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李越睡醒的時候已經是午後了。他覺得餓,而且渾身無力酸痛。不過不是那麽難受,身體并沒有什麽讓他難以忍受的異樣,旁邊甚至有涼風徐徐送來。
他睜開眼才發現花無錯正側卧在他邊上,一手支着腦袋閉目養神,另一手拿着一把扇子,有一下沒一下的為他打風。
李越發現那扇墜兒和扇骨都有些眼熟,看了一會才發現,那不正是他的扇子嗎?皇帝的東西自然金貴,那玉制扇墜可說是天下無二。當初在淮城的時候被雨淋了,因為扇面壞了他才扔掉。現在扇面倒是讓人換掉了,可怎麽會在花無錯手上?
他想了一想,應該是花無錯找他時發現的扇子。
花無錯一直帶着這柄扇子?
李越還沒理清心頭滋味,就見花無錯搖扇的動作頓了下,他慌忙閉上眼睛裝睡。
兩人一前一後的閉眼睜眼。花無錯看着李越,唇角揚起愉悅的弧度,也沒有揭穿他,只是俯身在李越臉上親了一親,什麽也沒有說,收好扇翻身下床,走了。
他剛走一會,孫千就進來了,在外躬身道,“陛下可要用膳?”
一個枕頭從簾帳內飛出來,砸了孫千滿頭滿臉。
炸毛的皇帝是需要安撫的,但顯然花無錯知道不是在這個時候。所以花無錯在這裏等皇帝醒過來,讓皇帝知道他沒有吃幹抹淨立刻走人後就閃人了。
李越起來吃了點東西,再兢兢業業的前去處理政務。幾本奏折已通過中書省上傳到禦書房,李越翻開看了幾眼,沒看進多少。
他覺得怎麽坐都不舒服,禦案之下還有幾位臣子求見,為一點兒雞毛蒜皮的事喋喋不休,讓李越更是覺得頭痛不己,最後他忍無可忍,也不管臣子說到哪說些啥,直接寬袖一拂,嘩啦一聲将案上置物全掃落到地,陰冷的道,“都給朕滾!”
李越這翻動作讓下邊幾人皆出了一身冷汗,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否哪句話沒揣摩好觸了逆鱗,也不敢多留,夾緊尾巴告退了。
待耳根子清靜了,李越一個人坐着思考。
他覺得自己是有點喜歡花無錯的。随即他似乎被自己這個念頭驚到,表情略微錯愣,喜歡?
李越接着釋然了,喜歡就喜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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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想起昨夜,李越又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把那家夥用酷刑折磨一遍。但李越心裏是清楚的,他不是那麽的……那麽的難以接受被壓了這個事實。畢竟在不靠外力的作用下,是自己武力不如人,也只能認了。他覺得有些無奈,無奈中又帶着幾分對花無錯的縱容。
李越似乎捕捉了自己這種心态,當下如遭雷霹。
孫千候在一邊,看着皇帝那忽青忽白忽紅忽黑變化莫測的臉色,想到晌午那個枕頭,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假裝什麽都沒有看到。
皇帝因為身體關系偷了兩天懶,花無錯也一直沒有出現,他松口氣的同時又隐隐有些不自在,當然他拿因為沒有狠狠暴揍到花無錯為理由來解釋。
又過幾日,花無錯還是不見蹤影,李越覺得他大概是怕自己報複他,所以才躲着沒來。李越當然想過下次花無錯敢再來,就讓暗衛群毆,最後綁了把他先叉叉再圈圈,然後圈圈叉叉。
不過皇帝也只能想想了,遇上花無錯這個茬,這輩子想要翻身怕是難了。
李越又做了那個夢。夢裏戚伏刀帶兵逼宮,接着孫千死在了他面前。然後是火,撲天蓋地的火苗,攔了出路,也斷了後路。
李越驀然驚醒。
花無錯的手正被他死死抓着,一雙明亮的眼眸略顯擔憂的望着他。
李越抽回手坐起來。
花無錯道,“你又做惡夢了。”不過他也只是順口那麽一提,就從旁邊拿起之前放置的一本冊子遞給李越,“喏,這是本內功心法。現在練雖然起步晚,但好在你有一點基礎。我看你那麽喜歡武功,特意去幫你搶來的。”
李越瞟他一眼,接過冊子翻了翻,“哪搶的?”
