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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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星雲島弟子的帶路,外人進不去,只會被困在外面的迷陣裏。

萬嘉好不容易從林子裏繞出來,卻發現他們兩個人已經走遠。

“等等我!”她邊跑邊大喊。

可是距離太遠,蒼木他們又心事重重,在想別的,根本沒聽見。

自然也沒有停下來等她。

她提起裙子,一路狂奔,還是沒有追上,被關在了島外面。

“蒼木!承允!”

她聲嘶力竭地喊着兩人的名字,不知深淺,便貿然闖進去,很快迷失方向。

另一邊,承允幾乎是被蒼木拖着走的。

他從沒覺得自己走路這麽快,耳邊風聲呼呼作響,好似在禦劍。

看的出來,蒼木真的很心急。

若是有一日,他也能為自己這般着急,那該有多好。

可他很理智,也很清醒,知道這一切不過是幻想。

蒼木拖着他,緊趕慢趕,一路沖進父親的房間。

今日守在父親房間裏的是秀陰長老和白胡子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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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長老一見到他,又往他身後看了幾眼,問道,“席瓦呢?他沒和你們一起回來嗎?”

蒼木只得長話短說。

“席瓦被赤鴉抓走了。”

“我們回來拿餘下的半塊玄天玉去救他。”

秀陰長老說,“玄天玉護着你父親的心脈,若是将它拿走,島主便會性命垂危,你們此一行,可有拿到檸芝?”

他連忙将懷裏小心翼翼護着的檀木盒子遞給她。

“秀英長老,您看看,是不是這個東西?”

她打開一看,頓時眼前一亮,忙不疊地點頭,“沒錯,是這個東西。”

“雖然我只在書上見到過,可是這麽濃郁的靈氣,騙不了人。”

“那我便放心了。”蒼木松了口氣。

他走上前,對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父親,輕聲說了句,“父親,我回來了。”

“孩兒不負所托,拿回了救您的檸芝。”

他受了滿腹的委屈,卻沒辦法對嚴厲的父親說出口。

比起父親,亦師亦母的秀陰長老更像是他的親人。

父親的狀态,和他離開時沒有太大差別,臉色紅潤,像是睡着了似的。

他輕手輕腳地拿走父親含在口中的玄天玉,遞給承允。

“補全玄天玉的事情便交給你了。”

承允點頭,“這個簡單。”

他又對秀陰長老說道,“長老,用檸芝為父親入藥一事便麻煩您了,我還要去救席瓦,不能在這兒一直守着。”

“若是父親醒了,請您轉告他,等我回來,一定第一時間過來看他。”

秀陰颔首,“好,你放心去吧,島主這邊有我在,我會照顧好他的。”

“我和你們一起去。”白胡子長老不放心他們,提出要一同前去。

席瓦是他當親生兒子一樣對待的親傳弟子,沒有人比他更心疼。

大長老實力高強,等同于是多了一個幫手,蒼木他們當然樂意之至。

蒼木急不可耐,一刻也坐不下去,拉着承允便出門。

他們一出門,便碰見個來找他們的弟子。

“蒼木師兄,請留步。”

那位弟子叫住他們。

蒼木回頭問道,“怎麽了?”

弟子對他說,“迷陣裏有位女子,口口聲聲喊着你的名字,我見她是追随你們而來的,在裏面困了半天,可要放她進來?”

他一開口,蒼木便知道他說的是萬嘉。

這個女人總是讓他頭疼不已。

他沒有時間,也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管她,想了想,随口說道,“麻煩小師弟帶她進來吧,好生看着她,別讓她亂跑。”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

三人來到熟悉的宮殿大門口。

這次,他們是帶着将赤鴉全部消滅的決心而來的。

一到門口,蒼木便催着承允使用玄天玉。

承允點頭,拿出玄天玉。

他将兩半玄天玉分別放在手上,瞬間複原,融合在一起,完好無損,一點也看不出被削過的痕跡。

蒼木喜出望外,“太好了,這回一定能成功。”

