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章

第 94 章

從柳鎮到鳴雷城有無數危險, 當初烏爾逃亡時在這段路上花費了整整三十日。

裏拉勸他們,留在柳鎮等一等,等到本地的商隊經過時, 跟着那些有經驗的人去鳴雷城, 省時省力。

魏漁想了想, 點頭同意。

畢竟,根據裏拉的說法,本地的商隊兩個月來一趟,算算日子, 距離下一次經過柳鎮, 只有五日了。

這五日倒還能夠等得。

這幾日沈遙淩跟着裏拉到處跑,才知道大漠其實也并非寸草不生,甚至在人們能夠踏足的地方, 別有一番美景。

“這裏的風很大, 沙丘都被吹往同一個方向, 如果站在高山上往下看, 就會看到我們的土地的紋路像是龍的鱗片, 我們生長在龍的背上,這裏是被祝福之地。”

近侍替裏拉翻譯。

裏拉笑得很生動,面頰映着日光, 被照得紅彤彤的。

沈遙淩在一點點地學習烏蘇的語言。

在風沙少、無戰亂的季節,西域諸國是能夠互通的,因此語言也相近。

等到烏爾奪回了王冠, 就可以打開烏蘇的關口, 讓他們去往前面的其它國家, 如果她能學會這種語言,會方便很多。

沙地上的草幾乎長到沈遙淩的小腿, 沈遙淩蹲下來摸着草須。

“它們怎麽活下來的?”

裏拉比劃了一些什麽。

沈遙淩只聽懂兩個詞,水,鹽。

近侍翻譯道:“沙漠的地下其實藏着很多水,但是這些水我們都用不了。”

裏拉指了指某個方向。

沈遙淩站起身,順着高處往下看,确實能看到遠處有一塊亮斑,在耀眼的日光下直晃眼。

“那是湖泊,地下藏着很多這樣的湖泊。”

沈遙淩更加疑惑了。

大漠之中,人們不是都繞水而居?為何遠處那口湖泊旁荒無人煙。

“湖中的水鹽分太多,人喝不了,普通的植物也喝不了,只有這些野草和紅柳樹可以生長。”

近侍折了一根樹枝放到她手中。

沈遙淩摩挲着枝幹,覆着一層薄薄的白色物,像是灰塵一般,用指腹擦一下,就會露出顏色偏深的枝條,接着過不了多久,又會再次被白色“灰塵”覆蓋。

這是這種紅柳将鹽分排出來的方式。

沈遙淩心底忽地一個激靈。

她記得,天地異變之後,大偃也出現了許多鹽堿地,環境與這個很是相似,農作物被渴死燒死,種什麽都活不下去,饑荒蔓延,疫病也随之而生。

若是能用這種植物減少水中的鹽分,又或者是用有相似的能吃的植物取代原有的糧食種類,就能大大減輕影響。

沈遙淩擦了擦額角的汗:“我還想往前面再看看。”

裏拉的宅院中,其他幾個人正無所事事。

魏漁換上了烏蘇人的衣裳躺在搖椅上,戴着頂勾花镂空的小帽子,白皙的肌膚看起來更加年輕,大漠之中還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生嫩的男子,過路的女孩兒們都忍不住偷偷往這邊看,竊竊笑着跑遠。

寧澹正把弄着一把匕首。

這是烏蘇特有的武器,刀頭彎彎的,據說鍛造時加入了薩迦的祝福力量,削鐵如泥。

大漠氣候艱苦,為了尋找食物,需要花費更多的時間,要去更遠的地方,女子們也必須學會戰鬥,這把匕首的大小就很适合女子使用,小巧的手心也能抓得牢牢的。

寧澹拿着揮舞了兩下,想想覺得不對,放到地上把一邊刀刃磨鈍。

“喂!”烏爾眼含怒氣,“你在做什麽。”

這是一種傳統的武器,這種行為是對這把刀的折辱。

寧澹面無表情地看他一眼。

“怎麽。”

“放開那把刀。”烏爾怒聲。

“這是我買的。”寧澹站起來,抛起匕首,刀柄在空中旋轉兩圈,又穩穩落回手心。

烏爾喉間滾過帶着沉怒的咕哝聲,腳步後撤拉開架勢。

“要打?”寧澹神色依舊冷淡如冰,站直了身子,“來。”

魏漁坐起來高興地看戲,院中正一片混亂,一人匆匆跑進來,沖進人群中禀報:“門外有人來。”

寧澹和烏爾同時收回險些落到那人面上的掌風。

“什麽人?”

“商人。”

幾人互看一眼。

裏拉和沈遙淩不在,烏爾扮成侍從模樣,跟着打扮華麗、面色白嫩的魏漁走到前院。

寧澹一身黑衣,大馬金刀地在旁邊的椅子随便落座,一條鑲着紅寶石的發帶在額發下若隐若現,神色看起來極不好惹。

來人牽着橐駝,一臉笑意,說幾句話還要唱歌,唱完又鞠一躬。

烏爾聽完,轉頭看來:“他說他們是途經此地的商隊,收到了裏拉的信函,要他們幫忙帶人領路去雷鳴城。”

魏漁點點頭:“信呢?”

