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江漓走後,江玥緊跟着進了溫室。

沈歆坐在藤椅上休息,知道她是來炫耀的。

溫室占地面積不小,裏邊很開闊,江玥環視了一圈兒,覺得震撼更覺得諷刺。她說:

“沈姨想好了嗎?只要你願意,我肚子裏的孩子就是姐姐的。”

江玥不止一次向沈歆提過這事,連沈歆這樣精明世故的人,都要感嘆她心機過于深沉。

沈歆再恨,氣度也還是要的,仍然端莊地坐着,一口回絕:“你想都不要想。”

江玥最看不慣她這幅高高在上的模樣,“我的确是沒有抱太大的希望,你這麽自私的人,怎麽願意舍得為姐姐付出呢。”

“你也配說這種話?”

江玥低頭摸摸肚子,像每一個期待孩子出生的母親那樣,眼底都是幸福和期待。她無所謂地說:“無論你答應還是不答應,我的目的都達到了。”

沈歆恨她一眼,挖苦她說:“你也不過是把你的孩子當成你上位的工具。”

江玥的嘴巴也不饒人,“沈姨不也一樣拿姐姐當工具嗎?您巴不得她事事都聽你的,想要一直操控她,但是呢,還不是失敗了?”

“阿漓有自己的天地,不會跟你一樣,以為撈到個男人就萬事大吉。”

“是嗎?”江玥壓低嗓音,故弄玄虛地說:“還有一件事,沈姨還一直被蒙在鼓裏吧?”

“我來告訴您吧,我懷上宋禹安的孩子,是爸爸授意的,不然我哪兒有那麽大的膽子啊。”

沈歆一聽,所有的僞裝都破了功,她摔掉手邊的陶瓷杯,聲音陡然擡高,兇惡地吼她:“滾出去。”

江漓收假回公司上班,李廷松老早就在她辦公室裏恭敬地等着。

李廷松沒底氣地打聲招呼:“江總。”

華妝的IPO項目已經終止,李廷松也失去了來她辦公室的理由,江漓就停下聽他說,聽他還能找出什麽借口。

李廷松低頭,很內疚的樣子,“我是來道歉的。”

“道什麽歉?”

江漓語氣重了點,像是在責備他。

“那天華妝的飯局,我給您丢人了,很抱歉,我不該喝那麽多酒,不僅給您丢人了,還要麻煩您送我回去……”李廷松說了一通兒,又補充道,“還有我聽說華妝才被調查出偷稅漏稅還拖欠工資,現在正在接受調查,所以我還想為自己自作聰明那些話道歉。”

江漓心裏有數,不該李廷松承擔的責任不會怨到他身上,“你只是一個實習生,沒有經驗,也沒有接觸到核心工作,搞不清楚狀況是正常的。”

“但是——”江漓話鋒一轉,“你不經過我的允許就敢參加飯局,還在飯局上出了醜,對我是極大的冒犯。”

“對不起。”

誰都是從青澀的年紀走過來的,江漓寬容他的莽撞,但不會原諒他犯下的錯誤。“你年紀還小,有的事要一步一步來,不能急。”

李廷松是這批實習生裏個性最鮮明的一個,成天在各個前輩面前晃悠,積極谄媚得很,職場上有人吃他這套确實不假,但過于殷勤只會适得其反。

李廷松最會察言觀色,江漓這明顯是要趕他走了。他來之前都打聽過了,江漓實際上是這裏除了合夥人外最有發言權的人,要是算上她的背景,合夥人都得讓着她。這些也就算了,江漓對待所有下屬都很大方,她給屬下的分紅獎金最多,員工都喜歡跟她共事。那天李廷松酒醒後曉得是江漓送他回來的,竊喜得不得了,認為他是有機會的。他聽說過金融圈的混亂程度不亞于娛樂圈,現在好不容易碰到江漓這種有臉有權的人,一定要牢牢把握。

江漓大他五歲,其實他是介意的,但是心想經驗足的女人更會服侍人,李廷松就咬咬牙下定決心。他窺伺一下四周,沒有別人,突然地挺直腰擡起頭,擡起手臂把手放在江漓的肩膀上,“可是小漓,我不想走,我想跟你在一起,你給我轉正吧。”

暗示的意味已經從他眼裏滿滿地溢裏出來,又是個覺得她缺男人想靠她升職的。

江漓臉色陰沉得駭人,她跟躲瘟疫似的撇開他的手,說:“我給你三分鐘的時間離開勝資,只要你敢拖延一秒,我讓你永遠找不到工作。”

聲音很輕,力度卻有千鈞重,她向來是言出必行的,收拾一個沒背景的蠢貨,她也就一句話的事。

李廷松徹底慌了,立刻鞠躬道歉,解釋自己沒有輕慢的意思,只是說順嘴了。

江漓根本不聽,“你自己走出去還是讓保安擡你出去?”

