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Uncle
Uncle
宿醉, 沈晗黛頭疼欲裂的從床上坐起,滿腦子裏都裝着剛才那個把她驚醒的夢境。
她在夢裏抱着一個男人不僅不想松手,還想強吻對方, 膽大包天到把女孩子所有的矜持都抛到了腦後,現在回想起來沈晗黛都覺得無地自容。
不過萬幸的是,還好這只是個夢,強吻也沒吻到, 對方的臉她也記不清。
她調整心态, 緩了好一會兒, 才開始打量自己身處的房間。
歐式奢華的裝潢風格,是永利酒店的房間沒錯, 但這一間的面積和奢華程度遠朝于她之間住的那一間。
沈晗黛邊揉着太陽穴邊下床往外走,落地窗外t是一片巨大的空中花園,獨立的游泳池,供觀賞的流水潺潺。
她沒記錯的話, 這應該是永利皇宮28層的天際花園別墅。
一晚的房價至少十萬,還不是有錢的暴發戶就一定能入住。
沈晗黛之所以知道, 是因為之前沈哲想把沈家的酒店項目開拓到澳區, 便想訂一間最高規格的酒店別墅先體驗感受,結果卻被酒店婉拒了, 因為身份不夠入住資格。
在沈晗黛所認識的澳圈大佬當中, 能讓她住進這間頂級別墅套房的, 很顯然只有孟行之。
套房的卧室不止一間, 她思索片刻, 挨個去敲了房門, 沒有回應她又拉開了房門,果然裏面空空蕩蕩的。
孟先生怎麽可能放着過億的主教山別墅不住, 來和她一個小女孩擠同一間房。
更何況那天孟行之能把她從他家裏趕出來,她就應該清楚,對方對她除了年長者的紳士風度和長輩照拂晚輩的情分外,再無其他。
但僅這兩點他已經算對她仁至義盡了,可昨晚,沈晗黛還是給他丢臉了。
房間門鈴被按響,沈晗黛随手從沙發上扯了張小披肩搭在了肩膀上,走去開門。
酒店管家微笑得體,“沈小姐下午好,請問現在需要用餐嗎?”
這都下午了,沈晗黛點了點頭,“麻煩了。”
清淡的飲食很快送上,還貼心的附了解酒湯。
“沈小姐,孟先生有叮囑,如果您醒了就給他打電話。”
酒店管家将寫有孟行之號碼的紙條放到桌上,沈晗黛拿起來仔細的看了看這串數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拿到孟先生的電話號碼。
她在心裏默默牢記這個號碼,正要拿出手機給他打電話,一名女服務員推着精心裝點的小車進來。
上面放着三層的生日蛋糕,冰鎮香槟,和一大束玫瑰花。
女服務員向沈晗黛遞來生日賀卡,微笑着道:“沈晗黛小姐,祝您19歲生日快樂。”
沈晗黛恍惚的接過賀卡,道了謝。
管家和服務員退了出去,她打開手機,未讀短信99+,她點開列表,幾乎都是她成為過vip的品牌和商家系統定時發送的短信,內容也大相徑庭。
【祝沈晗黛女士生日快樂】
她這才有了些實感,12月20號,今天是她的19歲生日。
沈晗黛在這個頁面停留了幾秒鐘才關掉,撥打了她記在腦海裏的電話號碼,十幾秒後對面接聽。
男人渾厚低沉的嗓音透過聽筒傳入她耳中,“醒了?”
沈晗黛驚訝,“uncle知道我是誰?”
