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守寡03(修)

守寡03(修)

羹殘炙冷。

曲終人散。

府裏的客人都離開了。

曹府中的一衆人等卻都被扣下了, 前門後門偏門都被士兵把守着,不允許她們離開半步。

大姨娘心下慌得很,卻不得不打起精神安撫衆人, 主持局面,不讓府裏亂起來。

葛曼曼在一旁協助, 趁機偷雞摸狗渾水摸魚的抓起來打板子,聽從吩咐安心做事的給賞錢, 棍子+大棗這麽一套組合拳使下來, 總算将局面穩住了。

回到院子, 就見曹夫人坐在樹下的秋千上, 表情空空地出着神。

旁邊的石桌上, 原本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都冷了,顯然她并沒有心情吃東西。

葛曼曼忙活了一下午, 卻是餓得慌, “樓娘,給我下碗面,要多加澆頭, 還要兩個煎蛋。”

沒多久, 一碗熱騰騰的面條就端上來了, 上面蓋着三鮮澆頭, 是用肉絲、木耳和香菇炒出來的,還放了幾根水靈靈的青菜。

面條下則卧着兩個金黃的煎蛋。

葛曼曼直接在石桌旁坐下,捧起碗先喝了口面湯,又香又鮮。

曹夫人回過神來, 就見她在那兒埋頭吃着, 怪饞人的。

恰此時,她的肚子響了起來。

葛曼曼笑着揚聲道:“給夫人也來一碗熱騰騰香噴噴的面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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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對坐而食, 一碗面下肚,曹夫人胃暖了,焦慮惶惑的心情也得到了緩解。

葛曼曼:“夫人別擔心,我有辦法叫曹潭說出小寶的下落。”

她對着屋頂喚了聲:“王不留。”

王不留從屋頂飄然而下,一張普通卻莫名酷酷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何事?”

葛曼曼:“你悄悄出府一趟,替我給鄭北傳個口信,讓他從曹潭嘴裏問出小寶的真實身份,現在又在何處。”

王不留二話不說,嗖一下從兩人眼前消失了。

曹夫人驚訝地看向葛曼曼,“他不是曹潭的人嗎?現在怎麽聽你使喚了?”

葛曼曼:“因為我收買他了啊,我用一本絕世功法換取他給我效命三年,當然,期間我會給他發工錢的,包吃包住,一個季度三套衣裳,月錢十兩,這個待遇很可以吧?”

王不留本人表示:非常可以。

之前葛曼曼提出這個條件時,他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包吃包住月錢十兩什麽的,他不是很在乎,主要是那本《碎星拳譜》對他的誘惑力太大。

有句話叫“萬變不離其宗”,這句話用在武道上也是很合适的。

雖然他主修的是劍法,但像《碎星拳譜》這樣高深精妙的功法,絕對能給他很大的啓示和觸動,讓他能夠觸類旁通。

一法通則萬法通,他本身修煉的劍術也能随之得到提升。

繼而突破瓶頸,晉入更高的武學境界!

葛曼曼當即拿出事先準備好的一式兩份的契書,讓他在上面簽字畫押。

畢竟口說無憑,像王不留這樣的高手,要是到時候功法到手跑路了,她也沒法把他追回來不是?

所以還是得留下一點憑證。

雖然這個憑證也無法絕對保證他t能遵守承諾,但好歹是個證據。

他如果說話不算數,到時候她就将這份契約印刷個成千上萬份,再附上他的精準畫像,在江湖中廣為傳播,讓王不留這個江湖名人體會一下社死的滋味。

“出手不留人”的王不留,第一天上崗,就幹起了跑腿的活兒。

鄭北将曹潭押走時,葛曼曼偷偷塞給了他一樣好東西——吐真劑,并暗示他在審訊之前給曹潭喝下。

想必這會兒曹潭已經将所有的罪行都認下了吧?

吐真劑的效果單次可維持五個小時,王不留這會兒過去,正好可以趕上,到時候鄭北一問,曹潭就算想隐瞞也隐瞞不了。

然而事情并沒有她想的那麽順利。

曹潭被押送到衙門後,縣令看他身上還在滴水,便擺了擺手,讓鄭北帶他去換身幹淨的衣裳。

若是曹潭因此得了風寒甚至病死了,到時候還怎麽審他?怎麽将他當衆處決?

