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煩人精柳語桐
煩人精柳語桐
琴劍山莊依山而建，到了夜裏，伴着涼風習習，滿天繁星，好不惬意。
正值七夕，山莊裏大多數弟子都下山游玩，獨留柳語桐一人提燈在山莊漫步。
穆圍此人既善刀槍，也愛撫琴作詩，故而山莊裏風景秀麗，別有一番詩情畫意。
柳語桐駐足，停在水池旁，凝視着盛開的蓮花。忽的，身畔傳來叮叮當當的響聲，他像是被吓了一跳，那雙總是含情的杏目望向走來的人。
“許大俠。”柳語桐很是意外此時出現在此地的許堪雲。
許堪雲用鼻子哼了一聲，從懷裏掏出一個物件，扔給柳語桐。見對方手忙腳亂的接住，心內忍不住腹诽，真是一個廢物！
借着微弱的燈光，柳語桐看清許堪雲給自己的，乃是一枚飄藍花的平安扣。
“你可別多想，我只是不願欠人情罷了。”
“我知道，但——”柳語桐淺淺一笑“許大俠可知，七夕當日互贈物品，乃是互通心意之意？”
真沒想到，這柳語桐還挺伶牙俐齒的！許堪雲正要說什麽，對方卻學着江湖人士，向許堪雲抱了抱拳：“多謝許大俠。”
回應柳語桐的，是許堪雲一記大大的白眼。
兩人相處時日尚短，許堪雲又不喜柳語桐，實在無話可說。
片刻沉默後，還是柳語桐率先說道：“許大俠怎麽不與穆姑娘卓大哥一處？”
“自然是看看你背着我們在打什麽小算盤。”這是一方面，二方面，難得的日子，難得的獨處，許堪雲實在無意打擾自己的師兄師姐。
面對許堪雲處處帶刺的話語，柳語桐的臉依然上挂着溫和的笑容：“許大俠說笑了，語桐哪有如此多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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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和你開玩笑？”許堪雲冷下臉來“我勸你識相些，莫要耍些上不得臺面的小手段，若被我抓住，我可沒今日這麽好說話！”
柳語桐略顯委屈的垂下眼眸：“好。”
話已至此，許堪雲和柳語桐已沒什麽好說，他轉身離去，不管柳語桐孤零零的站在水邊，神情悲戚。
第二日，穆槿夏朝着柳語桐的小屋走去。遠遠地，便見他挽着袖子，竈前做着什麽。
“語桐，昨日多謝你了。”穆槿夏紅着臉頰道“你幫我化的妝很漂亮！”
“槿兒喜歡就好。”柳語桐擡起頭，對她微微笑道“我做了一點蓮子羹，快來嘗嘗。”
說着，他拿起一邊的巾帕，擦了擦手，從鍋中盛出一碗，端到穆槿夏面前。
“語桐，你可真心靈手巧！”穆槿夏嘗了一口，頓時眼睛一亮。
“槿兒謬贊。”柳語桐笑彎了一雙眼“不過是些尋常的吃食罷了，若你喜歡，改日我再做。”話至此，他的笑容隐去，眼中已帶了一抹愁色“日後分別時，槿兒也能憑此回想起你我相處的時日。”
穆槿夏覺出一絲不對勁：“好端端的，怎麽又提起離別？”
“好槿兒。”柳語桐似是有難言之隐“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我們總歸是會分開的。”
“是不是堪雲對你說了什麽？”若說這琴劍山莊最不喜柳語桐的，只有許堪雲，穆槿夏下意識想到了他。
“不關許大俠的事。”柳語桐用收拾竈臺掩飾自己的情緒“槿兒莫要再問了。”他強顏歡笑，轉換了話題“槿兒既然喜歡這蓮子羹，我裝在食盒裏，你帶回去一些喝吧。”
推脫一番，到底穆槿夏還是收下了。
她心事重重地回到住處，盯着碗中的蓮子羹，實在摸不透柳語桐的心思。
“師妹。”卓淮洲與許堪雲一道推門進來，許堪雲看到桌上的蓮子羹，立馬端起來一飲而盡：“這外面的日頭好生毒辣！”他咂了咂嘴“蓮子羹倒是解暑，師姐你做的？”
穆槿夏沒好氣道：“自然是語桐心細，倒是便宜了你。”
一聽是柳語桐做的，許堪雲恨不得立刻把咽下去的全部吐出來。
“今日語桐又提起向我辭別之事。”穆槿夏不禁嘆息道。
許堪雲表現得十分漫不經心：“他想走就讓他走呗！”
“堪雲。”穆槿夏不解的看向他“你為何處處針對語桐？”
屋裏只有他師兄弟三人，許堪雲便直說了：“他那副樣子，我就是看不慣！男人不像男人，女人不像女人！再說，你們僅僅是聽他一面之詞，到底他是何許人，根本沒有調查過！這麽一個外人，總不好在山莊裏多待，早日下山也不為過。”
卓淮洲冷冷道：“好，你既要證據，我便說與你。将他帶回，我自然是調查過的，他幼時待過的歡館裏的确有一名叫做柳語桐的小倌。那歡館臨海，馭海盟擄走了一批歌伎小倌，柳語桐并非頭牌，鸨母根本不在乎他是死是活，只是抱怨白給柳語桐吃了那麽多飯，卻叫殺千刀的馭海盟帶走，一個子兒都沒給她留下。堪雲，聽到這些，你難道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嗎？”
“師兄只講給了我一個人聽，怕人多嘴雜，提起這些個傷心事令語桐不自在。”穆槿夏說道“沒料到，卻叫你起了疑心。”
許堪雲只覺心中憋悶。這個柳語桐，真是好手段！哄得自己的師兄師姐團團轉！卓淮洲去查探，這些個關于柳語桐身世的信息一樁樁，一件件便全部擺在他面前了，這世間有這麽巧合的事？他才不信！
“可他既不學藝，也不是家仆，總待在山莊裏算怎麽回事？”許堪雲心中有了一計“我聽聞鹿城近來有采花大盜的傳聞，不如我們一邊探查此事，一邊為他尋一個好營生。師兄，師姐，你們說呢？”
鹿城距離琴劍山莊倒是不遠，且鹿城民風淳樸，城中獵戶不少，以做皮毛生意為主，是個富庶之地。
見他二人不言語，許堪雲再接再勵接着說道：“你們倆是菩薩心腸，反正我在他心目中也算不上什麽好人，我去和他說便是。”
說罷，他轉身離去，不顧身後卓淮洲與穆槿夏一聲聲的“堪雲”。
許堪雲心裏自有計較——管他柳語桐是真可憐還是別有用心，将他送走，以絕後患。
他大搖大擺的走進柳語桐的屋子，對方見有人來，連忙起身相迎。
“瞧瞧，你可得好好感謝我，這次你可欠我一個大人情。”許堪雲睨着柳語桐“你在山莊裏長久呆下去，于情于理都不合适，總歸是靠我師兄師姐的關照。依我看，有件正經營生傍身，比什麽都強。”
柳語桐乖順的站在一邊：“許大俠說的極是。”
“過幾日我們去鹿城解決些小麻煩，你同我們一起去，看看有什麽你能做的。”
“許大俠費心了。”
以往許堪雲見柳語桐，通常他是坐着的，或許有站着的時候，反正許堪雲從來沒在意過，直到今日才發現，這柳語桐不僅單薄，個子還不高，甚至比許堪雲還低了有半個頭！哪怕從許堪雲的視角看去，他也的确是有一份楚楚可憐在身上的。
不過——不過這一切馬上要與自己，與整個琴劍山莊無關了。許堪雲在心裏暗暗想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