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太陽一整天都隐匿在厚厚的灰白雲層裏，再加之天色漸晚，即使沒有拉上窗簾，室內的可見度也不是很高。
趙西澤沒有開燈，午休結束，他一直坐在客廳，把今天要寫的劇情寫完後，便開始半認真半出神地拿着閱讀器看前段時間剛發行的一本人氣很高的懸疑小說。
趙西西和趙東東，一個在他腿邊，一個在他腳邊，正呼呼睡覺。
趙東東比剛來那會兒長大了不少，他現在都要小心它會猛然撲到他身上來，趙西西倒是沒有什麽太大的變化，還是跟以前一樣，是一只身材勻稱的小貓。
繼續又看了一會兒書，趙西澤擡頭看了一眼時間，旁邊的趙西西翻身睜開了眼睛，它起身，走到他懷裏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躺下，眼睛便又閉上了。
趙西澤摸着趙西西圓潤的小腦袋，忍不住自言自語道：“你媽怎麽還沒有回來啊？是不是……今天不打算回來了？”
半小時前，他去敲陶南溪家的門，沒有人回應。
趙西西半掀起圓眼睛，“喵喵”叫了一聲。
如果陶南溪今天不回來的話……趙西澤拿出手機垂眸斟酌，他是不是應該在手機上跟她說一句生日快樂？
然後，明天見到她的時候，再把準備的禮物拿給她。
但是……
如果她今天晚上回來呢？
趙西澤放下手機，現在時間還早，還是再等等吧，說生日快樂這種事情，還是送禮物的時候當面說比較好，要不然就有些随意了。
而且，這還是他認識陶南溪後，陶南溪的第一個生日，他更想當面跟她說“生日快樂”。
聽到電梯聲音時，趙西澤正準備做晚飯，他剛起身，在原地頓了一兩秒，然後立馬調轉方向，迅速把還沉溺在睡夢中的趙西西弄醒，“趙西西，趕緊回家，你媽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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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西西眼神迷蒙地站起身，表情不太高興，趙西澤換好鞋子，拿上提前放在玄關櫃子上面的禮物，沖出了家門。
陶南溪看到他的時候臉上有些明顯的驚訝，漂亮的眼睛亮了一瞬，但在接過他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後，她卻沒有露出什麽特別的表情，反而很快地跟他道別回了家。
說實話，趙西澤有點失落。
不過，僅僅是淡淡的失落，沒有不開心，能送給陶南溪禮物，他就已經很開心了。
雖然，他內心未必不希望陶南溪能和他有同樣的心境、類似的歡喜，但他也知道，世間萬事不順遂才是常态，所以從不敢奢求太多。
然而，令趙西澤沒有想到的是，陶南溪回家不到十分鐘，竟然給他打來了語音電話。
趙西澤很開心，他聽着陶南溪的聲音，嘴角忍不住揚起了弧度。
因為在電話裏，陶南溪說她很喜歡他送的禮物，不管這是不是陶南溪的真心話，或者很有可能只是出于她禮貌的說辭，他都覺得開心，很開心。
少時，陶南溪忽然出乎他意料地對他說：“趙西澤，我可以問你個問題嗎？當面。”
“好。”趙西澤立馬答應道。
他想，他沒有不答應的理由，就算他不知道陶南溪到底想問他什麽，只要是陶南溪想問的，他便會如實回答。
“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出來。”
.
剛打開門，趙西澤便看到了對面也剛好打開門出來的陶南溪，她的臉頰有一些紅，應該是喝了酒的緣故，方才靠近她的時候，他就聞到了她身上有淡淡的酒味。
頭頂的兩盞聲控燈應聲亮起，泛着亮白的光。
看到趙西澤，陶南溪便開始難以控制地緊張了，與此同時，好像有一只無形的手開始緩緩擠壓她的胃。她一邊試圖努力緩解自己的緊張情緒，一邊在心裏反複斟酌着徘徊在嘴邊的話，考慮到底要不要問出口。
這句話一旦問出口，就如離弦的箭一般，再也收不回來了，她的喜歡也會被趙西澤完全窺見。
而，她和趙西澤的關系，要麽如她所期待地發生改變，要麽……就會回到最初素不相識的狀态。
但是，如果今天不說的話，又什麽時候說合适呢？
等趙西澤主動？
她順理成章地表達喜歡，互訴衷腸嗎？
可，趙西澤主動的前提是——他也喜歡她。
如果趙西澤也喜歡她的話，那現在把想說的話說出來不正合适？
一番複雜的心裏活動之後，陶南溪用嚴密的邏輯成功說服了自己，她擡起頭，視線從趙西澤的下巴移到眼睛上，她直勾勾地注視着面前的人，幹淨熱烈，帶着孤注一擲的勇氣。
“趙西澤，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說完這句話，陶南溪并沒有因為害羞，而收回落在趙西澤眼睛上面的視線，她紅着臉，依舊盯着他，坦蕩且執拗，好像如果今天趙西澤不給她一個答案，她就會一直盯着他看似的。
趙西澤被陶南溪直白灼灼的目光盯得不太自在，他的心髒在這樣的目光下，也很難不失衡加快，逐漸瘋狂。
