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Uncle
Uncle
難得的假期, 沈晗黛終于睡飽了覺。
睡醒後,她站在衣櫃前挑了很久的衣服,最近上起班來都沒什麽機會和孟先生增進感情, 今天她得好好表現。
孟先生不鐘意旗袍,卻也沒告訴自己他到底鐘意什麽,沈晗黛站在衣櫃前糾結許久,還是穿了自己鐘愛的款式。
有了旗袍的前車之鑒, 她還是別再重蹈覆轍去猜孟先生的心思, 先打張保守牌, 之後再想辦法從對方嘴裏問出他的喜好。
沈晗黛換完衣服出門,想去找孟行之, 卻被菲傭告知家庭醫生已經等候她多時。
她疑惑的跟着菲傭走進房間,還在想自己又沒生病為什麽要去看醫生,醫生卻早已做好準備,“我替沈小姐做個簡單的檢查。”
看上去像是例行的健康檢查, 或許是為孟先生來的,沈晗黛剛好在便也順便安排一起。
醫生熟練的為她做完檢查, 給她膝蓋的淤青磕傷開了外用藥, 叮囑道:“沈小姐最近要多注意休息,還有不要挑食, 飯要吃飽。”
沈晗黛道了謝, 想起自己常吃的藥快沒了, “我眼睛有點不好, 可以給我開一瓶維生素A嗎?”
“可以的, 下午我讓人送來。不過維生素A攝入得适量, 不能多吃。”
“好,麻煩了。”
沈晗黛先天性夜盲症, 其實吃維A也并不會得到太大的改善,不過吃了之後多少能緩解她的症狀,至少不會讓她的夜視能力變得更弱。
這個點還算是早上,沈晗黛走到一樓飯廳,沒見到孟先生,卻見到了一個小男孩正坐在椅子上吃早餐。
孟禮見有人來,停下吃東西的動作,用餐巾給自己擦了擦t嘴後,從椅子上下來,向沈晗黛有禮貌的鞠躬:“阿姐好。”
沈晗黛記得他,是上次被她誤會成孟先生兒子的小男孩。
對方這麽禮貌讓她有些受寵若驚,她也連忙彎彎腰向對方回禮,“你也好……”
一大一小就這麽對望了一會兒,沈晗黛尴尬的不知道說什麽,孟禮板着一張小臉問:“阿姐食過早餐了嗎?”
“還沒。”
“阿姐要和我一起嗎?”
沈晗黛點頭,“好啊。”
孟禮又規規矩矩的坐回了椅子上吃早飯。
傭人為沈晗黛端來早餐,她順口詢問:“孟生出門了嗎?”
傭人答:“先生在書房忙公事。”
書房內,為沈晗黛檢查過的醫生将沈晗黛的情況悉數告知了孟行之。
孟行之聽完後讓人将醫生送出去後,他背靠椅背,阖目思考。
磕傷、挑食、休息差、視力不好……得到的反饋就沒有一條讓人省心的。
孟行之擡手捏了捏眉心,放在辦公桌上的手機響了,他緩緩睜開眼,拿起手機接聽,“說。”
林子豪将在澳區電視臺調查的結果如實告知給上級:“負責帶沈小姐的前輩名叫齊航,沈小姐沒有播音的機會,是齊航一直有在刻意打壓。”
“打壓?”孟行之眯了眯眸,“原因。”
“據說是因為不想給沈小姐出頭的機會,害怕自己的工作被搶。”
孟行之昨夜偶然聽了齊航的播音,若要他評價,那就是連及格線都不到,狀态一塌糊塗,純屬敷衍了事。
怕女孩比他出彩所以打壓,乍看上去合情合理,可沈晗黛只是去實習,寒假一過還要繼續回港念書,正常人怎麽可能和一個實習的小姑娘去較勁。
“再去查。”孟行之語氣裏透着輕蔑,他極少這樣說話,讓人聽着有些頭皮發麻,“我要看看是誰在我眼皮子底下玩這些把戲……”
林子豪隔着電話背上都不自覺冒出一股寒意,恭敬的答了是,又謹慎提議:“是否直接讓電視臺那邊把齊航除名?沈小姐的工作是否需要更換?”
