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守寡03
守寡03
萬勝賭坊。
大門口站着兩個人, 一男一女,男子面如冠玉,劍眉星目, 大冬天的穿一襲單薄的廣袖長袍,白衣勝雪, 端的是個清冷俊美的翩翩濁世佳公子。
女子紅衣妩媚,身段風流, 眼波盈盈流轉, 一雙桃花眼似能勾魂。
正是易容裝扮後的葛曼曼和鄭北。
只不過白衣男是葛曼曼, 紅衣女是鄭北, 倆人一個女扮男裝, 一個男扮女裝,真是好一番酣暢淋漓的僞裝。
葛曼曼敲了敲手裏拿來裝逼的白玉扇, 和鄭北對視一眼, 擡腳跨進了門檻。
賭場本就是三教九流彙聚之所,來的稀奇古怪的人多了,所以迎客的小厮見了兩人也只是微微一愣——為兩人絕世的姿容所驚豔, 就很快恢複了職業素養, 笑着将兩人往裏請。
“您二位瞧着面生, 是頭一次來咱們賭坊吧?不知二位想玩兒什麽?咱們賭坊有骰子、樗蒲(音同出仆)、麻将等各種賭具玩法, 絕對能叫你們玩兒得盡興。”
葛曼曼明知故問:“麻将是什麽?”
小厮直接從身上斜挎着的布兜裏掏出來一張牌,向她展示道:“這就是麻将,一整副麻将一共有一百三十六張這樣的骨牌,玩兒的時候需要四個人坐在一起……”
滔滔不絕地介紹了一遍麻将的玩法。
葛曼曼恍然點頭, 然後來了句:“聽起來好複雜, 我還是玩更簡單的骰子吧。”
小厮極力推銷:“麻将聽起來複雜,其實很好上手呢, 我們賭坊可以免費試玩,您和這位姑娘要不要試一下?”
葛曼曼:“不了,我們就玩骰子。”
小厮:“好嘞,二位随我來。”
Advertisement
在前面t帶起了路,又道:“樓上有包間,要是您二位覺得底下吵鬧,可随小的到樓上去,不過包間需得另付二錢銀子的茶水錢。”
葛曼曼:“人多才熱鬧,樓上有什麽意思?”
她是來砸場子的,就得在人多的地方,到樓上去還怎麽發揮?
小厮引着兩人往專門玩兒骰子的地方去。
葛曼曼邊走邊看,大冬天的賭坊生意卻十分火爆,一眼望去是烏泱泱的人頭,氣氛十分火熱,耳邊充斥着賭客們的叫嚷喧嚣,呼吸間是污濁雜亂的氣息。
她展開扇子,擋住了鼻尖。
扇子熏了香,是清新自然的果橙香,沁人心脾,讓她的鼻子得到了淨化。
她忽然就明白過來,有些人為何大冬天要拿把扇子了,不一定是為了裝逼,還有可能是為了隔絕難聞的氣味。
畢竟男人又不能像女人那樣用香帕捂着鼻子,可不就得借助扇子麽?
到了地方,小厮躬身行了一禮,便退下了。
一張直徑超過一丈(約3.3米)的大圓桌邊,圍了一圈賭客,葛曼曼和鄭北走到空處,見到荷官在花裏胡哨地搖骰子。
一頓眼花缭亂的操作後,荷官将骰盅砰一聲放到桌上,開口了:“來,諸位,可以下注了。”
賭客們紛紛下注押大小。
葛曼曼在心裏跟系統溝通:“大還是小?”
對系統來說,世界沒有虛實之分,只是由一串串數據組成的一個集合體,人是數據,建築是數據,賭桌是數據……骰盅和裏頭的骰子,自然也是數據。
既然是數據,那就沒有什麽秘密可言。
一切對它來說都是透明的。
“五點,小。”
葛曼曼将手裏的一枚銅板彈射出去,銅板在半空中翻轉不停,同時劃出了一道完美的抛物線,最後精準落在了押小的區域。
她這一舉動不免引起了旁人的注意,旁邊一個魁梧大漢不屑地嘁了聲,用并不小的聲音嘟哝了句:“小白臉,一個子也敢來賭坊,當心輸得褲衩子都不剩。”
鄭北叉腰怼回去:“你才輸得褲衩子都不剩呢,我家郎君光是手上這把扇子就值好幾百兩銀子,就是把你稱斤論兩賣了都賣不到那麽多錢,居然還敢嘲諷我家郎君?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末了還翻了個白眼,就差把看不起人這幾個字寫在臉上了。
魁梧大漢表情兇狠地揚起拳頭:“臭娘兒們,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兒?趕緊過來給老子賠個不是,不然——”
他目光下流地将鄭北上下掃了一通,重點關注了他叉着腰而愈發顯得洶湧的胸前,“老子就當衆扒了你的衣裳你信不信?!”
鄭北一陣惡寒,十分戲精地躲到了葛曼曼身後,作出一副柔弱害怕狀:“郎君,他兇人家。”
葛曼曼:“……”
熱鬧誰不愛看?賭客們都顧不得開注了,紛紛八卦地盯着這邊,想看這白衣男子會怎麽解決。
葛曼曼能怎麽解決?當然是用武力了。
她上前一步,抓住大漢的手腕子一擰,大漢慘叫出聲,同時還伴随着一聲清晰的咔嚓,很明顯他的腕骨折了。
大漢疼得額頭冒汗,大喊大叫,賭坊裏的護院聽見動靜跑過來,喝問是怎麽回事。
葛曼曼遞過去一張百兩銀票,搶先将事情說了一遍。
當然,她也沒有添油加醋,只是客觀地陳述了一遍事實。
護院掃了銀票一眼,飛快收了起來,一揮手:“敢在我們賭坊鬧事?拖下去!”
