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Uncle
Uncle
幻影從街角對面開了過來, 在孟行之身後停下。
孟坤拉開車門,從駕駛座上走下來,看一眼何嘉澤後, 恭敬的将目光重新放到孟行之身上。
“先生,怎麽處理?”
孟行之垂眸看向望着自己發呆的沈晗黛,意味不明的笑了聲。
沈晗黛聽懂了孟先生這聲笑的含義,雙頰霎時燒了起來。
剛才她借孟先生的名號在何嘉澤面前大放厥詞, 說了一堆膽大包天的話狐假虎威, 肯定被孟先生全部聽見了。
而且現在他們兩人的姿勢太過不雅, 她整個人被孟先生單臂拖抱着,都快貼在他懷裏坐到他大腿上, 就好像真印了她剛才那句“孟生離了她不行”一樣。
沈晗黛臉頰瞬間紅的更厲害,連忙從孟行之的拖抱中站起來,立在一旁規矩的站好。
何嘉澤看着沈晗黛一臉含羞帶怯的和孟行之如此親密,心中妒火燒的更旺。
他猛的沖上前, 想将沈晗黛從孟行之身邊帶走,孟坤伸手擋住他前路, 他推搡孟坤的手臂想要動手, “孟行之,你仗勢欺人搶我未婚妻!”
孟行之目無波瀾的從頭到腳審視一眼何嘉澤, 倏爾笑道:“你要是有本事, 盡管搶回去。”
男人語氣裏滿是不以為意, 但字裏行間卻充斥着勢在必得的底氣。
何嘉澤面目都猙獰, 孟氏家族盤踞澳區多年t, 自上個世紀開始便游走在澳圈最頂端, 其背景之深,權勢財力之雄厚, 普通人要想動搖其根基無疑是蜉蝣撼樹,更遑論是一個被孟氏收購了公司的何嘉澤。
他搶不贏,也根本沒有搶的資格,高低現在就立見。
可何嘉澤不甘心,他前半生所擁有的全部東西都被孟行之搶走,憤怒怨恨占據了他所有思考,“孟行之,你敢不敢和我賭一場!”
“你如果能贏,我保證不再見晗黛……可是你要是輸了,你就要把我何家的東西全都還給我!”
沈晗黛聽的蹙眉,她以前還覺得何嘉澤至少人品端正,可現在看來他就是個唯利是圖的人。
這場賭局的賭注,不管是輸還是贏,都對何嘉澤沒有一點壞處,他就是想借機拿她做幌子,故意拉孟先生下水,向孟先生空手套白狼,要回他何家的産業。
這麽低端的手段,沈晗黛都能看出來,孟先生肯定也能一眼洞悉。
孟行之卻答:“好。”
沈晗黛驚訝的看向孟行之,要勸阻的話都到了嘴邊,孟行之卻像是預料到她的舉動,目不斜視的拉了她的手,繼續同何嘉澤不緊不慢的講:“再加一個條件。你輸了,命留在澳區。”
他說完,便感覺掌中女孩的細嫩手指僵住,顯然是被他要的賭注吓到了。
孟行之食指輕拂過女孩的指腹,帶着安慰的意味,琥珀綠眸中卻難得有了幾分興致,瞥着何嘉澤慘白的臉。
男人輕笑一聲:“怎麽,不敢嗎?”
何嘉澤額頭上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汗,與其庸庸碌碌,在圈子裏被誰都能踩上一腳的窩囊活着,不如搏一搏這一線生機,拿回他的一切!
“……好!”何嘉澤謹慎,“但是地方要由我挑選!”
孟行之無所謂的擡了擡手,示意孟坤:“讓人帶他去他挑的地方。”
“是。”
兩分鐘後,派車抵達,何嘉澤上車先行。
沈晗黛抓着孟行之的手,不願意讓他上車,“uncle,你到底為什麽要答應和他賭?”
孟行之感受着她回握自己的力度,心情頗好的反問她:“連這都看不出來嗎?”
沈晗黛的确看不出來,這個賭局對孟先生來說百害無一利,孟先生行事從來妥帖穩重,她看不懂他究竟為什麽要答應,而且還有孟先生下的那個賭注也讓她心驚膽顫。
沈晗黛頭一次這麽執着的握着男人的手不放,“我不想你去。”
孟行之淡笑:“是覺得我會輸?”
沈晗黛不假思索,“你當然不會輸!”
“為什麽?”
