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周清讓後面兩個月行蹤詭異,總找理由要出門兒。江漓以為他是在忙期末的大作業,沒多過問。

自從她把周清讓帶去了紀立山的壽宴,消息傳到了沈歆耳裏,周圍的親友全都旁敲側擊地來勸江漓。江漓不肯聽話,江家和她就開始進行拉鋸。江家想為她物色身家相匹的男友,但是江漓只想要周清讓,雙方誰也不肯讓步,局面膠着。

江慶餘起初以為江漓不過是鬧着玩兒,後來沈歆整天憂心忡忡,他也不得不的開始正視這個問題。江慶餘用的方式與沈歆的如出一轍,把周清讓的身世和家境查了一通,再帶着條件語重心長地勸江漓,籌碼不同,但本質都一樣。

今晚周清讓又沒回來吃飯,江漓不用躲躲藏藏,直接在客廳裏接了江慶餘打來的電話。

“喂,爸。”

江慶餘沒有直接表明反對的态度,只要求江漓回上海,對周清讓的事避而不談。“阿漓,上次我給你說的事,你考慮得怎麽樣了?你在北京雖然朋友多,但是怎麽也比不上家裏。”

“爸,我在這裏挺好的,您不總說我缺少歷練,我一個人在北京工作,其實挺好的。”

“阿漓,還是回來吧,家裏需要你,公司也需要你。”

江漓不願意,說了個折中的辦法:“我會多抽空來回來的。”

“這兩年我身體也不大好,公司許多事都有心無力。

“不服老不行,這些事還是要交給你們年輕人去解決。

“雖然我算不上是一個好父親,有許多對不起你的地方,但我們終究是一家人,你不能永遠都不回家。

“回來吧,阿漓,盛江總裁的職位,我留給你。”

江慶餘在江漓的人生中,一直是一個冷漠嚴格的角色,只會提要求,不會給鼓勵,鮮少有柔和的一面。今天他肯說這番話,已經足夠有誠意。

“爸,”

江漓沒想到嚴苛的父親會打溫情牌,頓時有些措手不及。“我……”

“沒關系,你也不用把自己逼得太緊,爸爸相信你能解決好眼下的事。”

“你從小就是最優秀,你擔得起這個職位。”

“回來,讓質疑你的人都心服口服。”

江漓對着手機長籲一口氣,“我再想想。”

江慶餘沒有趁她動搖的時候再加逼迫,體貼地挂斷了電話。

江漓抽起了煙,她很了解江慶餘。江慶餘寡情、多疑、唯利是圖,甚至對自己的親生女兒都會心存忌憚。江慶餘以前害怕江老爺子會為了寵愛小輩而架空他,所以一直推說江漓和江若愚尚且需要磨練,一直沒讓他們進到核心的管理層。但現在他為了讓江漓回頭,給出了最高的價碼。

江漓這兩年認命一樣地逃,隐忍不發,以退為進,如今終于拿到了——

她應得的報償。

江漓心裏揣着事兒,不自覺地抽了許多支煙,熏得滿身的煙味。她把煙灰煙蒂都收拾幹淨,随後又去浴室泡澡,混身都沾上橙花精油的香氣,讓周清讓一絲抽過煙的證據都找不着。

周清讓晚上回來的确沒察覺出來,他此刻的精力全被另外一件事占據,騰不出多餘的力氣。他回房間聽到浴室有水聲,直接自作主張地進去跟江漓一起泡澡。他最近反常,但江漓什麽也沒問。

事情正好都安排的差不多,他也不再藏着掖着,照實說了:“我打算和師兄去創業。”

“你有清楚的規劃嗎?”

江漓并不意外,遲早會有這一天的。

他最近早出晚歸,都是為了忙這件事。“賀厲行放假去了趟深圳,那裏有一塊IT産業的孵化基地,政策很好,投資人也正在談。”

他們連地點和投資人都選好了,想必早就準備充足。

江漓淡淡地說:“所以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周清讓解釋:“我沒有要瞞着你,我只是想事情有了眉目再問你的意見,免得你操心。”

“我沒有生氣,”江漓枕到他肩上,“你打算什麽時候去?”

“六月底。”

她覺得他們有些操之過急,“你的碩士學位呢?不想要了?”

周清讓思考過這個問題,早就想出了對策。他說:“必修課今年都能上完,剩下的選修課,我打算申請用創業的學分代替,到時候交到學校去審批。”

“看來你什麽都想好了。”

話裏有她微不可察的嘆息,果然一切都是注定的。

“最重要的事還沒做。”

江漓以為他是有什麽難處,認真地問:“什麽?”