另外兩個護院立刻上前将魁梧大漢拖走了,還貼心地捂住了他的嘴,不讓他吵到別的客人。
收了銀票的護院朝葛曼曼一拱手,恭敬道:“郎君繼續玩,可別被不懂事的人擾了興致。”
葛曼曼露出微笑,淡淡點了下頭。
經過這個插曲,她有錢的形象算是深入人心了,同桌的賭客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樣了,忌憚、羨慕、谄媚等不一而足。
剛才那場賭的結果已經開了,葛曼曼連本帶利拿到了兩文錢。
第二場,她将這兩文錢投了進去,再次贏了,拿回了四文錢。
第三回,贏,拿回八文錢。
第四回,十六文錢……
一開始,衆人只是驚奇她次次都贏的好運氣,還有不少人跟着她下注。
但鑒于她贏的錢并不多,衆人,包括荷官在內也并沒有很當一回事。
直到後面,她連本帶利地滾啊滾,一下子就到了一千多兩!
荷官大為震撼,前不久不還只是幾文錢嗎!怎麽突然就贏走一千多兩了!
下次豈不就是兩千多兩……四千多兩……八千多兩乃至一萬多兩!
他後背冷汗涔涔,心知這是遇到高手了。
這種場面不是他一個小小的荷官能把握得住的。
得趕緊搖人。
荷官給邊上的小厮使了個眼色,搖骰子時玩出了花兒,故意拖延時間。
小厮跑去找掌櫃的。
賭坊的掌櫃姓魯,是二姨娘跟前夫生的大兒子。
這魯大郎是個見錢眼開、臉皮厚的主兒,借着自個親娘的關系,攀上了曹家。
曹潭見他頗有眼色,算盤珠子也撥得溜,就給了他一份工作機會——讓他在賭坊當賬房師傅。
魯大郎只花了三年時間,就從賬房師傅,升職為了整個賭坊的掌櫃。
小厮去他的辦公室沒找着人,詢問得知去了三樓,又急匆匆往三樓跑去。
賭坊三樓是不對外開放的,獨屬于曹大郎曹鑫一人。
如果将曹家的各種生意整合成一家公司,那麽曹潭就是當之無愧的董事長,而替他打理生意的曹鑫,就是總裁。
身為總裁,那必然得有總裁的牌面。
坐擁賭坊整個三樓,享有全武陵縣最好的江景視野,俯瞰街道上的車水馬龍衆生百态,分分鐘操縱數千兩乃至數萬兩的生意……已然成了他的日常。
這會兒,曹總裁,啊不,人稱“大爺”的曹鑫,正站在窗邊,手裏端着一只琉璃水晶杯,水晶杯裏鮮紅的葡萄酒香氣醉人。
這酒杯和葡萄酒,正是魯大郎花大價錢買來,孝敬給曹鑫的。
距離曹潭這個義父的四十大壽只剩下兩個月了,曹鑫私底下一直在搜羅合适的壽禮。
曹潭好酒,他便百般搜羅各種好酒,想拿來讨好曹潭。
上行下效,魯大郎也跟着忙活,想搜羅來好酒讨好曹鑫這個頂頭上司。
“大爺,據那行商說,這葡萄酒産自西域的阿耆尼國,那雖然是個小國,比起我中原疆域差遠了,但氣候和暢,土地肥沃,種出來的葡萄顆顆都飽滿晶瑩,跟紫寶石似的,釀出來的葡萄酒也是風味獨特,清香醇厚。
“那行商不遠萬裏從西域帶回來,光是一路上的花銷就耗費不小,所以這葡萄酒的價格實在是不便宜,小小的一瓶,就要三百兩呢。
“當然了,這酒再貴,若是大爺喜歡,那也值了。”
曹鑫漫不經心喝了口酒,“你有心了。”
魯大郎面色振奮,又接着道:“有句詩是怎麽寫的來着,葡萄美酒夜光杯,杯……”
他拍了下自己的額頭,“哎喲,看我這記性,咋想不起來了呢。”
曹鑫:“欲飲琵琶馬上催。”
魯大郎:“哦對,就是這句,這詩寫得好哇!葡萄美酒有了,不得拿夜光杯來配嘛?我又花了不少功夫,總算是将葡萄酒和夜光杯都湊齊了。
“好杯配好酒,好酒配英雄,這酒還得是您這樣的貴人才能嘗出味兒來,像我這等粗人,喝了也是白瞎。”
曹鑫被捧得通體舒暢,嘴角勾了勾,“這酒确實不錯,我也不能白領了你的孝敬,回頭去賬上支五百兩銀子吧。”
魯大郎喜不自勝:“哎,多謝大爺!”
正想再輸出一通彩虹屁,外頭響起一陣急切的拍門聲。
魯大郎面色瞬間陰沉了下來,擡頭對着曹鑫時又換了笑模樣,“哪個不長眼的這麽沒規矩,大爺,您繼續喝,我去看看。”
開了門,見是底下的一個小厮,劈頭蓋臉就要罵。
小厮一句話就讓他的話音戛然而止:“掌櫃的不好了,賭坊裏來了個貔貅,連着贏了十幾次,已經贏走一千多兩了!”
貔貅,傳說中只進不出可納四方財的神獸,是賭坊裏對賭技高超贏走大筆錢財的客人的稱呼。
魯大郎一聽就皺起了眉,“你在這兒等着。”
進去将這件事報給了曹鑫。
既然大爺在,又t何必他一個掌櫃去出面呢?
東家出面,到時候不管結果有多壞,那都怪不着他頭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