在處決他之前,必須得保證他好好活着。

鄭北将曹潭帶去了大牢,将他單獨關進了一間牢房,而後抛給獄卒一串銅板:“找套能穿的衣裳來,再熬一碗姜湯送來。”

獄卒找了一套衣裳用托盤托着送來,托盤裏還有一碗冒着熱氣的姜湯。

鄭北就守在牢房門口,見獄卒過來,打開牢房門将那套衣裳丢給曹潭。

曹潭接住了。

雖然這套衣裳很不合他的心意,看起來也不幹淨,聞着似乎還有一股味兒,但好歹是幹的。

無論如何,得先将身上這一身濕透的衣裳換下來。

老男人換衣裳沒啥好看的,而且鄭北還得背着他做小動作,所以就轉過了身,又将獄卒打發走,然後偷偷将葛曼曼給他的吐真劑倒了些在姜湯裏。

要不是為了下藥,他可沒那麽好心讓人給曹潭熬姜湯。

他不知道的是,牢房裏,曹潭也正背着他搞小動作。

換衣服時,曹潭發現裏頭藏着一張紙條,上面寫着“曹淼在我手上,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你最好心裏有點數,曹淼是死是活可就看你的了”。

曹潭瞳孔一縮,看完後立馬将紙條團起來塞進嘴裏。

一面吞咽,一面大腦瘋狂運轉。

是誰抓了小寶?

縣令魏铎?縣尉韓益?還是縣丞賈同和?

曹潭首先排除了魏铎,魏铎既然抓了他,肯定想讓他在公堂上坦白一切,把做下的那些事全都吐露出來,不會在紙條上寫下“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這樣的話。

這句話,只能出自和他有利益糾葛怕被他牽連的人之口。

韓益和賈同和恰好都和他私底下有不少金錢上的往來。

賈同和跟他還是兒女親家。

但府裏被士兵裏三層外三層地圍了起來,賈同和一個手無寸鐵的文官,顯然無法将小寶從重重封鎖的府裏秘密帶走。

有動機做這件事且能做到的人,只有韓益。

顯然,這張紙條是韓益送來警告他的。

曹潭閉了閉眼,心下做了決斷。

“把姜湯喝了。”

估摸着他換好了衣裳,鄭北轉過身,将姜湯遞過去。

曹潭看着那碗姜湯,沒伸手。

鄭北輕嗤:“怎麽,怕裏面下了毒?”

曹潭搖了搖頭,接過姜湯,喝了下去。

縣令不會毒殺他,韓益已經給他遞了紙條,沒必要再多此一舉。

至于賈同和,他沒那個膽子。

眼見曹潭将姜湯喝了下去,鄭北心下松了口氣,接下來,就是見證葛曼曼口裏能夠讓曹潭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吐真劑藥效的時候了。

公堂上,縣令魏铎敲響了驚堂木,左右兩邊的衙役整齊劃一地杵動殺威棒,審案的氛圍立馬就到位了。

師爺出列,手上展開一紙罪狀:“曹潭,盛德十二年,你收買了岳父姜成商船上的船夫馬彥,指使他在船上的水缸裏下毒,害死了包括姜成在內的三十八條人命。

“後又派人将馬彥殺人滅口,火燒其屋,害死包括馬彥在內的四條人命,你可認罪?”

曹潭:無稽之談!草民冤枉!

他想說的是這個,然而一張嘴說出來的卻是:“不錯,不過你們是怎麽知道的?還有,馬彥一家不是有五口人嗎?怎麽只死了四個?難道有誰活下來了?”

這話一出,滿堂皆驚。

曹潭自己更是一副見鬼的震悚表情。

公堂外圍觀的一衆百姓轟然炸了鍋。

“曹爺可是個大善人啊,這些年經常出錢修路修橋修學堂,到了冬天還會施粥施藥,怎麽可能做出這等喪盡天良之事?”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大善人曹爺,竟然是個毒害岳父的大惡人!”

