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1)
康錦棠笑道,“嗯,這位是韓照,這是沈青。這位了不得,文武全才,文試優異,武試還在三甲當中,叫淩雲上。”
在座三位,韓照英挺,沈青秀氣,淩雲上人如其名,氣勢不凡,
李越道,“真都是一表人才人中龍鳳。在下岳吏,還請多多指教。”
三人皆笑着招呼。
事實上五號前日就奉了皇帝之命出宮尋人,知道名字又知身份,以及可能的出入地點,查人自然簡單起來。皇帝還特別吩咐他,若是找到人,也不必急着回宮複命,就留于暗處保護此人。現在李越出宮要找他,也就水到渠成。
李越看着面前這幾位年輕人,腦子裏回想幾遍,實在沒什麽印象,按理說,倘若真如康錦棠說的,這幾人才華不小,将來定是拜堂入官,大有成器,怎麽會在朝廷上無聲無名。
三人打聽李越身份,李越只道是商家,曾去過安寧,與康錦棠是舊識。
魏燈一聽就來勁了,一邊嘴裏含着吃的,一邊還嚷嚷着李越和他相遇的過程。
雖說無傷大雅,但也實在有損天威,康錦棠提心吊膽一直看着李越臉色,但見他略有些尴尬的赫色,卻沒發怒,只是偶爾會出手賞魏燈一個爆栗子。
眼看日已西移,那三人也相繼起身告辭,李越道,“淩公子請留步。”
淩雲上在門前回身,略有疑惑,“怎麽了?”
李越道,“淩公子倒是有些面善,看舉止氣度怕是出身不低,未請教?”
此時沈青與韓照已離去,淩雲上看康錦棠一眼,心道這岳吏怕不是普通人,也不再隐瞞,“家父淩湛。”
李越道,“淩湛?”
淩雲上道,“正是,沛州節度使淩湛。”
李越又道,“淩熵淩老将軍是你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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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雲上道,“在下祖父。”
李越哦了聲點頭,出了會神,嘴裏喃喃道,“原來是你們啊……”
淩雲上道,“岳公子?”
李越回神笑道,“淩公子家中良才倍出,幾代為官,為江山社稷付出幾多心血……适才聽你一番言談,将來必定是國之棟梁。”
淩雲上一笑,“承您吉言。”
淩雲上走後,康錦棠道,“皇……咳,岳兄認識他?”
李越捏了把魏燈的小嫩臉,“不算是認識,小時候見過幾面,後來……對了,我還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康錦棠道,“不敢,岳兄請說。”
李越道,“這小豆子,我實在心喜得很,想帶回家陪我玩幾天,你舍得放人不?”
“這……”小豆子絲毫不懂宮中規矩,年紀又小沒心眼,要是進了宮,就算有皇帝護着,也怕難免會得罪于他人。
康錦棠正不知如何作答,便聽李越道,“小豆子,去你越哥家作客好不?”
魏燈拍手道,“好啊!”
