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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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朦胧胧月光裏,葉莺靜靜站在寧壽殿前檐廊下,豐神隽秀英姿挺拔的年輕男人,一身天水碧祥雲紋雲錦長袍,踩着碎銀般月輝慢慢走近她。
年輕男人身上氣息清雅,音色柔和:“婳兒,玉玺是不是在你這兒,快給我罷”。
葉莺竭力睜大眼睛,想看清眼前男人模樣,可月色太過清淺,面前人的臉一片模糊。
他溫柔握上葉莺的手,聲如珠玉:“你把它藏在哪兒,還不快給你夫君”。
玉玺?葉莺茫然環顧四周,又垂首看着自己的手,被男人溫軟如玉的手輕握,他的指甲在月色下透亮如瑩。
玉玺在自己這兒嗎?
驀地,一陣鑽心疼痛,似被蹂.躏成碎骨,葉莺急忙想抽回,卻被男人的大手緊緊包裹。
疼痛未有一絲減緩,這不是她溫潤如玉的夫君景珣所為,葉莺心髒突突狂跳,猛然擡頭。
景珩的臉谪仙落凡,卻陰鸷森冷,聲音更是高山上的堅冰:“玉玺呢?”
葉莺想跑,她剛挪動一小步,就被面前透着肅殺氣息的男人桎梏在懷裏,猙獰聲音從上方傳來:“沒有玉玺,你還想逃?”
葉莺驟然驚醒。
厚重的幔帳裏不再是黑魆魆,有了暗淡的色彩,該是拂曉時光。
葉莺側躺着背對景珩,被他緊緊抱在懷裏,搭在胸前的手被他輕輕握着,他的腿壓住自己的下半身。
敏感之處很不舒服,幹澀酸脹還很疼痛,突然意識到他在做什麽,葉莺頓時呆住。
他未曾清晨如此過,還是在她睡着衣着齊整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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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想起昨晚睡前他平靜後兀突發狂般的親昵,他在火熱撩撥她的時候,猝不及防冒出一句話:“你知道嗎,有人說你是明婳,你那晚在宮裏藏起了玉玺,現在要拿回來”。
那時幔帳內溫度熾熱,這句話夾雜在旖旎的春情中特別詭異,葉莺火似的身體陡然間如突觸一塊巨大冰體,啰嗦一瞬渾身凝滞,随即意識這一瞬的駭然如此明顯,害怕他的察覺,她當即堵上他的嘴,呢喃道:“哥哥,別說話”。
她極力讨好着他,想讓他沉溺,不再糾纏讓她心煩意亂的事。
……
回想那瞬間,葉莺平靜的心此刻又不禁狂跳,那句話是他随性而說?她不信。
灼痛不适,他的動作讓她難于忍受,葉莺忽地又有些高興,原來那些飄然欲仙的感覺不是和他的。
景珩察覺到葉莺的微動。
昨晚她主動她纏繞她有說不完的話,他知道她真真正正開始心傾于她,他忍不住愛意,一次又一次,她亦狂熱親昵于他,他很想知道,她為什麽還要繼續扮演葉莺,是他的愛意還不夠嗎?
他試探着說:“有人說你是明婳,你那晚在宮裏藏起了玉玺,現在要拿回來”。
張承和以為她是替身,但他和自己提過這樣的話。
下一息他察覺她的異常,可她只是緊緊摟住自己,什麽都不說,他再一次無比清晰答案,她就是。
她閉口不言,也不讓他說話,黑乎乎的幔帳裏只有熱烈情意肆意流淌。
或許她過去一年有什麽心結,慢慢來罷,景珩沒再啓口追問,以吻回應她,他已有自己的答案。
今晨醒來,想到成婚以來的這幾天,二人一日比一日親昵,心也一日比一日靠近,他對她的愛意一日濃于一日,他不想再悄悄起床去練功,去回避晨起的興奮,他想讓她感受到自己無時無刻對她的愛。
她分明已經醒了,可一動不動,似乎裝睡。
景珩低頭,親親葉莺脖梗:“阿羲,你醒了嗎?”
葉莺鼻腔裏嗯了一聲,沒有什麽情緒,這已是她極力掩蓋慌亂情緒的結果。
景珩感受到她的情緒和昨晚明顯不同,停下動作,磨蹭在她的頸窩,問得有些心虛:“沒睡好嗎,我讓你不舒服了嗎?”
他很喜歡,以為她也會喜歡,昨晚她明明展示得全是喜歡,喜歡得發瘋,喜歡得迷醉。
葉莺窩在他懷裏沒有動,景珩再次親親她:“阿羲,怎麽了?”
她的手掌突的覆上他的眼睛,感受到他閉着的雙眼,她似放下了心:“天快亮了,我就是不太适應光亮”。
景珩撫上她的手,小心親吻:“那你喜歡嗎?”