“我就說吧,曹潭能是什麽好人?都是裝出來的罷了,當年我就懷疑姜老爺死得蹊跷,果然這事兒和他脫不了幹系。”

群情激憤,議論紛紛。

曹潭心知自己是着了道了,至于是什麽道兒,他自己也不清楚。

他只知道,照這樣下去,後果将不堪設想。

他決不能再說下去了。

當即就要咬舌自盡。

然而才咬下去,後背就被人猛地踹了一腳。

他不受控制地張嘴慘叫了一聲,這一叫,咬舌的動作就被迫終止了。

再想繼續,卻是不能了。

因為鄭北上前卸掉了他的下巴,讓他的牙齒無法再咬合。

雖然說話受到了影響,但依然可以發聲,只是說得不那麽清楚罷了。

認罪是沒問題的。

曹潭猶自掙紮着,口齒不清地喊:“證據,你們沒有證據……”

他想要證據,縣令自然滿足他,一揮手:“宣人證。”

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子被帶上公堂,看着曹潭的眼神滿是仇恨。

如果這不是在公堂上,她怕是早就撲上去咬死他了。

縣令一拍驚堂木,讓堂內安靜下來,而後問:“堂下女子何人?”

縣令自然知道女子的身份,不過這是審訊的流程,而且,也需要讓旁觀的百姓知道。

女子自述:“我是馬彥的女兒馬盼兒,我爹曾是姜家商船上的一名船夫。

“當年,我爺爺欠下了大筆賭債,賭場的人要把我爺爺抓走砍斷手,我爹為了給我爺爺還債,賣掉了家裏所有值錢的東西,但還是不夠還債。

“有一天,一個人找上門,給了我爹一大筆錢,還給了他一個紙包,讓他在上工時将紙包裏的東西撒進船上的水缸裏。

“後來我就聽說,姜老爺和船上的人都死了,但是我爹卻活了下來,他偷偷跑回家,想帶我們離開。

“但我們還沒來得及走,就有一夥人上門來殺了我爹,我爺爺,我娘……就連我才三歲的弟弟他們也沒放過,後來還放了一把火燒了我家。

“而我躲在水缸裏,僥幸活了下來。”

曹潭死命掐着自己的大腿,來對抗那股說真話的沖動:“假的,假的,她撒謊……”

馬盼兒目光憤怒地射向他:“你一定沒想到我還活着吧?我不止記得當年發生的事,手裏還有證據!”

說着從袖中拿出一物,雙手呈上。

那是一串紫檀佛珠,佛珠上雕刻着“卍”字紋。

“這串佛珠,是當年我爹臨死前,從為首的黑衣蒙面人手腕上扯下來的,佛珠散落了一地,事後我将其撿了起來,重新串好,之後就一直帶在身上。

“每次想到全家慘死的情形,我都會将佛珠拿出來看看,猜測兇手到底是誰,有一次我偶然發現,佛珠內側竟然镌刻着幾個極小的字——兒婿阿潭。”

曹潭面皮抽搐了一下,這件事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佛珠是姜成那個老東西給他的,說要壓一壓他身上的戾氣和邪性,他心裏雖然很不滿,但不得不一直将佛珠戴着。

戴久了倒是不知不覺習慣了。

将馬彥滅口那天,他親自去了,腕上的佛珠竟然忘了摘下來。

佛珠被馬彥扯掉散落一地時,他并不生氣,反而有種解脫的暢快感。

姜成那個老東西死了,這串佛珠再也無法束縛他了。

所以他看也沒看地上的佛珠,轉身離開。

誰能想到,多年以後,這串佛珠,竟然成了他殺人滅口的罪證!

但曹潭怎麽可能承認?

“不、是,佛珠、刻字,同名……”

上首的縣令:“你想說這串佛珠上所刻的‘兒婿阿潭’,只是一個恰巧和你一樣是贅婿,且與你同名的人,對嗎?”

曹潭點頭。

縣令:“宣第二位人證。”

一名身穿袈裟手持佛珠的和尚從偏廳走出來。

他出場的那一刻,圍觀的百姓都騷動了。

“善源大師!”

“善源大師可是昙華寺的主持,已經有許多年不曾露面了,縣尊大t人竟然能請動他來作證!”

“今天可真是來對了,待會兒善源大師作完證,我想向他求一道平安符。”

善源大師躬身行禮,道了聲“阿彌陀佛”。

縣令忙走下來,将他扶起,而後向他出示那串佛珠:“大師,這串佛珠您可認得?”

