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小名阿柔
小名阿柔
從修真界進入魔界,必須得經過由仙宮修士守護的重重防線。為了防止魔界之人從邊界處混進中洲,這裏的守衛不可謂不森嚴。
——最重要的是,這一重又一重的防線,可是當年的九霄和昭寧領着人不眠不休熬了幾個月,才成功組建的。
此時換了個身份故地重游,蕭舜卿心中頗有些感慨。仔細考慮之後,她最終還是放棄穿越防線,準備從一旁的妖界領域繞道魔界。
以二人的法力,化作妖族的模樣瞞過邊界守衛,不是什麽難事。一路走來,都很順利,但蕭舜卿心中的疑惑卻越來越深,幾乎到了不吐不快的地步。
……沈鳴鶴對于她的身份問題,好像比自己還要諱莫若深。
蕭舜卿早在告白之時,便已做好了全盤托出的打算,然而每當她提及類似的話題,沈鳴鶴總是興致缺缺,要麽轉移話題,要麽便徹底回避。一次兩次便算了,可接連幾次都是這樣,恐怕便無法用巧合來搪塞過去了。
“你……”蕭舜卿彎了彎眉,又想起昨晚從他嘴裏套出來的小名,輕聲喚:“阿柔?阿柔不好奇我是從何處知道這些的嗎?”
她剛剛談起的見聞,根本就t不是一個二十多歲小姑娘能知道的東西。沈鳴鶴竟半點兒也不懷疑嗎?
他的耳垂瞬間就紅了,逃避似地別開了眼,沉默搖頭。實在避不過,便道:“我知道你有自己的生活。”
不管是誰遇到了這樣的伴侶,恐怕都會情不自禁地稱贊他的通情達理吧。可是蕭舜卿在得了這樣的答案之後,卻忍不住有些失落。
不管是擁抱,是親吻,是攜手同游,還是共奏琴曲,不管她與身邊的這個人怎樣親近,卻好像總有一層薄薄的隔膜,無形地将兩人隔絕開來。
她起初只把這當成昏昏沉沉的腦子産生的錯覺,但現在,這種感覺卻越來越強烈,強烈到她已無法再漠視。
“阿柔不想了解我的生活嗎?”
神清骨秀的青年避而不答,微微笑了笑。修長的眉眼彎起好看的弧度,使眼尾處那顆小小的淚痣愈發呼之欲出,動人心弦。
可他的內心遠沒有所表現出來的這樣平靜。帶着淡淡笑意的青年要低下頭,垂下眸,才能确保自己眼中那些瘋狂而偏執的念頭不暴露在她面前。
——他想知道她的過去、她的現在、她的将來,他想了解她的一切,更想參與進她的一切。他想永永遠遠地獨占這個人,想天底下的所有人,都知道九霄與他的關系。
但現實血淋淋地橫亘在眼前。
沈鳴鶴不知道這場言笑晏晏、其樂融融的戀愛游戲什麽時候會結束。他只能龜縮在角落裏,反反複複地告誡自己不要逾矩,不要越界,不要惹了她不快。
于是他說:“現在這樣,就很好了,我只在乎你的現在。”
蕭舜卿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目光不閃不避,如頭頂的烈日一樣,直直地照進他的眼中。
她盯着他,而沈鳴鶴回以微笑,輕柔地反握住她的手。蕭舜卿洩了氣,覺得自己好像成了個蠻不講理的熊孩子,而對方正無條件地包容着她的壞脾氣。
“阿柔果然溫柔。”她低聲喃喃了幾句,認真地望進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告訴她:“我卻沒有阿柔這樣地胸懷,我自私又任性。”
青年張了張嘴,瞧着竟是要為對方辯解。
蕭舜卿愈發不滿,悄悄瞪他一眼,接着道:“我不僅要現在的你,更要了解從前的你。”
她話鋒一轉,徑直湊過去與他咬耳朵,悄聲道:“所以,阿柔願意告訴我,你身上為什麽會落下寒疾嗎?”
沈鳴鶴一滞,原本因為羞澀而染上幾分霞色的面容瞬間變得蒼白無比,活像尊沒有生氣的白玉菩薩。
“我……”沈鳴鶴下意識地抓緊手腕,陡然意識到自己正握着另一雙手之後,觸電似地松開,開口道歉。
蕭舜卿剛剛本已經打定主意,今日一定要得知他體內暗傷的來源,可一看他慌張慘白地神色,心就軟得一塌糊塗,沒有一點兒底線。
“沒事的,沒事的。”她放緩語氣,盡可能地安慰着不安的青年人,“阿柔不要難過。不願意說也沒關系的,我只是随口一提罷了。”
他顯而易見地松了口氣,砰砰直跳的心跳也慢慢歸于平靜。
蕭舜卿無奈嘆息,怎麽也想不明白,為什麽他會對寒疾之事如此抵觸。
“再給我一點兒時間。”他沉默片刻之後,眼也不眨地望着她,重複道:“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以後,會告訴你的。你可以再等等嗎……不要去打探,我會親自告訴你的。”
蕭舜卿自然是連連點頭,再三保證,承諾自己不會再向其他人主動打探這件事。
可此事揭過之後,蕭舜卿卻是越想越不對勁。月上中天,繁星閃爍之時,輾轉反側的女子想到那雙水光潋滟、像琉璃一樣的眼睛之後,終于明白了是哪裏不對。
她一個翻身,也顧不得人有沒有歇下,穿過旅舍的屏風,就搖醒了躺在貴妃小榻上小憩的青年人,語氣十分鄭重,劈頭蓋臉地質問:“沈鳴鶴,你現在把我當成你的什麽人!”
現在想想他下午那近似哀求的話,想想他令人感到奇怪的态度,蕭舜卿總算想明白了:這根本就不是戀人之間的相處方式。照他們下午那樣,說是出來辦差的上下級都不為過。
鳳眸美人的眼中還殘存着些許睡意,聞言睜大了眼睛,仿佛十分不解,為什麽她會突然問出這樣的問題。
但只是一愣,他便坐直了身子,誠懇地道了歉——他還不明白她為什麽生了氣,但是,她生了氣。
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又浮了上來。蕭舜卿感覺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她深深吸了口氣,可心緒卻怎麽也寧靜不下來,反而越想越難過,越想越委屈。索性心一橫,将人推倒在貴妃榻上,惡狠狠地咬上了他的唇。
沈鳴鶴的話就這樣咽了回去,面紅耳赤地倒在貴妃榻上,甚至不敢擡眸看她。
等兩人終于分開時,清清冷冷的昭寧道君猶為狼狽,滿面酡紅,唇色鮮豔,正氣喘籲籲地撐着扶手平複着呼吸。
此時理智回歸,蕭舜卿看着他被自己咬破的唇,心虛得要死,斷斷續續地開口:“阿柔……我們得談談,好好談談。”
那一瞬,沈鳴鶴如墜冰窟,但還是盡力維持着儀态,溫聲應好。