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章

第 69 章

沈遙淩這一覺睡得實在紮實, 直接睡到日上三竿。

她醒來之後也沒着急,換了個方向趴着揉着眼睛。

若青道:“小姐,昨天你怎麽困成了那樣?”

昨晚若青都被吓了一跳。

後來沐浴的時候, 沈遙淩也一直沒醒。

直到出浴時, 才模模糊糊配合了她一下。

要不是沈遙淩提前交代過, 她都要以為出了什麽事。

沈遙淩含糊道:“就是累了。昨天後來沒發生什麽別的吧?”

這種失去意識的感覺還是不好受,以後還是要謹慎些。

若青搖搖頭:“沒有。我按照小姐的吩咐,把小姐刷了一遍,就伺候小姐歇息啦。”

沈遙淩一邊洗漱, 一邊面色難言:“刷……”

若青眨眨眼。

“你不覺得, ”沈遙淩問自家婢女,“你用這種詞來形容你家小姐,不太合适?”

若青想了想。

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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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認真地解釋了一次:“小姐, 我是用軟毛刷給你刷的。”

沈遙淩:“……”

算了。

她擺擺手, 彎腰洗了把臉。

抹幹臉上水珠, 問道:“外頭怎麽樣了?”

若青抿抿唇, 不答。

沈遙淩見她那樣就知道, 外面一定是有人來催過了。

催的人應該是喻绮昕。

若青和喻家的婢女一直不對付,一路上不知道争吵過幾回了。

喻绮昕以醫塾的領頭人自居,恨不得凡事都要立個規矩。

沈遙淩今日遲了這麽久, 她定然覺得耽誤她的事了。

沈遙淩拉開門,果然見到不遠處走廊上已經來來回回有人走動。

見到她出來,就投來挑剔的目光。

仿佛是等着她為了遲到道歉。

沈遙淩打了個哈欠, 什麽也沒說。

若青是一心偏袒自家人。

皺着鼻子小聲道:“出門在外, 這麽辛苦, 小姐也就今日睡遲了一些,怎麽就至于擺這麽樣的臉色?”

沈家也是高門大戶, 若青是小姐身邊的貼身婢女,什麽時候受過這個委屈。

沈遙淩安撫她兩聲。

徑自繞過那些人,走下臺階。

她不覺得有必要道歉。

一同出行在外,總會有各種各樣的摩擦矛盾。

若是事事計較事事小心,許多事情便做也做不成了。

對方也曾有無禮的時候,她也沒提過。

彼此默認各讓一步,省些力氣。

沈遙淩拿了個烤餅對付吃幾口。

她發現,四周有不少人正伸長胳膊打着哈欠,像是還沒睡夠就被叫起來的樣子。

還有一些人比她來得還晚,一個勁地給喻绮昕賠罪。

喻绮昕的規矩是卯時集合,日日如此。

而她自己也是以身作則,日日都在卯時之前到了。

所以雖然有人叫苦,但是也沒人不服她的。

今日卻拖拖拉拉少了這麽多人。

也難怪喻绮昕身邊的婢女生氣。

主子這般勤懇負責,手底下卻全是閑散游兵,自然是替主子不值。

沈遙淩垂眸沒說話。

這些來遲的人,大部分應該是昨日沒有用解藥的。

他們或許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過了一會兒,驿站門大開。

一名僧人進來,說是刺史有請。

這神神秘秘的燕州刺史終于要露面了,衆人都提振精神朝外走。

結果,被直接引向了石檐塔。

石檐塔在白天看少了幾分神秘,看上去只是一座造型精美新穎的建築。

僧人停下來,轉身對他們道:“刺史大人在上層等候各位用餐,但塔中地方狹窄,在諸位之中,只能邀請一部分人與刺史同席。”

衆人面色都不大好看。

不過大多都是年輕學子,一時也拉不開面子為了這個吵起來。

況且,大多都覺得自己會被選上。

那僧人便開始選人。

先點了魏漁。

魏漁是此次出行帶隊的官員,先邀請他倒也沒錯。

然後點了寧澹。

寧澹抱着劍,冷漠地往旁邊走了一步。

又點了數人,其中包括沈遙淩。

點完後,那僧人一躬身。

“請諸位去往最高層塔。”

喻绮昕的面色瞬間不好看了。

不過她極少說什麽難聽話——身邊自然有人替她開口。

果然她身旁的一個學子憤懑喊道:“你這是怎麽回事!刺史難道未對你安排清楚不成!”