“當然是征求你的意見。”

畢竟他們要去的地方是深圳,跟北京一南一北相差兩千多公裏,這樣他們就成了異地戀,江漓未必接受得了。

“你願不願意讓我去?”

江漓擡起頭問他:“我說不讓你去,你就不去?”

“嗯。”周清讓點頭,捏住她下巴,“你舍不得我走?”

江漓拍開他的手,“這是好事,我怎麽可能攔着你。我只是覺得你還沒有畢業,是不是着急了一點?”

周清讓把她逼到牆邊兒,低頭找她的唇,“當然着急,我着急娶你回家。”

江漓長他幾歲,耗不起。所以他做什麽都得加快腳步,早點創業,有了成就之後也好同她一起安定下來。“我還在等你給我生孩子。”

江漓的嘴唇被他咬着,口齒不清地說:“怎麽淨想着孩子。”

“生三個。”

“……”

“我就當你答應了?”

江漓不解:“答應什麽?”

“答應讓我去深圳。”

江漓很激烈地回應他的吻,“去吧。”

……

有了江漓的支持,周清讓接下來就做得更順暢。馮鄞聽說賀厲行與唐東明要合作創業,找學校批準了一份在校生創業資金給他們,以示支持。畢竟這兩個是他的學生,不能只想着找一份穩定的工作,整天在一方小辦公桌附近碌碌無為,要闖蕩一番才對得起年少一場。

後來他又聽說這次他們兩個要去深圳是周清讓提的主意、創業所有的策劃也是周清讓在領頭,他一時有些疑慮。畢竟唐東明與賀厲行已經是上完所有課程的準畢業生,去創業不會耽誤學業。但周清讓不一樣,他才結束時研一的課程,還有許多學分沒修完。

周清讓理解馮鄞的考量,把所有的計劃書都給他過目。馮鄞看過之後終于沒話可說,提筆在他的申請表上簽了字,正式允許他可以用創業替代接下來的課程。

周清讓把一切都打點好,組建了一支年輕的團隊,正躍躍欲試。

江漓這段時間沒幫上什麽忙,全憑他一個人拿主意,最後的工作也只不過是幫他收拾行李。周清讓要走的那天,她把所有給周清讓買的衣服都一一碼齊裝好,貴重的腕表都裝進他的手提箱裏,一共裝了七八個大行李箱,場面壯觀。

周清讓看着都替她累,“又不是搬家,怎麽裝這麽多。”

江漓收完還重新檢查一遍,“你現在是要出去創業,自然要拿出最好的行頭。生意人個個都眼尖,勢利得很。你不要謙虛,更不要輕易示弱,把最好的那一面都擺出來。當然了,一切都要看情況而定,你們行業不像別的那麽拘謹,未必每天都需要打扮得那麽posh,你自己拿分寸吧。”

“好。”

江漓指着兩個深褐色的皮質行李箱說:“這兩箱是夏天需要用的,你一會兒直接帶着上飛機,剩下的我都給你寄過去。”

“用不着這麽麻煩,我中途放假會回來陪你,到時候再說。”

江漓沒順着他說,再次提醒說:“那幾塊表我都給你放進手提箱裏了,定期去專櫃保養。”

周清讓原以為江漓會像以前那樣依依不舍地膩一會兒,可今天離別之前她叮囑的全是些生意場上要注意的事。

“你就沒有其他的話要對我說?”

“有。”

江漓進了卧室,又走了出來,拿了張銀/行/卡交到他手上。“密碼是我常用的那幾個數字,裏面有兩千萬,你拿着用。”

周清讓臉色微變,沒接她的東西。

“你拿着,”江漓硬塞進他的包裏,“反正你們以後擴大規模還需要找投資人,不如就用這個。”

“我不要你的錢。”

“為什麽不要?”江漓捏了捏他握緊的手,“別人可以投資,我難道就不行?你就當這是我在風險投資,拿我當你的投資人,行嗎?”

周清讓伫立在原地,沒搭話。

“你不點頭我就生氣了。”

“生什麽氣?”

“你不讓我投資,就是不讓我賺錢,我當然生氣。”

江漓今天這意思是,這錢他非收下不可。

“那要拟合同。”

江漓還是不願意,出乎意料地看着他:“你拿我當外人?要跟我拟合同?”

“……”

周清讓對她毫無辦法,江漓永遠能找到他的軟肋。

“拿着,以後有需要能用得着,以後多留點原始股份也好。”

“好。”

“行了,把東西搬下去,我送你去機場。”

周清讓無奈地說:“好。”

江漓把他送去機場,他們在停車場裏你來我往地擁吻,當作是告別。

這兩年她看着周清讓的野心從無到有,他們從平淡到熱烈,往前是兩人美好的回憶,往後是他無可限量的未來。

所以在這裏結束,一切都剛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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