康錦棠滿頭黑線,氣憤小豆子這胳膊往外拐,人家皇帝連樣東西都沒拿出哄,直接一句話就被人騙走了。當然他這想法是不對的,皇帝怎麽看也不像個拐賣小孩的人販子。
李越笑道,“小豆子都答應了,你就放人吧。放一萬個心,他跟着我,絕不會出事的。”
康錦棠只得道,“小豆子性子野,岳兄還請多擔着。”
李越道,“你過幾日就要殿試,小豆子在我這,你也可少花些心思,好好考,我等着你為天下百姓造福。”
康錦棠眼中神采飛揚,定定的看着李越拱手道,“康錦棠,定不負所望。”
李越也不再多說什麽,帶上魏燈走了。
原天瑞六年,翰林院一場火燒死了好些人,同年出的狀元榜眼,都夭折在這場大火裏。李越已經想起來了,這裏面便有淩雲上等人。淩湛痛失愛子,從此卧病不起,淩熵老将軍亦是心有餘而力不從,後來手中大部分兵權又讓李越散給戚伏刀手下出來的人。
戚伏刀為了林琊策反多年,大計成時與李越鬧翻,那時候朝廷命官大部分是一面倒,但這淩熵倒不知是愚忠還是之前受先帝所托,一直站在他這邊。可惜那時,淩熵手中已無大權。
魏燈畢竟是個孩子,沒那深的心計,知道李越是皇帝時也只驚訝了一下,沒過多久就讓李越用食物引誘了。
李越還讓內侍府給他做好幾身衣裳,再給束發戴冠,平時皮得緊的孩子,居然也像模像樣,隐有幾分英姿。
華戈在邊上默默看着,孫千也閉口不言。他就是覺得奇怪,皇帝要喜歡孩子,又不是沒有小皇子小公主,怎麽偏偏對這個來歷不明的小孩這麽上心。
他可不知道皇帝心裏的打算,康錦棠日後必是拜相無疑,這小豆子也何嘗不能成才。華戈早給看過了,骨骼清奇,是塊練武的好料子。李越打算讓謝千秋教他習武,往後再送入軍中磨練。
李越就算上輩子一直無心政事,然畢竟從小被立為儲君,帝王家的馭人之術又怎會不懂。
康家父子承他恩惠,他當初又在淮城救了魏燈一命,将來自然是會誓死效忠。而且,自家的皇兒最大也才不過三歲,一身骨頭軟得跟綿花似的,李越那是怕得不得了,哪像小豆子,筋壯骨健,磕磕碰碰也不擔心。
這當口,李钺前來向皇兄請安,哪知道在殿中瞧見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大驚失色的叫道,“皇兄,我聽說今天你從宮外接來一位孩子,我原來還不信,你從哪兒弄的私生子?!”
李越正想開口斥罵,小豆子先跳腳了,“胡說!我姓魏名燈,哪裏是什麽私生子!”
李钺伸手捏住魏燈的臉道,“魏燈?不是私生子,我皇兄幹嘛對一個不相幹的人這麽好。”
魏燈毫不示弱,伸手就要捏回去。可惜他現下才十歲,個子全沒長開,沒有李钺高大。李钺見狀就以掌心覆着他頭頂,推得遠遠的,魏燈掙紮幾下還鈎不着他,他就笑道,“多大個小不點,本王還治不了你。”
哪知他話音剛落,他被魏燈頂得連連退後幾步,沒站穩就讓小豆子反擰了手,疼得他哇哇大叫。
李越看着這一個包子臉和一個娃娃臉互掐,不厚道的笑了起來。
數日殿試之後,康錦棠果然居金榜之首,淩雲上次之,韓照為探花。李越按以往習慣把他們安排到了翰林院,随即又下了一首旨意,令內務府翻修重整翰林院。
當夜,他便在羽文殿設宴,将入榜進士皆邀入宮中。
李越高座主位,不吝笑容,說的話不多,每每皆言語溫和而不失威嚴,着實一派明君作風。
散宴後,又留了康錦棠等四人。
淩雲上等皆跪道,“那日不知陛下身份,失禮于聖駕之前,望陛下恕罪。”
李越笑道,“都平身吧,是朕有意瞞着,你們何罪之有”
淩雲上起身後道,“錦棠實在不夠兄弟,居然也不暗示一下。”