“因為你是孟行之。”
自坐上孟家話事人位置開始,已經鮮少有人稱呼孟行之全名,大多尊稱他為孟先生。
而沈晗黛更是第一次喚孟行之的全名,女孩聲線溫柔,語氣裏滿是對他無原則的信賴,也是第一次有人把孟行之的名字叫的如此情意綿綿,柔情似水。
孟行之拉過她手放在掌心,“既然知道我是孟行之,你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信任我。”
明明沈晗黛心裏還有疑慮和懼怕沒解開,可聽完孟先生的這句話,她心底的那些擔憂竟神奇的被撫慰了下去。
孟先生的存在和孟先生的話,讓沈晗黛有一種超乎她心底認知的安全感。
孟謙習今夜無事,原本打算從會所打道回府,卻突然從手底下的人得知新葡京那間常年難得一開的VIP廳竟然打開了。
雖然難得,但孟謙習也不是會對此事好奇的人,只是手底下的人卻說那間VIP廳,似乎是為一位姓孟的先生開的。
澳區姓孟,又有能力能讓那間不接待普通人的VIP開門待客的,不用想就是他們孟家的人。到這裏才真的勾起了孟謙習的好奇心,他讓司機開了車送他到新葡京,裏面的大堂經理識得他,直接引他上電梯進VIP廳。
守在VIP廳門口的兩名黑衣保镖,見到孟謙習後,恭敬的點頭叫:“四公子。”
孟謙習知道他們是誰身邊的人,但卻有些不敢相信,保镖為他推開兩扇門,他迫不及待的走進去。
長形牌桌前,孟行之坐面對門的主位,神色淡漠,他雙手搭在牌桌上,姿态從容不動如山,面前高壘着一堆籌碼,而左手邊卻放着一把手槍。
察覺到有人進入,孟行之擡眸瞥一眼,見是孟謙習,沒說話,只擡起左手,食指中指并着漫不經心往右側一指。
孟謙習立刻會意,安靜的走向右邊的沙發,見沈晗黛也坐在這裏,只是她雙手緊捏着衣裙,眉心也蹙着,看上去十分不安。
孟謙習走到沈晗黛身旁坐下,壓低聲音道:“沈小姐放心,我大佬不會輸。”
沈晗黛緊張的都沒察覺到孟謙習來,聽見孟謙習的勸慰,她捏着衣裙的指尖更加克制不住的用力,視線都被孟先生手邊的那把手槍奪去了注意力。
信任孟先生是一回事,可真的見到他把手槍明目張膽的帶上牌桌後,沈晗黛知道孟先生是要動真格的。
她既擔心孟先生輸,又怕孟先生贏,沈晗黛心慌意亂的不行。
而看上去比她更加慌亂的,顯然是坐在牌桌上和孟行之正面交鋒的何嘉澤。
他早年在港城聽說過孟行之的傳言,都傳他行事手段雷厲風行,當年在争奪孟家話事人一事上更是放了命做賭注,吓的孟家所有嫡出旁支連賭桌都不敢上。
這無疑是瘋子行徑,何嘉澤聽過後也只當是傳聞越傳越假,沒往心裏去,但直到此時此刻進入這間廳,孟行之讓人把手槍放到牌桌上的這一刻,他才發現自己真是愚昧了。
孟行之,的的确确就是個瘋子。
他是真的打算贏了之後,要他的命。
對局尚未開始,何嘉澤的衣衫已經被背上冒出的汗全部浸濕。
孟行之和他面對面,雲淡風輕的擡手示意一旁的荷官,“開始。”
荷官點頭,熟練的拿起桌前的撲克牌,洗牌、發牌。
何嘉澤低頭看向發到他手邊的三張牌,想要拿起看牌,專注力卻控制不住的向孟行之看去。
孟行之似是察覺到他的目光,單手将面前高壘的籌碼全部推進池子裏,語調緩緩:“你要是能贏,我不僅把何家的全部産業還你,這4個億,我白送你。”
何嘉澤咽了咽喉,對死亡的恐懼和對錢利的欲望刺激的他頭皮發麻,大腦一片空白,顫抖着拿起面前的三張牌:“……你說到做到!”
三張梅花的JQK,同色的順金同花順,是幅好牌,也不算小。
何嘉澤眼睛一亮,看過後很快将牌放回原位,再去觀察孟行之,見他只是單手掀起牌角看了一眼後便很快放下,随即左手拿起手槍,右手拿出一塊墨綠方巾,慢條斯理的擦拭槍口。
他這幅樣子,顯然是勝券在握,只能結果公布來取他的命。
何嘉澤開始忍不住質疑自己拿到的這手順金牌,能讓孟行之這麽胸有成竹,他一定拿到的是好牌。不,不止是好牌,大到讓孟行之提前開始慶祝勝利,肯定是豹子。
順金贏不了豹子,他必須也要拿到豹子,還要是最大的豹子才能壓過他!
