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守寡04
守寡04
葛曼曼快步走進內室, 見李潇兒閉着眼睛躺在那裏,眼角不斷躺下淚水。
也沒工夫多解釋,捏着她的下巴将藥丸塞進她嘴裏。
海棠驚怒:“你給我們娘子吃了什麽?你想害死她嗎!”
葛曼曼理解她的護主之心, 但并不慣着她,不客氣地怼回去:“你覺得我會傻到當着你的面害死你們娘子嗎?我給她吃的, 可是能保住她腹中胎兒的好東西。”
至于效果,待會兒她就能見到了, 用不着她多說。
海棠哪裏肯信?還要再說, 卻被床上的李潇兒拉住了。
她下意識轉頭, 就見到剛才還臉色慘白宛如死過一回的娘子, 這會兒面色竟然變得紅潤了些, 就像一朵枯萎将死的花,忽然重新綻放了生機!
她不禁愣住了, “娘子, 你……”
李潇兒:“海棠,曼曼說的沒錯,她給我吃的是能保住孩子的藥丸, 我現在已經感覺好多了。”
藥丸入口即化, 之後她明顯感覺到肚子不再痛了, 沒有了那股撕扯般的墜痛感。
肚子裏的孩子也有了生機, 小小的心髒開始活躍起來,和她的心跳連到了一起。
噗通,噗通……
每一下都是那麽的清晰有力。
那一刻,她感覺自己遇到了奇跡, 是神佛顯靈了。
不對, 不是神佛,而是葛曼曼, 是她救了她們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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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潇兒從床上挪下來,海棠從震驚中回過神,忙扶住她。
“娘子您要做什麽?才剛好,怎麽能下床呢?”
李潇兒搖了搖頭,感激而鄭重地對葛曼曼道:“曼曼,大恩不言謝,所以我也不跟你說那些虛的了。”
話音甫落,竟是朝着她跪了下來。
還要磕頭。
在場的人都是一驚,葛曼曼忙将她扶起來。
“我也不喜歡這些虛的,你要是真想感謝我,就送我些金銀珠寶吧,我最是喜歡那些黃白之物了,我不嫌它們俗。”
李潇兒莞爾一笑,“海棠,把我那個多寶匣拿來。”
多寶匣說是一個匣子,其實是一個多層的機關儲物櫃,都有床頭櫃大了。
李潇兒一層層打開,給葛曼曼展示。
第一層琳琅滿目,盛滿了“翠玉明珰、瑤簪寶珥”,各種名貴精美的珠寶首飾,簡直要閃瞎葛曼曼的眼。
第二層是“玉簫金管”,也就是各種金或玉石制成的樂器或器物。
第三層是“古玉紫金玩器”,即各種古董文玩,随便一件都價值千兩。
第四層是未經加工的珠寶原石,珍珠、祖母綠、貓兒眼……每一顆都成色極好,晶瑩剔透,在燈光下流光溢彩,絢爛奪目。
葛曼曼的呼吸都停住了。
李潇兒:“這些是我多年攢下的家當,還請曼曼收下。”
海棠忍不住心疼,“娘子……”
李潇兒掃了她一眼,海棠頓時不敢再說什麽了。
葛曼曼也不扭捏,“好,我收下了,你也不欠我什麽了,好生休息,我就不留下打擾你了。”
她抱着匣子,和曹夫人一塊兒離開了。
大姨娘也跟着走了出去。
至于于大夫,早在寫下方子後,就由王不留原路送了回去,還留下了豐厚的診金。
從院子裏出來,大姨娘t忽然叫住了曹夫人,“夫人。”
明顯有話要說,卻又不知從說起。
曹夫人轉過身來,倒是先開口了:“映芳,你老了。”
大姨娘下意識摸了摸有些斑白的鬓角,苦澀地笑了笑:“這些年操持家務,整日裏操不完的心,能不老嗎?
“倒是夫人,還如往日一般。”
曹夫人對葛曼曼道:“曼曼,你先回去吧,我跟大姨娘說會兒話。”
葛曼曼點頭,抱着多寶匣步履輕快地離開了。
屋子裏只剩下了主仆倆,海棠道:“娘子,七姨娘救了您和小郎君,我也很感激她,您要送她些珠寶首飾,我自是不反對,可您怎麽把那一匣子珠寶古董全都送出去了呢?那可是您積攢多年的全部家當啊!”
