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李越笑着擺手道,“不是,這琴聲份外好聽,不知出自何人之手?”

管事道,“府上閑人罷了。”

李越見他态度随意,似乎對此人毫不在乎,不着痕跡的以怪異的眼神看一眼花無錯,然後道,“恕在下唐突,于岳某而言确是有如三清妙音,想請管事替我引見。”

依燕逑鋒對李越的熱誠,這位也算是府上貴客,而且身邊二人顯然身手不凡,管事也是個有眼色的人,想着那人除了皮相也不算什麽角色,便應了李越,在前頭引路。

李越怎麽說也從小就受萬人叩拜的皇帝,就算後來落魄,那也是在被拉下皇位之後,而且這段時間并不長久。雖然受了不少苦難,他也自認是大徹大悟,但有些因為底下人慣于奉承而養成的性子是難以更改的。譬如任性,譬如幼稚,譬如記仇。當然,若他不記仇,那也就沒有報複一說了。

要說這個孩子氣的老男人重生後最明顯的改變,就是變得沉得住氣,遇些尋常事他能嬉笑怒罵喜形于色,但若是他認為重要的事,卻懂得了一個忍字。

這琴聲确是好聽,但初落入李越心中,不下于平地一聲驚雷。

李越不懂音律,卻未必不會聽。蘇浔在宮中時,便時常彈奏,這一曲更是耳熟。

但看跟随于他身邊的花無錯,他又覺得不太可能。

不過這個不可能在看見撫琴人時,變成了可能。

蘇浔就坐在亭子當中,眉眼飛揚,眸中卻又摻合着些許憂慮。

“他是誰?”愣了半天,李越才問道。

管事道,“盟主好心收留的孤兒。”事實上,他是份外瞧不起蘇浔的,其一是身為主人的燕逑鋒不看重蘇浔,其二是這武林盟主府哪個不會武,偏偏蘇浔無法習武。

李越在袖中的手緊握成拳,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按捺住當場掀開花無錯臉上面具的沖動。他又看了眼蘇浔,對着管事客氣道,“倒是真妙人兒。看他興致正濃,還是不去打擾了,改日再說。”

管事點點頭,領着他們到了南邊廂房。

轉身離去時,李越先是謹慎的瞧了瞧蘇浔,再回頭一把扣住花無錯胳膊,這一路上就沒再松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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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無錯自是随他去了,那管事也是波瀾不驚,到了地,他帶李越三人進了一個雅致的院落,“委屈三位貴客,暫且于此處歇息。吃食到點自會有人送過來,若是覺得煩悶,也可四處走走,适才那段路,四下分岔也還有不少小景。”

李越道,“麻煩你了。”

管事應了聲應該的,就不再多留辦自己的事去了。

李越拉着花無錯進屋,吩咐華戈關上門窗,這才松手。

花無錯見他圍着自己走,笑道,“原來陛下當初是真的認錯人了。”

李越聞言在花無錯面前站定,伸手摘了面具,又馬上給他扣回去,但最終還是拿了下來。

花無錯那張和蘇浔一模一樣的臉就躍入他和華戈的眼中。

李越怔怔的望着花無錯,仿佛不太相信一樣的重複了一遍花無錯的話,“原來我真的認錯人了……蘇浔和你是兩個人……”

李越暗道難怪這性子是南轅北轍的,他伸手揉了揉自個眉心,擺起臉道,“都出去吧,朕想一個人歇着。”

花無錯的驚訝其實一點不亞于李越,好端端的這世上突然出現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誰能無所謂呢?他聽李越又用了朕字,想必是真想一個人待着,而且這時候問蘇浔與皇帝的關系,估計這皇帝也不會跟他說真話,還不如自己去查。

出去前,花無錯難得關心一句,“那就好好歇息,別想太多。”