沈晗黛是孟行之送進電視臺的人,他雖有磨她這塊璞玉讓她成長的想法,卻并非是用這樣打壓和欺負的方式。
女孩在孟行之眼中,是慣會撒嬌賣乖,需要庇護的溫室花。可在這件事上,她卻倔強到了極點,不管孟行之在三詢問,她都沒有向孟行之透露半分受到的委屈和不滿。
她努力提前備稿,準備資料,提前到點工作的積極狀态,孟行之都看在眼中。
她這樣的投入,就好像是為了證明些什麽。
孟行之不知她想證明什麽,但他猜測,如果将她就這樣調離崗位,她或許并不會開心。
否則以她性格,她大概早就向他撒嬌懇求,不再待在現在的位置上。
孟行之沉思良久,“沈小姐的崗位暫時不必動,讓電視臺改節目放送時間,但齊航不能再留了。”
跟在那樣的蠢物手底下,她怎麽可能學到東西。
林子豪道:“我這就給電視臺那邊打電話,先讓他們革掉齊航的職位……“
“我要的不是革職。”孟行之将放置在桌上的鋼筆單手扣回筆蓋裏,扣住時發出清脆聲響,像是見血封喉的利刃出鞘的聲音,他漫不經心道:“我要他後悔。”
動了不該動的人,就該付出相應的代價。
孟行之吩咐完屬下,看了眼腕表上的時間,四弟孟謙習今天一早就把孟禮送來了孟公館,他忙着處理事情,還沒來得及見他。
“阿坤。”
守在門口的孟坤開門進入,熟稔的來到孟行之身後為他推動輪椅,“先生要見小少爺的話,現在應該在溫室裏。”
孟行之颔首,又叮囑道:“謝理那邊最近多派幾個人去照顧着,別讓她出事。”
謝理是孟禮的母親,亦是孟家三公子孟原霖的妻子。
“明白,不過今年三太的狀态似乎很不錯,四公子今早把小少爺帶過來時,三太還托四公子問候先生,希望先生能寬心。”
孟行之聞言含情目裏透出一股晦澀難辨的冷意,卻是沒答話。
孟坤不是善言辭的性格,見孟行之沉默,便明白他的執念一如六年前,沒有絲毫動搖。
別說寬心了,恐怕那念頭比當年埋的更深了。
孟公館內的南面,有一間玻璃溫室,四面透光,修砌在人工建造的水面上,裏面種植着上百種名貴花草,平時由專人打理。
溫室的門半掩着,花草沿路種着,靠近中心的位置設計成了休憩區,藤本月季順着玻璃牆壁一路延伸攀爬,締造出一道極美的花牆風景。
花牆下,沈晗黛和孟禮面對面坐着,一大一小滿臉認真的看着擱在他們兩人之間的金絲籠,不算多罕見的景象,但莫名的讓人看着覺得有些說不上來的溫情與美好。
孟行之坐在輪椅上,和他們隔着一段不近不遠的距離,靜靜注視着。
“阿姐,這只金色小鳥真的不會叫。”孟禮認真分析,“它會不會是啞巴?”
知道孟先生在忙,沈晗黛沒去打擾,而小孟禮沒人陪,她就帶着他一起來看她的金絲雀。
給金絲雀開嗓開了這麽多天,沈晗黛多少對這小家夥有了點感情,聽見小孟禮說它是啞巴,她也有點難受。
“它不是啞巴,它只是太小了還沒有開嗓。”沈晗黛解釋,“就像你一樣,你還是嬰兒的時候你也是不會說話的對吧?後來你慢慢長大,你爹地媽咪教你說話你才能像現在一樣和大家說話交流的……”
小孟禮聽完後思考了一會兒,覺得沈晗黛說的很有道理,贊同的點了點頭,“不過阿姐,我應該是我媽咪教我說話的,因為我出生的時候我爹地就不在了。”
沈晗黛心中一緊,察覺到自己似乎無意戳到了小孟禮的傷心事,“對不起啊……”
小孟禮搖搖頭,不覺得這件事有什麽,搖頭時餘光瞥見輪椅,他圓溜溜的眼睛一下子亮起來,“大伯。”
沈晗黛回頭,看見孟坤推着孟行之過來,“uncle.”