李潇兒靠坐在床頭,面上含着淡淡笑意:“海棠,你忘了我是因何動了胎氣嗎?”
她這一說,海棠就想起來了,臉色也跟着白了。
“老爺應該不會有事吧?”
李潇兒:“老爺這一次怕是要栽了,到時候老爺被治罪,我們這些女眷又能有什麽好下場?手裏有再多家當也保不住,不如送給曼曼。
“她能拿出這等能夠起死回生的靈丹妙藥,可見手段不俗,應當有法子保下那些財物吧?”
想到什麽,她神色嚴肅地叮囑道:“海棠,今晚的事,萬萬不可洩露出去,明白嗎?”
海棠重重點頭:“我明白。”
李潇兒:“不,你不明白,這不只是為了曼曼保密,也是為了我們自己的安危,一旦這件事洩露出去,不止曼曼,我們自己也落不得好,知道嗎?
“像這樣的靈丹妙藥,恐怕連宮裏的皇上都得不到,卻被我一個身為妾室的民女服下了,你猜,到時候會不會有人剖開我的肚子,把我的孩兒拿去煉丹?”
海棠臉色煞白,“不,不會吧娘子?”
李潇兒摸了摸她的腦袋,“海棠,你跟着我在樓裏(百花樓)見識的腌臜手段還少了嗎?怎的還這般天真?人有時候為了利益,什麽都做得出來。”
海棠沉默了下來,半晌後道:“娘子,我知道了,可大姨娘和夫人那裏……”
李潇兒:“她們都是聰明人,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夜深了,葛曼曼只睡了一個時辰就爬了起來。
今晚,還遠遠沒有結束。
曹潭已經死了,明天官府的人很可能就會上門來抄家,她不得抓緊時間将府裏的財物收起來?
使用瞬移卡後,她瞬間消失在原地,出現在了曹潭的私庫中。
素手一揮,一整個庫房裏的東西就消失不見了。
緊接着她又趕去了下一處。
忙碌得像一只儲備冬糧的快樂小松鼠。
第二天,鄭北帶回了曹潭的屍體——已被啃咬得支離破碎,慘不忍睹,不過好歹還能辨認出來是曹潭。
他人雖死了,無法被公然處決,但他的罪行并未消失,縣令命人張貼了告示,向全縣百姓公布了曹潭的罪狀。
接着又派鄭北帶人前往曹府抄家,并帶走府中一幹人等。
韓益這個縣尉也跟了過來。
鑒于他在這次的抓捕中出了不少力,縣令也就睜只眼閉只眼随他去了,默認這次查抄曹家獲得的財物裏有他一份。
水至清則無魚,他也不是那死板不知變通之人。
況且,他還有把柄在韓益手裏捏着。
官兵破開了曹家的大門,韓益當先垮了進去,鄭北皺了皺眉,帶着數名下屬緊随其後。
“罪犯家眷就交給你了,抄家這種力氣活兒還是交給我手底下的粗人去幹吧。”
韓益不由分說,大手一揮,對手下的士兵下令:“去吧,搜得仔細些,切不可放過任何一件值錢的東西。”
鄭北眼見一群士兵猶如餓狼般撲向曹家各處,握緊了腰上的刀柄,有心阻止,然而看了看自己身後的十幾個人,實在不是人家的對手。
索性放棄了。
只高聲喊了句:“不許動曹家女眷!誰要是敢趁機為非作歹,就別怪我把他的爪子砍下來!”
那些士兵心頭一凜,原本暗戳戳的小心思不得不收了回去。
韓益負手走進大堂。
這裏便是昨日舉辦宴會的地方,當時堂內挂的畫兒、擺的花瓶他雖不懂,但瞧着就值錢,更別說那些用金玉之物裝飾起來的物件了。
一想到這些東西能落入他的腰包,能讓他招兵買馬将勢力擴大幾倍甚至十幾倍,他的心情就好得不得了。
然而今日進來一看,他不禁傻眼了。
那些值錢的東西呢?怎麽都不見了?!
昨日金玉滿堂,今日家徒四壁,猶如蝗蟲過境!