何嘉澤再次拿起桌上的三張牌,還好場地是他提前來挑的,他做好了完全的準備。
他借着手掌和牌遮掩,将藏在袖子裏的三張牌謹慎的替換出來,眼看就要替換成功,與他交鋒的男人卻突然輕笑了一聲。
下一秒,他的肩膀突然被人用力按住,疼的他兩只手瞬間失力,手裏的牌拿不住全部掉在了牌桌上。
荷官道:“孟先生,他在出千。”
“放開我!”何嘉澤怒吼。
孟坤鉗制住何嘉澤的肩膀,将他的頭按進面前的牌堆裏,何嘉澤掙紮間,看見了孟行之的眼神。
裏面沒有輕蔑,也沒有嘲諷,只有意料之中的輕笑。
就好像是久坐高位的上位者,将下位者那些自以為缜密的想法洞悉的清清楚楚,自以為聰明絕頂,實則不過是在他眼中充當跳梁小醜。
何嘉澤一瞬間便明白過來了整件事,氣的咆哮:“孟t行之,你陰我!”
哪有什麽穩操勝券的好牌,孟行之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他對贏充滿渴望,從而開始懷疑自己手中的牌,逼的他不得不出千。
他實在滴水不漏,将牌桌上賭徒的心理揣摩的一清二楚,如此城府如此手段如此缜密的頭腦,對人心的掌控到了極致,何嘉澤怎麽可能玩的過他。
孟行之放下拭槍的手帕,淡聲詢問何嘉澤:“知道在我的牌桌上出千,會有什麽下場嗎?”
他說完便單手拉了保險栓,将手槍上膛。
何嘉澤驚恐的睜大眼,“不、不……我是金順,我肯定能贏你的!是你逼我出千的,我沒輸,你不能殺我!”
孟行之只笑不語,把槍換到左手,剛一擡起,便被一人抱住。
柔媚甜香沁入男人鼻息,孟行之側目,看見沈晗黛不知道什麽時候紅了眼睛,“uncle別開槍……”
一場牌局,沈晗黛在旁邊看的心驚膽顫,見孟行之在何嘉澤出千後毫不猶豫的選擇開槍,她再也坐不住。
沈晗黛緊抱着孟行之的手臂不松,那雙潋滟狐貍眼裏此刻霧氣氤氲,看起來極為惹人憐惜。
孟行之沒放槍,盯着沈晗黛将哭不哭的眼,語氣似笑非笑,眼眸裏卻沒半點笑意,“我倒是現在才知,你對他還餘情未了。”
沈晗黛細聲哽咽:“誰會對他餘情未了啊……我是不想uncle去坐牢……”
孟行之聞言微怔,他右手邊傳來一聲不合時宜的笑聲。
孟行之餘光往旁邊斜了一眼,孟謙習連忙捂住嘴憋了笑,把頭轉過去。
沈晗黛的注意力全被孟行之手裏的槍和何嘉澤恐慌的咆哮奪走,根本沒注意到這聲笑。
但孟行之卻好像根本不打算放過何嘉澤,他将手槍換到右手,左手攬過女孩纖腰拖住,以一種擁女孩入懷的姿勢抱着她,而後将槍放到她面前。
孟行之壓低嗓音,貼在沈晗黛耳後問:“願意和我一起坐牢嗎?”
沈晗黛怔愣,手卻被男人拉着拿起了那把槍,手指放在了扳機上。
她這才明白他這句問話是什麽意思。
孟行之把手指放在沈晗黛的手指上,兩手的手指下是扳機,只需輕輕一按,便能射出子彈。
但男人沒聽到回答,于是執着的再追問女孩:“願意嗎?”
耳邊是孟先生醇厚磁性的嗓音,語氣是沈晗黛更難以招架的溫柔纏綿,她覺得自己好像着了孟先生的魔,腦海裏竟荒誕的回響起願意。
女孩在男人的視野中輕輕點了一下頭,孟行之見狀,唇瓣勾出上翹弧度。
“那就開槍吧。”
槍口對準何嘉澤的額頭,沈晗黛怕的淚如雨下,手卻被孟行之包裹着,輕輕按動扳機。
只聽磅的一聲,沈晗黛吓的閉上眼哭出了聲,頭頂上方卻傳來男人的低笑。
沈晗黛哭着睜開眼,淚眼模糊的看見何嘉澤大聲喘着粗氣,一粒黃色的塑料彈在牌桌上彈起又下墜。
孟行之丢了她手裏的槍,指腹勾掉她淚,“乖女,BB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