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風吹雨來花将殘（五）
第四十四章 風吹雨來花将殘（五）
門口地上攤散了一片茶葉，包裝袋已經破爛。
戶語人在門口大聲嚷嚷着，罵着罵着，還踢了一腳已經被摔破的茶葉，紙質袋在地上滾了一圈，漏在地上的茶葉更多了。
程辭最讨厭那種用一根手指指着人破口大罵的人。
簡直太無禮了。
戶語人說着說着更氣憤，整個人搖搖晃晃的，像是喝了酒一樣，眼神比較渙散。
他那可怕猙獰的樣子把小姑娘吓哭了，小姑娘哪經歷過這些。
程辭準備上前，卻被黎蕭拉住了。
“阿辭，我覺得有點不對。”黎蕭觀察了一陣那個戶語人，分析道。
“看着不像是喝了酒，你經常對我說他們像發酒瘋。”黎蕭在程辭身邊低語，“但我現在看着怎麽覺得他是嗑藥了。”
程辭霍地轉頭，虛虛捂住黎蕭的嘴巴：“這可不能亂說，而且現在查得那麽嚴，怎麽可能吸毒，讓人聽見了不好。”
“我知道，我不會亂說話的。”黎蕭繼續悄聲道，“我就真的看着像，你還記得我以前合作的那個明星嗎？就和這樣子差不多，最後檢查出來不就是嗑藥了。”
那邊吵的更厲害，圍觀的人看着熱鬧沒人上前幫忙。
程辭再次上前。
“阿辭別過去。”
“沒事。”程辭拍了拍黎蕭放在自己手臂上的手，示意他無需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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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總不能看着人小姑娘被欺負。
程辭擠着人群過去，小姑娘看着程辭過來，眼裏瞬間就有了希望。
“老板，我根本就不知道怎麽回事。”
“那個人上來就說我們茶葉髒，有頭發和石子，可我包茶葉的時候根本就沒有啊，而且你要求了，要我們将頭發紮起來，所以我不會出現那種錯誤的。”
小姑娘解釋着都快哭出來了，她其實也有些害怕是自己的原因，尤其是那頭發。
要是頭發真的是自己的，她肯定要被解雇了，所以她沒有第一時間去找程辭解決這件事。
程辭了解茶葉的品質，也知道對面是什麽人。
他讓小姑娘回到前臺繼續工作。
在這站着怕是危險，還不知道那個戶語人怎麽鬧事。
“我就是這兒的老板。”
“來的正好。”男人踢了踢腳下的茶葉，“你們怎麽做生意的，看看買的都是什麽垃圾。”
程辭瞥了瞥地上被人踩踏的茶葉，皺着眉道：“做生意講究一個清清白白。如果我們有什麽不過關的地方，大可以請上面的人來檢查。”
男人陰陽怪氣道：“檢查，誰知道檢查的時候你們作假不，到時候檢查的人下來了，你都把這些茶葉給處理了吧。”
“大家快來看看，這賣茶葉的黑商家。一定要擦亮眼睛，誰知道這茶葉怎麽做出來的，那麽不幹淨，喝了出事怎麽辦。”男人随即轉身面向大衆，诋毀着程辭。
“行的端坐的直，我們的茶葉品質是過了關的。這個茶葉包出去的時候都是好好的，你拿回來了就成這個樣子。你也沒有證據說明這茶葉在打包之前就有了髒東西，更何況那個時候你應該是親眼看着我們包裹的。”
“我又沒有親眼看着你們打包，這是別人送我們的。”
“所以你更沒有證據證明是我們的産品有問題，你所說的石子和頭發，沒準是栽贓嫁禍。”
“我不管，反正你們必須歇業。”
這人無理取鬧得很。
講道理講不通。
“你可以讓那位在這買茶葉贈予你的顧客來，我們在進行商量處理。”程辭說。
“就是就是，你又沒在這買茶葉，瞎嚷嚷什麽。”路人道。
“我在這買的茶葉挺好的，也沒他說的那種情況。而且茶葉包裝的時候自己不是要親眼看着的嗎，要真有頭發石子，誰還買啊。”
“就是，這人故意鬧事的吧。”
“小程人品我還是了解的，是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
大爺們幫着程辭說着話。
戶語人哂笑道：“萬一你就是故意針對我呢，誰不知道我們是競争對手。”
一臉洋洋得意。
“這是多大的臉呢，神經病。”黎蕭撸起袖子就要上前把這人拖出去。
程辭攔着黎蕭繼續道：“一碼歸一碼，即使我們在生意上不對付，我也不會那樣做，況且我賣茶葉時，也不知道那份茶葉是別人買了送給你的。”