不過一天而已,到底發生了什麽?
更讓韓益心裏滴血的事還在後頭。
“大人,曹家庫房是空的!裏頭啥都沒有!只有幾只老鼠!”
“大人,曹家糧倉是空的!裏頭一粒米都沒有,連老鼠都沒得!”
“大人,曹潭書房是空的!裏頭一本書都沒有……”
士兵接二連三的禀報,搞得韓益血壓都竄高了,一張俊臉冷得似鐵。
“曹家空了?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沒了?怎麽可能!誰幹的?去給我把曹家的人都帶來!我要挨個審問!”
看着韓益的臉色,鄭北差點沒忍住笑出來。
他以手掩唇,免得真笑出來被韓益當場射殺。
不知為何,他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葛曼曼,直覺這事兒和她脫不了關系。
他和她好歹是盟友,可不能讓她就這麽暴露在韓益面前。
“韓大人,審問罪犯家眷的事,就不勞你操心了,自有縣尊大人親自主持。”
他刻意加重了“縣尊”兩字的語氣。
韓益狹長的眸子眯了眯,右手按在左臂的袖箭上,一聲輕微的“咔噠”聲,一支袖箭冒出了頭,箭尖對準了鄭北。
威脅之意盡顯。
“你再說一遍。”
鄭北桃花眼猶帶笑意,不卑不亢地直視着他,當真将剛才那番話重複了一遍。
韓益幾乎要氣笑了,“鄭大捕頭,真是好膽。”
話音未落,袖中箭矢“咻”的一下射了出去。
鄭北不閃不避,抽出腰間挎刀,幹淨利落地将短箭劈成了兩截。
韓益沒再繼續發射,畢竟他也不是真的要鄭北的命。
他起身走出大堂,吩咐手下:“再給我仔仔細細地搜一遍,任何角落都不能放過,我就不信,曹家那些值錢的物件會不翼而飛。”
他的人将整個曹家圍得水洩不通,曹家的人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沒法将如此多的財物悄無聲息地運出去,如今整個曹家都空了,只有一個解釋——
曹家有人趁機将東西運進了密室,藏了起來。
呵,這點把戲根本逃不過他的眼睛。
密室造得再隐蔽,掘地三尺也總能找出來。
可惜,一番挖土動工的操作後,韓益再一次失望了。
密室的确是找出來了,還是三個,但是裏頭全都空空如也!
韓益一腳踹翻了一座假山。
冷靜下來後,他不顧鄭北的反對,直接在曹家私設公堂,審問起了曹鑫、管家等人。
要不是鄭北擋在了通往後院的垂花門前,後院的一幹女眷也逃不過被審訊的下場。
韓益骨子裏是瞧不起女人的,本也覺得這事兒不可能是後院的那些女眷幹的,他的主要懷疑對象還是曹鑫和管家。
所以也沒硬要審訊女眷。
結果審訊完,他依然沒問出什麽有用的消息。
因為曹鑫等人也十分震驚和茫然。
韓益起身離開了,曹家一件值錢的東西都沒剩下,他還留下幹什麽?
不過財物沒拿到手,人他卻沒放過。
“将男丁都拉去軍營,充入新兵營。”
沒弄到錢,好歹弄些人過去。
若是正經招兵的話,還得給士兵發錢呢。
曹潭犯下的那些罪行,其中有不少都是由曹鑫、管家等人來具體執行的,若說曹潭是主犯,那曹鑫等人就是從犯。
他們本是要被發配的,但如今這個世道,律法已經變得形同虛無。
在武陵縣的地界,縣令魏铎看似是老大,但擁有兵權的韓益,才是真正的話事人。
皇帝沉迷修仙問道,煉丹嗑藥,不問朝政,宦官當權,把朝堂弄得烏煙瘴氣,許多地方都已經不再受朝廷管控,開啓了自治。
比如武陵縣所屬的青州,軍政一把抓的節度使已經不聽上面的命令了,連帶着整個青州都成了叛亂之地。
魏铎心向朝廷,但也對朝廷懷着怨恨,在這種矛盾的心理下,他有時候反而會放任韓益的所作所t為,任由他的野心膨脹。
這也是韓益敢這麽做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