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守寡15
守寡15
正午時分, 宴席正式開始了,東樓的女客和西樓的男客皆被婢女領到了湖邊的雙子樓。
女右男左,衆人分列而坐, 各自一張食案,穿着統一的婢女端着托盤魚貫而入, 将美酒佳肴呈上各人的案桌。
若是往年,這時候小娘子和郎君們少不得要眉來眼去、暗送秋波了, 但知道了對面那些男客的真面目後, 小娘子們哪裏還有心思跟他們搞暧昧?絲毫不帶搭理的。
對面的男客也是有些尴尬, 一時間本該熱鬧歡快的宴席, 竟然一片沉寂, 只聽得一些杯盤盞碟輕微碰撞的聲音。
主持宴會的國公夫人羅氏已經探聽到了原因,心中對破壞了宴會的葛曼曼很是不喜, 正想說些什麽緩和一下氣氛, 男客那邊忽有一人站起身,走到葛曼曼面前,朝她行了一禮。
“想必這位就是留仙郡主吧?在下元徹, 心中有一疑惑, 還請郡主為我解答。”
元徹, 就是那個說出“賢妻美妾”的元二郎吧?
葛曼曼慢條斯理地剝着蝦, 對這個無恥且厚臉皮的男人沒有絲毫好感,“你有疑問,我就要為你解答?你算個什麽東西。”
元徹臉色一沉,沒想到她說話如此不客氣, 這女子真以為當上了個郡主, 就能不把旁人放在眼裏了?
白五郎忍不住站出來為自己的好友助陣:“郡主先前說表現最佳者,可獲得《西山賦》, 為何我等在臺上表演完了,卻不見郡主将說好的彩頭拿出來?莫非郡主只是以《西山賦》為餌,故意戲弄我等?”
又有一人跳出來:“秦九郎表演的逗蹴鞠難登大雅之堂也就罷了,難道元二郎的劍舞,白五郎的撫琴,顧十三郎的字,也入不得郡主的眼?那我不禁要懷疑,郡主根本就沒有賞鑒的能力了。
“不過也難怪,郡主本就是從鄉下來,估計連字都不認識吧?又如何能——”
葛曼曼:“不留,張嘴。”
那人還沒反應過來,臉上就被啪、啪扇了兩巴掌,他驚怒不已,“你,你竟敢命人掌掴我?”
這時候九公主褚淩煙開口了:“對留仙郡主不敬,難道不該掌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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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敢對葛曼曼一個半路郡主放肆,卻是不敢對褚淩煙這個嫡公主大小聲的,當即就慫了,捂着臉又羞又氣,再不敢說什麽。
褚淩煙又道:“實話告訴你們,那用龍袍寫就的《西山賦》被我得了,你們有意見?”
元徹等人哪裏敢有意見?紛紛道不敢。
褚淩煙卻并未放過他們:“留仙郡主一開始說的就是表現最佳者,方可獲得《西山賦》這個彩頭,怎麽,你們只把西樓的人算進去了?我們東樓的女客不算人嗎?
“另外,《西山賦》是寫在龍袍上的,你們對它這麽感興趣,莫非是想私藏龍袍不成?”
這話一出,元徹等人直接跪了,他們哪裏敢擔這個罪名?
元徹:“還望公主殿下明鑒,我等絕無此意!”
褚淩煙冷哼了聲,“沒有就好,待回宮後,我會将宴會上的種種情形禀報給父皇,諸位且好自為之。”
這簡直就是赤-裸-裸的恐吓!
不少人當場就吓軟了腿,哪裏還吃得下去?
