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李越想了想,仔細是記不得了,只隐約是些與重生前相關的事。便沒有再追究,不過他方才覺得華戈怎麽越看越像一個人呢?說是像也不算,只是眉目間略有神似。
一號!
李越恍然大悟,難怪初見便覺得有些眼熟。
李越道,“朕餓了。”
華戈二話沒說,轉身出屋去折騰店小二去了。
李越下床修書一封,待華戈回來時,他将已經蓋了印戳的信遞給華戈道,“拿去寄回都城給謝千秋,朕知道你們暗衛另有一套聯絡的方式。”
華戈辦事利落,日頭剛剛往西偏移一點,他就回到了客棧。
似乎那燕逑鋒和林琊已經離去,以至于李越心情不錯,正臨窗坐着,手裏頭拿着一把描金白扇面一晃一搖,真當好一個翩翩貴公子,引得過路人不時頻頻回頭。
華戈站着看了一會,才上前道,“主子,信已送出。”
“嗯。”李越合扇起身,“我們也該上路了。”
說是只帶了華戈一人,但皇帝出巡畢不是小事,謝千秋還是另外從暗衛營挑選出了幾人跟随在他們身後,只是距離稍有些遠,一直靠華戈給他們留記號跟着。
原先料定再過五六日即可到安陽,可惜天公不作美,大雨連下了三天,這行程又耽擱下來。
午後雨過方晴,李越上馬急馳,直往安陽而去。
這三日他倍感焦躁,雖說他不曾想過抑止洪災,但到底這是他的江山。他自認不是什麽好東西,更不是什麽賢明聖德的君王,這麽做,只不過是自私的不想讓自己的路重蹈覆轍罷了。
華戈見皇帝急着趕路,就開口說帶他走近路。
李越想想後答應了,畢竟洪災對他來說那是十來年前所發生的,他能記得這個事就算不錯了,別指望他還能記清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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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道崎岖,馬還要人牽着引路才肯走,就別想着借步了。
然而出乎華戈的意料之外,皇帝竟然叫一聲苦也沒有。
華戈本也靜靜的跟在皇帝身後,偶爾走到前頭去,也只是領個路。雖不是夏,但見日頭越發毒辣,使得皇帝滿頭大汗的。
華戈沒吱聲,帶着李越一直翻過個山頭,下到羊腸小道,才說道,“主子,前邊有水。”
李越松了握在手中的缰繩,直接跑了過去。
華戈眼底漫上些笑意,彎腰拾起馬繩,牽着兩匹馬跟着。
李越剛洗了把臉,華戈就在他身邊掏出個包子遞過來。
他也不嫌棄,接過來就往嘴裏塞。路不算長,這包子還是早上在城中買的,所以松軟可口,肉香撲鼻。
不過在華戈看來,這對于一個皇帝來說,他能吃得下就算天下紅雨了。
華戈見李越吃着冷包子,還吃得倍兒香,忍不住擡頭看了一眼天,天色正常,太陽也正常……
他當然不知道李越重生前,當過一陣子階下囚。
華戈出發前問過路,這會子估量了一下,便道,“主子,前方十裏開外應該有一個驿站,可以歇息一晚。”
李越起身道,“那走吧。”
下了山,在小道上馬可以代步,十裏地不過一會就到了。
驿站雖然簡陋,熱水還是有的,李越泡了個熱水澡,通體舒暢過後,只覺手腳發軟泛酸,當下上床倒頭就睡。
華戈坐在不遠的桌邊守着,見這驿站沒什麽可疑人士,其間出去了一趟。
到了晚膳的點兒,華戈才叫醒李越。
李越扶着腰慢吞吞的下樓,沒見身後的華戈瞧着他走路姿勢的眼神頗為怪異。
桌上備着三兩碟簡單菜色,李越也沒有不滿,拿着筷子和華戈同席吃着。
這驿站冷冷清清的,估計是小地方,沒什麽人。
不過這天色有點變化無常,午後好不容易放晴,這會外面又傳來淅瀝雨聲。
門外進來一人。
李越不經意掃了眼,就被花生嗆到了。
華戈也看了過去,進來之人穿着一身紅衣,也稱得上是個絕色美人,大抵與林琊相較不相上下,如果說林琊偏清冷,那此人就是豔如火,不過同樣是個雄的。
華戈不知道這些人和皇帝有什麽瓜葛,只是皇帝看見美人總是這麽大反應……他想着別有深意的看向皇帝,然後從胸口掏出一封信來。“主子,回信。”
李越連忙接過來,“你什麽時候收到的?”