李越道,“他哪裏敢,怕朕治他罪吧。”
康錦棠道,“陛下英明。”
李越睨他一眼,回頭看向淩雲上,“雲上,朕記得幼時你還當過伴讀,後來你父去了沛州,就未再見過面了。”
淩雲上道,“确是如此,那時陛下和微臣都還年幼,再見面,微臣眼拙,竟然未能認出陛下。”
李越道,“賀秉章說你武試亦是不俗,不知道你以後是想從文,還是随淩老将軍從武。”
淩雲上道,“微臣才疏學淺,哪裏想得到這麽遠,實在是在家中無所事事,礙了家父的眼,才被耳提面命趕着前來京中卦考,好效忠陛下。不過按家父的意思,微臣需得在翰林院歷練上幾年才行。”
李越不知天瑞六年翰林院的大火事出何因,但後來查出只道是翰林院年久失修,那時又恰好天幹物燥,火燒得猛,沒一會就塌了,外人來不及救。
原來的天瑞五年,康錦棠未能來參加科考,淩雲上也不曾和李越見過面。韓照奪魁,沈青榜眼,淩雲上其實無心仕途,得了個第五名,別人也不知他是淩老将軍孫兒之事。
探花是趙簡之,趙铴的侄兒,此人有些才氣。太傅劉怆當時看好韓照與淩雲上,願為這倆日後當舉薦人,他心中不平。
那幾個青年才俊也着實是死得冤。這事兒不是什麽蓄意謀殺,只是那日小聚都喝多了,平日裏韓照與沈青又走得近,幾度被人拿着開玩笑,趙簡之見衆人醉得厲害,也就突發了個念頭,就将他們幾人全鎖在一屋子,還費力扶着他們擺出些尴尬姿勢,打着明天一早前來看好戲的心思。
哪知他走後不久,之前被碰到而移位的燭臺倒下了。
事發後趙簡之慌神去找趙铴,趙铴靠着人脈和手段硬是将一些可疑之處給壓了下來,全當意外處理。
而現如今,因趙铴東窗事發,趙簡之受累已經沒有資格再入仕途。
不過李越不知因果,他之後為了小心起見,又本着惜才之意,特地調了二十人侍衛,分晝夜專門在翰林院巡邏。
其實那日在酒樓,因李越刻意問話,淩雲上已經留了個心眼,再加上與康錦棠交好,被其激出幾分好勝之心,再殿試也未藏拙。
李越帶着他們在禦花園走了段路,至一殿前,便聽見訓斥聲。
謝千秋手中拿着一把戒尺,揮起就落在魏燈小屁股上,“壓低一點!”
魏燈委委屈屈的叫道,“師父……”
謝千秋道,“這才一個時辰不到,你腿就抖了。”
魏燈還是委屈,“可我也沒練幾天啊,這事急不來的。”
謝千秋道,“你說得對,急不來要多練,十年磨一劍。那就再加一個時辰,蹲完了才能吃飯。”
“哦……”魏燈的小包子臉皺成一團。
謝千秋朝殿門走去,下跪拜道,“陛下。”
李越讓他免禮,又對康錦棠道,“這小豆子,別看他人小,願望倒是不小。他說将來要替朕退敵寇守江山,朕就給他尋了個師父,原以為吃點苦頭就退縮了,哪知道倔着呢。你心疼嗎?”
☆、十一章
康錦棠搖頭道,“他打小喜歡舞刀弄槍,陛下有心栽培,微臣替他謝過了。”
李越就笑,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力,“不過留他在宮中确實不方便,朕不說什麽,朝堂裏一些人就要起什麽歪心思了。朕看他和靖王挺投緣的,以後打算送他去靖王府,你若得空,也随時可以去探望。”
康錦棠再謝。
又兩日便是中秋,後宮由太後出面擺了個家宴,李越雖然不耐,但也還是要去的。
座上喝了幾杯酒,看着自家雲英未嫁的皇妹,找個空檔就和太後扯起了閑話,“今年科舉倒還真賞心悅目。”
太後不甚明了,“怎麽?”
李越道,“朕記得前些年那次殿試,榜眼還是個半百的老頭,今年這幾位卻都不過和朕差不多年紀。其中還有淩熵的孫子,母後記得他嗎?”
