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他低頭聞了聞,問華戈道,“朕身上有什麽奇怪的氣味嗎?”
華戈站在李越身後,聽他如此問往前跨了一步,胸膛幾乎貼上李越後背,沉吟片刻,他道,“陛下平時用的都是問綠,香味清淡怡人,看來今日也是。不過……這其中确是夾雜了其他氣味,似是一抹冷香,若有似無,幽而遠。要不是有心人提點,恐怕很難察覺。”
李越幾乎下意識的往回走,想去求助神醫。但不過幾步,他又遲疑了。“華戈,你可知這味是個什麽明堂?”
華戈道,“卑職不知。”
李越防着沈笑那是必然的,他甚至懷疑沈笑是故弄玄虛,好讓自己喚他看診,他再趁機在自己身上或者其他別的什麽地方動手腳。
不過這一點上,他也算是多想了,華戈做事向來謹慎,早早就将沈笑身上的一幹雜碎物搜走處理掉了。沈笑确實是想脫身的,但他若欲傳信求救,也得有外力可借。
李越終究是沒有回頭去找沈笑,而是回了宮宣禦醫過來。
禦醫也說不出這是個什麽味道,有什麽作用,只道應于身體無害,李越這才松口氣,他可怕被人下了什麽慢性毒。然而這事不弄個明白,終究是如梗在喉,縱他裏裏外外換了衣物,那氣味仍在。
華戈斟酌後道,“陛下或可去問謝首領。”
皇家暗衛明面上自然是保護皇帝,看起來像盾,但事實上,他們也可以是一柄利刃,一雙眼,替皇帝做一些朝廷不方便做的事。而很顯然,李越手下的暗營在這方面已經有一個相當成熟的體系,除了最擅長的隐匿和武功,他們還需要懂得追蹤,情報收集等各方面。
雖說在李越意氣用事之下,讓華戈擔任了暗衛首領一職,但事實上很多事情華戈都沒有謝千秋來得清楚。只因他跟着皇帝東奔西跑,實在沒有足夠的時間去接手。
李越聽華戈這麽一說,自然也想到這個點。謝千秋雖說處于帝都,但知道的不一定比江湖上那些販賣消息的人少。
不過華戈也同時察覺到皇帝周身的氣壓驟然急下,有點不明白皇帝這是哪兒又不高興了。
李越又哪兒不高興了?還不是想到上輩子的事氣自己色令智昏,這麽個精英組織就用在林琊一個人身上。
結果呢?報應啊,這絕對是報應!
謝千秋看皇帝那樣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還是很無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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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甚至按着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道,“朕一定會好好對你們。”
他這話差點沒令一個在房梁上蹲點的影衛一頭栽下來。很顯然,這個你們并不單單指謝華兩位首領,包括暗衛營的所有暗衛。
華戈道,“陛下,正事要緊。”
李越這才将事情原由說予謝千秋聽。
謝千秋識別了一會氣味,恭敬道,“這确實無毒,不必過于擔憂。不過卑職也說不出這是什麽名,但卑職猜想這與追蹤是脫不掉幹系的。”
李越道,“追蹤?”