“這是我的私人號碼。”孟行之緩聲,“知道的都有備注。”
所以沈晗黛的號碼打過去就是唯一的那個陌生號碼,她還差點以為是孟行之早就存了她的號,果然是她想多了。
沈晗黛小聲的吸了口氣,把話題重歸正事,“uncle,對不起。”
“我知道我的邀請函是你讓人給我的,但是我在晚宴上給你丢人了。”即便隔着電話,沈晗黛還是不自覺垂着眼睫,愧疚的望着自己鞋尖,“可是真的是對面的女孩先出言挑釁的,就因為她男朋友是我之前的未婚夫。我也沒想和她糾纏,是她不讓我離開,還用酒潑我,最後還讓保安轟我走……”
這件事上沈晗黛也覺得自己很委屈,因為她根本沒有做錯任何事,可最後落的結果卻是害孟行之跟着她一起丢臉,她心裏覺得很過意不去。
整件事情的經過,孟行之早就聽手下的人講述過了。
他漫不經心地發問:“所以你去紀念晚宴,是為了見你的未婚夫?”
“我怎麽可能是去見他的?”沈晗黛急忙否認,“我都不知道他在那裏,而且他也已經不是我的未婚夫了。”
“那你去是想幹什麽?”
“我……”沈晗黛欲言又止,眼睫心虛的顫了兩下,“我去幹什麽,uncle難道還不知道嗎?”
孟行之淡淡,“不知道。”
沈晗黛握緊手指,怕他誤會自己和何嘉澤,聲若蚊吶的說:“我去見你啊。”
“是嗎?”
“是啊!在澳城我只認識uncle一個。除了uncle我還能去見誰?”沈晗黛放軟了聲音求人,“uncle你別怪我了,我只是想去見你嘛,我也不想給你丢人的。”
她聲音本來就是溫柔系的,聽起來細膩又柔和,此刻又放柔了幾分音,聽上去更顯委屈可憐。
男人卻無動于衷,語氣難得嚴肅:“沈晗黛。”
沈晗黛一愣,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是孟行之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哪怕隔着電話,也讓她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在……”
“既然這件事不是你的錯,你想怎麽解決?”
沈晗黛有點懵,“還需要解決嗎?”
她以為昨天鬧成那個樣子,就已經結束了。
另一頭的男人,似乎一眼就洞悉她的心中所想。
忍氣吞聲,受了委屈也不想反擊,跟昨夜那個為了幫孟行之讨一句道歉而和幾個流氓據理力争的樣子,簡直不像一個人。
這通電話沉寂了片刻,孟行之才語氣不明的再度開口,“酒醒了?”
沈晗黛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問這個,但還是乖乖答了:“醒了。”
“醒了就換好衣服,讓酒店管家帶你下樓。”
“好……”
沈晗黛雲裏霧裏的挂斷電話,去到房間的衣櫥間,見裏面挂了一套嶄新的紫色小香風套裝。
她拿出來仔細辨認,記起這個款式是CHANNEL最新發布的早秋成衣,她很鐘意,還特意收藏了圖片,但得在明年六月份才會上新,現在竟然提前将近半年出現在她的面前。
孟先生果然無所不能。
沈晗黛開心的在全身鏡前換上,但想起自己昨晚穿的高跟鞋和這套衣服不太适配,正想着該怎麽辦,就在鞋櫃上發現了一個JIMMY CHOO的鞋盒。
她上前打開,裏面放着一雙米白色的小短靴,正好和她這一身紫羅蘭色系的服裝能配上。
沈晗黛打理好自己後離開房間,果不其然有另一位管家在門口等她。
對方将她帶上一輛轎車,她雖然仍然覺得迷惑,但是孟行之的安排她絲毫都不會懷疑。
因為孟先生行事說話都能讓人有一種信服感,就好像他這個人的存在一樣,本身就能讓人無條件信服。
途徑金蓮花廣場,看見升起的國旗和區旗在廣場上随風飄揚,一路上随處可見慶祝回歸日的祝賀語。