李廷松曉得她這是要動真格的了,東西都來不急收拾,立刻灰頭土臉地逃了。

江漓氣得不輕,她的确待人友善,但是在公司裏,她的威嚴和資歷是擺在那兒的,就他一個實習生這麽得意忘形。李廷松一走,顧炎磊作為他的mentor,肯定要跟着一起遭殃。江漓把他叫進辦公室“提醒”了幾句,順帶着取消了他的獎金,為他疏忽最近的工作,為他沒有管好手下的實習生。

上午鬧了這麽一出,許多員工不明白緣由,弄得勝資底下的員工都很緊張。連林熙越都比平時要小心,還特意通知周清讓,讓他不要惹江漓不高興。

江漓今天脖間系着一條斜紋真絲方巾,身穿的是長款的深藍色天鵝絨西裝裙,襯得整個人氣質穩重,絲巾恰到好處的點綴又顯得整個人不那麽沉悶。她下班後去咖啡廳找周清讓,再一起往停車場走,一路回頭率不少。

周清讓跟她并排走着,一邊走一邊低頭看她,覺得她心情應該還不錯,不像林熙越說的那樣。

周清讓是個沉默寡言的人,江漓不找他說話他絕對不會主動攀談,頂多問個好道聲再見。

江漓問他:“華妝的事你都聽說了?”

周清讓還不知情地說:“沒有。”

江漓就告訴他:“華妝被查了,就前幾天的事兒,拖欠公司、涉嫌偷稅漏稅做假賬,幾個涉事的高管也被請去喝茶,還沒出來。”

周清讓聽了為以前的鄰居高興,“謝謝你,江小姐。”

“謝我什麽,我又沒做什麽。”

江漓撒了謊,其實她也疏通了關系讓人去施壓,免得王董再耍些手段逃過審查。當時江若愚聽了都嫌棄她竟然拿這樣的小事去求江慶山,可就是她願意,看着她的小司機開心,她也開心。

“華妝現在這種情況,要麽等着其他人收購,要麽破産清算,無論是那種情況,按照程序,工人的工資都會首先解決。”

“嗯”

走進地下停車場,周清讓聽到有腳步聲走近,是朝着他們的方向來的,而且由走變成小跑越來越快。他往後看,果然有個男人沖他們跑了過來,依稀辨認出那是華妝的人,他在那次飯局的尾聲上見過。周清讓怕他來者不善是想報複,

來不及解釋,立刻把江漓抱進懷裏,用身軀護住她。

江漓大腦還沒醒過來,就蜷在他懷中了。

王骁見這情形,撓撓頭讪笑着說:“那個,你們,我來的是不是不是時候啊,嘿嘿嘿。”

周清讓看他沒有敵意,就松開了江漓。

江漓站直身子,理了理頭發,對王骁說:“有事嗎?”

王骁察覺出周清讓臉色有點難看,道歉說:“呃……對不起啊對不起江總,我是不是吓着你了。我是王骁,我們曾經吃過飯的,我是來謝謝你的,幾次聯系你的助理,但都被拒了,所以就只能守在這裏等你了。”

“哦。”江漓想起他是華妝董事長的小兒子,她發過話,不見華妝公司的人,所以王骁才幾次都沒聯系上。“謝我什麽?”

王骁清楚自己父親的品性,“當然是謝謝你沒跟我爹同流合污啊,不然到時候華妝上市害到了股民,我媽也要跟着挨罵,現在華妝被我爸搞得算是完了,但好歹你這關守着,沒害到更多人。”

江漓可不想居功,受不了他的感謝,“我也是按規矩辦事,你不用謝我。”

王骁反而更加感情真摯地說:“反正就是對你說聲謝謝吧,華妝沒了也好,從我媽沒了之後,我爸就沒做對一樣事,弄得就剩個空殼子了。我爸這人誰都能騙,對不住啊。”

“你很正直,這很好。”

王骁得了表揚很得意,“唉,反正我不掙虧心的錢,以後我的公司上市,我也還來找你!”

“好啊。”

“那我以後可以給你打電話嗎?”

江漓推周清讓上車,自己也開了副駕駛位的車門,“如果是正事,可以。”

江漓說完上了車,周清讓倒車緩緩開動,王骁就傻樂着朝他們揮手再見。

江漓揉揉額頭,“你以後別學他。”

“他怎麽了?”周清讓稍微偏頭看她一眼,目光總繞不開她那雙白皙修長的腿,就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專注開車再也不看她。

“沒什麽。”江漓頓了一下,換了個語氣,“剛剛你抱着我,是不是怕他傷到我。”

“嗯。”

他應了,就沒下文了。

江漓也安靜了,直到周清讓把車停到了樓下。

她說:“周清讓,我有話跟你講。”

“嗯,江小姐說吧。”周清讓注視着她,作出認真傾聽的架勢。

江漓還是不滿意,“你離我那麽遠,要我怎麽說。”

“哦。”周清讓別別扭扭地靠近了一點。

他不肯再靠近點兒,江漓就湊到他面前去,嘴巴幾乎快蹭到他的耳朵。他要躲,江漓就拽住他,張嘴細聲細氣地說:

“我想說,”

“還是你最可愛。”

這都什麽跟什麽,周清讓感覺半個身子都麻住了,半天才故作老成地說一句:“那個,穿這麽少,你,不冷嗎?”

“冷~”江漓說得好委屈,抓着他快沒知覺的手,覆到了自己腿上,“真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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