謝千秋道,“是的,有的江湖人會用這種東西,俗稱千裏追魂香。身上有了這香味後,有些人經過特殊手法或借外力,比如專門訓練過的動物,數十裏乃至百裏皆可追蹤到其所在方位,最終尋到他。不過陛下身上的香與千裏追魂香有所差別。”
李越的臉頓時就黑了,不用再想,他已經知道罪魁禍首是誰了。
難怪他夜夜換宮殿歇息,花無錯都能準确無誤的找到他。
再說花無錯是誰啊,那可是罔極的主人,江湖正派人仕都稱他為大魔頭,他要沒點手段,怎麽坐得穩這位置。要說這王位還要講什麽正不正統,是不是名正言順應了民意,這黑道的江湖門派可不管這麽多,他們更傾向于武力。
花無錯才認識李越也不過幾個月,可他就愣是把皇帝的性子給摸透了。正如他自己所言,是料着皇帝不會拿他怎麽樣,這才敢膽大包天。
謝千秋道,“陛下适才說換了衣物香味還未散去,卑職注意了一下,這香味應是被下在頭發上,多洗幾次也就能散去。”
“知道了。”李越擺擺手,擺駕回寝宮去了。
一路上華戈都有注意李越的表情,竟是看不出喜怒。
他如常用了晚膳,又卧小榻上看書。期間讓宮婢挑了好幾次燈,夜深也還未入睡,好幾次哈欠連連,仍強打精神,續翻書頁。
華戈想他該是在等什麽人。
直到醜時初,李越手中的書掉落地上,他本人也沒再逞強醒來。
孫千彎腰撿起了書,小聲指派幾個宮婢将燈熄了,只留一盞于殿中,後遣了閑雜人等出殿。
華戈略為疑惑,從暗處現身,“孫公公,這?”
孫千道,“陛下入眠不易,稍有動靜怕會驚醒,另外……咳……我等也還是出去吧。”孫千知道暗衛的存在,但平素不相言語,皇室忌諱他心裏跟明鏡似的,也不多說話,只是自個出了大殿。
華戈看看皇帝,前去拿了件披風小心替他蓋上。
現下已是八月,秋老虎咬人,但到了晚間卻還是夜涼易寒。
花無錯今夜沒令李越失望,還真來了。他有幾日未進宮,李越就琢磨着他該來了,果然又是一身黑衣夜襲皇宮。
這數月下來,花無錯別的不說,倒是令皇宮巡邏禁衛每天三更半夜都特別精神抖擻,個個跟打了雞血似的,就想擒拿這夜賊好去皇上面前邀功。
花無錯雖然是正兒八經的一身黑衣,但卻是沒有戴面具的。他與一幹禁衛軍已經照過面,免得哪天真遇上刺客,疏忽之下捅婁子。
他們這些下人自然不知道主子在想些什麽,但有一點可以确認的是這位确實是皇上身邊的人,皇上曾下口谕,說誰要抓住他,那就大大有賞。但隔了幾個時辰,又讓孫公公傳來旨意,切不可傷人性命。
但這人武功實在是高,而且每次來線路都不一樣,他們想定點埋伏也不成。這可深深打擊了一直以來稱是把皇宮守得跟銅城鐵壁似的禁衛軍們。就算不為那點賞,也要替自己争口氣,連帶着平時訓練也加了把勁。
外頭的幾個暗衛見他身姿靈巧的落在大殿外廊,皆默契的擡頭望天。
花無錯倒也不是時時着一身夜行衣,只是偶爾想來玩點情趣,看着小皇帝受驚吓的表情還是挺有意思的。
他這時放着大門不走,偏從窗戶進去。
哪知道才打開一條縫隙,一股內勁夾帶着薄刃就破空而來。
花無錯也是個藝高人膽大的人,兩指一探,徒手将利刃接了下來,夾在指間。也在這同時,另一手帶開窗戶,掌心撐着窗棂已翻入明鸾殿中。
“我道皇帝今兒是怎麽了,原來是你。”花無錯看着華戈,單手環臂把玩着那枚暗器。
華戈不動聲色的站在李越身前,擋了花無錯的視線道,“陛下歇着了。”
花無錯笑道,“我還以為你會問我是怎麽進來的。”
華戈視他為無物,木着一張臉站在原地未動。他才沒那麽蠢,外面幾個影衛又不是吃白飯的,花無錯能進來想必另有文章,且與皇帝有關,何苦自找不痛快。
花無錯知道他那點心思,唇邊露出個笑意,朝前走去。
華戈伸手攔住了他,花無錯伸手與之交臂,未曾推搡就過起招來。
作者有話要說:兩攻相争必因一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