他迫不及待地将血滴上去,傷口還來不及結痂便又被劃破。

平日裏嬌氣得不行,磕破一點皮都會疼得哭天喊地的,做起這件事來,卻從善如流,好像劃的不是自己的手,感覺不到疼似的。

玄天玉一點點變成紅色。

蒼木目不轉睛地盯着,一眨不眨,生怕錯過一點細節,緊張得屏住呼吸。

終于,在他的注視下,內層浮現一圈淡淡的藍色,顏色逐漸加深。

成功了。

這才是玄天玉的全部實力。

白胡子長老不由自主地眯起狹長的雙眸,臉上的表情耐人尋味。

活了這麽多年,有些東西,他還是略知一二的,比如,玄天玉至少需要千年的修為才能催動。

沒想到,蒼木的血竟然也可以……

他不禁仔細打量起這個自己看着長大的孩子,恍惚間,竟覺得有些陌生。

蒼木急切道,“承允,你快試試。”

“好。”承允點點頭,緩緩阖上雙眸,專心致志地操控着玄天玉。

他的眉間又出現金色的圖紋,像水波一樣微微蕩漾開來。

手上快速地結印,紅藍色交織的光芒形成一道粗長的光柱,打在厚重的大門上,破開一個圓形的小洞,拳頭大小,門上出現越來越多的裂痕,一條一條蔓延到底,猶如巨大的蜘蛛網将其籠住。

蒼木激動地站起身。

“砰!”

随着一聲巨響,大門四分五裂,碎成好幾塊,飛得到處都是,他離得近,臉上被劃了幾處小傷口,還被濃烈的煙塵嗆得雙眼通紅,喉嚨不舒服,咳了半天。

他太瘦了,險些被大門落地砸起的風吹走,幸虧身後的大長老扶了他一把。

承允一收手,他便急不可耐地沖了進去。

“小心,有危險。”

白胡子長老連忙追了上去。

承允的手止不住發顫,胸口被震得疼,跪在地上,喘息了好半天才緩過來。

使用玄天玉消耗太大,他一次比一次覺得費勁,後背冷汗直冒,雙腿發軟,站都站不起來,仿佛剛經歷了一場激烈的戰鬥。

“席瓦!”

裏面又黑又臭,血腥味熏得人頭疼。

蒼木的衣裳下擺全是血污,他一路小跑着,大聲喊席瓦名字,也顧不得會不會驚動洞裏的赤鴉。

奇怪的是,他一路往裏走,竟連一只赤鴉也沒有瞧見,沿途只看見些零零散散的屍體。

而且,越往裏走,血腥味越重。

突然,他眼前一黑,頭頂突然倒挂下來一只死掉的赤鴉,血水噴了他一臉,模糊了視線,讓他什麽也看不清。

“唔……”

與此同時,前方又飛來幾只癫狂的赤鴉,急速地扇動着翅膀,不要命地朝他撞過去,像是迷失了方向,只會一個勁的往前飛,不會躲避障礙物。

他聽見了聲音,但是視覺被蒙蔽,呆愣在原地,不知道該往哪邊躲。

還好,緊随其後的白胡子長老及時趕到,施法殺死了那幾只小赤鴉。

“大長老,我看不見了……”蒼木無奈地向他求助,擦得袖子和衣服上全是血,手上也是粘糊糊的,整個人像是從血裏撈出來的,散發着惡心的味道。

一向愛幹淨的他,真的很受不了現在的自己。

但是,當務之急是盡快找到席瓦。

“別亂動。”大長老捏了個清潔訣給他。

這本來是個很簡單的法術,但他自诩是個天才,上課從不認真聽講,有難度的術法學得會,簡單的反而記不住。

赤鴉的血實在過于黏膩,即使用了清潔訣,表面上看起來幹淨了,但他的臉上還是紅彤彤的,像抹了胭脂似的,樣子有些滑稽。

眼前又能看見了,他便和大長老一起接着往裏走。

“怎麽死了這麽多赤鴉?一直活的都沒有,這也太奇怪了。”

蒼木小心翼翼地越過它們的屍體。

當光線漸漸明朗,他看見自己鞋子上的血漬,一臉嫌棄,愁眉緊鎖。

在星雲島,大長老一直是最睿智的人,他大膽猜測道,“外面的大門如此牢不可破,我猜,不僅僅是和它的材質有關,也許和他們每只妖的性命都有着某種特殊的聯系。”

“我曾聽說過,有一種叫做血契的東西,是指兩者之間以性命作為關聯,生死共存,若是所有的赤鴉都與外面那扇門建立了血契,那麽,若是不殺光他們所有的妖,門便永遠是無堅不摧的。”

“反之,”蒼木恍然大悟,接着說下去,“若是大門被毀,它們的性命也會受到反噬,全部死掉。”

大長老點頭。

“他們應該是沒有想到,世間還有玄天玉這樣強大的法寶,更沒有想到,竟有人可以驅使玄天玉,牢不可破的堡壘,終究變得像紙一樣脆弱。”

蒼木卻覺得一陣後怕,若今日沒有玄天玉,席瓦豈不是必死無疑了嗎?