12月20日,這是澳區人民在為這座城市慶祝它回歸祖國的日子。
抵達目的地,是一間中式餐廳。
沈晗黛剛下車,就看見那輛熟悉的幻影從街角對面開來,勻速停靠在她旁邊的車道。
在孟坤還沒下車之前,沈晗黛下一步去拉開了車門。
彼時夕陽正好,天光從車門裏透進車內,坐在裏面的男人整個身影輪廓都好似被一層極淡的橘色光暈包裹,在這一刻抹掉他身上幾分高不可攀的冷意,給他帶去幾絲柔和。
這一幕讓沈晗黛愣了一下,孟行之那雙琥珀綠的眸擡高幾分,目光轉而落到她身上。
似綢緞般的烏發遮住她那張未施粉黛的素淨小臉,許是昨晚醉的太狠,她現在臉色都還有些蒼白,但今天她換了身紫色的小香風套裝,精致又甜美的款式正貼她少女的年紀,而純雅柔和的紫色也果然更襯她,給她擡了幾分氣色。
視線相交的那一瞬,沈晗黛向孟行之伸出手,想幫他下車,伸完又害怕自己的舉動會不會讓孟行之感到冒犯,又笨拙的收了回來。
但她想要幫忙的行為,已經表現的足夠明顯。
孟行之淡掃她一眼,“往後退。”
沈晗黛連忙後退,就見一塊緩沖板從車裏延伸到她剛才站的位置上。
孟坤熟練的拿出輪椅,幫助孟行之從車裏下到裏面。
沈晗黛在旁邊看着既幫不上忙,心裏還泛出點澀意。
見過孟先生在駿馬上馳騁的英姿,再見他坐在輪椅不良于行的模樣,她只将自己代入孟行之的視角一下,都覺得難受。
孟坤推着孟行之的輪椅前進,她跟在孟行之旁邊走着,想問他什麽時候才能不再坐輪椅,猶豫再三,還是沒能問出口。
他們進到了一間中式裝潢的餐廳,布置很有格調,侍者一路恭敬的引他們進包間。
包間門一開t,裏面早有人在等候。
周彤赫然在列,她看見孟行之旁邊站着的沈晗黛愣了一下,瞬間明白過來整件事的前因後果。
而這一路都雲裏霧裏的沈晗黛,也在這一刻明白了孟行之似乎想要做什麽,她壓着內心的波濤洶湧,盡量保持平靜。
周父拉扯着周彤和她弟弟一起站起來,恭敬的道:“孟先生。”
周彤咬了咬牙,她猜到今天自己肯定沒有好果子吃,也不想再裝恭敬了。
周父狠狠瞪她一眼,她弟弟也在旁邊掐她胳膊,“家姐,叫人啊!”
“不必勉強。”孟行之開口,“左右我今天來,也不是聽周小姐心不甘情不願的叫人。”
周父一聽連忙說:“我就這麽一個女兒,從小養的驕縱,讓孟先生見笑了……”
他又趕忙把兒子拉出來,兩人斟滿酒,父子倆恭敬的一起敬孟行之,“我小兒子一直受孟家照顧,他年紀輕,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我代他向孟先生賠罪。”
孟行之等他們父子二人喝了這杯酒,才不緊不慢地道:“其實周公子在華臻證券做的還不錯。”
做的還不錯卻突然被停了職,周家父子面面相觑,“孟先生,那到底是因為什麽事……”
一直安靜坐在一旁的沈晗黛,不自覺的捏了捏自己的裙子。
她側目看向身旁的男人,聽他聲線平穩道:“昨夜,沈小姐受我邀請參加紀念晚宴,後來她被人潑了一杯酒,我也很想知道是因為什麽。”
孟行之這話一出,幾乎點明了這件事的前因後果。
孟先生親自邀請赴宴的人,卻在宴上受到了羞辱,這和掃了孟先生的顏面有何區別?
周父立刻轉頭看向背後的周彤,她這女兒昨晚上在晚宴上鬧出的動靜他也有所耳聞,他只當對方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女孩,就沒放在心上,沒想到她動的竟然是孟先生身邊的人。
周父氣的勃然大怒,“你還在那裏站着幹什麽,還不快滾過來賠罪!”
周彤被吼的一哆嗦,戰戰兢兢地走到人前來,看一眼孟行之又連忙縮了縮脖子,嘗試和孟行之讨價還價,“……我賠完罪,孟先生就能放過我嗎?”
孟行之笑了一聲,不答反問:“周家,就是這麽養女兒的?”