花無錯道,“陛下身體不适合練陰邪功法,我打聽了好久挑揀了好多才選定這一本,即有成效又不傷身。不過是個小門派,傳人不成氣候悟性差,這心法若不交出來也是明珠蒙塵暴殓天物。”
李越看他一臉讨好的模樣,琢磨了一下他的話,問道,“你該不會滅了人滿門吧?”
花無錯像是想到什麽,表情都冷了幾分,“他們太不識相了,乖乖交出心法不就和和滿滿,非要玩點小聰明還讓人帶着跑,要不我能耽擱這麽久?”試圖想耍他的人永遠都沒有好下場的。
李越知道花無錯的脾性,但也只是猜測,聽他這麽一說,就覺得手上的小冊子太燙手,差點拿不住。他沉默一會,忍不住問,“你确定斬草除根了?”
花無錯:“……”
李越又道,“确定沒留活口?別人知不知道是你幹的?你沒栽髒到朕頭上吧?”
花無錯:“……”
李越又朝明鸾殿外瞄了眼,“沒人跟蹤你吧?”
花無錯頓時哭笑不得,他原還以為李越會責罵他殺人不眨眼什麽的,他都已經想好一堆兒說辭了,哪裏知道皇帝的思路完全和他不在一個道上。最後他只艱難的擠出幾個字來,“我辦事,你放心。”
李越思來想去,确定這不太可能成為禍根後,才點頭道,“那就好。”
這兩位非常有反派的自覺,而李越更不是吃齋信佛的好人,他這輩子千裏迢迢的去救魏燎也是為了自己,甚至想着讓魏燎能為自己所用,畢竟魏燎還是頗有才情的。不然他大可換一個欽差,或者派人跟着趙铴最後幫把手送魏燎上路。
花無錯坐在龍床邊上,伸手攬過李越親一口,笑道,“你真是壞透了。”
李越把冊子往枕頭底下一塞,冷哼道,“沒你手段狠。”
就這小模樣撩得花無錯心癢難耐,一不做二不休把皇帝壓倒熱情的吻了上去。
李越自認是床上老手了,可遇到花無錯也不知是返璞歸真還是因為武功被單方面壓制,糊裏糊塗的又被吃了一次,可憐他次日清早還要上早朝。
李越的低氣壓讓一些朝臣惶惶恐恐,生怕皇帝是因為知道了點什麽不幹淨的事情,雷霆風行般的把自己像趙铴一樣斬了。
他們哪裏曉得皇帝這是夜夜換地方睡,夜夜被夜襲。
也好在花無錯索取有度,大多數并不動他,只是抱着他睡。李越有時一人歇下,第二天卻是在花無錯懷中醒來,連惡夢也發得少了,這才讓李越的臉色漸漸好轉起來。
李越又回複了原先的生活,上早朝,禦書房處理政事,下午若有得空就去和謝千秋練練手或與太傅下棋,夜晚則在花無錯陪同下修習內功心法,偶爾起了性致,第二天就罷朝了。
這日華戈外幹回來,李越正在禦花園。
他着一身白色勁袍,護臂上繡有銀色龍紋,那一頭烏發簡單利落的束起,沒戴什麽紫玉金冠,整個人看着很是精神。
他從孫千手裏拿過一支翎羽箭,于指間轉正方向後搭上弓弦,振臂拉開了幾百石的長弓,随着咻一聲那箭射了出去。
箭尖銳不可擋,直破開原本射在靶心的箭支尾部,将之從中一分為二,深深嵌入箭靶。
華戈在一邊看着李越那百步穿楊的勢頭,想着這數月不見,皇帝內力居然精進不少。他靜靜的瞧着他又射了幾箭停下,才上前拜道,“陛下。”
李越擦擦汗,又喝了口涼茶,“事情辦得如何?”
