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打開副駕駛的車門,看到駕駛位上的人時,陶南溪短暫愣了愣,她沒有想到徐州陽會出現在這裏。
但轉念一想,趙西澤的腳腕還沒有完全好,他出現在這裏也十分合理。
“嗯,又是我。”放下手機,徐州陽像是可以看透陶南溪內心想法似的,笑着擡手對她揮了揮,同時又悄悄擡眼瞄了她身後的趙西澤一眼,“你好啊,陶南溪,又見面了。”
先前與陶南溪通電話時,因為涉及到事實的一些胡編亂造,所以趙西澤沒有帶上他。
這家夥做事一向如此,太過考慮顧及他人、分寸得體,認識沒多久那會兒經常會讓他感覺不太舒服,認為他們之間的關系是不是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麽好。
後面相處時間久了,慢慢深入了解趙西澤之後,他便理解了他那些看似禮貌疏離的行為。
陶南溪回以微笑:“你好。”
雨水不停歇地嘩嘩落下,拍打在趙西澤的右邊肩膀上,緩緩浸透衣物,他伸手打開後座的車門,對陶南溪說:“坐後面吧。”
“好的。”陶南溪也是這樣想的。
二十四骨的黑色雨傘不動聲色地向左前方傾斜,大半罩在陶南溪頭頂,為她籠出一方與外界隔絕的天地。
她彎腰鑽進車裏,除了手上和褲腳沾染了些許飄飛的雨珠外,身上其他地方幾乎沒有任何被雨水“侵襲”的跡象,渾身幹爽得簡直不像是剛從大雨之中走過來的一樣。
陶南溪坐進車內後,趙西澤沒有跟着坐進來,幫她關上車門,他便撐着傘朝車後面走去。
陶南溪偏過頭,透過挂滿雨珠的車玻璃,目光追随着趙西澤模糊斑駁的身影猜想,趙西澤應該是打算将不太好放置的長柄雨傘放在後備箱,然後再冒一小會兒雨,跑回來,坐在副駕駛。
因為未曾預想趙西澤會和她一起坐在後面的這一可能,所以,當趙西澤打開後座另一邊的車門,帶着一身潮濕微涼的水汽和淡淡的西柚氣味坐在她旁邊時,陶南溪的神經一下子就緊繃住了。
——太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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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意識到自己對趙西澤的心意後,對于對方的靠近她愈發難以自如、坦然對待。
清甜的西柚氣味萦繞在陶南溪鼻尖,緩緩濃郁,原本寬敞的空間,變得逼仄了起來。當然,這僅僅是感覺上面的“逼仄”,并非是物理意義上的。
趙西澤整理了一下衣服,坐直身體,他的黑色大衣很長,垂在身側,緊挨着陶南溪為了今天的公開課而專門穿的黑色長褲。
陶南溪垂眸,視線落在她的黑色褲子和趙西澤的黑色大衣相接觸的那條模糊的界線上,輕輕抿了一下嘴唇。
如果……她往旁邊側一點,或者趙西澤的車在行駛過程中稍微颠簸一點,她大概就會碰到他,将他們之間的界限打破。
徐州陽轉過頭,看着趙西澤,挑挑眉毛,頗有些暗示意味地玩味道,“你也坐後面,把我當司機啊?”
“怎麽會。”趙西澤面色未改地直視徐州陽,淡淡回了句:“我只是不太相信你的駕駛技術罷了,坐後面更安全一點。”
“……”
徐州陽翻了個白眼,梗着脖子把頭轉了回去。
他在心裏罵罵咧咧道:你他喵的就睜眼說瞎話、不講是非、見色忘義吧!!也不知道求我送他過來,來的時候還坐在副駕駛的是哪個狗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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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間點,已經過了下班高峰期,路上的車輛并不多,很快,徐州陽就驅車駛進了小區。
三人從停車場乘坐電梯上來,到達二十層時,電梯穩穩停住,伴随着“叮”的一聲,電梯門緩緩朝兩邊打開。
在電梯門未完全打開之際,趙西澤打破安靜的氛圍,問陶南溪了句,“你吃過晚飯了嗎?”
陶南溪如實回答:“還沒有。”
趙西澤語氣随意道:“我們也沒有,要一起吃嗎?”
“一起吃吧。”一旁的徐州陽幫腔道,“一個人吃飯多無聊啊。”
電梯上方的嵌入式菱形燈換了有一段時間了,但依舊很亮,甚至有些刺眼。陶南溪微微眯了眯眼睛,視線在趙西澤臉上停了兩三秒,然後欣然答應道,“好啊。”
客廳裏,徐州陽坐在沙發上,懷裏抱着趙東東,摸着它雪白的耳朵,問趙西澤和陶南溪,“我們吃什麽?點外賣嗎?”