男人雖然在笑,但放在眼下,沒人會覺得孟行之是在和他們說笑。
天生的上位者,身上那股睥睨下位者的氣勢,在談笑之間就能讓人後背生寒。
周彤被周父拽到了孟行之面前,“還敢頂嘴,做錯了事你就要認罰,給我誠心誠意的向孟先生賠罪!”
周彤從小到大,什麽時候在人前被這麽訓斥過?更何況還當着她看不上的沈晗黛的面,心裏又氣又不甘願。
但孟家他們周家得罪不起,孟行之她周彤更得罪不起。
她抹了抹臉上的淚,恭恭敬敬的對着孟行之鞠了一躬,“孟先生,那天晚上是我不懂事做錯了,但我沒有絲毫對您不敬的意思,請您諒解……”
孟行之眼也不擡,“周小姐是把酒潑到我身上了?”
周彤吓的一哆嗦,她怎麽敢那麽做。
周父立刻把她推搡到沈晗黛面前,“讓你給沈小姐道歉!”
周彤只好又埋着頭給沈晗黛鞠了一躬,淚眼婆娑的說:“對不住沈小姐,那天是我魯莽讓你受委屈了,對不住,希望你不要和我計較,對不住……”
沈晗黛那晚見周彤,嚣張跋扈咄咄逼人,而現在的她煞白着一張臉還滿臉都是淚,沒有半點氣焰。
周父也在一旁陪着周彤道歉,“我女兒是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性格,都是我這個當爹地的沒教好她,我也代她向你賠罪,沈小姐你大人有大量還請你原諒她吧!”
子不教父之過,周彤有錯,但她的父親卻沒有将過錯全都推到她一個人的頭上,反而願意為女兒主動承擔責任。
見到這幅場景,沈晗黛突然就想到了她的父親。
如果她做了和周彤一樣的事,別說擔責,沈從恐怕會第一個把她推出去承擔一切風險,免得引火燒身。
沈晗黛沉默了片刻,壓着自己心裏翻湧的情緒,平靜的對周氏父女說:“我和周小姐在此之前既不認識,也從來沒有結過怨。只是因為周小姐的男朋友是我曾經的未婚夫,周小姐就讓我在人前失儀,害我把面子裏子都丢的幹幹淨淨。”
周彤頭埋的更低,“對不住沈小姐,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沈晗黛不想看她這幅樣子,移開了眼神,“但是周小姐既然現在向我道歉,我也不是斤斤計較的人,只希望以後周小姐做到一點,往後見到我最好能退避三舍,不見最好,不然見到周小姐的臉,我又會記起那晚難堪的記憶。”
周彤連連點頭,周父拉着周彤一起,為她保證:“一定,我們一定按沈小姐說的做,多謝沈小姐寬宏大量!”
“多謝孟先生高擡貴手!”
沈晗黛這才将目光重新放到孟行之身上,見他神情淡漠,身上那股攝人的氣場還沒淡去。
孟先生這幅樣子,若是換成初見時,沈晗黛肯定會被吓的心驚膽顫,可現在她竟然覺得自己一點都不害怕。
孟行之側目向沈晗黛看來,見她烏眸裏似乎有壓制的情緒即将傾瀉而出,他問道:“這樣就滿意了?”
沈晗黛點點頭,“嗯。”
孟行之倒也沒再說什麽,擡了擡手,在一旁的孟坤立刻會意,推動他輪椅離開,沈晗黛立刻轉頭跟上。
他們前腳剛出包房,何嘉澤就步履匆匆的迎面走來,和他們撞了個正着。
何嘉澤腳步一頓,視線從沈晗黛臉上又轉到孟行之身上,眼裏有些了然的陰郁。
孟行之輕瞥他一眼,似乎想起來他是誰。
而沈晗黛卻根本沒注意到他,徑直掠過他,和孟行之一同離開。
包房裏傳來周彤的哭聲,何嘉澤站在原地沒動,暗暗握緊了拳。
夕陽落幕,城市入夜。
今晚的澳區比平時更加熙攘,車子才駛入西灣大橋就堵的水洩不通,一條直路上全是紅色尾燈。
車內寂靜,孟行之閉目養神,凝注在他面上的視線卻從上車之後就始終沒有挪開,讓人難以忽視。
他掀開眼簾,視線落回到沈晗黛面上,剛要啓唇,就看見她濕紅的眼。
狐貍眼裏水汽氤氲,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格外的我見猶憐。
而她就是一直用這樣的神态,不知道看了孟行之多久。
沈晗黛極快的擦掉自己眼角要落的淚,真誠的說:“uncle,對不起。”
孟行之緩聲問:“你又是在為什麽事道歉?”