可又不敢提前離席,怕顯得心虛,只能如坐針氈地待在位子上,盼着宴席趕緊結束才好。
葛曼曼的位子和褚淩煙挨着,在她說完那番話後,不禁朝她豎了個大拇指,還将剛剝好的蝦夾給了她,感謝她的救場。
褚淩煙心情愉悅地吃下了蝦肉,感覺這個蝦味道極好。
宴席最後上的是甜湯,一名婢女端着湯走過來,在距離葛曼曼位子不遠處時,一不小心絆了一跤,手中的湯盡數潑向了葛曼曼。
她本是能躲開的,但是想到自己一躲開,旁邊的褚淩煙就要遭殃了,故而沒躲,只快速拿起扇子擋了下。
但身上還是被濺了不少湯汁。
婢女吓得面無人色,慌忙跪倒在地,不住磕頭求饒。
葛曼曼正要說話,白五郎的聲音卻是先一步響起:“郡主,這婢女并非有意為之,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郡主只是被濺了些甜湯,還請饒過這婢女的無心之過吧。”
葛曼曼險些要被氣笑了,真不知他是想救這個婢女,還是害她。
若換個脾氣不好的,恐怕更要因為他這番話而發作婢女了。
就算礙于這番話放過了婢女,那婢女免于懲罰也是承了他的情。事後,婢女反倒有可能遭到更嚴重的懲罰。
所以,這個白五根本不是要救婢女吧?只是趁着這個機會把自己架起來,想讓自己下不來臺罷了。
葛曼曼對婢女道:“無礙,你起來吧,帶我去更衣的地方。”
裙子髒了,自然不好再繼續穿着,而像這種宴會,她出門自然不可能只穿着身上的這一套,還另外有兩套備用的。
婢女感激地磕了個頭,忙起身帶她去更衣。
臨到要跨過門檻走出大廳時,葛曼曼忽然轉過身來,看着白五,吩咐的卻是王不留:“既然白郎君說被濺到一些湯汁不算什麽,那你就讓他好生體會一下吧。”
白五郎一悚,想躲,卻又哪裏躲得過?
王不留一個閃身就來到他面前,和剛才驟然出現扇人巴掌的速度一樣快得讓人反應不過來。
他直接端起白五案桌上的那碗甜湯,從他頭頂澆了下去。
角落裏,胡越看着葛曼曼的護衛如此兇殘,心下不t由戰戰。
這個留仙郡主簡直颠覆了他對貴女,甚至是女子的認知,怎麽如此蠻橫無禮?絲毫沒有女兒家賢淑溫柔、貞靜守禮之類的美好品質。
真是如一個野人般。
他若是将她娶回了家,當真能如計劃那般将她玩弄于鼓掌嗎?
到時候被玩的那個恐怕是他才對。
剛才那個婢女想必就是楊桐安排的,借着帶葛曼曼去更衣,好伺機将她推入水裏。
自己只需尾随上去,在恰當的時機将人救上來就行。
可現在他卻不敢跟上去了,誰知道葛曼曼身邊還有沒有第二個神出鬼沒的護衛?
就算沒有,以葛曼曼那渾不在乎名聲的樣子,自己救了她,恐怕也無法娶到她。
可他若是不去,萬一葛曼曼淹死在水裏怎麽辦?
到時候查到自己身上來,才是真的完了。
胡越越想越後悔,就不該答應楊桐,他要找葛曼曼報仇,關自己什麽事?
說到底他也只不過是自己的一個玩物而已,自己現在竟然因為一個玩物而讓自己陷入了兩難之境。
好一番糾結猶豫過後,胡越還是觑着空出了大廳。
葛曼曼從宴會大廳裏出來時,在偏廳用飯的夏蟬和夏冰立刻就注意到了,兩人一邊吃飯一邊分出了一只眼睛站崗呢,就怕郡主有事吩咐。
兩人放下碗筷出來,見郡主身上裙子污了一大片,忙問是怎麽回事。
葛曼曼輕描淡寫道:“不小心打翻了甜湯,夏蟬,你去馬車裏取一套衣裳來,我随這位姑娘去更衣。”
夏蟬立馬就去了。
夏冰要跟着葛曼曼一塊兒去,葛曼曼按住了她:“換個衣裳而已,很快就好了,哪裏要你跟着?你回去繼續吃飯吧。”
夏冰知道自家郡主的實力,也就沒有強求。
葛曼曼跟着婢女走,發現不是往東樓去,“咱們這是要去哪裏?”