“嗯。”趙西澤咽了一下幹澀的喉嚨，說：“陶南溪，我喜歡你。”
他沒有辦法欺騙陶南溪，更沒有辦法違背自己的內心，去否認一件既定的事實。而且，否認一件既定的事實，對他和陶南溪都沒有任何意義。
他和她是注定做不成長久的朋友的。
即使不是今天，也會在日後、平常的某一天，他遲早會跟陶南溪表白的。
不過，趙西澤并不打算在任何特殊的日子跟陶南溪表白，比如今天。因為，他不想陶南溪因為他的緣故，在某個特殊的日子裏有些不太美好的記憶。
可，事已至此……他又實在沒有逃避的理由和必要，任何逃避都會讓原本簡單的事情變得愈加複雜難解。
趙西澤聲音沙啞地問：“那你呢？喜歡我嗎？”
“嗯。”陶南溪看着趙西澤，點了點頭，她的表情很認真，認真到甚至會讓人覺得有些嚴肅，“趙西澤，我喜歡你。雖然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的，但我的确喜歡你，挺喜歡你的。”
趙西澤愣了愣。
此刻，在陶南溪說喜歡他、挺喜歡他的這一刻，夏天好像猝不及防地降臨在了冬天，他心裏湧出一股難言的溫暖和沖動。
趙西澤語速極快地問陶南溪，“你最喜歡什麽顏色？”
“啊？”話題的突然轉折，讓陶南溪有點反應不過來，她緩慢地眨了眨眼睛，發愣地回答：“……綠色。”
“綠色？”趙西澤不确定地重複道。
陶南溪：“是的，綠色。”
“好，那你在家等我二十分鐘，”趙西澤轉身往家跑，在門前急匆匆地按密碼，認識以來，陶南溪從來沒有見過趙西澤這麽着急忙慌的樣子。
他回家拿了車鑰匙，跑到電梯前，直接摁了下行的按鈕，“我馬上回來！”
陶南溪一臉懵，“你去哪裏？”
電梯門緩緩合上，趙西澤的聲音裏有快樂的味道，“等下你就知道了，我很快回來！”
陶南溪：“？”
趙西澤出去後，陶南溪沒有回家，她站在電梯對面，摸着發燙的耳朵，平複自己過快心跳的同時，開始回想剛剛發生的事情——
太意想不到了，她和趙西澤居然兩情相悅！
還有比這更值得驚喜的生日禮物嗎？
好像沒有。
陶南溪想，對于此刻的她而言，确實沒有比反複不抱希望的事情，最終卻如所希望的那樣發生，更驚喜快樂的事情了。
陶南溪捂着臉，不自覺地傻笑了起來，笑着笑着，她卻後知後覺地想起，趙西澤好像沒有穿外套就跑了出去。
大概十多分鐘後，趙西澤單手抱着一大捧綠色的玫瑰花，從電梯裏走了出來。
他穿着黑色的薄毛衣，額前的頭發全濕了，高挺的鼻梁上挂着細密的汗珠，走到陶南溪面前，先說了句：“抱歉，讓你等了這麽久。”
陶南溪說：“沒事，也沒有很久。”
“去買花的路上，我想了很多。”趙西澤微喘着氣，繼續一字一句地道，“我挺害怕自己是不是過于沖動了，但是……人生好像本就充滿了很多意想不到的變數，而大部分變數都是需要靠勇氣來推動的。所以——”
“陶南溪，既然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趙西澤微微彎下腰，熾熱的視線與陶南溪的視線齊平，“讓我成為你的男朋友好嗎？”
絢爛的煙花在腦海砰的一聲劇烈炸開，陶南溪剛平複沒多久的心髒，再次劇烈地跳動了起來，她有被趙西澤最後一句話所取悅到。
——讓我成為你的男朋友好嗎？
趙西澤這句話的意思很像是，讓我成為你的所有物，而不是你成為我的所有物的間接表達。
“嗯！”陶南溪接過趙西澤手裏漂亮複古的綠色玫瑰，彎起唇角，“趙西澤，我願意讓你成為我的男朋友。”
趙西澤笑了，“謝謝你願意。”
“那……可以抱一下嗎？”現在很多人确定關系後，好像都會抱着親一口，但陶南溪覺得進展太快了，不如折中一下。
見趙西澤沒有反應，陶南溪直接道：“趙西澤，我想抱你，可以嗎？”
趙西澤為難地攤開雙手：“……我身上有汗。”
雖然他也很想抱陶南溪。
“沒關系。”
陶南溪把玫瑰花放在旁邊的地上，上前抱住了趙西澤，幾乎是與趙西澤身體接觸的瞬間，她就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西柚味，幹淨清爽，沒有一點難聞的汗味。
趙西澤一只手虛攬着陶南溪的腰，另一只手擡起，摸了一下她柔軟的頭發。
陶南溪忍不住問：“趙西澤，你為什麽這麽喜歡西柚味啊？”
“我媽媽很喜歡，我家的沐浴露、洗衣液、淨化劑……很多東西都是西柚味的。”趙西澤停了半秒，低聲說：“她去世後，家裏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西柚的味道。”
“我……”趙西澤的聲音陡然發生了變化，他無奈地輕扯了一下嘴角，“我很想她，便買了很多西柚味的東西，慢慢的就習慣了西柚的味道，也挺喜歡的。”
陶南溪聽得心裏難受，她抱着趙西澤的手臂慢慢收緊，埋在他頸肩悶聲道：“我也會慢慢喜歡西柚的味道的。”
趙西澤眼睛發澀地“嗯”了一聲。
兩人不知抱了多久，聲控燈滅了又亮，亮了又滅。
突然，電梯“叮”的一聲，緩緩打開，陶南溪從趙西澤懷裏擡起頭，還未看清裏面的人，就聽見了聲音。
“那個……”程檸尴尬道：“不好意思啊，我摁錯樓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