他還是擔心她不高興他的突兀。
葉莺壓下身體的不适,在他懷裏翻個身,面對着景珩卻全身縮在他的懷裏。
他身量高大,肩膀厚實寬闊,縮在他的懷裏就似躲在一座山下,巨大的高山擋住了所有的光線,她的眼睛終于陷于黑暗,什麽都感受不到。
葉莺将自己深埋在景珩胸前,喃喃道:“我喜歡,不過天快亮了”。
她雙手又繞上他的腰,似給他傳遞信號,他可以。
景珩摟緊懷裏的人,再次輕輕覆上她。
他橫沖直撞,她仍然配合着他,吻着他,幔帳漸明時,景珩偃旗息鼓,他悄悄睜開眼睛,懷裏的人緊閉雙眼,額間細細密密的汗珠,微微喘着氣,景珩心下歡喜,他就能感受到,她喜歡他,他想她會越來越喜歡。
葉莺在景珩出門後才起床,她腰酸腿疼,今晨的感受并不好,她不希望再有光亮下的第二次。
寧壽殿內,秦希娴身後跟着葉莺和景姝,緩緩走到躺在床上的景沣面前。
秦希娴和景琮早做了商量,葉莺想見父皇随時可行,但秦希娴會全程陪同,看到有不對勁的地方,讓一旁服侍的內侍見眼色行事。
景琮私下讓人加重了父皇的藥量。雖然他掌握着父皇的生殺予奪,但這個敏感時刻,他不會做些什麽,他亦好奇這個明婳的替身,究竟會怎麽做,或者更大膽的設想,會夥同他的好弟弟要什麽東西。
景姝已很長時間未見到父皇,還未走近,聞着殿內濃濃的藥味她的眼眶就紅了。
再繞過幔帳,看到床榻上那個和印象中的父皇大不相同的人影後,景姝的眼淚撲簌簌不停地掉落,走到父皇面前,她再也忍不住,跪伏在床邊抓着父皇的手嗚嗚哭着,一邊哭一邊輕輕重複喚着“父皇”。
秦希娴不是滋味,景姝那模樣似乎他們夫妻倆虐待父皇一般,雖然不常探望,可服侍父皇的宮人都是宮裏經驗豐富的熟手,太醫院的醫生每日探查,用的藥都是極其珍貴的頂級藥材,父皇有個安靜環境養病才有助他的恢複。
雖她也不看好父皇能康複,可歸根結底,父皇的病根都是在景豫在宮裏時挾天子以令諸侯折騰出來的,和景琮和她沒關系,景姝雖不說,可表情神态卻總把他倆當仇人般,那她再看景姝自然也沒那麽心情暢快。
秦希娴道:“景豫在宮裏時,父皇已經卧床,現在父皇卧床一年,病情并未加重,身上亦無褥瘡,已算很不錯的狀态,只是生老病死,人間常态,便是神醫再世,皇帝同樣亦躲不開這樣的命定”。
景姝壓抑地哭着,心下忿忿,什麽生老病死,人間常态,父皇還沒有死,她就這樣說話,似乎現在躺在床上的已是一具屍體,若是允她随時探望,說不定父皇的病有轉機。
景姝抓着父皇的手,輕輕搖動:“父皇,你睜開眼看看我,我是景姝,你最喜歡的女兒呀!”
床上的人一動不動。
景姝壓抑的哭聲大了些,在她多次搖動父皇,又哭又喚多聲仍未換得父皇的反應後,她不自禁地大哭起來。
秦希娴道:“你還是讓燕王妃來吧”。
秦希娴心中不悅,葉莺才是主角,若不是葉莺參合,景姝根本就見不到父皇,她好像渾然不知,一點眼力見也沒有。
景姝似乎才想起身邊的人,她擦擦眼淚,看向葉莺:“姐姐,那日你真的看到父皇睜眼了麽?”
葉莺點點頭,床邊有個繡凳,她把它挪到景沣的床頭。
秦希娴和景姝看着葉莺,不知她要做些什麽。
葉莺在繡凳坐下,側首對秦希娴道:“皇後娘娘,我和父皇說說話,可能時間會久一些,娘娘有孕在身,身體要緊,娘娘若不适不用陪我”。
“本宮無妨,能夠看到父皇清醒是再好不過的事,我和景姝就在這兒守着陪你”,秦希娴忙道,她現在月份小沒太大感覺,景琮交代她的事兒就是看着她,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單獨留她在這兒。
葉莺坐在繡凳上,隔着薄薄錦被,輕輕撫着父皇手背,腦海裏翩翩浮想。
她對父皇,如對景珣一樣,毫無印象,可來之前葉靈和她提過她和父皇的許多往事。
葉莺輕輕撫着父皇的手,一遍又一遍,陷入她的回憶和夢幻。
“父皇,還記不記我小時候來宮裏的時候,國子監裏只能男孩去念書,您專門為我破例,允我進國子監,還給我找了好幾個小夥伴?
您還吓唬我,您會抽查我背書,如果我不好好念,就不允再去國子監。可您抽查好幾次,我沒背出來,您哈哈哈只是笑話我笨”。
秦希娴和景姝面面相觑。
秦希娴不曾知道這些宮裏的細節,她沒想到葉莺如此大膽,揣測着葉莺的心思,她模仿着明婳,她說的話景珩告訴她的?
景姝知道這些往事,這些都是幼時宮裏人人皆知的趣事,葉莺不是胞兄景珣的妻子,可她靜靜坐在父皇身邊,娓娓道來這些往事,仿佛她真的就是明婳。
景姝忍不住問:“姐姐,你怎麽知道的?”
葉莺笑笑:“自然需要做些功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