婢女答:“郡主,更衣的地方在鴛鴦閣,過了前面那座拱橋,再往前面走一段路就到了。”
葛曼曼不禁在心中感慨,不愧是國公府,真是豪奢,接待客人的是一處,吃飯的是另一處,換衣裳的又是一處。
經過拱橋時,婢女觑着機會猛地往葛曼曼背上一推。
她雖是帶路,但礙于身份,是落後于葛曼曼這個郡主半個身位的,這也方便了她動手。
但她萬萬沒想到,這一推竟然沒能推動!
婢女這一推,的确讓葛曼曼有些猝不及防,但她的核心力何其強悍?下盤何其穩固?
怎麽會被一個沒練過武的婢女一推就推到水裏去呢?
她很快反應過來,一個旋身就來到了婢女身後,扣住她的兩只胳膊扭到身後,将人壓在了拱橋的欄杆上。
“你想推我入水?誰派你來的?”
婢女也是硬氣:“沒有誰,是我自己看郡主不順眼,這才想小小地教訓你一下,現在落在郡主手裏,郡主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她不說,葛曼曼自有無數的手段能讓她吐露真相,只是那些手段無一不花“錢”。
小小的一瓶吐真劑要1個點,一次性的言靈符要3個點,傀儡種子要2個點……
先前她買□□(買一送一)花了2個點,黃粱一夢卡(使用後可展開一定範圍的領域,領域之內的人會陷入使用者編織的幻夢之中,如同經歷了一段真實的人生)花了3點。
《瑜伽經》2個點,送給外祖母的靈花蜜1個點,千裏眼+順風耳套餐(望遠鏡+傳音鳥)3個點。
林林總總地花下來,原先手裏富餘的11個點,正好花了個精光。
她如今手裏只有宋彰死去後她守寡獲得的6個點。
宋彰的容貌、能力沒得說,可惜財富和權勢拖了後腿,身材也一般,所以綜合算下來,她只得了6個點。
現在要花出去,她不禁有些心疼。
要不,還是将這個婢女揍一頓吧?她痛了自然扛不住。
或者帶回去,交給專門的人來審訊。
但她又很想盡快知道到底是誰要對自己下手。
當在商城裏翻到“催眠水晶球”這個玩意兒時,葛曼曼眼睛一亮,這個東西只要1個點,而且還可以重複使用。
唯一的缺點就是,意志堅定的人被催眠的可能性不大,只能對意志力一般的人使用。
葛曼曼當即買了下來,将婢女翻轉過身,拿着用金鏈墜着的水晶球在她眼前晃悠。
随着水晶球來回晃蕩,婢女的眼神逐漸變得呆滞空洞。
葛曼曼試探性地問:“你叫什麽名字?”
婢女機械地開口:“雙兒。”
看來催眠成功了。
葛曼曼:“你為何要推我下水?”
雙兒:“世子來找我,讓我幫他一個忙,在宴會上找機會推留仙郡主下水,以前世子救過我,為了報答世子的恩情,我答應了下來。”
葛曼曼擰眉,“世子是誰?”
才問出口,她忽然想到了一個人選,不會是楊桐吧?
可楊桐不是已經被斬首了嗎?
沒想到雙兒的回答還真是楊桐。
“楊桐怎麽還活着?”葛曼曼覺得雙兒知道的可能性不大,不過還是問了出來,萬一呢?
雙兒:“世子說,有人将他從京兆府大牢裏救了出來,安排乞丐頂替他被砍頭。”
葛曼曼:“是誰救他出來的?”
雙兒:“世子沒告訴我。”
葛曼曼:“那他有沒有說,為何要讓你推我入水?”
雙兒:“沒有。”
葛曼曼思忖着,楊桐讓雙兒推她入水,是要害她淹死嗎?
他如何肯定她一定會淹死,而不是被人救上來呢?
等等,被人救上來……她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
楊桐的真正目的,不會是要毀掉她的清白吧?
這個時節,女子身上穿的衣裳都比較輕薄,一旦落水,衣裳濕透,幾乎就遮不住什麽了。
呵,真是好一出毒計。
她要是不趁機利用一番,豈不是對不起楊桐的這番苦心安排?
若她猜錯了倒也罷了,若是猜對了……就給她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