太後自是不記得的,但也沒說,只道,“哦,趕明兒讓他進宮給哀家瞧瞧。”
李越又道,“母後,永昌年紀也不小了,不知道有沒有中意的人。”
太後笑道,“這丫頭成天就知道吃和玩,哀家一說這事就跳腳,沒個正經的。”
“賢太妃去得早,朕知道您疼她,不過再不指個婚,怕是讓人笑話。”永昌公主是蠻橫了些,性子也野,但也還算懂事,而且模樣水靈,是個美人。
李越言盡于止,皇太後已經知道了他的意思,自會找時間安排他們見面的機會。
永昌公主确實是得寵,要不然,管你們見沒見過面,認不認識,一道聖旨賜婚就了事。到了她這,皇太後還會顧慮到她喜不喜歡。
再加上與淩雲上相比,康錦棠等人沒什麽背景,皇太後自然是更屬意淩雲上,就多叮囑了永昌公主幾句,永昌公主倒也恰巧看中淩雲上。
皇帝大概是鐵了心要重用淩家,這婚事很快賜下,和淩家結了姻親。
後來李越又陸續見了康錦棠他們,也不是正式接見,是他出宮尋個地,坐一起喝上幾杯。李越約莫是愛上了這微服出宮的滋味,跑得格外勤快。
秋時金桂飄香,李越在那桂花樹下睡得很是酣然。醒來時見華戈靠着他睡覺的軟榻席地而坐,正背對着他看着一本小冊子。
李越好奇的湊過去,“你在看什麽?”
華戈十分淡定的合上小冊,納進懷中,“書。”
李越雖然只是瞟到一眼,但是已經知道那是什麽了。那紙上畫着兩男人在打架。你以為是武功秘笈?錯了,那必然是春宮圖,小黃書。
當然,李越假裝不知道,只是扭頭向四周看了看,“花無錯呢?”
華戈已經站起來,如平常一樣規矩的侯在李越邊上,“他手下來找他,暫時離開了。”
花無錯隔三差五的進宮,一直都沒有離開過帝都,反倒還在帝都置産辦業,看來也是打定主意要追妻了。
此時李越待的地方就是花無錯的府第,處落于皇城附近的貴族地段,府園不算起眼,但也不顯寒酸,裏頭布局雅致,景色怡人。
李越整整衣角道,“回宮吧。”
晚上花無錯又來夜襲,李越正在殿前練着一套劍法。
華戈在廊上靠着紅柱,手裏還拎着一壇酒,時不時出聲指點李越一二。
花無錯在牆頭上看了一會,五指成爪從後方直扣李越肩頭。
李越耳聞身後有風,翻轉手腕,提劍往後橫掃。
花無錯指掌攤平,按着李越肩膀淩空翻身,尚未落地,李越已劃劍追來,劍尖直指他上身要穴。
看着花無錯拔劍應對,華戈也沒上前。以皇帝目前的武功,花無錯分明還是用不着讓劍出鞘的,他這是給皇帝喂招。
相較于暗衛們,花無錯更加的肆無忌撣,劍法刁鑽,逼得皇帝險象連生,似乎絲毫不在意是否會傷了皇帝。
李越在花無錯那裏過了幾十招,就讓花無錯繳械制服。
李越不太高興,花無錯趁機在他臉上親了口,對華戈道,“來,我們過幾招,讓陛下好好看着。”
華戈唇角一翹,在接住花無錯扔過來的劍的同時,揚手将酒壇的朝着李越的方向淩空送過去。
花無錯的劍很快,華戈的反應也十分靈敏。李越都要懷疑剛才他壓根是逗着自己玩了。
花無錯與華戈的武功路數并不同,但有一個十分相似的地方,那就是快,狠,準。
也好在李越現在內力大有長進,要是換作以前,恐怕他根本看不清這二人的一招一式。不過在他眼裏,他們二人是在過招,在暗處的幾個影衛眼裏,那是真打起來了。
式式封退路,招招不留情。讓他們看得提心吊膽,一直猶豫要不要現身幫忙。
影衛們已經習慣群毆了,從來不覺得以多欺小有什麽問題。
過了一會,李越也看出不對,那二人間的氣氛有些怪異。
直到花無錯被華戈劃破了衣袖,臂膀上劍尖入肉,花無錯卻是同時将劍刃貼上了華戈脖頸。
李越驚道,“住手!你們幹什麽?”
