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

第 29 章

藏寶閣裏沒有找到他們想要的東西。

承允神色凝重,“怎麽會沒有?”

蒼木将翻亂的書籍放回原位,壓着嗓子,小聲安慰他,“你別急,這麽重要的事情,不可能找不到半點痕跡,肯定是還有什麽地方我們沒發現的,再找找。”

“也許是母親不想讓我知道那些過往吧,冥冥之中便将我指向錯誤的方向。”

承允氣餒。

“別放棄呀,再找找,這裏那麽大的地方,我們還有好多沒找呢。”

話雖如此,可這裏面的書籍都是分門別類歸置好的。

他們翻遍所有相關區域卻一無所獲。

其他地方找到相關記載的幾率基本不存在。

外面響起動靜,有人過來了。

那兩名弟子确認過後,發現他們的身份是假的,立馬帶人趕了過來。

“怎麽來得這麽快?”

“我們快走。”蒼木拉着承允的手便要往外跑。

“來不及了。”承允看見外面越來越近的火光,冷靜地說道。

“先找個地方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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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反握住蒼木的手往裏走。

裏面是死角,盡頭沒有路,如果那些弟子們闖進來,不管躲在哪裏都是會被發現的。

蒼木已經在思考退路。

“我們沒做什麽天大的壞事,即使被抓到,看在星雲島和逍遙宗的面子上,應該也不會如何處置我們吧?”

他說出口自己都不确定。

“他們何曾給過其它仙門面子?”

一句話便堵死他的退路。

承允仔細打量着周圍的陳設。

萬元如此謹慎的一個人,不可能将藏書閣修建得這麽簡單。

“你在看什麽?”蒼木見他大敵當前,不慌不亂,忍不住問道。

“我懷疑這裏面有密道。”

蒼木苦笑,“到了這個時候,找到密道又能怎麽樣?沒時間給我們去破解機關。”

“但這是唯一的機會和辦法。”

聽着外面淩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蒼木無奈妥協。

“好吧,好吧,我陪你一起找。”

皇天不負有心人,竟然真的被他們找到藏在一幅古畫背後的隐蔽機關。

門被推開的時候,承允還在研究打開密道的方法。

好在這裏足夠大,他們一時半會兒還走不過來。

蒼木大氣不敢喘,捂着自己的嘴,用胳膊肘了肘旁邊的人。

承允仔細地觀察,不肯錯過一絲一毫的線索。

畫中是一個女子的背影,那女子穿着紅色的下裙。

但那裙子的顏色有些奇怪,斑斑駁駁,一處深,一處淺,并不一致,看上去有些像幹涸的血漬。

他有個非常大膽的猜想。

靠近聞了聞,濃郁的血腥味,果然萬元的血才是開啓機關的鑰匙。

他閉上眼,握緊了拳頭。

良久,劃破手指,将血印按在那女子的紅裙上。

在弟子們即将找到他們時,身後密道的門應聲而開。

承允卻心底一片冰冷。

其實,已經沒什麽好求證的,他的血也能打開萬元的機關,便足以說明一切。

蒼木連忙拉着他沖進去。

“好險,差一點被抓住。”看着密道的門關上,他才放下心來,長松一口氣。

密道的盡頭是一個房間。

從裝飾和擺設來看,應該是一個女人的房間,有一個很漂亮的梳妝臺,上面放着一盞古樸的銅鏡,看上去年份挺久的。

“這裏有什麽特別嗎,為什麽萬元要設下密道?”

蒼木打量着四周,發出疑問。

這裏看上去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房間,簡簡單單,有床,有桌子和凳子。

承允說,“我沒有任何記憶,但我覺得這裏很陌生。”

從心底産生一種抗拒感,讓他不想走進裏面。

這裏會和他母親有關系嗎?

“這不會是你母親曾經住過的房間吧?”

蒼木半真半假地分析道,“會不會是萬元對你母親一片癡情,在她死後,悲痛欲絕,無法接受,所以在這兒建了個一樣的房間,保留她用過的一切,懷念她。”

承允搖頭,“我覺得萬元并沒有很愛我的母親,否則,怎麽會一點不在意她的生死?連她帶走玄天玉都不過問?”

“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偌大的萬丈宮,一件和他母親有關的物品都沒有。

甚至,連一幅畫像也沒有看到。

機關外面的畫像,和這房間裏挂着的畫像,是同一個女人,卻不是他的母親。

他沒見過自己的母親。

可是母子之間的心靈感應是不需要眼睛去看的。

他能夠肯定那個女人不是母親。

另一邊,蒼木盯着牆上的畫像發呆。

“這畫上女子的背影好生眼熟。”他不由自主地喃喃出聲。

“你認識她嗎?”

蒼木閉上眼回想,幻境裏看到的一幕幕浮現在他腦海裏。

那個溫柔而又堅強的女子。

“我……”

承允問他,“你想起了什麽?”

蒼木有些難以開口,看着他不說話。

“你說吧,我承受得住。”

蒼木咬了咬唇,說道,“我不是很确定,但我覺得,她很像我的母親。”

“我對母親沒有記憶,從小便是父親陪着我長大的。”

“上次在幻境裏,我看到過她的樣子,和這個女人很像。”

“但我不能确定,那些看到的畫面是真是假,也許是別人的陷阱呢?”

