什麽要認識你們?”
燕逑鋒道,“那你看見我們跑什麽?”
李越道,“路是讓人走的,我喜歡怎麽走就怎麽走,什麽時候調頭就什麽時候調頭,就算我橫着走,也不關大俠您屁事啊。”
華戈覺得被雷霹了,驚悚之感與當初的皇太後和小王爺那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他看着一身貴氣難掩,唇形姣好的皇帝口中吐露出髒字,盡量解淡自己的存在感,擺出一副我和他沒關系的樣子。
燕逑鋒看着李越,李越生生按下恨意看似毫無壓力的和他平視。
林琊此時開口道,“公子,燕大哥他沒有惡意,你看這人海茫茫,我們相遇不免是一個緣字,不如坐下喝一杯?”
看向比自己矮的林琊,李越道,“呵呵。”
燕逑鋒:“……”
林琊:“……”
華戈道,“主子,該走了。”
李越側頭看他一眼,“走。”
華戈面無表情的朝着燕逑鋒和林琊颔首示意,轉身随着李越走了。華戈這動作其實很簡單,卻阻了燕逑鋒再次阻攔的意圖。
走出一段路,李越看向華戈笑道,“你不錯。”能明白主子的心情,懂得給主子解圍。
華戈道,“不想笑就別笑了。”
李越馬上收了表情,“離安陽還有多遠?”
華戈道,“還有五六天腳程。”
緣分是上天注定的,它來無影去無蹤,你永遠別想知道它什麽時候就幸運的降臨到你身邊。
燕逑鋒居高臨下,微笑的看着李越。
李越僵直着身體,手扶着樓梯扶手沒動。
華戈牽馬随店小二去了馬廄還沒回來,他們今晚就在此處打尖住宿,沒想剛付了房錢,就看見燕逑鋒從樓上走下來了。
燕逑鋒道,“在下姓燕,名逑鋒,未敢請教尊姓大名?”
李越也幹脆不上樓了,“岳吏。”
燕逑鋒道,“喝一杯?”
李越道,“請。”
二人在一樓尋了張空桌,叫上一壺酒幾碟小菜。
燕逑鋒替李越和自己都斟上酒,舉杯道,“之前是在下多有不是,還請岳兄弟見諒。”
李越道,“無妨,我也太沖了點。”
兩人相視一笑,頗有些一笑泯恩仇的味道。
但是與不是,只有李越知道了。
華戈進樓見二人舉杯對飲,且說說笑笑,默不作聲走了過去。
李越見是他,笑道,“喲,華戈,來坐。”
華戈拉開凳子就坐,并叫小二再添個酒筷。
華戈并不像其他人那般拘于形式陳腐頑固,因身份而做事束手束腳,李越只說了一次,他就将這個皇帝與下屬的差別正确的度量在普通人家的公子爺和随從的差別上。
華戈道,“您少喝點,明兒還得趕路。”
李越道,“我有數的。”
燕逑鋒問道,“岳兄弟這是要上哪呢?”
李越道,“四處走走罷了。”
燕逑鋒道,“不如結伴一道好了,在下也是帶着林琊四處走走游山玩水。”
李越道,“我看燕兄和林公子關系非同一般,我與華戈怕是不便打擾。”
燕逑鋒一怔,笑道,“哪裏話。”
李越但笑不語,酒杯湊至唇邊抿了口。重生前他強了林琊百八十遍的,一開始還以為他是個雛兒,現在怕是要改改想法了,起碼在被自己綁走前,林琊與燕逑鋒是相識了,而且暧昧不清。
華戈此時道,“若要結伴怕是不便,四處走走只是順便,真正目的是拜訪親友。”
燕逑鋒略感可惜的道,“那還真是不便打擾,只好改日了。”
李越道,“下次有緣相遇再說吧。”
接着又随意說了幾句,李越借口上樓去了。
燕逑鋒不久也跟着上樓回房間,林琊正坐在桌邊看着本醫書。
燕逑鋒道,“我又碰見那個人了。”
林琊道,“怎麽樣?”
燕逑鋒道,“絕非池中物。”
林琊此時還不知自己皇子的身份,只道,“燕大哥有結交之意?”
燕逑鋒道,“他說他叫岳吏,小琊有聽過嗎?”
林琊在腦中過了一遍搖頭道,“沒聽過這名字。不過江湖中魚龍混雜,很多人行事隐蔽,實讓人難以捉摸。”
燕逑鋒道,“他武功不高,倒是他身邊的那個随從,是個好手。”
華戈伺候李越更衣沐浴後,同店小二一起拎着污水出去了。
剛帶上門,就見林琊從幾間之隔的房門走出來。
林琊見是他,朝着他溫和笑了笑。
店小二直接看呆了,華戈面不改色,踹了店小二一腳,“還不快走?”
店小二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
昨夜多喝了幾杯,那酒還是有些後勁的,所以李越醒來時候已經日上三竿。
他剛睜開眼,就見一張放大的臉孔近在眼前,他當下一驚,揮起拳頭就揍了過去。
華戈一只眼泛黑,單膝跪在床前告罪。
李越道,“你靠那麽近幹什麽?”
華戈道,“陛下昨夜做惡夢,一直抓着卑職的手不放。”
李越眼睛一眯,低聲道,“朕有沒有說什麽?”
華戈道,“卑職聽不清,陛下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