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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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莺真想把面前的人狠揍一頓。

她睡夢中被他叫醒,知道他這樣羞恥的計劃後幾乎不假思索便應承下來,不顧臉面在他面前呻.吟,他還笑得出來!

有一瞬間她想立刻走出這間大帳。

她繃着臉,閉口不言,面無表情看着面前人笑。

景珩意識到不對,笑聲頓時止住,傾身想親她。

葉莺擡手捂住他的唇,瞪眼看着他。

景珩止住,正色道:“阿羲,對不起,我就是忍不住”,顏面上一本正經,話語尾腔卻還帶着笑意。

葉莺不搭理,繼續瞪他。

他的阿羲可是第一次這樣兇巴巴待他,景珩一面覺得葉莺生氣的模樣很可愛,一面好聲哄她。

“那阿羲睡在這裏,我出去,怎麽叫都沒人妨礙”,言語間他放開葉莺就要起身。

葉莺瞪着他,見他起身卻一把拉住他的衣袖。

這會兒他雖讓人讨厭,但拿下景豫是葉莺心中頭等大事,她不會因小失大。既然讓她叫喚,便要把戲做足,景珩出去睡算什麽,被細作知道,她這完全不要臉面的叫喚豈不是白費功夫。

葉莺氣鼓鼓道:“不許出去,不許笑!”

景珩自然依她,他本就沒真想出去。

他吹滅了燭火,大帳裏陷入黑暗,帳幕上映出帳外微弱光線,第二次,兩人再閉上眼,聆聽着靜夜裏葉莺的聲音。

葉莺想像着昨晚兩人旖旎風景,臉上火燒,雖在黑暗中,腦海裏晃蕩的全是兩人香豔畫面,被景珩握住的手微微顫動。

景珩繃着臉,強壓下心中笑意,不時低聲提點。

“聲音小了”。

“再大點聲”。

“不像,有點假”。

“這個正好”。

……

如同教她騎馬,在他一遍遍指導下,羞澀漸漸淡去,葉莺專注得如讀書練字。

叫喚了一陣,口幹舌燥,她停了聲音,睜開眼看面前人。帳內光線模糊,景珩面容并不清晰,可葉莺還是感覺到他的笑意,她微微凝滞,景珩忽的睜開眼,傾身在她面頰啄了一口,起身給她斟了杯茶。

葉莺一口氣喝幹,又喝了景珩遞給她的兩杯。這叫喚得聲音大,比她實戰費勁多了,她蹙眉輕聲問:“還要叫多久?”

“總不能太短,顯得我銀樣镴槍頭”。

葉莺紅着臉垂下眼眸,他的确精力旺盛,每次都是她筋疲力盡,不知不覺累睡着了,亦全是他收拾。

“休息好了繼續,我去鋪床”。

黑暗中,葉莺聽到布巾撕碎的聲音,景珩拿起兩條細布塞進耳朵,大咧咧去收拾床鋪。在葉莺第三輪的叫聲中,他洗漱收拾好,脫下衣裳上了床,在寬大床鋪中間放置好細長的鋪被,似乎要壘起一條天塹。

他躺在床鋪外側,側身看着葉莺,眼眸在黑暗中如夜明珠。

葉莺再次停了下來,挪開注視他的視線,喝着面前茶水。

“再叫一輪,就上床休息”,景珩看着她,吩咐道。

葉莺喝好茶水繼續,目光瞟過床鋪,景珩端正躺在床上,阖上眼睛,似乎已經睡着。

等葉莺叫到三更鑼響時,景珩已經睡得很熟。葉莺輕手輕腳脫了衣裳,小心翼翼避開景珩,越過他的身體,想爬到床裏休息。

她右腳剛剛跨過景珩腰身,正要邁開左腳時,景珩忽的睜眼,摟上她的腰肢輕輕一拉,葉莺就倒在他的身上。

臉貼着臉,身貼着身,葉莺紅着臉撐起胳膊想起來:“哥哥,還沒睡?”

景珩只是靜靜摟了她一瞬,“阿羲,委屈你了”,親親她的面頰便放開她,“快睡罷”。

等葉莺第二天醒來時,天光大亮,大帳裏只剩下她一人,她迅速換好衣裳回了自己的營帳。葉靈已經起來,看見她臉色怪異地笑笑。

葉莺知道她錯會了意,一時感慨昨晚辛苦算是有了成效,一時聯想這周圍的士兵心裏不知會怎樣編排景珩和她。

這樣的日子天天持續,葉莺日日晚上叫喚,晚上和景珩呆在一起的時間陸續從他嘴裏知道了原委。

景豫有過兩次來營地搶奪糧草,陳栗将軍細致盤查後發現營中夥房有細作,在一段時間不動聲色暗自觀察後,本已鎖定了細作只待抓捕,恰好景珩率騎兵到密州。景珩一番地形勘察,軍情分析後,決定按兵不動将計就計,讓葉莺來到營帳日日與他做鴛鴦,麻痹細作,讓景豫放心大膽來營地搶糧草。

景珩仔細計算過,景豫的糧草已所剩無多,為了萬人口糧,他再次派人搶糧是必然之事。而這次,景珩不僅要滅了搶糧隊伍,還要喬裝成他們的模樣,闖進一人當關萬夫莫開的白龍山,打開攻打景豫的大門。

葉莺為自己亦為景珩捏了把汗。她這樣的叫喚和賭博無異,那細作會不會聽到,聽到後會怎麽想,是否會向景豫禀告,景豫知道後如何決策……每一個都充滿變數,最後的結果無限種可能。而景珩能否順利一個不漏抓住搶奪糧草之人,順利攻下白龍山山門,亦是近乎玄機。

葉莺第一次為景珩默默祈禱,雖看着他每日無事人般胸有成竹,可她知道,每一步都萬分艱難。

在叫喚近一個月的九月末深夜,深秋靜谧,夜風蕭瑟,葉莺叫喚結束喝杯水爬上床迷迷糊糊睡着的時候,帳外忽然鼓聲大作。葉莺猛的驚身坐起,發現景珩已衣着整齊,她遲疑問道:“哥哥,他們來了?”