小孟禮先一步從椅子上下來,走到孟行之跟前标标直直的站好,“大伯忙完了嗎?”
“嗯。”孟行之擡手摸了摸小孟禮的頭,“你和阿姐玩的開心嗎?”
小孟禮點點頭,把心裏揣着的疑惑問出來:“阿姐住在大伯家,所以阿姐真的是我們家的親戚嗎?”
孟行之擡眸掃一眼沈晗黛,女孩似乎被這個問題弄的有些窘迫,神色有些不自然。
不是親戚,卻堂而皇之住在孟公館,館內上下沒人提,但現在被孟先生的侄子這麽問出來,沈晗黛臉皮薄很是尴尬。
但孟行之了解這個小侄子,知道他這麽問絕不是惡意讓沈晗黛難堪,“為什麽這麽問?”
“因為阿姐陪我一起吃早餐,還帶我看她的金色小鳥。”小孟禮一本正經,“我希望阿姐是我的家姐。”
家姐是有血緣關系的姐姐,如果按照孟禮這麽推斷,沈晗黛就真成了孟行之的親侄女。
沈晗黛第一個不願意,“我只是暫住在孟公館,我和孟生沒有血緣關系的,和孟家也一點都不沾親帶故……”
她極力反駁的樣子盡數落在孟行之眼中,她的那點小心思好像又再次被他洞悉。
沈晗黛以為孟先生會像之前一樣,打趣戲谑或者揶揄她,可這一次對方甚至連一個笑都沒給她。
他僅是用那雙含情目淡漠的看她一眼,随後便将目光從她身上挪開。
這樣的反應,就好像是沈晗黛一個人在唱着獨角戲,讓她敏感的覺得他對自己有些冷淡。
孟行之又問了孟禮幾句,見孟禮開始打哈欠,便讓孟坤先帶着孟禮回房間休息。
溫室裏一時只剩下孟行之和沈晗黛兩個人。
沈晗黛沒有氣餒,故意站到孟行之面前,“uncle,我今天沒穿旗袍。”
孟行之背靠椅背,微擡下颌,将雙手搭在輪椅扶手上,面容冷淡,一副上位者審視姿态,視線似有若無的落在眼前女孩身上。
在港城時見她,她身高只到孟行之肩頭,彼時孟行之只覺得她年紀小,身材也嬌小。
如今他不良于行坐上了輪椅,此刻近距離審視她,才發現她是個高妹。
穿淺紫羅蘭色針織連衣長裙,修身款式,勾勒出的身材線條美如畫,纖細雙臂,肩頭薄削,長腿掩在波浪紋裙擺下,蓋住了膝蓋上那兩塊顯眼的淤青。
沈晗黛久久沒等到孟行之的答話,心中那股在唱獨角戲的感覺變得t更加強烈,“是你說的,要我去了解你真正的喜好的……”
孟行之默了片刻,口吻平靜的回:“現在沒有那個必要了。”
沈晗黛不明所以的望着他,她該怎麽理解這句話?什麽叫沒有必要?他想賴賬嗎?
沈晗黛心頭冒出一絲難言酸澀,“你說過出爾反爾是小孩的專利,孟生也要出爾反爾嗎?”
用孟行之曾經說過的話現在拿來一句句的反駁他,狡黠的小狐貍,讓不容置喙的孟先生也嘗到了退步的滋味。
他淡聲發問:“你想如何?”