沈晗黛不自覺垂低頸子,“為我給你添的麻煩道歉。如果不是因為我,也不需要驚動uncle出面,讓周家的人來賠禮道歉。”
孟行之見她一副恨不得把頭低到塵埃裏的模樣,像只低落的小狐貍,“你的道歉只為這一件事?”
沈晗黛擡起頭,迷惑的看向他,“還有別的嗎?”
孟行之盯着她那雙黑白分明的幹淨眼眸,指節輕點座椅扶手,“再想想。”
沈晗黛認真的想了足有半分鐘,她除了在晚宴上讓他丢臉和今天讓周家賠禮給他添麻煩外,好像真的沒做過其他了。
她搖搖頭,“真的沒有了。”
女孩滿臉都寫着無辜,絲毫不記得昨夜她趴在男人腿上做的那件膽大包天的事。
孟行之斂了斂眸,許是車內光線不足,男人棕綠色的淺瞳在此刻看上去,眸色竟有些發沉。
他露出這樣的神态,莫名讓沈晗黛覺得有些冷。
她緊張的捏了捏自己的裙子,“如果我哪裏沒做好讓uncle生氣了,我先跟uncle道個歉,不要和我計較。”
認錯裝乖是她信手拈來的把戲。
孟行之無聲看着,沒答話。
聽見她又繼續說:“但是我真的很感謝uncle今天能幫我,讓周彤向我道歉。”
沈晗黛說到這裏,眼淚情不自禁再次湧上眼眶。
母親還在的時候,她也曾是沈家的掌上明珠,嬌氣金貴,誰也不能碰她。
可自從母親去世之後,沈晗黛生活裏的保護傘就被一同拔除。
沈家人把她當做還名逐利的物件,沒人再疼她,沒人護她,即便在外面遇到了難處和坎坷,她也只有自己抹着淚把那些酸楚往肚子裏咽。
即便周彤這件事對她來說完全是無妄之災,她也會在心裏告訴自己讓自己t忍下去。
被欺負了就欺負了,反正這麽多年,她也早就學會了忍讓示弱。
因為沈晗黛清楚地知道自己沒有後盾,她沒有一個可以像周彤的父親一樣,能無底線的袒護她、幫她擔責的人。
但今天的孟行之,讓她在時隔多年之後,重新體會到了被人袒護的滋味。
沈晗黛以為自己早就習慣了在這種事情上退讓、忍耐,可重拾被庇護的體驗後,她切身的感覺到,能有個人庇護她的感覺有多好。
無論他的動機是出于面子被周家人拂,還是看她可憐。
可對于沈晗黛來說,孟行之在那一刻真的成為了她的庇護傘。
哪怕只有這一次,沈晗黛也心頭觸動的想要落淚。
所以,她發自內心的感激孟行之。
“uncle……”沈晗黛抹了抹自己臉上的淚,彎唇露出一個微笑,“謝謝你。”
孟行之垂眸看她,精致昳麗的小臉上還挂着淚痕,即便笑起來也只讓人覺得她在故作堅強。
如果沒人護她,恐怕她會一直以這幅面貌撐到再也撐不下去。
車內突然閃過一陣光影,外面傳來路人的驚呼。
孟行之眼前的女孩被吸引了注意力,轉頭看向車窗外,只見不遠處的夜空裏,有煙花開始升空。
“uncle,外面在放煙花!”沈晗黛仰頭看,“我可以開車窗嗎?”
