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認師做妻,認妻做父
認師做妻,認妻做父。
罪惡的靈魂剖離肺腑形廓,半生噩夢驚醒,恍如隔世。
入眼是青年長滿胡茬的下巴,面色疲倦偏要強撐睡意,困出幾層不是很精神的軟塌塌眼皮。
“馬孟起……”
張嘴嘗試發出一些聲音,脫口而出的卻是他的名字。
“老師,再次醒來有沒有決定放下仇恨。”
被點名的馬超難看地笑着,眨了兩下沉重的眼皮,幾近貼到床上的半邊身子向後撤去,嘴裏不忘打趣,可惜語氣悲喜交織,一點也不潇灑。
司馬懿隐約覺得這句話聽起來有幾分耳熟,無奈腦子混沌,不能深究。
微微氚了幾口氣想要坐起來,睡的疲軟的手臂撐不住剛剛複蘇的身體,折騰好久也沒有成功靠到床背,當即稍帶不滿地瞪了一眼旁邊毫無眼力見的木頭樁子。
一臉邋遢樣的馬超坦然與他對視,依舊沒有任何準備搭把手的覺悟。
“馬孟起。”莫名窩一肚子氣的男人冷絲絲喊到,眉毛揚起,睨視馬超動作。
“在,老師。”挺直脊背端坐在板凳上紋絲不動的青年有聲必應。
屈起半條手臂勉強有個樣子的司馬懿懶懶伸出一只手來,指使道:“扶我起來。”
顫抖的瞳孔下意識看向那只主動向他伸出的手,掌指關節處骨骼凸起,脆弱易折,五指削蔥唯尖處露一點點紅。
馬超攥拳,害怕被那雙精明的眼睛看穿心底情緒,十分刻意地低下沉重的頭,藏起露怯的氤氲。
越來越模糊的視線死死盯準放在腿上兩只發青的拳,硬生生看出一朵稀碎的花來,明知故問道:“老師是讓我扶你起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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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就你一個,不喊你喊誰?
司馬懿失語,特想撬開他腦袋瓜看看裏面是不是又丢了另一半容物。
因為想要掩飾哭腔而變得更加低啞的聲音沒什麽底氣地繼續講着話:“老師不了解我嗎?把手給我的話,我不知道又要做出什麽事來。”
視線上方的手沒有收回的意思,堅持地懸在半空。
酸澀喉嚨痛的吞咽口水時耳腔都在嗡鳴,日夜折磨的難題當做玩笑苦兮兮講出來:“如果我死皮賴臉起來,老師又煩了怎麽辦?”
沒有人替他解答憂慮,只有那只皙白如玉的手停留原處。
擡臉,是一雙眼眸沉靜如水兩兩相望。
于是耐心等了許久的手被緊緊握住,十指相扣,壓在錦繡絲綢綻花一朵。
青澀胡渣磨的人臉頰生痛,與其說是親吻倒不如說是在野蠻啃咬。
唇涼如蜜,越親越喜歡,嘗試伸出舌尖品嘗味道,意料之外地沒有被一把推開。
“這樣也可以嗎?”
粗糙手掌探進綿軟衣料,摩挲柔韌滑膩的腰身。
另一只手托起如瀑黑發,将人勒緊用力摟着。幾縷雪滿擦過耳邊,鼻息躲進溫暖頸窩貪婪呼吸。
從始至終被摟抱親吻的人都沒有任何預備逃開的意思,等到強裝堅強的眼淚決堤肆流,掌骨明晰的手掌嘗試着撫上青年硬硬的頭發,一聲極輕的嘆息也随之而落。
“有。”
遲到的回應不知道是在解答馬超哪一個問題,或許只有濕透的衣襟懂得,兩顆內裏堅硬、長滿倒刺的心髒到底經歷了多少,才換得此間冰雪消融。
早年用自己的靈魂與邪惡能量做交換的司馬懿原本以為這一次會在冷晖槍下煙消雲散。
沒成想那道為幼時喬绾的設下的咒法竟然陰差陽錯地跑到了自己的身上。
魔體沖出束縛搶先化作黑煙,因為相當确定自己會死的司馬懿還在咽氣前大方地掉了好幾滴眼淚。
所以導致現在的情況就十分的…….十分的尴尬。
被允許親近的馬超寸步不離地黏在身後,張嘴閉嘴就是老師老師,顯得這個腦子裏只有風花雪月的壞學生有多好學似的。
只要司馬懿回頭給他一個眼神,就會被推到任何方便他耍流氓的建築物上親親摸摸。
“老師原來也會說假話。”
夜晚,青年理所應當地鸠占鵲巢,扒住司馬懿的肩膀美滋滋地講話,巨沒眼色,哪壺不開提哪壺:“是有一點喜歡我吧?老師?”
喜歡你能當飯吃?
司馬懿忍不住偏頭斜他一眼,馬上就被低頭吻住,拿腳踹都不帶哼一聲的。
翻來覆去折騰的滿頭是汗,兩人一上一下默默對視,喘的氣熱騰騰,很快便交融混亂。
“老師,十五那晚我問你的話,現在可以回答我了嗎?”