趙西澤從流理臺那邊走過來,給陶南溪倒了杯稍熱的水遞給她,“小心燙。”
“謝謝。”陶南溪接過杯子,手指不小心相碰的瞬間,她發現趙西澤的手指很涼。
随後,趙西澤說:“外面還下着雨,外賣估計要等很久才可以送到。”
而且,現在時間也不早了,如果點外賣的話,吃完飯估計要到十點多了,陶南溪明天還要上班,需要早點回去洗漱休息。
最後這些話說出來不太合适,趙西澤也只是在心裏簡單思忖一番。
“那就做飯吧。”徐州陽眼睛亮了亮,正好有段時間沒吃趙西澤做的飯,他都有些想念了。
陶南溪在一旁主動說:“我做飯……很難吃。”
為了讓趙西澤和徐州陽認識到自己做的飯到底有多難吃,雖然覺得有些丢人,但她還是艱難地補充了一句,“很多時候,我自己都不怎麽吃。”
聞言,徐州陽心中立馬一喜,他抱着趙東東激動地對陶南溪說:“沒事啊,趙西澤做飯很好吃的,超級好吃!!我敢說,論做飯方面,他要是居第一,我就只能居第二了。”
陶南溪羨慕地說:“哇,你們做飯都這麽厲害啊。”
對于徐州陽刻意、還順帶誇一下他自己的吹捧,趙西澤難得沒有謙虛反駁,“我做飯确實還可以吧,可是……”
趙西澤無奈地攤起雙手。
燈光下,沒有用醫用紗布包裹的掌心,細小、淺一點的傷口上面結了一層薄薄的淺褐色痂,深一點的傷口還未完全結出痂來,只有邊緣一點,內裏還露着紅色偏深的肉,肯定是不能大面積沾水、沾油的。
外賣點不了,陶南溪做飯難吃,趙西澤不能做飯,趙西西不知所蹤,趙東東還是一條什麽都不會的小狗狗……
徐州陽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伸出一根手指了指自己,“要我做嗎?”
趙西澤點點頭,臉上挂着溫和的表情,說出的話卻并不怎麽溫和讨喜,他對徐州陽說:“雖然你做飯水平只能居第二,但現在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只能麻煩你辛苦一下了,州州。”
徐州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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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
好不容易熬過工作日,陶南溪難得補個覺,打算睡到中午再起,然而,一大早就被林婉秋女士的電話硬生生從睡夢中給拉了出來。
“南南,你還在睡覺嗎?”
“是的,媽媽。”陶南溪閉着眼睛,右臉埋在柔軟的被子裏,将手機平放在左臉上面,機械開口,“你是有什麽事嗎?”
林婉秋溫柔地笑了一下,說:“寶寶,中午陪媽媽和你孟阿姨一起吃個飯可以嗎?地址我發你了,十二點之前到,你訂個鬧鐘。對了,記得化個妝,千萬別遲到啊。”
“好。”陶南溪迷迷糊糊地答應道。
因為太困,大腦尚未完全清醒,她沒有立即意識到她媽媽又突然喊她寶寶背後的“陰謀”。
上次喊她寶寶還是在國慶假期,喊完之後,她和她爸兩人就頭也不回地登上了去西班牙的飛機,把她一個人留在了家裏。
雖然當時她也不是特別想去吧,但是,主動不去和被動不讓她去還是有本質區別的。
同樣,現在也是。
陪孟阿姨和陪孟阿姨和她的兒子一起吃飯,是有絕對意義上的本質區別的。
“南南,這是你孟阿姨的兒子,津然。”林婉秋拉着陶南溪的胳膊,笑吟吟地說道,“還記得嗎?你小的時候還抱過他呢!”
陶南溪:“……”
完全沒有絲毫印象。
而且,都說是小的時候的事情了,她怎麽可能會記得?還有,她媽媽這騙她過來相親的“計謀”到底是誰獻的?
面前長相秀氣清俊的男生一臉尴尬,但還是維持着禮貌的微笑,對陶南溪說了句,“你好,我是肖津然。”
陶南溪也尴尬地扯着唇角笑,“你好,陶南溪。”
“你們都餓了吧?先坐,我們邊吃邊聊。”孟阿姨親昵地拉着陶南溪入座,“這麽多年沒見,南南,都不記得我了吧?”
“怎麽會呢。”陶南溪嘴上說着官方的話,心裏卻是在想,雖然确實不太有印象了吧……
前二十分鐘的飯局還算正常,陶南溪埋頭不停地吃飯,一邊吃一邊在腦子裏計劃着一個月後的跨年夜和程檸要一起怎麽過,并在她媽媽和孟阿姨把話題引到她和另一位同樣也在埋頭吃飯的男士身上時,配合地幹笑兩聲。
直到,肖津然拿起桌子上的手機,看了一眼,然後靠近他媽媽,低聲對他媽媽說了一句什麽話,孟阿姨扔給他一個嚴厲的眼神之後,開始失控。
肖津然放下筷子,拿起紙巾擦了擦嘴唇,擡頭與陶南溪默默對視,用口型對她說了一句“抱歉”。
陶南溪愣了愣,不明白肖津然什麽意思,還在思考着自己之前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他忘記了。
下一秒,便看見肖津然站起來,指着她大聲道:“她有男朋友,我不和有男朋友的人結婚,我不能當小三!”
陶南溪:“……”
為了增加事情的可信度,肖津然繼續道,他擡着下巴,跟發表演講似的,“上周末她帶着她男朋友到我們醫院看病,還是我給她男朋友清理的傷口。當時,我不小心弄疼了她男朋友,她還為了她男朋友還跟我吵架來着!”
啪嗒——
陶南溪手裏的筷子掉在了瓷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