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李越只覺腦門突突的直跳,好半天,他才嗫嚅着罵道,“你……你這個變态!”

憑心而論,如果這世上有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李越自認是下不了殺手,更何況還像花無錯這樣眼睛眨都不帶眨的。

花無錯的手還卡着蘇浔咽喉,聽了皇帝的話才慢慢松手,任屍體直挺挺的倒下。事實上,李越之前那話還真說對了,蘇浔确實是花無錯的孿生兄弟。可惜從小的就失散了,對花無錯而言,從失散那時候起,這個兄弟就已經死了。

就算再相遇又如何,他是斷不會把他從燕逑鋒那裏帶回罔極,抛開蘇浔和燕逑鋒的傻逼關系不說,如果蘇浔回到罔極,保不準裏面那幾個老頭拿他說事,動什麽易主的歪心思。花無錯倒是不怕他們鬧這些幺蛾子,只是就目前而言,他的興趣點放在了李越身上,沒耐心陪他們玩那些有的沒的,殺掉蘇浔就是最快的捷徑。

更何況……

花無錯走到李越邊,單手撐着桌子,略俯身湊近李越道,“草民這是為陛下分憂解愁,難道這個蘇浔的死,不是陛下喜聞樂見的事嗎?”

李越看看花無錯,又看看氣絕身亡的蘇浔。他為了避着花無錯微往後仰,豈料花無錯卻越湊越近,眼看那唇鼻就要碰上,李越一把推開花無錯,站起來怒道,“變态!我要換房!”

就是一句話的事,李越心滿意足的從這個死過人的房間搬了出去。當然是心滿意足,他在震驚于花無錯這種變态舉止的同時,還是為他最後那句話小小的心神蕩漾了一下。

要說上輩子,花無錯沒能提早見到蘇浔,蘇浔又是足不出戶,後來被送進宮裏,自然更沒機會和本身就相當厭惡與朝廷沾上關系的花無錯碰上。再後來頻頻和燕逑鋒交手,遇上蘇浔也是李越死後的事了,當然,那是另一個故事。

這些李越與花無錯都是不知道的。

花無錯這些天,先是擄了蘇浔出來藏好,再折回武林盟主府殺人放火,明搶暗偷幹了不少壞事,眼看着盟主府戒備越來越森嚴,這才拎着蘇浔來追李越。

其實他最想幹的事,就是割了燕逑鋒的小丁丁。

只是很明智的沒有付諸行動而已。畢竟燕逑鋒的武功還是擺那的,他又是孤身一人。

花無錯的手下在城郊刨了個坑把蘇浔埋了。李越在那無碑的墳前站了會,幽幽道,“其實他也是個可憐人。”

這長籲短嘆的樣讓暗衛們提心吊膽了好幾天,生怕皇帝的被害妄想症又犯了。

花無錯路上沒再戴面具,衣服也換成素色的穿着。他沒有帶人與李越分道揚镳的意思,李越也沒有開口趕人,似乎是默認了他的跟随。

Advertisement

手指勾着輕薄窗簾,李越看着外頭越來越近的帝都城門,松手道,“你都沒事要辦?”

花無錯道,“有……”

“如果答案是和以前一樣,你可以閉嘴了。”一看花無錯那表情,李越就出聲打斷。無非是保護陛下,追随陛下。

花無錯當真不吭聲了。

過了會,李越又開口道,“方回宮中,我恐怕有不少事要忙。你……咳,你可以在都城随便逛逛,日後我閑了再作東設宴。你要是待不住,請便不送。”

花無錯眼底漫上笑意,“知道了,陛下。”

李越說的不假,他在淮城辦了趙铴一事,可讓都城這些官員好一陣恐慌,為了與趙铴撇清關系弄了不少事出來。

李钺一見他回來,當下抛開什麽禮儀體統,撲他懷裏一聲聲皇兄的訴苦,李越好笑的摸摸他的腦袋,也沒休息,便去了禦書房将幾本李钺難以決斷的奏折細細批閱,又問了李钺一些宮中事務,不知覺已是月上柳梢。