華戈道,“人已在天牢。”
李越道,“走,去看看。”
李越換了件尋常人家的便服,與華戈一道去了天牢。
天牢可與普通牢房不同,甚至連刑部大牢也不可比及。裏面的關押人數不多,進去的人大多都是由皇帝親自下令關押,極少有人能活着出去的。
李越在位五年,細想之下,這五年他還真沒抓過什麽人進天牢,裏面關着的囚犯應都是先帝下的命令。
這次派華戈出去抓一個人回來,也沒給華戈定什麽期限,想着那是個棘手的人,倒沒料到華戈用了三月餘就把人帶回來了。
李越通過幾個機關門到一暗室前,裏面關着的人衣發淩亂,手足皆被鐵鏈所鎖,卻是神色自若,看不出狼狽之态。此人四十有餘,鬓有白發,樣貌俊朗,一般人見了只會覺得眼前一亮,誇一句好個仙風道骨的美男子。
他此時聽見外面有動靜,擡頭看去,細下打量起李越來。
李越朝他略拱手作揖,一派江湖作風,“沈神醫,久仰。”
沈笑不認識眼前這二人,更琢磨不出他二人的身份,也就沒開口。他被人弄暈後都是給蒙着眼睛點了穴道趕路,直到進了這裏,手腳換鐵鎖铐上,這眼上的布條才拿下來。
江湖上有人稱神醫的沈笑,以及人稱鬼醫的洛滄海。這二人一正一邪,卻不知怎的總是形影不離。不過有些事大家不說不代表不知道,只是平日裏略有避諱,沒放臺面說罷了,至少李越知道還有人因他兩焦不離孟,便送了‘滄海一笑’的說法。
李越還知道,這二人是林琊的師父。
想當初把林琊弄得半死不活,懸重金尋神醫,就把這尊請到宮裏了。可笑他還自诩情深幾許,人家本來就是認識的,還瞞着他串通一氣。
不過若不是此人,林琊大概早死絕了。
這輩子,李越自然要先把沈笑抓起來,關在這個別人不知道的地方。免得哪天重傷了林琊之類人,又讓他給醫回去。
李越後面也一直沒說話,只是在沈笑面前踱來走去。
沈笑在腦中将他二人樣貌過一遍,開口道,“沈某孤聞寡漏,不識得公子。不知是何處得罪了公子,要将我囚禁于此?”
李越道,“沈神醫不必擔憂,神醫懸壺濟世受人愛戴,我若要害你性命,豈不與天下人為敵?在下只是想請神醫在這裏待上一段時間罷了。”
華戈已經習慣了愛裝的皇帝,他也習慣了面無表情。
沈笑道,“這‘一段時間’又是多久?”
李越暗道那得看你徒弟什麽時候升天,面上故作神秘不再答話。他親自過來只是來看看此處是否隐秘,現知機關複雜,且外邊守衛森嚴,确認過後自然放下了心,就準備走了。
行将幾步,他又突然停下,轉身對沈笑道,“神醫醫者仁心,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這世上因緣際會,也許正因為你救了這一個人,而害死了另一個人。”
沈笑愣了一愣。
在李越身影沒消失在眼前時,他道,“公子身上的香味十分獨特。”
李越頭也沒回,仿佛對他的話毫無反應。初時,李越也确實不以為意,香味?他平時用的可都是進貢的上等熏香,不獨特才怪。
但離開天牢時,他漸漸回過味來。那沈笑突然來這麽一句,恐怕是別有用意。
他低頭聞了聞,問華戈道,“朕身上有什麽奇怪的氣味嗎?”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我是想過NP但是發現花無錯和李越比較臭味相投,兩反派大BOSS。華戈倒是突然有點不知道怎麽處理他的感情了=_=事實上,華戈原來是直男,被皇帝一吻扳歪了。小花本來就是彎的,家裏還有幾個男寵而且華戈一悶葫蘆,小花要是在李越身邊,趕腳根本沒有他說話的機會所以是NP還是1V1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