華戈道,“您睡着的時候。”
“……”李越覺得自己重生之後,好像對下屬太縱容了。
那紅衣人掃視一眼驿站之內,坐到角落的空座裏。華戈有心留意他的舉止,看來是個跑江湖的,而且武功不弱。
謝千秋在信中簡單上禀了宮中事宜,然後下附華戈生平。
一個年輕的影衛迄今為止,其實生平枯燥,沒什麽可寫的,除了在暗衛營,就是後來替補原先的皇影上位。
但是謝千秋寫在最後的四個字,令李越如遭雷霹。
上書:一號之弟。
這下子,皇帝的被害妄想症已經阻止不了的發作了。
不用想了,他一定會替他的哥報仇,然後在朕背後捅朕一刀!
華戈見李越臉色不好,問道,“主子,怎麽了?”
李越當着他的面把信燒了,“沒事,吃飯。”
再說那個紅衣人是誰。
上輩子李越迷戀林琊,燕逑鋒雖然出入皇宮像菜市場,那也僅是獨他一人,如果要帶上一個林琊,那還是有一定困難度的。
再說了,菜市場那也是皇帝怨念到一定程度下給自己皇宮冠上的名詞,他宮中的暗衛自然不會是個擺設。
所以林琊也一直沒有被燕逑鋒救出去。
後來燕逑鋒找了一個美人給戚伏刀,戚伏刀就把這個美人獻給了皇帝。此美人論相貌那是絲毫不遜色于林琊,而且聽話又聰明,很是本份。李越自然是收下了,當然他還是沒有放過林琊。
這美人在李越身邊跟了很多年,李越後來的穿戴都習慣由他伺候着。
若說李越對他沒有半分感情那還真是假的。
可惜後來李越知道,這美人是燕逑鋒的人,對燕逑鋒言聽計從。
不過李越那時候看着身邊人一個個衆叛親離,多少已經麻木,哪還會擺出什麽情緒波動讓別人看笑話。
李越吃飽了,放下筷子對華戈說道,“殺了他。”
華戈看着李越,李越道,“就現在。”
華戈站起身,已是蓄勢待發,冷不防就以極快的身法掠至那紅衣人身邊,手中不知何時露出的薄刃直取人咽喉。
哪知紅衣人也是反應異常迅速,只聽得锵一聲,長劍出鞘,劍影驚鴻。
不過俄而,兩人已相交數十招後分開。
紅衣人不怒反笑道,“素不相識,為何下殺手?”
華戈二話不說,又攻了上去。
兵刃交觸間,紅衣人視線掃向李越。
一聲嘹亮口哨在華戈大意之下響起,華戈心知不妙,這紅衣人還有幫手。只是皇帝那三腳貓功夫,來的人不管武功是高是低,只需多幾個,皇帝就要被撂倒了。
當下晃了虛招脫身,至李越身邊夾起他的腰就将他帶出驿站。
莫明其妙被揍,紅衣人哪裏肯放過他們,自然是追了過去。
華戈嫌天黑雨大,馬不識途,而且蹄聲驚亂,必能将人引來,就直接夾着皇帝以輕功跑了。
林中枝桠不時打到李越,李越心裏本窩着一把火,這下徹底爆發了,他怒道,“為什麽他會武功?!”
華戈道,“主子以為他不會武?”
李越還怒,“他一直不會武功的!”
未等華戈接話,他又憤憤罵道,“騙子!”
啪一聲,一根樹枝抽到李越臉上。
“……”李越十分悲憤,朝華戈低吼,“你能不能溫柔點!”
華戈:“……”皇帝陛下還懂得壓低聲音,很好。
華戈知道紅衣人在身後緊追不舍,想必是輕功卓越,他帶着一個李越,遲早會被追上。
華戈帶着李越到密林的一棵樹上,确定這樹結實後,他在李越耳邊說,“主子,你在這別動也別出聲,我去引開他們。”
他剛想走,又湊回李越耳邊道,“務必等到天亮,若天亮了屬下還沒回來,主子再小心潛回驿站等着,後面還有我們的人。”
李越沒出聲,華戈也不再多說什麽,下樹走了。
李越此時哪裏還會想華戈是一號的弟還是兒子,他滿腦子都是與紅衣人的過往種種。
呵,這藏得還真深。
大雨如瓢潑而下,淋得李越那叫一個透心涼。
李越才重生沒多久,憑借着強大的求生欲望,愣是蹲在樹叉間一動沒動。
直到雨小了,天際發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