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朋友
朋友
那日過後，我和秦振業一周都沒怎麽說話，他一回家就把門一摔，往自己卧室一癱，音樂放的震天響。等鄰居過來敲門了，再不情不願地關掉。
若是小時候他不會這麽輕易放過我的，我胳膊被他打骨折過兩次，頭破血流也是常事。但如今，他打不過我，也就只能收斂自己的脾氣，獨自生悶氣。
他喜歡用暴力發洩情緒，我讨厭這樣，也很害怕變成他那樣的人，但與他的相處，又總是忍不住以暴制暴。
我在書中看過，家庭暴力陰影下長大的孩子攻擊性更強，家暴的可能性也更高。看到這句話時，我有一瞬間感到恐慌。
他的所作所為，對我不僅是□□上的痛楚，更是心靈的磨損。我絕對不允許自己變成他那樣的人，受傷害的人不該再付出這樣殘忍的代價。
這個周日，我剛一到家門口，就發現秦振業把我所有的物品都給扔了出來，然後把門鎖也給換了。我不理解他在發什麽神經，我也理解不了他。
小胖出門的時候剛好看到這一幕，他興奮地吹了個口哨。
其實小胖現在已經不胖了，瘦的像猴一樣，但他童年的這個外號倒是一直保留了下來。我懶得搭理他，掏出手機給趙志達打了個電話。
趙志達接到我的電話十分興奮，說着什麽“老大落難，表忠心的時候到了，小弟義不容辭。”
我覺得他有些中二，和他插科打诨了幾句，心情好了許多。
趙志達來的很快，讓他哥開着皮卡，兩個人極為高調地停到了我家樓下。
他哥叫趙成峰，今年大四，在他們自己家公司實習，空閑時間很多。我們三個很快就收拾好了東西，往皮卡車上一裝，就揚長而去。
趙志達家的房子很多，在我們學校旁邊還專門買了一套，他自己住在那裏，他哥偶爾去找他玩，我之前也去過幾次。
我家的情況趙志達是知道的，所以他邀請了我好幾次去他那裏住，都被我給拒絕了。如今我被秦建業趕出來，也就只能投靠他了。
趙志達的房子有兩百多平，除了他和他哥的房間，還有兩個空着的客卧，他樂呵呵地給我收拾了一個。兄弟兩人幫我把東西搬上來後，還十分貼心地幫我一起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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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正閑聊着天，就接到了應城的電話。他問我在哪？我把情況和他簡單說了下，告訴他我近期會在趙志達這邊住段時間，不過讓他放心，我每天還會按時接送他上下學的。
應城那邊有些沉默，過了幾秒，才開口問道，“為什麽不和我住一起？”
“額…”，我一時不知道要怎麽回答。趙志達和應城都是我的朋友，但相處的感覺卻又截然不同。和趙志達在一起的時候比較開心随性，兩個人插科打诨，開着玩笑話，也不在乎什麽形象。
但和應城在一起，我總是緊繃着，心跳得很快，看到他開心就忍不住開心，看到他難過也跟着難過。我每天都想要見到他，又總是憂慮和他走的太近會不會影響到他。就像這次，我下意識就選擇了趙志達，應城并不在我想要求助的朋友之列。
我這邊還沒有說話，趙志達在一旁聽到了，就得瑟地把手機搶了過去，“應城啊，我老大天天和你形影不離的，這好不容易想到了我，你還要和我争。我可是他好幾年的鐵哥們，他當然最先想到的是我。”
我急忙把手機搶了過來，“別聽他胡扯，應城，我是怕麻煩你，當誤你學習。”
趙志達在一旁故意笑着嚷嚷，“老大，你看你這心眼偏的，學習不好沒人權是吧？”
應城那邊沒再說什麽，直接挂了電話。
我對着被突然挂斷的電話有些茫然，擔心地問趙志達，“應城是不是生我氣了？”
趙志達拍了拍我肩膀，“哪有那麽容易生氣，倒是老大你，你不覺得應城你倆有點太膩歪了嗎？現在學校已經有不少女生在磕你倆CP了。”
聽了他的話，不知為何，我有些心慌，“胡說什麽呢，我們只是好朋友。”
趙志達看了看我，無奈地搖了搖頭，“好朋友？好基友還差不多。老大，你肯定不直，你看應城的眼神可溫柔了，你那壓根兒就是在看老婆。”