有些事情是承允不知道,但是他知道的。

萬元對他母親的确是心懷不軌,只是一直沒得逞。

他雖是個無惡不作之人,卻從沒在這件事上強迫過母親。

他熱衷于征服,用盡各種手段,逼她點頭,逼她求饒,逼她開口答應。

可是母親寧死不屈。

這副畫,從神韻上講,是有七八分相似的,這畫畫之人的技藝,可以算是爐火純青。

只是,他看到的母親柔弱消瘦得多。

而這畫上的女子更年輕一些,更像是年輕時候的母親。

也許這是萬元記憶裏的母親,永遠是最美好的樣子。

他親手摧毀一朵花,卻用餘生去緬懷那朵花曾經盛開的樣子。

蒼木越想越覺得可笑。

世上怎麽會有這種,看似深情,實則最是薄情之人。

若是這樣的事實,那他的母親和承允的母親都是可憐人。

她們被同一個男人所傷。

承允也想到這一層,對自己那個便宜父親的失望一再積累。

他暗自下定決心,永遠不認回這個父親。

蒼木小心翼翼地撫摸房間裏的每一件物品,都是母親未出閣時喜歡用的。

承允失望透頂,便開始尋找可以出去的路。

一定不止一個出口。

外面肯定會加強防守,沿着來時的路出去,無疑是自投羅網。

可是鬼使神差的,他卻走到銅鏡面前坐下。

鏡子裏映出的卻不是他的臉。

這面銅鏡果然有古怪,無形之中,有種力量将他吸引過來。

蒼木見壯,走到他身後。

從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見鏡子裏的畫面,清清楚楚。

承允伸手觸摸鏡面。

一道波紋蕩開,鏡面猶如水面,泛起層層漣漪。

緊接着便出現模糊的畫面。

男人和女人在争吵的聲音,由遠及近,他們的身形和面容慢慢變得清晰。

蒼木驚訝地瞪大眼睛。

“承允,這是你的母親,我在幻境裏見過她。”

“是她。”承允緊張得心跳很快。

血脈裏呼嘯而生的親切感是沒辦法騙人的,做不得假。

這是他的母親,和他想象中一樣漂亮。

那個男人是萬元,二人正在爆發激烈的争吵。

他們靜靜地看着,即使知道,鏡子裏的畫面只是回憶,不會被打斷,卻還是不敢出聲,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鏡面。

蒼木明顯感覺到承允的緊張,他的雙手不由自主地握成拳。

沒必要安慰,自己當時也是這樣的情緒,非常能夠感同身受。

承允的母親林芸和萬元争吵的開端是希望他放過羽靈。

這時的承允還不知道,羽靈便是蒼木的母親。

直到後面,出現她的身影,美得不可方物,驚為天人,實話實說,他的母親比不上她。

難怪為了得到她,萬元會不擇手段。

他很痛心,母親所托非人,錯付不良人。

林芸放走了羽靈,萬元得知後,勃然大怒,将她禁足,不準踏出房門半步。

他們找了好久,才在河邊找到了羽靈的鞋子,得知她已經溺亡的消息。

回去後,萬元将一切怪在林芸頭上。

他對她動了手,廢了她的一身修為。

彼時,他還不知道,她肚子裏已經有他的孩子。

林芸對他失望,傷心欲絕,硬是沒告訴他,拖着受傷的身體,離開了萬丈山。

什麽也沒帶,只帶了家傳的玄天玉。

孑然一身,只有這個東西是真正屬于她的。

一日夫妻百日恩,萬元一生之中,為數不多的仁慈便給了她。

讓她走,沒有派人去抓她,也不追究她帶走了玄天玉。

他知道,沒了修為的林芸,即使玄天玉在手,也對他構不成威脅。

他對她只有算計,沒有愛。

林芸出走後,去過很多地方,當時的她身受重傷,命不久矣,被一只善良的半妖所救,讓她吊着一口氣,生下肚子裏的孩子。

她不知道萬元會不會派人抓她,害怕拖累別人,不敢在任何一個地方久留。

生下孩子後,她郁郁寡歡,身體每況日下。

她一直覺得是自己害死的羽靈,深深地內疚和自責。

兜兜轉轉,她抱着孩子走了好久好久,去到了羽靈的家,将孩子放在逍遙宗的門口,敲響大門後便悄無聲息地離開。

她躲在遠處,看着逍遙子把孩子帶進去,才放心離開。

之後,她便選擇了自戕。

她是在為自己和萬元贖罪,可那并不是她的錯。

鏡子裏看到的遠不止這些。

他們還看到了林芸的過去。

少女林芸是那樣鮮活明媚,肆意灑脫,像熱烈盛開的嬌豔花朵,和天空中自由自在的飛鳥。

可是,如此美好的一個人,最後卻落得郁郁而終。

一切全敗萬元所賜。

他薄情寡義,見一個愛一個,花言巧語騙得林芸對他死心塌地。

成親沒多久,便對她不理不睬,讓她獨守空房,心情好時才會去看看她。

她變成一只招之即來,揮之即去,可有可無的金絲雀。

萬元給了她掌門夫人的地位和尊貴。

可她要的根本不是這些。

她從來沒有快樂過,積攢失望,不再期待,全心全意做盡善盡美的掌門夫人。

她将大小內務打理得井井有條,全門派的弟子都很喜歡她。

萬元雖然愛在外面胡來,但礙于她的面子,從沒帶回過家裏。

直到有一天,她見到了羽靈,那個畫中的女子。

那一刻,林芸才明白,萬元喜歡的所有女人都只不過是她的影子。

他年少喜歡的人,一直是羽靈。

後來的尋尋覓覓,萬花叢中過,也只不過是得不到她的自我報複。

林芸想過,他為什麽會和自己成親呢?

大約是為了玄天玉吧。

只是他沒想到,玄天玉認主,除了林芸,任何人都不能使用。

他又氣又惱,連虛假的愛都不願意維持。

林芸臨死前還在對羽靈說對不起。

如果不是她把她放走,活着便還會有希望,痛苦只是暫時的。

她們都覺得彼此虧欠。

可明明她們兩個誰也沒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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