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第 12 章
第十二章
“頌瑅？”駱銜玉手輕輕搭在頌瑅後腰，固定住懷裏鬧騰的人，語氣很溫柔，“很難受嗎？”
“嗯……很難受。”
喝醉的人身體軟軟的靠在懷裏，額頭蹭了蹭他胸口，語氣都是黏糊糊軟糯糯的。駱銜玉定在原地，感受到頌瑅無意識的依賴，只覺得呼吸錯拍，喉結滾動着。
他狠狠閉了下眼，眼中恢複清明，把人從懷裏扶起，道：“頌瑅，不早了，我們先回去。”
頌瑅只是晃了晃頭，沒走兩步又埋進了駱銜玉懷裏，下一秒，胸口濡濕一片。
駱銜玉頓住腳步，錯愕地低頭，從他的視角看去，只看得到懷裏的人微閉着眼，卷曲的睫毛在不停輕顫。
頌瑅在哭。
這個認知讓駱銜玉愣在當場。
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還是因為雨夜裏的不安發作？
對頌瑅哭泣的原因一無所知，這讓駱銜玉感到焦慮。
他想說些什麽，現在又不是合适的時機，只能挫敗地嘆了一聲，手搭在頌瑅肩膀，輕輕拍了拍，哄道：“沒事了，頌瑅，我在呢。”
“嗯？你？”頌瑅掙紮着撐起，眯眼望向駱銜玉看了會兒，恍然大悟般的“啊”了聲，“真的是你啊！”說完，啪叽一下又埋回了胸口處，手上動作不停，捏捏他胳膊，甚至揉了揉他胸口，嘴裏還含含糊糊的說個不停。
駱銜玉低頭仔細分辨，就聽喝醉的人在反複着“嗚嗚好好摸的肌肉，嗚嗚好好埋的胸，男媽媽貼貼！”
Advertisement
“……”
短暫的錯愕與荒唐感過後，駱銜玉視線垂落在昏昏欲睡的人身上，嘴角是克制不住的笑。
将對方因為磨蹭變得淩亂的發絲捋開，手指在挺翹的鼻尖點了點，駱銜玉低聲道：“我想做的可不是男媽媽。”
第二天，醒來的頌瑅在發現身下是自己卧室熟悉的大床，而不是孟羽服裝店的地板上時，他驚呆了。
顧不上宿醉後的頭痛，頌瑅立刻沖到了衛生間。
洗漱過後，腦袋也回歸清明的頌瑅盤坐在床上，仔細回憶着昨天的事情。
他聽到了駱銜玉和林苑的對話，去見了孟羽，買醉，之後拖着孟羽回服裝店，遇到了……大哥？
思緒中斷，頌瑅震驚了一秒。
繼續回想。
安頓好孟羽後，他和大哥在一樓交談。
大哥和孟羽？！
思路再次中斷，頌瑅又一次震驚。
“不不不，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頌瑅拍了拍自己的臉，“我到底怎麽回來的？”
然而無論怎麽回想，頌瑅的記憶只剩下斷片前，他一個人在一樓喝酒。
可能酒量變好了？
在喝醉了之後本能的回到公寓休息。
思考半天，頌瑅用這個理由說服了自己。
整理好一切後，他低頭看了眼時間，上午十點，這個時間駱銜玉已經在校隊了。
頌瑅松了口氣，仍舊穩妥的輕手輕腳推門出去。
“醒了？”
他身後，駱銜玉突然出現。
頌瑅轉身，因為驚訝，下意識将心裏的疑惑問出：“你怎麽還沒走？”
“你昨天醉的厲害，我擔心你醒過來難受，所以想等等看你狀态。”駱銜玉朝頌瑅伸手，“早飯好了，去吃吧。”
說完，駱銜玉走前一步準備牽着頌瑅去餐廳，卻發現頌瑅後退了一步拉開距離。
駱銜玉擰了擰眉，又走前一步。
頌瑅緊跟着後退。
“你怎麽了？”駱銜玉看向頌瑅，“哪裏不舒服嗎？”
“沒有！”頌瑅抿抿唇，錯開眼不看駱銜玉。
他能感覺到對方的視線一直在自己這邊，頌瑅卻始終沒有回看。
氣氛有短暫的凝滞。
“先吃飯吧。”駱銜玉朝前一步，“我還有件事要——”
電話鈴聲打斷了駱銜玉的話，頌瑅立刻接通，幾分鐘後，他挂斷電話，和駱銜玉說了句“我有事”後就匆匆離開了。