孟坤從後視鏡裏看向孟行之,見他颔了颔首,降下了沈晗黛面前的車窗。
不遠處的海面上,澳門塔亮起了燈光,絢爛的煙花在天空中綻出一朵又一朵美麗的形狀,将整座城市都點亮。
沈晗黛望着這些璀璨煙火,烏眸被映照的亮若明珠。
就這樣仰着脖子看了好一會兒,她忽然回頭,對孟行之說:“uncle,其實你那輛慧影的車牌號是我的生日。”
不等孟行之答,她又笑着說:“我和澳門同一天生日。”
不是在港島時,冷冷清清的一個人獨自度過。
此情此景,讓沈晗黛恍惚有一種,整個澳區的人都在為這座城市和她一起慶生的錯覺。
熱鬧,絢爛,讓她的視野裏沒有黑暗,只有明亮的美麗。
她喜歡這座城市。
孟行之看出她發出內心的喜愛,詢問道:“你是在向我讨要生日禮物嗎?”
沈晗黛想說她沒有這個意思,她身上穿的新衣服腳上穿的新靴子,是孟行之買的,今天在周家人面前為她撐腰護她的,也是孟行之。
他已經送足了她生日禮物,而她今天這個19歲的生日也已經過的足夠開心了。
可是沈晗黛突然想起他們現在走的這條路,是回永利皇宮的。
到了酒店,她會下車,孟行之會回他的主教山別墅。
她和孟先生,又要恢複成之前兩條不相交的平行線關系。
“對……沒錯。”沈晗黛露出乖巧神态,“我想向uncle要生日禮物。”
狐貍尾巴終于要露出來了。
孟行之心中有思量,面上卻不顯半分,“說說看。”
沈晗黛正想如實說出自己想要的東西,但一擡眸,又不期而至的與孟行之的眼神撞上。
他這雙含情目生的極好,加上異國血統的添色,即便沒有情緒在眼中流轉,他擡眸啓合之間,都是滿目的深情厚誼。
車外的煙花迎來高潮,巨大的聲響讓沈晗黛心跳漏了一拍,卻瞬間回神,及時從孟先生這雙眼中抽身,沒有被其蠱惑繼續沉溺。
不能說。
說了的話,那她之前表現的一切都太像刻意而為的抱有目的接近,孟先生身居高位,怎麽可能看不懂她做的這一切。現在和盤托出,觸怒他的可能性更大。
所以不到萬無一失的時候,她都不能說。
除此之外,沈晗黛唯一想要的就是和他的交集。
她想了想,裝出失落狀嘆氣:“uncle,我之前都不知道澳城這邊寒假的實習工作這麽難找,來了好幾天還是沒找到合适的,永利皇宮的酒店一晚也要好幾千,我的零花錢光付房費快花光了,到時候沒地方住,我都要留宿街頭了。”
為了張邀請函花了十幾萬葡幣連眼睛都不眨,現在卻嫌一晚幾千的永利貴。
“還是uncle的別墅好啊,房間又多,裝潢又漂亮,花園又大,哪裏都好,如果能收留一個外地來的女大學生那就更好了……”
孟行之眉骨微動,一字一頓的反問她:“所以你的生日願望,就是想住我家?”
沈晗黛知道自己這個要求很強人所難,但這是她現在唯一想到能和孟行之長期産生交集,還不會被拒之門外的辦法。
她面不改色的點頭完,又怕這個要求太過冒犯到孟行之,及時為自己準備好後路,“uncle,這是你自己問我的哦,你就算生氣也不能怪到我身……”
“好。”
沈晗黛的餘音生生被他這個“好”字掐斷,她瞪圓了眼睛,精致的小臉上滿是驚訝,以為自己剛才産生了幻聽。
隔了好幾秒,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重新開口:“……uncle你可以再說一遍嗎?”
“我說好。”孟行之将視線從沈晗黛面上收回,漫不經心轉動了一下左手大拇指上的戒指,“如你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