沈晗黛在輪椅前半蹲下來,仰起細長的頸,用那雙潋滟的狐貍眼,眼巴巴的看着他,“要uncle不反悔。”
說了等她誠心摸清他的喜好,就一定不能再收回這個機會。
孟行之垂眸看她,久久沒答話。
而他的沉默令女孩變得焦慮,精致眉眼都不自覺蹙起來,嬌媚稚氣的臉上都因此變得楚楚動人。
小女孩一個,若她執意要和孟行之玩這一場風月游戲,他睜只眼閉只眼由着她也沒所謂。
孟行之自認尚能掌控這場局勢,他會從中抽身,所以這一次,他不做游戲的參與者,只當隔岸觀火的旁觀者。
“好。”孟行之給她想要的答案,“都随你。”
沈晗黛立刻笑逐顏開,像是為了表明自己的誠心,還不忘提起他交待給自己的事情,“金絲雀我有在認真教,我一定會讓uncle聽到它開嗓唱歌的。”
陽光透過玻璃灑進來,淡淡的金色落到女孩身上,襯的她那張笑顏美好的如夢似幻。
孟行之卻與她相反的處在無光的背陰處,琥珀綠眸淡漠平靜,語氣也毫無波瀾,“知道了。”
節目放送時間從23點改到了19點,改的如此突然,沈晗黛周一收到消息的時候還以為是假的,結果去問了同組的同事,對方特別開心的告訴她,消息準确無誤。
19點開播,從深夜檔變成快黃金檔不說,沈晗黛更開心的是她終于不用再熬夜了,每次起床照鏡子看見自己的黑眼圈,她都覺得自己的臉變醜了幾百倍。
當天下午要去電視臺的時候,沈晗黛跟只雀躍的小鳥似的開心出門,到花園時,被一位提前等候的司機叫住。
“以後由我負責接送沈小姐上下班。”
沈晗黛受寵若驚,“不用麻煩了,我有約車的。”
“不麻煩,這都是先生的吩咐。”司機态度謙恭,“還請沈小姐不要為難我。”
孟先生不聲不響就為她安排了專用司機,這讓沈晗黛心裏對他的愧疚又多了一點,他真的太好太體貼了。
去電視臺的一路上沈晗黛的心情都有些說不上來的滋味,開弓沒有回頭箭,她也沒有回頭路可走,若要減輕自己心裏的負罪感,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再對孟先生好些,不給他丢面子,做好自己的份內事。
到達電視臺,同組的同事們都在讨論到底是臺裏哪個高層突然陽光普照,照到了他們這個又苦又累聽衆又少的深夜檔。
“最近也沒聽上面有人事調動,不知道是哪路大佬提的建議……”
“要讓我知道是誰,我一定為他修金身放家裏天天膜拜上香!”
“會不會是臺長?總編一向不管我們死活的,我們現在可直接從深夜檔變成黃金檔的香饽饽了……”
沈晗黛在一邊安靜聽着,手裏備稿的工作沒停,習慣已經養成想改都改不了。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作為主播的齊航一直沒到,但他平時向來是踩點到,大家都見怪不怪,只不過今天離開播只剩五分鐘,齊航的影子還沒出現在錄音棚。
“怎麽回事啊?平時踩點也就算了,好不容易變成黃金檔他還要掐着時間來嗎?”
同事們開始吐槽抱怨,有人給齊航打了電話也是沒人接的狀态。
“我叼他老母,不會要我們陪着開天窗吧?”
深夜節目聽衆少,齊航平時播音瑕疵多,大家混口飯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過去了。可是現在時間正是聽衆在線的高峰時間段,要是因為齊航開天窗那可是重大節目事故,整個節目組都要受牽連。
“不行了,再等下去我們都要被那個撲街一起連累了……”負責主導的同事,立刻看向坐角落裏的安靜小姑娘,“晗黛,你去頂!”
沈晗黛突然被點名,愣了愣,“要不再等等?”
“來不及了,你平時不是每期都會提前備稿、整理當天的體育咨詢嗎?現在正好用上!”
同事拉開錄音棚的門,給她打氣,“你可以的!”