稍顯急促的關門聲後，原本一副趕時間狀态的頌瑅立刻松懈下來。
他靠在門口，輕輕地呼出口氣。
怎麽辦呢？
他還沒有做好和駱銜玉如常相處的準備……
一牆之隔的公寓內，駱銜玉面向門口的位置，輕輕地皺起眉。
身後，是客房被推開的聲響。
來人問道：“我弟呢？”
駱銜玉頭也沒回道：“工作上有事，急着出門了。”
宋青栩：“你和我弟說了我在這嗎？”
“時間太趕了，沒來得及。”駱銜玉收回視線，“你馬上就走了說不說也沒什麽。”
宋青栩走到駱銜玉身邊站定，道：“我暫時不準備回家，想在你這住一段時間。”
駱銜玉：“拒絕。”
宋青栩：“……”
兩人走到餐廳，落座後，駱銜玉看着宋青栩，問：“你知道頌瑅昨晚為什麽喝酒嗎？”
“我沒問。”宋青栩搖搖頭，“昨天太晚了，他狀态也不太好，不适合說這些。”
“我覺得他可能遇到了什麽事情。”駱銜玉有些焦躁，“你應該和他好好談談。”
“我也打算今天和他好好聊聊。”宋青栩點點頭，又看向駱銜玉，“你昨晚見到我後追問我頌瑅的地址，是因為之前就發現他狀态不對了嗎？”
只是因為頌瑅晚歸還見不到人着急的駱銜玉摸了摸鼻尖，心虛地“嗯”了一聲。
宋青栩拍了拍駱銜玉肩膀：“雖然之前和你說多照顧照顧我弟，但你這麽上心還是謝了，兄弟！”
駱銜玉笑了下：“沒事，我願意的。”
另一邊，頌瑅趕到了公司，他早上也不只是為了脫身胡扯，确實是同事聯絡他盡快到公司。
剛出電梯，要好的同事就迎上前，神神秘秘地拉着他到了茶水間，小聲道：“小頌同學，你和溫老師是有什麽矛盾了嗎？你想要轉組？”
“嗯？”頌瑅茫然地搖搖頭，“沒有啊，我在溫老師這裏蠻好的。”
“那為什麽林老師突然要來帶你設計稿？”
“帶我的設計稿？”頌瑅懵了，“我沒有拜托過他啊，而且我們沒有什麽交流。”
“那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了。噢，剛剛你挂電話太快了，我沒來得及說呢，是林圖老師叫你來的。你快去吧！”
頌瑅就這樣茫然地進了林圖辦公室，一進去就看見了自己那份應該上交的設計稿。
他問道：“林老師，這份稿件，昨天您不是替我轉交給項目組了嗎？”
“我路上看了一下，你這個設計總體是OK的，但是可以更好。”林圖招呼頌瑅坐下，“我有了一些想法，就想着可以帶帶你。這樣，這次內部競選呢，我來做你的指導。”
內部項目的競選，參與實習生或者新手設計師的作品可以經由指導設計師把關，作品署名上還是設計師在前，指導設計師跟随在後。
對于成名設計師來說，這種面向新人的內部競選項目早就不是他們感興趣的，所以只會替關系親近的後輩指點把關。
林圖和自己毫無關系，頌瑅想不通對方這樣做的意圖。但是不管怎樣，他都不想要別人插手這個作品。
頌瑅禮貌地謝絕了。
林圖笑了聲：“如果你是顧忌溫老師知道會介意的話，我可以把你申請調到我這邊，以後我做你老師，帶你搞設計。”
“謝謝，但不用了，林老師。我現在挺好的。”
“頌瑅，你想清楚，我是認可你的天賦，願意栽培你才花這麽多時間。但你真的覺得你的天賦是獨一無二的嗎？你的設計還有很多不足。”林圖拿出另一份文件夾遞給頌瑅，“兩份設計，你對比一下就知道，你現在還欠缺很多東西。”
頌瑅本不想去看，但長久以來他都很難做到直白回絕一個人，只能壓下煩躁打開文件。
裏面将兩份設計上下排列，很輕易看出差異。
他看着自己的設計被添加了一些細節，因此風格也有了更多元的改變。
頌瑅并沒有覺得動心。
其實這個作品，他之所以堅持獨立完成是因為，這是他從那個雨夜獲得的靈感。