還好沒有如果。

在山洞的盡頭,他們見到了生命垂危,奄奄一息,只有一口氣的赤鴉王,在它的身邊,是被五花大綁的席瓦,他昏迷不醒,臉色蒼白,身上有很多細小的管子,正在抽他的血。

“席瓦!”見到這一幕,蒼木雙腿發軟,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走過去的,拍了拍他的臉,他卻緊閉着雙眸,一點反應也沒有,身上摸起來冷冰冰的,像一具屍體。

蒼木顫巍巍地伸出手,卻感受不到他的鼻息。

“不可能,不可能……”

他的眼淚唰得落了下來。

大長老比較冷靜,斬斷了那些吸血的管子,把人給放了下來。

他對蒼木說,“你別害怕,他和我們人不一樣,他是妖,有自我保護的功能,生命受到威脅時,會陷入一種假死的狀态,可以起到蒙蔽敵人的作用,一定有辦法可以救他的,我們先把他帶回去吧。”

聞言,蒼木振作起來,擦了擦臉上的眼淚,背着席瓦往外走。

大長老在臨走之前,放了一把火,将赤鴉的洞穴燒了個一幹二淨。

雖然沒有什麽活口,到處都是屍體,但還是害怕他們會死灰複燃,不好對付。

他們往外走的時候,正好碰到進來的承允。

看見蒼木背上的人,承允也松了口氣,總算是沒有白費功夫,白跑這一趟。

“我來吧。”

他見蒼木背得有些吃力,伸出手想去幫忙。

蒼木側身躲開,婉言拒絕了他,“沒關系,我來吧,這裏離星雲島也沒有多遠。”

承允愣在原地,看着他們走遠,好半天才擡腳追上去。

回去的路上,大長老見他臉上出了些汗,提出要幫忙。

這一次,他沒有再拒絕。

看見席瓦這副虛弱的樣子,毫無生氣,大長老心裏實在是心疼。

這可是他親手養大的孩子呀,好好的出去,卻變成這個樣子回家。

他有些後悔讓席瓦跟着他們出去了。

蒼木直接将席瓦帶回了自己房間,放在他的床上。

床上的人身體越來越冷,沒有一點溫度,讓他慌亂不已,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席瓦,”蒼木聲音顫抖,眼淚汪汪地看着他,“你醒醒呀……”

他驀地想起,上次席瓦受傷,是通過靈修治好的。

可他不會妖術,是席瓦主動的。

“靈修。”

他的聲音帶着哭腔,哽咽道,“席瓦,你能不能教教我,怎麽和你靈修?”

承允跟着走進房間,聽見這話,面色陰沉如水。

他冷冷地開口道,“沒用的,他已經失去了意識。”

蒼木仍不放棄,坐在床邊,額頭與席瓦相貼,努力去感受他識海的存在。

可是他感受不到。

難道,這便是人和妖的區別?

他心急如焚,一次又一次地嘗試,臉色也越發蒼白,手和席瓦一樣冷。

承允看不下去他自虐一般的行為,走上前,一把拉開他,抓着他的肩膀,“你振作一點,這個方法沒用,我們再試試別的,不要無意義地執着,他還沒死呢,別急着哭喪。”

“我沒有。”蒼木逞強道。

擡起頭,濕潤的眼眸卻暴露出他內心的軟弱和害怕。

承允猶豫着,伸手抱住了他。

此時此刻,他的确需要一個強有力的懷抱給他力量。

承允低聲安慰他,“別擔心,他會沒事的,一路上,這麽多的危險,也受過重傷,不是都平安度過了嗎?吉人自有天相,這次他也一定會沒事的。”

蒼木捂着臉,無聲地哭泣,淚流滿面。

門開了,大長老将秀陰長老帶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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