善源大師接過佛珠凝目一觀,“自然記得,盛德八年的重陽節,姜老爺一步一步從山腳下爬到了山上,敲開了寺門,将這串佛珠交予老衲,想讓老衲為其開光。

“這串佛珠上的‘卍’字紋,還是老衲親手所刻,刻好後将其供奉在佛前,念經禱頌了七七四十九日,如此,佩戴此佛珠者,便能平安長壽,鬼邪避忌。”

平安長壽,鬼邪避忌。

這八個字,似一道道重錘砸在了曹潭心上。

那個對他諸般輕視打壓言語刻薄的老東西,在他生辰當天送他佛珠的用意竟然是這樣的?

他不信!

縣令:“曹潭,現在你還有什麽話可說?”

曹潭深深垂着頭,一語不發,仿佛中了沉默技能。

既然他沒話說,那他謀財害命、殺人滅口的罪名便定下了。

接下來,想死死不了的曹潭,一動不動地跪坐在那裏,被動地聽着他的一條條罪狀。

而那些罪狀,每一條都人證物證齊全。

審訊了足足一個時辰,曹潭謀財害命、殺人滅口的罪行才說完。

眼見着接下來要進入“官商勾結”的環節了,縣衙大門外忽然傳來一聲震天的虎嘯聲。

衆人驚駭不已,回頭一看,衙門外竟然有一頭老虎!

“啊!老虎!”

“快跑啊!老虎下山吃人啦!”

“救命!我,我動不了……”

場面瞬間失控。

縣令:“快,保護百姓!”

鄭北帶着數名捕快沖出去,攔截那頭老虎。

然而老虎直接一個原地起跳,就越過了一丈多高(将近四米)的院牆,大喇喇地沖進了人群中。

在老虎這樣的猛獸面前,衆人脆弱得就像小雞崽,慌不擇路潰散而逃。

但老虎并沒有理會這些過于驚吓的人類,而是直奔公堂,在嗅到曹潭身上幼崽的氣味後,怒吼一聲,聲波震天,似要掀翻屋頂。

不少人被當場吓尿了,一動不敢動。

老虎叼起曹潭,轉身嗖一下就跑沒影兒了。

顯然,它就是沖着曹潭來的。

曹府,葛曼曼忽然收到了系統的播報聲:“叮!恭喜宿主第三次守寡,自由屬性點+6”

正在書房練字的她,驚得手一抖,原本要完美收勢的一個字就這麽毀了。

“曹潭死了?他不是被帶去縣衙審問了嗎?怎麽突然就死了?”

系統:“很快你就知道了。”

就在系統說完這話沒多久,王不留回來了。

他沒能帶回鄭北的回信,因為鄭北去追老虎了,不過他帶回了縣衙那邊的一手消息。

“一頭老虎忽然出現,闖進縣衙叼走了曹潭。”

葛曼曼:“……”

她想過很多種曹潭的死因,被人毒死了,被人暗殺了,或者像她當初一樣一不小心摔了一跤磕破腦袋一命嗚呼了……

但她萬萬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況。

大白天的一頭老虎闖進了縣衙?怎麽聽着這麽魔幻呢。

可事實的确如此。

曹潭挂了,那麽她是不可能再從他嘴裏問出小寶的身份了。

葛曼曼去了廂房找曹夫人。

她将曹夫人留了下來,畢竟曹夫人住的靜安院太偏了,條件也不好,想吃口熱的都沒法滿足。

更重要的是,住得近,方便她們兩人交流。

聽她說了王不留帶回的消息後,曹夫人怔忪了一下,繼而冷笑一聲:“就這麽死了,實在是太便宜他了。”

葛曼曼倒是覺得挺好的,她不管曹潭怎麽死,只要死了就行,她手裏可是一下子就擁有了6個自由屬性點呢。

不過她沒表現出來,只跟着義憤填膺道:“誰說不是呢,他害死了那麽多人,将他淩遲處死都不足惜。

“只是他這一死,小寶的線索也跟着斷了。”

曹夫人沉默了,忽然吐出一個名字:“曹淼。”

葛曼曼反應了下:“您是說,曹淼有可能是小寶?說來也巧,曹淼和曹潭的名字裏都有‘三點水’呢,年紀上也符合,但也不排除他是曹潭安排的另一個擋箭牌。”

曹夫人緩緩道:“是不是,過去看看就知道了。”

葛曼曼:“也對,走,咱們現在就過去,免得夜長夢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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