花無錯止住劍勢,但仍在華戈脖子上留下一道紅色絲線般的傷痕。
華戈揩了下血跡,蛋蛋道,“比武。”
花無錯沒他這麽正經,一下子蹭到李越身邊,舉着胳膊道,“疼死了!”
李越推開他道,“比武?你們難道不知道什麽叫點到為止嗎?有你們這樣過招的嗎?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這是在仇殺!”
那二人互相看一眼,華戈選擇沉默,花無錯卻道,“就是,陛下你看我這傷都快見骨了,他下手好狠。”
李越冷笑道,“你武功明明比華戈高,要不是朕喊停,你是不是想要他的命了?花無錯,敢動朕的人,看朕不削了你。”
“你的人?”花無錯的神色也冷了下來,哼一聲,縱身上牆,飛檐走壁的,一下消失在夜色中。
試問宮裏朝上,哪個人敢給皇帝臉色看,李越見狀,說了句莫明其妙,也回殿中了。
花無錯其實花過很長一段時間來考慮自己的感情問題,他知道,江湖朝廷相差得太遠,太遠。
可是李越讓他上瘾,有些舍不得就這樣放手離開。
他在重輝弄了個府園,又讓手下開了兩家酒樓,就差沒把罔極的總壇往這搬了。
想起皇帝那句話,花無錯又灌了幾口酒。他知道皇帝是無心的,可這話讓他十分的不舒服。任他與皇帝的關系再親密,這皇帝依然沒有把他當作是自己人。不過說來也是,像他這樣的身份,皇帝要是輕易能信任他,不防着他才是怪事。
花無錯伏倒桌上,手臂打翻了酒壺,嘴裏笑罵道,“果真帝王無情……我還真是小看你了。”
花無錯感覺有人靠近,也沒理會,倒是那個人驚訝的道,“蘇浔?”
蘇浔?對這個名字花無錯還是挺有印象的,他直起身盯着來人好一會,才認出來,這不就是那個林琊。
林琊拿開他手邊的酒,伸手扶住花無錯看似不穩的身體,“你怎麽會在這裏?還喝這麽多酒。”
————
李越上完早朝,回寝宮換了便衣就從側門出宮。
花無錯那兩家酒樓的事他自然知道,平時和康錦棠他們聚聚,也都選在了那。
李越在事後也想通了,覺得花無錯八成是跟自己鬧別扭,這種打情罵俏的滋味還挺新鮮的,他就想着今兒主動來尋人,料花無錯也不會再怎樣。
哪知進了酒樓,就眼尖的發現一個他一直躲着的人,林琊。
林琊端着一小碗坐到花無錯手邊,“喝點醒酒湯,頭很疼吧?”他一直很溫文爾雅,講話的調子也是不緊不慢的,好像對每個人都十分溫柔而又關懷備至。
花無錯接過湯喝下。
林琊又道,“燕大哥找了你好久,我們都很擔心你,你怎麽會到帝都的?出了什麽事?”
李越的心咯噔了一下。他覺得好糟糕,武林盟主和魔教教主争一個美麗清純的小少年什麽的,這個梗在他死後他就知道了,實在太受歡迎而且極有可能成為現實。
因為他們把真正的蘇浔弄死了,所以老天就安排了花無錯和林琊的再一次相遇?然後再見鐘情三見傾心什麽的。
華戈在一邊忐忑道,“主子?”他在用眼神詢問李越到底是上前還是離開。
就李越那心态,這絕對不是吃醋,而是疑心病犯了。
花無錯感覺到背後那火辣辣的目光,驀然回首,就見李越正沖着他笑。
林琊奇道,“岳大哥,你怎麽也在這兒?”