沒點喻绮昕的名,卻是為了喻绮昕出的頭。

喻绮昕身為尚書令之女,刺史合該要禮遇的。

僧人又一合掌。

“各位施主請見諒,是否同席只看緣法,不論其它。”

嗤,緣法。

搬出這玄而又玄之說辭,旁人自是不再好反駁。

若心裏還有怨或不滿,也只能記在那些被選中的人身上。

沈遙淩倒沒在意旁人的想法。

掃了一眼周圍,與寧澹互換了一次眼神。

幾乎都确定了,這些大部分是今日起遲的人。

也就是昨夜未用解藥之人。

有趣。

這燕州刺史究竟什麽來路,與這瓦都裏教又有什麽關系。

吃他一頓飯,竟還要先檢測“忠誠度”。

沈遙淩跟着領路的僧人提步進入塔中,一層層繞着石階上去。

那樣長的階梯,那僧人走得大氣不喘。

邊介紹道。

“整座塔全都由石頭制成,身處塔中,就身處于瓦都裏的庇護之中。”

又是石頭。

他們的信仰,似乎全都跟石頭有關。

偶有人交談說笑,沈遙淩一直謹慎地沒開過口。

寧澹也冷面不語。

他又回憶起了更多的東西。

這瓦都裏教與燕州刺史的事情,他上一世也曾聽聞過。

瓦都裏教風靡一時,雖然上一世并沒有陛下遣派使者趕赴阿魯國的事,卻也有陛下服用“阿魯神藥”的傳聞。

寧澹也曾勸誡,陛下并未聽從。

直到後來吃壞身子犯了一次急症,杜太醫也險些回天乏力,陛下才斷了這藥,重新調理,虧損的元氣自然要用旁的更多的藥材彌補。

至于燕州刺史,他印象不深,只是記得一個傳聞。

燕州刺史被關押前,帶兵屠盡了石檐塔,也就是他們現在身處的這座塔。

據說是将塔中所有財寶洗掠一空,最後又一把火燒光。

有人說他那時已經瘋了。

随着燕州刺史投入大牢,泉州刺史被斬首,燕州、泉州長期陷入混亂,那一樁事後來也漸漸無人再提。

現在想起這事卻是疑窦叢生。

燕州刺史屠殺瓦都裏僧人應是在距今的十二年以後。

而現在,這兩方的關系看起來仍然非常親密。

思索間已經來到了頂層。

燕州刺史模樣儒雅,招待他們時倒是很熱情。

席間,又說了好些勉勵的話。

鼓勵他們與阿魯國多多來往,自然也叮囑他們注意安全。

一頓飯下來,賓主盡歡。

并無別事。

離開石檐塔時,沈遙淩與喻绮昕又碰上了面。

顯然他們在另一層的用餐很不愉快。

喻绮昕見到她,一向很端莊的神色中終于洩露了一絲惱恨。

扭頭率先走了。

沈遙淩默默看着她,也無法和她解釋些什麽。

昨夜裏的事情她原本只打算一個人知曉,連魏漁都沒有告訴,被寧澹碰上實屬意外。

就這樣在燕州平靜地度過了三天。

三天之後,船只已經準備好,衆人登船正式啓航。

沈家的馬車只能留在原地等待,仆從也留下了一半,換取那十名假扮成随從的江湖人随行保護。

那次香料事件之後,一直風平浪靜。

仿佛什麽危險和陰謀都是沈遙淩想多了。

她也不急。

在船上,想着辦法打發時間。

星辰熠熠,魏漁坐在她對面對着燭光看書,她看不進去。

便騷擾魏漁。

“老師,你不是會夜觀星象?不如,你給我算一卦。”