馬超雙手撐在兩邊,居高臨下看着因為出了一層薄汗而面若敷粉的漂亮臉蛋,眼神卻是下位者的乞求。
司馬懿知道他說的是什麽,這位笨蛋學生最喜歡問問題,但是又不肯聽正确答案,偏要磨着回答的人必須說成和他的想法完全雷同才算可以。
「你已經死過一次了,就當曾經的你不再是現在的你,我們忘記曾經的仇恨、苦難,重新開始好嗎?」
我現在已經死過兩次了。
司馬懿不合時宜地腹诽,眨眨眼睛佯裝淡定地答道:“你扒我身上抹眼淚那天我不是答應你了嗎?”
其實本來沒必要把時間地點情節交待的這麽清楚,兩人這半年來正常交流的機會屈指可數,這日那日昨日今日,攏打攏算也沒幾日。
司馬懿說的這麽詳細的原因純屬是想報馬超這些天總是提起他那兩滴眼淚的仇。
好啊,揭短是吧,你沒哭過呀?敢讓我難堪你就等着吧,可有你好果子吃呢。
連自己都察覺不到的幼稚心思狡猾可愛,只單單想着,嘴角便露出得意笑容。
被揶揄的青年臉色潮紅,說不過他的伶牙俐齒,就要耍賴咬人。
司馬懿只是名義上的伶牙俐齒,可不敵馬超滿口尖牙,碾上去就痛的麻麻,一點一點向裏收着抿,完全沒有矜持的淺嘗辄止一說。
等到親熱完畢,馬超向床裏一滾,伸手麻利地把人卷進自己懷裏,稍作停頓後,覺得不夠親密,又使了一些勁,讓司馬懿壓在自己身上,兩只手托住他能夠一掌覆下的臉,開口:“我有點羨慕。”
“嗯?”被他一頓前後左右上下求索的司馬懿趴在他胸前,不知天地為何物,努力半天眼神依舊迷離,很難明白他在講些什麽。
馬超裝模作樣地咳了一聲清清嗓子,解釋道:“老師把喬绾養大,還送她護身符。我什麽也沒有。”
盡管司馬懿沒有說過護身符咒是自己當初設下的,馬超還是知道了。
複活儀式做的緊湊忙亂,接近尾聲時看到喬绾手握破碎符咒一臉劫後餘生,便多嘴問了一句。
得到的答案是一個不能确認的來處。
喬绾推斷是自己出生的江郡附贈的天生庇佑。
只有他知道這道光罩碎裂前有多熟悉。
善用黑色能量的司馬懿,或許曾經也擁有過純潔的祝福。
“老師怎麽不告訴她?好讓她再少恨你一些。”
話雖這樣講,當時最有機會更正答案的人卻是馬超自己,明顯是存了私心,事後還要強裝大度,司馬懿看在眼裏只覺得他幼稚的可笑。
那道符咒只是當年随手送給小女孩的一件禮物罷了,如今她已經不再需要,就連退還的方式都如此悄無聲息。
所有的羁絆,轉瞬即逝。女孩願意不計前嫌地救他,已是上天對他莫大的恩慈。
因為總是難以入睡,所以很少有做夢的機會。鮮有的夢境不再血腥,女孩紮着兩根長長的麻花辮提燈站在光下,童聲可愛,呼喚義父。
撿起女孩的意義不只是養育一條美麗生命,也許從中獲得的片刻溫暖,才使得他在之後被追殺的夜晚悵然若失。
得到的終會毀滅。漸漸的接受這個現實,本以為會一直重蹈覆轍下去,但是青年炯炯的眼睛火熱貼上,抓住他的手心後便再難甩掉,違心說過刺耳的話,揮出鐮刀對準毫不設防的後背穿透。
即便如此仍然像條賴皮小狗跟在身後千呼百喚只為求得一個回眸。
一定是因為魔體消散的時候帶走了積壓心底的扭曲怨憤,現在簡單想想竟然産生一種感動的錯覺,司馬懿動動眼珠,把馬上就要浮起的霧氣趕走,啞啞地問道:“你想要什麽?”
要什麽?突然這麽一問,馬超好像真的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以前嫉妒喬绾被司馬懿一手養大,有個義父義女的身份維系。
嫉妒諸葛亮和司馬懿同窗舊友,彼此默契,交換眼神就可以互通心事。
現在二人關系破冰,嫉妒不能說是煙消雲散,但好歹可以美化一下強做羨慕。
羨慕的依舊如上所示,可這些要怎麽轉變成自己的願望說出口呢?
總不能說我羨慕你是喬绾的義父,我也想要一個吧?
馬超胡亂想着,傻話從嘴巴裏不争氣地給溜了出來。
聽得司馬懿笑意更深,回道:“也不是不行。”
貓一樣的眼睛閃着狡詐的光,引經據典地假裝思考:“俗話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的确可以認你這個幹兒子。不過義父這個稱呼被搶去了,你就姑且受點委屈,管我叫做養父吧!”
狠狠被占去便宜的馬超面色不改,作孽的手摸到某處,笑吟吟道:“好啊,那我就白天叫養父……”
話音未落,屈起右腿輕松将人翻過壓住,位置再次颠倒肆意欲為,俯身一口咬住耳垂綿綿吐息:“晚上養父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