他只想要這個作品屬于那個雨夜，屬于他和駱銜玉的。
現在林圖添加了其他的元素，就好像那個屬于兩個人的雨夜不複存在。
頌瑅看着那變了樣的設計，唇線繃直。
林圖道：“頌瑅，這份設計經由我手已經提升了不止一點，裏面的內核都已經變了。老實說你已經可以慶祝第一名了。”
“您說的對，內核都已經變了。”頌瑅笑了笑，突然覺得堅持守住這個作品的自己也有些好笑。
他和駱銜玉之間其實就和被添加元素更改的設計一樣。
他以為是屬于兩個人的，但其實始終都有其他人的存在。
他閉了閉眼，道：“林老師，謝謝您的好意。但我不會提交更改後的設計。”
“那很抱歉，我已經提交了。”林圖攤手，“你現在只能接受署名我更改後的設計，或者你想退出也可以。更改後的設計是我在主導，你會署名參與。”
“無所謂了。”頌瑅扯扯嘴角，“您自己決定。”
協商破裂，兩人不歡而散。
等在外面的同事圍上來，見他情緒不高提議道：“今天也沒什麽事，咱們去放松放松吧？”
一堆煩心事的頌瑅立刻點頭應下。
幾個同事和頌瑅都是同期實習生，去解悶的也是學校附近的清吧。
他們平時關系都很親近，聽到頌瑅的話後對林圖的做派十分不滿，在對林圖的口誅筆伐下又多喝了幾杯。
于是，早上還發誓不能再喝醉斷片的頌瑅再一次斷片了。
等同事們反應過來時，他已經攤成了一團縮在卡座。
剩下幾人被頌瑅的酒量震驚了。
“咱也沒喝多少啊？”
“救命了我才剛潤好嗓子還沒開始喝呢啊！”
“誰知道頌瑅住哪？”
“送回宿舍？他在哪個寝室？”
“你瘋了嗎？這個狀态回宿舍會惹麻煩的！”
幾人正商量的時候，頌瑅手機響了，同事接了電話。
十幾分鐘後，駱銜玉趕到包間，和幾人打了聲招呼後他将注意力放在了軟軟靠在一邊的人身上。
“頌瑅，還好嗎？”駱銜玉摟住頌瑅肩膀往自己懷裏帶了帶，“能起來嗎？”
以為兩人只是簡單的室友關系，怕駱銜玉覺得煩躁，旁邊同事解釋道：“頌瑅室友，他今天有點糟心事所以喝多了，給你添麻煩了哈！”
駱銜玉偏頭看回對方，低聲問：“他遇到什麽事了，能和我說說嗎？”
耳邊的聲音很熟悉，頌瑅從困倦中睜開眼，看向身側自己正抵靠在他懷裏的人，迷迷糊糊道：“駱銜玉？”
駱銜玉停下交談，垂下眼看着他，輕輕地“嗯”了聲。
“醒了？那我們回去。”
頌瑅憨憨地笑了幾聲，雙手捧住駱銜玉臉頰揉了揉，道：“那你背我！”
同事們看了眼氣場強大的駱銜玉，忍不住提醒着發酒瘋的頌瑅別發瘋。
他們的提醒只說了一半，就聽見那個英俊高大的男生輕笑着應了聲：“好。”
駱銜玉背着頌瑅上車，回到公寓，從車上下來後，醉醺醺的頌瑅又化身成倔強的小朋友鬧着不下車，駱銜玉則成了無限溺愛的熊家長，二話不說地背着頌瑅進了電梯。
直到房門前，駱銜玉才将頌瑅放下，讓他輕靠在門邊，駱銜玉準備解鎖開門。
剛将頌瑅扶好，醉醺醺的對方又撲了過來。
駱銜玉看着他又埋在自己的胸口，用額頭蹭了蹭自己。
還會哭嗎？
駱銜玉擔憂地低下頭查看。
剛好頌瑅擡起頭。
這一刻，他們的距離無限接近，交織的鼻息下是變得急促的呼吸。
足夠的安靜下，感應燈熄滅了。
只剩月色的光影下，頌瑅的眼眸也格外的明亮，瞳光像是彎彎的月，吸引着駱銜玉一點點下墜。
直到下一個呼吸間，感應燈亮起，駱銜玉頓在半途，又驚醒一般地後撤，拉開了彼此的距離。
已經睡在他胸口的頌瑅也随着他的動作朝前，駱銜玉立刻停下，走前一步，調整好角度頌瑅更舒服的倚靠。
耳邊是頌瑅的輕微鼾聲，他伸手點了點他的嘴角，随後拿出手機給林苑發送了微信。
[明天見一面，有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