那人從口袋裏掏出一封信,遞給烏爾。

烏爾看過後,确認:“确實是裏拉的火漆印。”

魏漁疑惑:“但是按照裏拉的預計,你們明日才會到這裏。”

商隊領頭的人搖頭晃腦地唏噓,大意是說,最近不太平,這一路上戰火紛飛,他們趕時間,為了安全,有很多小村莊根本就沒有去了,所以比預計要快些。

烏爾轉述,魏漁露出了然神色。

“難怪。”

對方又問是不是現在就可以出發?如果再拖下去的話,他們原定的行程就趕不及了。

按理說,應該先讓裏拉認人。

但裏拉和沈遙淩還沒有回來,大漠茫茫,要去尋的話,一來一回至少也要半日了。

魏漁愁眉苦臉地想了想,最終決定:“那好吧。寧镖頭,備貨。”

寧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兇神惡煞的模樣,站起來走出去。

這一眼把前來的商人都給吓到了,戰戰兢兢地問:“他是您的侍衛嗎?怎麽敢對主子如此無禮?”

魏漁笑笑,但語氣聽起來似乎又有些不滿:“沒辦法,他本領高強,是用錢買不來的,自然心高氣傲。”

商人也跟着笑。

魏漁拿出一袋白銀放到他們手上:“這是給你們的辛苦費,等到了地方還會有更多酬勞。”

數清楚數目,那些商人越發高興,顯然都覺得這筆買賣既輕松又劃算。

馬棚邊,寧澹指揮着人将貨物拉出來。

足足裝滿了五輛馬車,每一塊板子都被壓得直往下墜。

“哇!”

一陣驚嘆聲從身後傳來。

寧澹轉頭,冷冷看着突然出現在這裏的異族少女。

那少女打扮靓麗,看上去也是一副被寵愛長大的樣子,她身上的服飾與商隊的極為相似,大約也是商隊裏的人。

寧澹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繼續忙碌。

少女走近,繞着車輛轉了幾圈,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大手筆的生意,這一箱箱的貨物在她眼裏仿佛閃耀着金子的光芒,忍不住一直在感嘆着什麽。

寧澹自然聽不懂,嫌她礙事一般,走到了另一邊去。

少女緊跟着過來,這一處是馬棚的角落,沒有什麽人,寧澹沒有別的人可以看,也沒有事情可以做,似乎只能看着她。

少女叽裏咕嚕說的話,雖然一個字也聽不懂,但是可以從她的臉上看出激動和崇拜。

她高興地說着什麽,上前一步,不慎踩到一塊石頭,崴了腳滑倒。

大漠之中的人,穿着普遍偏向清涼,這一摔倒,少女的裙擺撕開了一道口子,露出了線條柔美的大腿,流淌着蜜一樣的膚色。

寧澹眼眸微眯。

少女可憐兮兮地擡頭看他,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但每一個動作都寫滿了誘.惑。

伸出手,牽住寧澹的衣擺,領口處開得更大了。

再仔細一看,那裙子上的裂痕并不是摔出來的,而很顯然是人為撕開的。

寧澹似乎看懂了她的意圖。

曲起一條腿,半蹲下身,目光在人身上掃過。

魏漁在屋中久等人不來,難免躁動,頻頻看向門外。

商隊的人等得有些不耐煩了,不斷地催促。

“這位少爺,您家的侍從居然敢在這種重要的時候遲到,豈不是不把您放在眼裏嗎?”

魏漁左思右想,只得再次派人去催,好不容易帶來一個車夫支支吾吾地說:“寧镖頭和一個姑娘去了馬棚裏面,然後……然後就不見人了。”

魏漁愕然。

商隊的人聞言,笑得暧昧。

“是不是彌賽爾?她看上了你們的侍衛!我們就不要去打擾他們了!”

車夫幹笑了兩聲。

魏漁震驚過後,似乎也終于明白了過來那兩個人現在可能在做些什麽,氣得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不等他了!我們直接出發。”

說罷氣勢洶洶地起身,烏爾跟在他身後。

車夫模樣的古印也點點頭,轉身跟上。

霎時間,這一行人就少了一個人。

商隊的人拎着個酒囊過來,跟魏漁套近乎。

與他們相比,魏漁細皮嫩肉,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貴族少爺。

他們拿起酒囊對嘴喝了一口,又遞給魏漁:“來,喝!”

魏漁似是不大好意思推脫,接過來灌了一口,瞬間咳得面色通紅,嗆得直擺手。

商隊哈哈大笑。

“跟着我們,五天就能到雷鳴城。”

“五天?”

魏漁好奇,又似乎是不敢置信。

“當然了,不過,要走一些別人不敢走的小路。”

商隊的人指了指遠處。

順着他指的方向,一陣風拂過,沙塵被卷上數十丈高空,更重些的砂礫也被揚到一人高,像是一堵牆完全遮住了前面的視野,過了半晌,才慢慢沉落下來,勉強可以辨清方向。

魏漁喉頭輕輕吞咽。

“那種地方,進去了還能出來嗎?”

身穿軟甲的商人笑了笑,一挑小胡子:“确實危險。所以只有跟着我們,才能找到出路。”

魏漁看他半晌,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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