見無甚疑問後,皇帝又留李钺用了膳,才道,“你先回王府吧,朕從外邊帶了不少玩意回來,已經遣人送你府上,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李钺一聽有好玩的,臉也不皺一團了,立刻興高采烈的離開皇宮回王府。

李越徑自坐在禦案後想了會事,孫千提醒時辰不早,讓皇帝早些息。李越這才停了一直敲打桌面的手指,嗯了聲,在人伺候下沐浴更衣就寝去了。

再五更天,又醒來起床上朝。

李越倒是沒有提趙铴的事,下面百官怕惹禍上身,見皇帝一直沒說這事,自然也不開口,只上奏些無關緊要的。李越靜靜聽着,直到百官說得差不多了,該到退朝時,他才令孫千讀了聖旨。

也沒什麽大事,就是将戶部侍郎許文升了。

殿上除了許文的領旨謝恩聲,也沒別人有異議。

皇帝聖旨都下了,誰還敢反對。上輩子趙铴被魏燎弄死後,倒不是許文當任尚書。這許文為人不錯,只是上輩子一直與趙铴不太合拍,早早就被降調他處了,在魏燎推薦下是由另一位戶部侍郎元東亭擔任尚書一職。

不巧,元東亭的恩師就是中書令朱烙,朱烙是戚伏刀的姐夫。

朝中這些官員派系間的彎彎繞繞,李越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一直懶得去制衡。不是不怕他們反了,而是另外有人會去辦這種事。

可惜啊……這個讓他如此信任的人,卻偏偏做了他覺得最不可能的事。

李越擡了擡眼皮,退朝移駕。

如果說李越以前的軌跡是早朝,後宮,搗騰各種玩意,那麽重生後的軌跡就是早朝,禦書房,禦書房,寝宮。

先是上朝認認真真聽百官唠叨,回憶回憶這些人的過往,再擺駕禦書房處理政務。得空了,便讓謝千秋教着練練輕功箭術,或者叫上太傅下下棋。

和皇帝對奕那是件辛苦的事,你不能贏,也不能敗,輸還要輸得有技巧,太傅劉怆一開始不覺得,後來就感覺出皇帝陛下變了。

李越其實很少下棋,太傅就記得皇帝還是太子的時候,自己曾經指點過那麽幾盤,後來顯然是李越不感興趣,他也就算了。

皇帝現在一改以前的毛燥脾氣,落子不再橫沖直撞,而是深思熟慮,氣定神閑,看在劉怆眼底,那實在是了不得。他暗想皇帝微服出巡還是有好處的,斬了貪官不說,這性子也變好了,莫不是體會到了民間疾苦?

劉怆一個走神,李越啪一聲放下一顆棋子,毫不留情的把他逼到了絕境。

劉怆笑道,“陛下棋藝日漸增近,老臣真不是陛下對手了。”

李越道,“是太傅教導有方。”

劉怆一驚,不敢過于恭維,只得連聲笑笑。

李越道,“這天色也不早了,太傅早些回去吧。”

劉怆暗自松口氣,聞言起來拜道,“那老臣就告退了。”

前些時日太後專門命人送來了桂圓紅棗蓮子湯,李越這才曉得已是立夏,難怪這天是越發悶熱。就是與太傅坐在這陰涼處不動,裹着一身裏衣長袍,他也出了些微汗。

受不住的去玉清池貪涼洗浴,才更了便服去太後寝宮陪用晚膳。

皇太後自然是高興的,也不是說李越以前不孝順,只是沒與她這麽親近過罷了。

用完晚膳,母子兩又坐着說了幾句閑話,李越請退。

半空月色頂好,李越轉道,欲去禦花園走段路。

孫千見皇帝似乎興致不錯,便請示道,“陛下今晚打算到哪位娘娘那兒歇着?”