李越心事重重,華戈也看出來了,待花無錯前腳一走,華戈就呈給李越一個密摺然後也出了屋,還悄聲給李越帶上房門,門神一樣杵在了邊上。

李越打開小竹筒的蓋子,裏邊那張紙上寫着的是花無錯的身份。

花無錯的身份顯然不是那麽好查的,只是如今兩撥人馬混在一塊尾随自家主子,沒事做時常能坐下唠嗑唠嗑。原本也叨不出啥東西,可惜現在花無錯的手下都知道了李越是皇帝,一下就覺得平時想都沒能想到的天之驕子就這麽近距離的出現在自己面前,多少還是有點興趣的。當然,這和他們自家主子的興趣完全不一樣的。

那是一種人類的本能之一,八卦。

要說那些個暗衛,自然是不敢随便叨叨皇帝的事,不過首領有命令下來,那就另當別論了,有意無意的透露一些‘深宮秘聞’。

因為雙方無惡意,實際上又沒有利益沖突,喝得高了,花無錯那點雞毛蒜皮的事也就抖出來了。不過也是些無關緊要的小事,花無錯的手下并不蠢,就是喝醉酒了,那口風也實在緊。告訴華戈他們的,其實只要他們再查多點時間也早晚會知道的情報。

但到底也讓暗衛們敲定了花無錯的身份。

李越早料到花無錯不是什麽好鳥,哪知道這是比地頭蛇還橫的東西。虧他還私底下各種幸災樂禍的猜想蘇浔和燕逑鋒之間那點見不得人的事,好端端的把這樣一個傲氣的魔頭磨得低眉順耳的,那必然是折騰得夠嗆。他甚至還好心的提醒過花無錯別離燕逑鋒太近。

李越得到的紙張上就寫着花無錯,罔極[俗稱魔教]主人,在江湖中口碑極差,正派人士人人欲誅之而後快,在大多邪派不入流的人士中受到極大追捧。

至于一些二缺收錄的魔教教主少時二三事之類的內容卻是沒有被送到李越手上的。

反正這事李越也沒有吩咐,只是華戈為了主子的安危着想,讓人去查了查。

李越的心裏此時頗有些五味俱存的滋味。他先是慶幸花無錯和蘇浔不是同一個人,又可惜花無錯不是蘇浔,以後不能随便拿捏他,然後又隐隐擔憂。

上輩子他是不認識花無錯的,包括花無錯這個名字,和罔極這個組織他聽都沒有聽說過。那時候林琊他們沒少借助江湖上的勢力,誰知道花無錯有沒有在這當中摻合一腳?

而且他這輩子重生過來,确也是改變了一些事情,比如魏燎。

李越心裏是清楚的,他們都是聰明人,既然李越有了動作,更改了原來的事情,那他們斷然不可能像上輩子那樣站在原地挨打。

下套給他們鑽?唉,一群機靈人,不定願意鑽。

要不直接抓起來拖出去斬了?李越又不太甘心,他是不在乎背上個濫殺無辜的名號,可這樣的快刀,哪裏比得上慢刀子戳進去折磨人,最好還是來回拉扯那麽幾下,讓他要斷氣不斷氣的。李越甚至有些後悔當初解決一號的時候太幹淨利落了。

李越一個人在房裏糾結這些有的沒的,晚膳也只吃了一點點,在院中透個氣,早早歇下了,倒也沒人來打擾他。

第二天中午,李越這才看見花無錯。

這早膳是在房間随便用些,午膳卻擺在了他們所居住的院落的涼亭中,菜色精致,樣式也不少。

四月份的天,也談不上多熱,在這用膳也算好,助了興致。

燕逑鋒府上的奴仆們上好酒菜,就識趣的下去了。

李越喝了口小酒,看向花無錯道,“怎麽,心情不好?”

花無錯此時還戴着面具,別人哪裏能看出他面色不善,被李越這麽一問,他才摘下面具道,“陛下明察秋毫。”

李越嘁了一聲,就不搭理他了。

華戈默不作聲揀着皇帝愛吃的往自己碗裏送。

作者有話要說:九重:貌似咱略猥瑣了啊?李越木着臉:沒事,咱是娛樂大衆的反派。九重:貌似你沒啥皇帝的派頭啊?李越依舊木着臉:沒事,咱是襯托主角的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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