李越走過去道,“我路過,好巧。怎麽,燕逑鋒沒和你在一起?”
林琊笑道,“嗯,我是單獨來這的,見一個朋友。”他說着還朝華戈十分有禮貌的笑了一下。
李越覺得自己整個人都陰暗了,覺得這樣很有親和力是吧?覺得這樣就會讓這些一輩子為奴的人感動得稀裏嘩啦是吧?李越面無表情道,“朋友?”然後一指花無錯,“他?!”
林琊道,“不是的呀,哦,這是蘇浔,嗯……是,是燕大哥的,是他府上的人。”
花無錯看着林琊,眼睛眨了幾下,又眨了眨,“你是誰?我又不認識你。”
林琊:“……”
他昨晚後半夜一直就在這喝酒,也沒管林琊在一邊說什麽,早上是趴在桌子上睡醒的,林琊又跑前跑後替他打水弄吃的,他也沒說一句話。對他來說,除了知道這個人叫林琊,沒別的什麽了,人家伺候,他享受,就這麽簡單。
李越呵的笑了聲,“長得人模狗樣,原來是個傻子。華戈,走。”
花無錯站起來道,“可不就是傻子,才會一路跟着你。”
李越道,“我可沒叫你跟着。”
花無錯就笑,李越看眼林琊,拂袖離去。
林琊見狀不解道,“你們這是怎麽了?蘇浔,你怎麽會不認識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花無錯轉頭看着林琊,眼神冷冷的讓林琊噤了聲。花無錯抓住林琊的手腕道,“酒醒看清後,你還真是姿色上等,比剛才那人好多了。這麽關心我,不如給我暖床?”
林琊掙紮道,“蘇浔,你到底怎麽了?”
花無錯道,“我只說一遍,我不是蘇浔,下次再叫錯我就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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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走過拐角,李越便道,“你讓人去查一下,林琊住在哪裏。”
華戈應了聲,看着李越欲言又止,最終還是的沒有說出口。
夜裏李越批完奏折,狼毫擱于雲架之上,将手收回袖中暖了暖。再過幾天便是冬至,感覺這個秋天實在太短了。
李越等了三天,三天花無錯都沒入宮中。
他理好案上奏折,靠着椅背坐了會,輕聲道,“以後他再來,就攔在外面吧。”短短一句話,中間卻間隔了很久。華戈沒有答話,李越知道他已經聽到了,站起來吩咐孫千道,“回寝宮。”
冬至後,荊州上呈一奏折請刑部批複,又交予皇帝過目。倒也巧了,地方官欺壓平民,平民跳過當地官衙狀告到太守府上,荊州太守還算明察,替他翻了案,落實官員罪,呈奏折上京求一個定奪。
作者有話要說:_(:з√∠)_ 小花其實也是個驕傲的人,皇帝更不用說了,從小教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朕沒錯李越這回難得主動低頭,可惜小花錯過了,肯定就沒下次了,好自為之吧下章戚大将軍出場=-=
☆、十一章
李越借着這個由頭任命淩雲上和康錦棠為巡撫,代天子于各地巡視去了。
他相信這二人的能力,這一趟定是不會出什麽差錯,說不準還能辦幾個案子立功,到時候升官也就名正言順了。