沈晗黛看了眼時間,的确等不了齊航了,拿起自己寫好的文稿走進了錄音棚。
電視臺樓下,齊航滿面赤紅的狂奔着,上電梯到相應樓層,他跑的步履虛浮氣喘籲籲,等好不容易跑到錄音棚門口卻撞到了一個人,他被撞的一下子摔在地上,又氣又急的大罵:“我叼啊,別擋着我的路啊……”
“齊航你瞎了嗎!在臺長面前胡說八道什麽!”
臺長上了年紀,差點被齊航撞的直接倒地,幸好一旁的人及時扶住這才沒事。
然而齊航卻東倒西歪的趴在地上,渾身都是難聞的酒氣,才三十出頭的年紀一雙眼睛卻渾濁不已,整個人像灘爛泥一樣在地上掙紮,很明顯是常年酗酒導致的酒精中毒。
臺長原本正在聽臺裏的節目,偶然聽到一個陌生的女聲受到吸引,打算來看看是誰在播,沒想到就撞見這一幕。
上班時間,喝醉了沒趕上,不用深想,錄音棚裏的女主播肯定是臨時救場的。
對工作這麽懈怠,還差點釀成更大的節目事故,臺長氣的當下裁員:“別讓我在電視臺再看見這個人,以後終生都永不再用!”
澳區電視臺掌握着澳區電臺電視的所有命脈,這一句終生永不再用比革職更嚴重,因為這意味着徹底斬斷齊航在澳區再就業的可能性,前途盡毀。
夜幕低垂,位于主教山頂的孟公館背山面海,一入夜便能将整座澳島的繁華夜景,盡收眼底。
露臺處,一臺複古的留聲機正在工作,電臺被它的主人調到FM122.9,女孩溫柔的聲音透過老式的金屬色喇叭,像是隔了成霧蒙蒙的薄紗,一絲絲沁入聽者的耳。
五分滿的伏特加放置在男人近在咫尺的桌面上,他穿一件黑色真絲v領襯衣,狼尾發盡數紮在腦後,本該露出他深邃面孔,但他另只手掐着一柄烏木煙鬥,青煙徐徐上升模糊他眉眼。
孟行之阖眼靜聽着,煙絲燃出的火星在夜色裏忽明忽暗。
長期酗酒的人都有酒瘾,染上酒瘾就與染上毒瘾無異,讓酒精中毒的人在黃金檔一邊發作一邊直播節目,砸了他的招牌,毀了他的口碑,聽衆也會對他口伐筆誅,讓他不僅斷送前路,還以一種最難堪的方式和他的職業生涯告別。
這樣的做法對孟行之來說,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毀一個人。
人不在最絕望的時候,是不會懂後悔兩個字怎麽寫的。
但他還是高估了齊航,也算漏了那個在他面前犯倔的沈晗黛。
原本是想着讓這檔節目的口碑徹底壞了,便能把她調去另外的節目,現在看來似乎沒那個必要了。
觀衆來電環節,有激動的男聽衆向今晚才上崗的新主播提問:“我想問以後是不是都是你來播音啊?你聲音好好聽啊?”
女孩聽見誇獎笑了一下,“謝謝這位聽衆朋友喜歡我的聲音,不過後面的事情我也不敢保證,就讓我們珍惜現在的短暫相遇吧。你還有其他想問的嗎?”
“哦哦好……我想問一下主播小姐鐘意哪位球星啊?”
女孩嗯聲思考拖長了音調,細細柔柔的,像是輕柔羽毛在撩動聽者的耳,癢得很。
“我鐘意c羅。”
“鐘意c羅,是不是因為他長得帥啊?”
“c羅不止長得帥,球技也非常棒啊,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女孩笑意盈盈,“因為我喜歡葡萄牙。”
男人指間掐着的煙鬥,煙絲燃到了盡頭。
他長睫掀起,混着葡萄牙血統的那對琥珀綠眸中,落入一點燈影,像是星星跌入了玻璃海,美的似真似幻。
留聲機的節目到了尾聲,女孩的聲音被插播的音樂替代,男人卻沒有起身關掉電臺。
他只是單手拿起那杯伏特加,一口抿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