李越還真是好些天沒去後宮了,身體正年輕怎麽會沒有欲望,不過他将後宮那幾位想一遍,沒覺得哪個特別可心,幹脆就不去了。

孫千以為皇帝和前幾日一樣又不臨幸嫔妃,正欲做罷,卻聽李越道,“嗯,也好,就去雲貴妃那兒吧。”

皇帝說完沒多久,就有個小太監去傳話了。

這之後李越又走了幾刻鐘,才打算去後宮。可就在此時,小徑旁那假山樹木裏突然的閃出一道身影直沖皇帝而來。

不過還未近身,就讓人攔下來了。

倒不是華戈,而是其他暗衛。皇帝身邊的人自然高喊護駕,可那暗衛約莫見來人是熟人,竟愣了下。只在這眨眼間,來人已趁隙繞過暗衛到李越身邊,作勢一撲,把李越撲倒在草叢中了。

當下人仰馬翻似的,侍衛太監一團亂,倒是幾個已經現身的暗衛,表情略微尴尬,也沒急着上前擒拿闖宮者。

花無錯壓在李越身上,還沒等李越開口罵人,就在他臉上重重親了一口,埋怨道,“皇上!我在宮外等了皇上好久,皇上說好會來接我的!”

李越那是驚弓之鳥,整天睡不好覺一睡覺就夢見人造反不說,平時也老覺得有人暗中勾結想篡位,或是有刺客前來刺殺,這突發狀況把他吓得小心髒都要跳出嗓子眼了。好不容易反應過來,臉又被輕薄,再接着聽到花無錯那怨婦般的說法,真真是先驚又怒後惱再笑。

不過那笑意也只是令唇角微微彎了一下而已,他旋即又擺起臉,一手揪着花無錯衣領往旁邊推去,一手撐着地坐起來,怒道,“都給朕退下,你們這群廢物!”

旁人面面相觑,收起兵刃退到遠處。

花無錯也跟着李越坐起來,雙手并用的抱着他不放。

李越呵退那些閑雜人等,看向花無錯皮笑肉不笑道,“你行啊,都知道擅闖皇宮了啊?”

花無錯道,“草民這是思念陛下,萬不得己之舉。”

李越道,“少扯淡!”李越這是真不高興,上輩子皇宮讓燕逑鋒随便來就算了,這輩子還要加一個花無錯,搞毛啊?!

花無錯見他似乎是真有怒意,細看之下皇帝連臉色都有些發白,轉眸想了想,胸膛貼着李越道,“草民只是仗着與陛下算是舊識,陛下寬宏大量不會追究才膽大妄為而已。陛下身邊幾個暗衛身手很不錯,倘若不是先前識得我,知道我不會傷害陛下,我定是近不了陛下身的。”

也是今日湊巧由那幾人跟着李越,而華戈又奉李越之命另行辦事去了,不然花無錯還真輕易撲不倒皇帝。

對于花無錯這番話,李越面上裝作不在意,心裏确是好受不少。有的人死過一次就覺得無所謂,有的人死過一次就不想再嘗一遍死亡的滋味,李越顯然是偏向後者。

他哼了一聲,站起來擺駕回自己寝宮,被花無錯這麽一攪和,哪裏還有心思去後宮睡女人。

花無錯亦步亦趨的跟着,想牽李越的手,被他一把甩開,再牽,被李越啪的拍手背打開。花無錯也不氣餒,他似乎是覺得好玩,不斷重複着這動作,李越不耐煩了,瞪他一眼道,“滾!”

花無錯先是轉頭看看身後跟着的一小串尾巴,那群人要麽低着頭,要麽看向別處,心中自覺好笑。“草民給陛下賠罪。”

李越道,“不必了,滾吧。”

作者有話要說:某人:=_=貌似花大俠的性格有點崩啊,不是應該冷冰冰又毒舌的嗎?花大蝦:小皇帝這麽傲嬌,我再冷冰冰又毒舌還能接近他嗎?也就點頭之交了,華戈那樣的就是列子。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