不過這旨意并未公布天下,只有極少數幾人得知。為了杜絕一些未知的意外,李越還特意挑了兩個身手不錯的暗衛喬裝成随從跟着他們。
十月下旬,重輝已下過好幾場雪,這日亦是陰沉天氣,鵝毛大雪漫天飛舞。
李越看着剛剛快馬送來的信,臉上看不出是什麽表情,好一會,他才起身道,“孫千,和朕出宮去接一個人。”
孫千道,“陛下,外頭風雪正大,這……”
李越只肖得看他一眼,孫千就止了勸阻之話。
李越并未去換便服,就着一身莊重威嚴的黑紅龍袍,騎着踏雪朝着城門不疾不慢的行去。
城門在他到時緩緩被打開,厚重的實木發出吱呀的聲響。
随着那逐漸洞開的縫隙,李越瞧見了城門之外的情景。
千軍成隊,似成一條黑龍,尾部遙遙消失于茫茫白雪當中,繡有戚字的旌旗同風雪共舞,那個男人就在馬上,一身铠甲覆着一層薄雪。
戚伏刀從驚訝和歡喜,又有些惱意。他哪裏想得到,居然是皇帝親自出城相迎,這天寒地凍,若着涼可不是折騰他自己的身體。
他就見城門正中有三人,一人打着傘,一人捧有錦盤,而李越略居于前,一身龍袍裹得身姿挺拔,帝冠上金龍吐珠,直垂至鼻尖,
“陛下……”戚伏刀翻身下馬,單膝跪下道,“末将幸不辱命,今班師回朝,盡得天子庇佑,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随他之舉,身後千軍皆跪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實可謂聲響徹天。
李越信步上前,彎腰托住戚伏刀雙臂,将他扶起,“戚…将軍。”
戚伏刀感覺到李越扣着他臂膀的力道漸漸增大,也只道他是心中歡喜。如此想着,眼底閃出一絲溫柔,壓低聲音道,“越兒,我回來了。”
李越一怔,松了手。“戚将軍回朝,朕特來為你接風洗塵,孫千,賜酒。”
孫千躬着腰高舉錦盤,盤中銀杯盛酒。
戚伏刀接過,雙手托杯而飲。
李越看着他喝下,唇邊勾勒出笑意,略為譏諷。
上輩子,戚伏刀和林琊也曾經賜過他一杯酒,可惜讓孫千搶着喝了。
鸩酒入腹,孫千死在他的面前。
燕逑鋒可沒有戚伏刀與林琊這般‘好心’。瞞着林琊欲将李越押回武林盟,用江湖人的手段報複李越對林琊的羞辱。
李越自然能看透他的心思,僅在路上就少不得許多打罵折辱,又何況以後,難道還要終身被囚?李越也是個傲的,就在那途中的客棧裏,李越在深夜趁他們不注意,一把火燒了房間,連帶着他自己。
那火苗像帶毒的蛇信,卷上體膚之感令李越如何也忘不掉。
他恨林琊,恨燕逑鋒,但他最恨的人,必定是戚伏刀。
待戚伏刀将酒杯放回錦盤,李越道,“戚将軍不必急着述職,衆将士跋山涉水,又受寒苦,想必疲累至極,朕已命人備好衣食,犒軍三日,你也好好休整。”
戚伏刀道,“臣謝陛下恩典!”
戚伏刀記得上次離開之前,眼前這人還十分的稚氣,臨行亦是送他出城,扯着他的袖子不肯松手。兩年多不見,他長高了,人也變得沉穩了,皇家威儀似是渾然天成,這一身龍袍穿着,份外好看。
戚伏刀帶回的兵,數萬皆在皇城外圍的幾個軍營裏駐紮,帶入都城的僅有千名戚家親兵。李越一騎當先,陪着戚伏刀回至将軍府,一路風雪未歇。
戚伏刀的馬讓小童牽了下去,他站在李越面前,伸手替他整了整已有些松開狐裘,“陛下不進去坐坐?”