“誰買的茶葉就誰來理論啊，該賠償就賠償，在這門口鬧什麽鬧，我們不做生意了？”黎蕭氣憤道。
“這是聽衆送的，我哪還找得到人。你以為我想來這，還不是怕你們把大家都騙了，我就想給大家提個醒。”男人上下打量着黎蕭，又看了看旁邊溫潤如玉的程辭，不懷好意地譏笑道，
“我可沒攔着你們做生意，自己生意不景氣還怪到我頭上來了。”
“這不望天茶樓說戶語那個戶語家嗎？”
有過路湊熱鬧的人将他認出來。
“對啊。”
“那個人的表演還不錯，但我更喜歡另一個。”
“誰啊？”
“就是在隔了兩條街那個戲園子，有個很漂亮的男人，講起故事可幽默風趣了。”
“聽說他們是一起的，好像是師兄弟的關系。”
“什麽時候咱們去聽聽。”
“嗯嗯。”
程辭聽到階梯下離他很近的兩姑娘的嘀咕。
望天茶樓，戶語家。
程辭知道她們口中的漂亮男人是井千源。
井千源還在原來的地方說戶語？
難道望天茶樓給了那兩個戶語人。
沈庭秋并沒有同他說這件事，他也沒詳細過問，他只是以為借給了井千源。
借給井千源和借給他師兄完全是兩碼事，經歷了一系列的事情，在程辭看來那兩個戶語家完全不做人。
尤其是井千源對庭芳的所作所為，實在是讓他看着那人就想惡心作嘔。
程辭蹙眉，想着等沈庭秋回來了，得好好問問他。
“算了，我大人不記小人過，只要你們道個歉就可以了，不然鬧大了，一調查到時候你這茶樓都要關幾天了。”
“你……”
黎蕭憤憤道，要不是礙于人多，否則他早就沖上去給這嘚瑟的人幾拳頭了。
“調查就調查吧。”程辭道。
“這不怕影響生意了？”男人大笑，“本來就不景氣，到時候別倒閉了來怪我。”
“還是我們那好，老老實實做生意。所以天天座無虛席。”男人嘲諷，“這有人總覺得是地界兒問題，從沒在自己身上找問題，我們随便找個地兒，那生意還不是開的如火如荼。所以做事要将良心，良心好，生意才做得走。”
男人一個勁拐彎抹角挖苦程辭。
“你想怎麽解決？”程辭面無表情地問。
這人在這鬧騰，十分影響生意，程辭想快點将他打發走，而且看着他那副嘴臉，就想起了他們欺辱庭芳的樣子，他怕他控制不住自己要動手打人了。
“想趕我走啊，可以啊，你首先十倍賠償我買茶葉的錢，另外還得向我道歉，承認你們的錯誤，最後你們再關門歇業整頓個幾天吧。”
程辭聽了沒什麽動靜，片刻後輕飄飄地說了一句：“報警吧。”
“得了。”黎蕭道，“直接讓警察來處理不就好了。”
眼瞅着黎蕭拿着手機真要報警，男人便慌了。
“別這麽麻煩了，不就怕我影響你們生意。”男人嗤笑道，“我馬上就走，自己做了，還不允許別人說。”
接着戶語人又耀武揚威，介紹起自己在望天路茶樓裏說戶語。
說的自己就是望天路茶樓的老板一樣。
“我那也有茶水點心，歡迎大家來捧捧場。”
暗示衆人秋辭園不幹淨，攬着客人往他那邊去。
又說了好長一段，才揚長而去。
等看熱鬧的人散去之後，程辭才去找掃帚簸箕将門口的茶葉打掃幹淨。
本就是休閑地兒，鬧出這事來，口碑上肯定會有影響。壞就壞在那張嘴上。
現在世道就這樣，憑借一張嘴造個謠，此後你有十張嘴都解釋不清了。
原來正喝茶聊天的人離開了一大半。
畢竟多多少少受了那話的影響，喝起茶來難免有些膈應。
真是掃興。黎蕭抱怨。可惜了這上好的茶葉。
茶堂裏熱鬧瞬間少了一大半。
程辭靠着櫃臺，眸光落在地面的某處，整個人空落落的。
黎蕭安慰他說：沒關系的，做生意就是這樣的，不耍手段咋掙錢。
程辭嘆嘆氣，眼瞅着一切都快步上正軌了，結果又鬧出這個事來。
那種無力感和迷茫又向程辭襲來，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做，過去自己所追求的看起來是那麽的蒼白，且是那麽的遙遠。
“是我不曾堅定我的信念。”時間久了，積累的壓力也越來越多，沒有人是一帆風順的。
嘗試過了，進去另一個圈子之後，才發現自己是多麽的渺小。單單靠他一人的信仰是支撐不起文化發展的，他之前太異想天開，現在看來就像是蚍蜉撼樹。
程辭時常陷入內耗的循環，他努力堅持這一行，可是沒有回報的堅持總是支撐不了多久。他開始分析過去他的選擇，設想每條不同選擇的後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