沈遙淩這樣說話是非常讨嫌的。

就像曾經有人叫堪輿館的學生去看風水一樣。

魏漁擡眸掃她一眼。

“推星盤并非命盤。”

沈遙淩皺起鼻子。

“啊!好冷冰冰的态度。”

魏漁一頓。

又道。

“但周易之中确實有将星辰與人的命數聯系到一起的說法。”

沈遙淩聽着他的話音,好奇:“真有?也就是說,真的能算?”

寧澹這時從甲板上走進來,恰好聽見兩人談話。

魏漁屏氣凝神,似是捏着鼻子認下她的話。

“能。但所謂算命,無非是一些粗淺的經驗總結,以及一些泛而又泛的話術,并算不得數。”

沈遙淩知道,魏漁跟她從前一樣不信命。

但是誰能想到她重生了呢?

到了她這種境地,原先不信的東西,通通都要信了。

沈遙淩本是随口一提,聽到這裏,卻是真正來了興趣。

撐起身子道:“那你給我推算一次。”

魏漁對着她脾氣越來越好了。

合上書,側眸看她。

“你要算什麽?”

沈遙淩本想說個什麽。

比如說,此次阿魯國之行會不會平安歸返之類。

結果餘光瞥見了寧澹。

下意識開口:“姻緣。”

寧澹面色一黑。

魏漁的臉色也不大好看。

“我又不是真的算命先生。”

沈遙淩赧然,想要改口,但魏漁果真丢了一張紙給她,叫她寫下生辰八字。

然後仰頭觀星,似乎真在認真推演。

寧澹走近,抽了張凳子坐下,面色沉沉。

沈遙淩為何想要算姻緣?

難不成是有了什麽念頭。

又為何偏偏找魏漁替她算姻緣。

片刻後,魏漁扭回頭,神色有些奇怪。

沈遙淩看他那表情,心裏一咯噔。

別是真的算出了什麽來?

她連忙阻止。

“老師,其實我……”

“你的姻緣,”魏漁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仿佛還在反複推算求證,最終仍是說了實話,“不好。”

沈遙淩一頓。

寧澹也愕然看去。

魏漁道:“中星明亮,但周圍屬星暗淡,雲層遮蔽星軌,再往後難以觀測了。”

寧澹促聲打斷:“胡言亂語。”

“什麽胡言亂語?”魏漁蹙眉不滿,這明明是根據周易……他一頓,看了眼對面沈遙淩,改口道,“嗯。本就不可取信。”

沈遙淩倒是頓了頓之後,又變得笑嘻嘻的。

她雙手托腮,指尖點着臉頰。

“姻緣也無所謂,晦暗就晦暗吧。老師你再幫我算算事業,我能不能功成名就?”

魏漁心中一陣說不出的別扭。

拂袖起身,丢下一句:“無稽之談,有什麽好算的,早些就寝。”

說完轉身離開。

沈遙淩無所事事地繼續捧着臉發呆。

船上夜風有些涼,她坐了會兒,不由自主跟着打顫。

寧澹沉默良久,終于忍不住出聲。

“回去休息吧。”

船身遇浪一晃,沈遙淩深吸一口氣,壓下這一陣肚腸裏格外翻江倒海的感覺。

勉強說了幾個字。

“再等會兒。”

寧澹又看了她一會兒,似是看出不對勁。

“沈遙淩,你是不是暈船?”

不提還好,越提起這兩個字,沈遙淩越忍不住。

她面色一變,唇色越發泛白。

寧澹起身要湊近來,沈遙淩倏地避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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