李越道,“不了,朕宮中還有要務。”
戚伏刀微笑道,“那臣送陛下回宮。”
李越看着他,突爾亦輕牽笑意,“不必。”他的笑未達眼底,一雙眸子烏黑,黑得太透澈,泛出些冷意。
這使得戚伏刀怔在原地,只看着李越翻身上馬離去,這才回過神,暗附皇帝這是怎麽了?他雖帶兵于外,但對朝廷之事大大小小多少知道一些,并不認為有什麽事能令李越性情大變,或是……對他生出隔閡。
戚伏刀較李越要年長幾歲,幼時也是在宮中伴随左右,李越得先帝恩寵,他又是嫡長子,儲君之位毋庸置疑,自教人生恨眼紅。也正如此,戚伏刀明裏暗裏,不知救了李越多少回,也叫李越越發信賴于他。
李越還小時,便信誓旦旦說,待本王登基為帝,就封你為大将軍。
戚伏刀也說,有我在一日,便守你河山萬裏一日。
李越自認君無戲言,也不管戚伏刀連而立都未至,就連連越級而升,依着功績封他為大将軍,萬戶侯,錦帛無數,黃金萬兩,哪裏管得上日後是否會封無可封。
初知戚伏刀謀逆,他甚至不願相信。
“兒時不知事,陛下何須當真。”
“陛下與臣有多年君臣之恩,臣随陛下左右,一直奉旨行事唯君命是從。但臣更是我天朝大将軍,豈能眼睜睜看着陛下置廢政務,荒淫失德。”
積雪深厚,街市無人,李越想到痛處,猛然揚鞭揮下,踏雪嘶鳴一聲朝前疾奔而去,近了宮門,那地出入的人也多,路面被踩得積雪消溶,水化成冰,那馬兒不期然蹄下打滑,前腿一屈就将李越摔下馬去。
幸而華戈一直緊随其身後,也不管許多,接住李越後護着他在地上滾了好幾圈。華戈見李越呼吸不穩,慌忙将他扶起道,“卑職該死,讓陛下受驚。”
李越無心怪罪,起身拂了拂衣上白雪,“不必跟着了,朕想一個人走走。”
李越徑自走過宮門,傘也未問華戈拿,看着頗有些失魂落魄之感。孫千無奈,着人将馬牽走,又與華戈對視一眼,不遠不近的随着李越。
李越轉向玄武正道,一步一步拾階而上到太和殿大殿門前,他望着銀妝素裹的皇宮,在那站了好一會,才回禦書房。
給戚伏刀的封賞早就命人拟好了召書,只待擇日賜下。
再過一二月,又将年關,不管是宮外各部大臣還是宮中內侍內務的人都忙碌了起來。諸多事亦需李越過目決斷,李越一頭紮進了奏折堆裏。
孫千是看着皇帝長大的,以前雖說性子疏散,不怎麽打理政事,但皇帝自個高興,他這做奴才的也就高興。現在皇帝勤于政事,幾乎到了廢寝忘食的地步,眼瞧着一日比一日清瘦,眉間總有郁色難去,實實的心疼不己,卻也別無他法,只得對皇帝的膳食又多了幾分心,時時提醒着皇帝多去歇息,偶爾他也想到那位姓花的江湖人士,卻不知此時那人身在何處,怎的一直也不再來宮中。
且說戚伏刀回朝時皇帝親自出城相迎,隔日又設宴賞封之外,除了早朝,他竟難見皇帝一面。今非昔比,他一外臣進中宮難免不便,皇帝不召見,他也別無他法。
☆、十二章
且說戚伏刀回朝時皇帝親自出城相迎,隔日又設宴賞封之外,除了早朝,他竟難見皇帝一面。今非昔比,他一外臣進中宮難免不便,皇帝不召見他,他不好擅自入宮,再者才回京中,府上常有客來禮至,也忙得脫不開身。
白天李越是朝堂威嚴的君王,到了夜晚竟也開始酗酒買醉。其實自那日看見花無錯同林琊在一起,他整個人就不好了。
花無錯雖然是與他先認識,可誰知道這個人上輩子與林琊有沒有瓜葛呢?更何況他們只認識數月,戚伏刀那樣的,和他二十多年的交情,不也照樣反了。
再說華戈,看起來是忠心耿耿,他回京後還特意去問了謝千秋,才知道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