景珩疾步走到她面前,撫着她的長發親了她一口,安慰道:“是,我讓葉靈進來陪你,不要出去,別害怕,外面有衛兵護你”。

景珩掀簾大步離開,帳外無數火把的光亮刺進了葉莺的眼,她不由得眯起眼睛,抓緊手中錦被。

帳外鼓聲密集,人聲馬匹嘶吼聲兵器交接聲鼎沸,有一瞬間,厮殺聲似乎就在帳幕外與葉莺一布之隔,葉莺咬緊牙關默默坐在帳中。

厮殺聲漸遠,不一會兒,賬外光線格外明亮,很快失火後的濃煙傳進了大帳,葉莺葉靈互相看着,兩人雙手交握,默默無言。

帳內煙霧越來越濃,兩人拿着濕帕捂住口鼻,即便如此亦熏得頭昏眼花惡心想吐,就在葉莺猶豫要不要走出大帳時,張承和的聲音在嘈雜的人聲中傳了進來。

“王妃,莫要擔心,火勢已被控制,燕王也無事”。

葉莺懸着的心終于落地,她問:“景豫的人都抓到了嗎?”

“應該都抓到了”。

葉莺葉靈在濃煙中默默對面而坐,不知過了多久,營簾猛地被掀開,景珩大步走了進來。

他被煙熏得渾身黑灰,只要臉上眼眸仍是閃亮亮的。

葉莺抑制不住高興,猛然蹦起奔到他面前,抓住他的胳膊急切問道:“哥哥,你沒事吧,都抓到了嗎?”

景珩點頭,眉梢帶着笑,他捏了捏葉莺的手,溫聲道:“現在趁夜,我們壓着糧草要進白龍山,後面會有交戰,張承和馬上帶你們回密州”。

葉莺搖頭:“我不要,我就要在這兒,等着哥哥凱旋”。

見景珩面色猶豫,葉莺道:“哥哥不能用了我就馬上把我丢回密州!”

景珩笑了起來,黑灰的臉上露出雪白整齊牙齒:“行,那你就在這兒,聽張承和安排,我和陳栗将軍會盡快回來,帶景豫回來”。

他的笑容那麽摯誠,葉莺情不自已踮起腳尖,在他下巴磕親了一口,她夠不上他的唇,只能親到這兒。

黑灰的下巴磕上葉莺親過的地方頓時白了一些,葉莺伸手試圖把親過的痕跡抹除。

景珩的心忽的軟下,他俯身不顧自己身上臉上的黑灰,在葉莺唇上重重親了一口,亦旋即伸手想擦幹淨她唇上的黑色痕跡。

葉莺的唇越抹越灰,景珩收回手,低低笑了一聲:“去擦下臉,等我回來”,轉身離開大帳。

帳外喧嚣聲漸漸暗淡,賬內光線漸起的時候,帳外完全恢複了平靜。

葉莺葉靈掀簾走出,經過一夜收拾,營地的模樣和昨夜變化不大,除了幾處明顯火燒後的痕跡,似乎極其平靜,往日頻繁聽到的士兵操練聲再未響起,也未見士兵們走動。

張承和迎了上來:“王妃放心,殿下定能凱旋”。

葉莺知道他會回來,只是擔心的那種情緒始終無法揮散,她問張承和:“張大人,以你跟随燕王多年經驗,這次燕王多久能回來?”

“最多半月罷,只要能順利進山”。

葉莺向張承和淡淡一笑,“燕王吉人自有天相”。

她淡然看着營地的一切,面上并未有焦慮不安之态,對景珩凱旋亦似乎成竹在胸。

即便葉莺和景珩成婚,張承和內心始終對葉莺有幾分警惕,曾經她那麽想離開燕王府,他不相信葉莺短時間會身心俱在景珩身上,只是景珩一廂情願對心裏那個人的念想罷了。

可此時葉莺目光澄澈坦蕩,胸中似有丘壑,張承和不由得佩服中帶着些許疑惑,一個女婢在兩軍交戰的現場,在景豫兵馬随時可能突破包圍攻擊大帳時,她在首将大帳裏不驚不叫,遇走火亦不慌亂,實在令人欽佩。可她亦能做出摟着景珩夜夜在大帳裏嬌啼不斷,不顧周圍士兵目光和想法,這到底是怎樣一個人物!

忽忽間,葉莺在營地又守了一周餘,每日有戰報從前線送往營地,景珩和陳栗将軍率領大軍不斷突進,景豫節節敗退,葉莺心中的目标越來越近。

十月上旬某天,秋高氣爽,萬裏無雲,葉莺在營帳裏看書,就聽得張承和聲音歡喜得發顫:“王妃,前方來報,燕王馬上到了!”

葉莺丢下手中的書,驀地站起,像一只歡騰的燕子飛了出去。

葉靈默默看着她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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