趙志達那一臉故作深沉的模樣，讓他哥趙成峰忍不住給他了個腦瓜崩，“兩個小屁孩兒，毛還沒長齊，老婆什麽老婆，你別把秦帝帶溝裏去。”
趙志達捂着腦袋，“這不都是我女朋友給我科普的嘛！她磕老大和應城的CP都快磕瘋了，天天在我耳邊叨叨。”
“你談戀愛了？”我再次震驚。
“你看你多不關心我，我和妍妍都談了一個多月了，朋友圈也官宣了，你竟然沒看！！！”趙志達當下有些不滿。
“再有半年多就要高考了，你倆這時候談戀愛？不怕影響學習嗎？”我十分不理解。
“我倆那破成績還用影響嗎？家裏已經安排好了，我和妍妍去國外讀大學，高考考的什麽樣都無所謂，就是去體驗下氣氛。”趙志達無所謂地說道。
趙志達這麽一說我才放下心來，也是，他們有更多的選擇，并不用走高考這座獨木橋。
我随及又想到應城，應城也有更多好的選擇，絕對不能被還陷在泥沼的我拉下沉淪。我們可以是朋友，也只能是朋友。
……
言總是不由心，我很快從趙志達的房子搬了出來，搬進了應城家裏。
應城扭傷了腳。
當他半夜不小心從樓梯上滾下來，顫抖着給你打電話時，我想，我永遠都無法拒絕。
趙志達幫我搬家時憤憤不平，一直在說，應城家裏那麽有錢，找個保姆不就行了，憑什麽要讓你去伺候他。
我對他的用詞感到無語，并且，朋友有事了，不就應該義不容辭地幫忙嗎？
趙志達聽了我的說法，還是有些不滿，非要我承諾，以後他要是扭傷了腳，我也得像照顧應城這樣照顧他，這樣才公平。
他女朋友在旁邊擰了他一下，讓他別瞎湊熱鬧。
趙志達的女朋友和學校的很多女生一樣，總是以一種很詭異很熱烈的眼神盯着我和應城，我猜測她又是在磕什麽CP。
尤其是我每天背着應城把他放到教室座位上，或是背着他把他放到自行車座上再騎車帶他回家的時候，那些女生看我倆的眼神簡直都到了狂熱的地步。
并且，自從我和應城一起上下學以後，我和他再也沒有收到過情書，這在以前絕對是不可能的事。
我這兩天沒事兒去逛了逛學校的論壇，十條帖子有九條都是關于我和應城，底下一堆評論不忍直視，她們喊應城叫“城寶”、“小王子”，到了我這，就是“好大兒”、“崛起前的大佬攻”。
學校的女孩子在論壇上充分發揮了自己的文學天賦，寫了各種各樣的我倆的相處日常和前世今生，用詞大膽，情節狗血，腦補十分多。
在她們的小作文裏，應城永遠都是清清冷冷的白月光，而我時而是身世凄慘被應城拯救的小可憐，時而是事業崛起對應城巧取豪奪的龍傲天，又或是分分合合愛而不得的豪門怨夫。總之我的身份多種多樣，我的未來走向也千奇百怪，唯一不變的就是，我對應城一往情深。
我看到論壇上有一句話，“愛意掩蓋不住，松開手，愛也會從眼睛裏浸出來。”
看到那句話時，我的心裏感受到了巨大的恐慌，我不斷地告訴自己，我與應城是朋友，最好的朋友，是友情，我們是友情。我怎麽可能愛他，我怎麽能愛他。
一個人身處沼澤裏，是不能談愛的，你愛他什麽？愛他身處陽光，你卻在陰影裏沉淪？我想要爬出來，幹幹淨淨地擁抱他，而不是讓他和我一樣陷在這淤泥裏苦苦掙紮。
所以，在我沒爬出來之前，我不配談愛。
在所有的小作文裏，有一段匿名的話點贊最高。“秦帝的外貌在任何地方都是頂配，近一米九的身高，桀骜不羁的外表，渾身上下都透露着風流貴氣和不好惹。但真接觸下來，你會發現他性格很好，溫柔又紳士，重感情，講義氣，有一種樂觀又蓬勃的生命力。可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在無人關注的時候，總流露出一種易碎的脆弱與悲傷。他的外貌，他的行為，他的眼睛，充滿了矛盾。他是複雜的，深邃的，讓人忍不住窺探的。他更是讓人心疼的，想要保護的，渴望一步步走近的，妄想永遠得到的。秦帝，我注視了你那麽多年，冷眼旁觀，我們本可以是兩條平行線，可你走近了我一次，我所有的克制便蕩然無存，我決不允許已經相交的兩條線漸行漸遠。是你先走近我的，你要負責。——應城”
這段話的下面，所有評論都在嗷嗷叫，直呼姐妹的文采真好，對“好大兒”的描述太準确，太有感覺了。還是以自己家城寶的口吻寫的，星星眼，好好磕！
我看到了這句話，愣在了那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